第5章 第五章
墨色的夜吞噬掉點點星光，張開漫天巨網(wǎng)扼住了大地的咽喉。
燈火隨著指針轉(zhuǎn)動逐家熄滅，朝野抬起頭扭了扭脖子，放松了下刷題刷到僵硬的手。
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四十，他亢奮地睡不著。
摁了兩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響動，朝野從椅子上起身坐到地板上，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地敲了敲地板。
其實樓里就算隔音再差，手指敲動的聲音也不會被聽到。
朝野曲起指頭又敲了兩下，眼睛直直地看著地板聲音輕柔如同誘哄般說：“晚安。”
樓下的人睡的不安穩(wěn)，路恩猛地往左翻了個身，一條小腿懸在床外，手掌扣在頭頂無知無覺地搓了兩下。
翌日。
“哎小朝啊，你來的這么早呀，你等一下我喊小恩起來�！�
于暖把人迎進來轉(zhuǎn)身去敲路恩的臥室門，敲了兩下沒聽見回音直接把門打開了，路恩瞇瞪著還沾著眼屎的眼跟他媽身后的朝野對上了視線。
渾身跟過電一樣立馬清醒了。
“恩仔你快一點，別讓小朝等著……”
“沒事阿姨，我先自己看會書……”
……
門外熱絡(luò)親切，門內(nèi)像沉溺的深海，靜得嚇人。
路小少爺面無表情有點掛不住臉。
正經(jīng)人誰去死對頭家補習？
他又不可能來。
就那位自尊心放在天上的少爺，他拉的下臉來聽我講課，我把頭擰下來給他踢著玩。
昨天跟他媽和周淵說過的話此刻都活過來瘋狂攻擊他。
艸，路恩把門一巴掌拍上，呈大字型往床上一攤，挺尸。
他可能沒睡醒做了個噩夢。
“小恩……”
房門再度要被拉開，路恩眨巴兩下眼在他媽剛剛摁下把手的一剎那火速彈起來嗷的喊了一聲：“起了起了！”
“起了趕緊刷牙洗臉吃飯，這孩子怎么今天拖拖拉拉的……”于暖笑著拍了自己兒子后背一下。
路恩板著臉目不斜視地走進衛(wèi)生間，瞅見鏡子里睡炸了的毛惡狠狠地扒拉了兩下，然后生無可戀的拿牙刷戳牙齦，謝邀了，他真的非常不想讓朝野看見自己這幅尊容。
尤其是對方白襯衫藍牛仔褲穿的特板正，像極了公園求偶的老孔雀。
他就格外不想讓朝野看見他眼角的屎！
路恩把這種心理客觀評價為男人都有的勝負心。
“小恩，你快一點，起個床都慢慢騰騰，那牙兩分鐘還沒刷完……”
因為刷牙要刷滿三分鐘，路恩腹誹。
吐掉嘴里的沫，路恩仰頭視線落在浴霸上的蒼蠅，原來九月份還有蒼蠅，就是這只大眼看起來行動遲緩，腦子不太聰明。
跟朝野一個樣。
【八歲時。
朝野剝完蒜將碗推到一邊，然后從書包里掏出新買的漫畫書攤在面前看的津津有味。
路恩沒看過花花綠綠的小人書，隔著一米的距離都感受到了它的吸引力�？尚『⑷艘碴�，記著兩天前倆人互撓的賬，寧肯抻著脖子看那一點點也不愿意主動示好靠過去。
小朝野抬起頭冷不丁跟偷看的人對上，捂著嘴巴笑出聲。
小路恩撅著嘴氣的要命，奈何讓人抓了包了，把頭撇在另一邊，表示自己還是有骨氣的。
“想看你就靠過來看哦�！�
“不想看。”小路恩嘴上答的順溜，說完就后悔了。
他還撇著頭看不見朝野的動作，聽人也不再說話了有點難受。給的梯子嘴硬沒接著，小路恩給自己眼睛憋紅了。
“那算啦，還是我過來吧�！背鞍崞饡赖叫÷范鬟@頭。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相視笑出了鼻涕泡。
】
細想起來還是有過短暫的友好時光的，路恩鼓著嘴涮了涮，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
“磨蹭什么呢，別讓小朝一直等你�！�
他媽都追到浴室門口催他了。
“知道了�！�
路恩扯過毛巾兜頭擦到下巴。他今天沒心情疊毛巾，擦完臉隨手團成一坨擠在架子上。
路小少爺甚至試圖把蹂|躪的這一坨當成朝野的臉，出門前回身用力彈了一下，毛巾上的二哈頓時陷進去半邊臉，像個憨包。
朝野坐在小地毯上，早餐在他圈著書本的手臂一寸處，路恩舔了下后槽牙，伸手把碟子推到離人最遠的位置。然后放松地坐在沙發(fā)上吃飯。
朝野晃晃手里的筆跟他打招呼：“早�！�
路恩假笑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一句“請走”、“那邊滾”、“頭給我削一下謝謝”。
他媽還在呢，這頭他削不得。
“來來來小朝，”于暖把水果往朝野面前一推，“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謝謝阿姨�！�
路恩拉了下嘴角一秒恢復正常。
“我去開家長會了，你倆趕緊學習啊，”于暖邊換鞋還邊扭頭警告地說：“不準玩手機�！�
路恩剛想說話旁邊的人比他更快出聲：“阿姨，保證不玩手機！”
路恩噎了下，看了一眼笑得像朵霸王花的朝狗，手有點癢。
大門一關(guān)，屋里徹底只剩下倆人的氣息。
小臂撐著膝蓋，路恩往嘴里丟了一顆葡萄，沾了水珠的手指輕輕在玻璃上點了點，問朝野：“為什么？”
朝野合上書，從路恩撐著手臂露出的白皙的胸膛上抽離視線，乖順地跟人并排坐在沙發(fā)上：“什么為什么？”
肩抵著肩，不羈的少年斂去戾氣，炙熱地凝望過來。
路恩抿著嘴，不善地看了一眼朝野湊過來的肩膀。
太近了。
“我們，”路恩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關(guān)系好到我能心無芥蒂給你補課的地步了？”
朝野輕笑出聲：“好像沒好到這種地步�！�
“我覺得也是，”路恩垂下眼，“我記得小時候你抱著欄桿寧肯朝姨打斷腿也絕不跟我一塊游泳，一進網(wǎng)球場看見是我當場撂拍子走人，所以為什么呢朝野，我今天怎么一睡醒就見著你了呢。”
“你怎么想的你說說。你的動機在我這堪比世界十大未解之謎，你是第十一�！�
“可能是因為我媽沒把我腿打斷吧。”朝野說。
路恩緩緩轉(zhuǎn)過頭，眨了下眼。
朝野看懂了，罵他有病呢。
指尖動了動，朝野往前蹭了蹭：“學霸，想聽個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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