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江邊久坐，今早醒來沈念城感覺腰有些酸疼，就不想起來跑步。

        他將進入滇西以來認識的麗人們排了個序，竟發現都是一個類型的人，善良但是任性，只服貼柔軟和感性，行為極易驚世駭俗，其中楚君鶴胸中錦繡最多，但運氣最差。

        那次在書記的辦公室與沈念城對峙，沈念城想到不經意的惹這麻煩實屬后悔，但兇吉也還在未定之中，果然，楚君鶴說完那句話后就笑了：“你是不是被嚇著了沈總？”

        “嗯，一身冷汗。那天在溫泉時也驚出一身汗。”

        “那天你怎么了？”

        ”被你的美貌驚住了，驚若天人。”

        “哈哈，識相，會聊天，我很喜歡！”

        “那你那個男伴你就不喜歡了？”

        “兩回事，不同的喜歡，別想歪了！”她雙眼馬上仇敵似地看著沈念城：“我發覺你好惡心！老不正經！”

        沈念城鎮定自若地說：“那也說明你的美征服的范圍廣呀”，“別拍馬屁！”楚君鶴雖然呵斥但也心中竊喜。

        “不拍你的？那我拍誰的？”楚君鶴正要想教他拍誰的，忽然發覺上了沈念城的當，飛起一腳向沈念城腳上踢來，被沈念城略微一閃就躲過了。

        “咦，你身體不老呀”，楚君鶴有些驚訝，沈念城說：“我哪里都不老。”

        楚君鶴沒轍了，沈念城心身的機敏的確在自己之上，再斗下去自己是女的，在嘴上是討不了便宜的，按理講自己并不喜歡他，但對他的占便宜偏偏又發不起火來，算了，既便做不了朋友，也是可以經常敲他竹杠的，主意打定，她對沈念城講：“今天你要請我吃飯！”

        沈念城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那當然，你想吃什么？”

        那時的黨政各項制度并不完善，比如中低層公務員，經常是私車公用且報銷不了車費，所以工作中吃飯之類并不過份。

        不過沈念城也知道三十來歲的公務員，言談舉止不可能如此稚嫩，楚君鶴的半打半撫，也是看在領導的面子，但眼前這個女子是個順毛驢那是肯定的，只要足夠的尊重就很好打交道。

        他還記得那天吃飯后，他送了她兩瓶兄弟酒莊的紅酒，而那酒也是朋友送他的，應不算賄賂，楚君鶴挺感動的，就回送了她自己畫的工筆荷花，這樣一來二去，竟然成朋友了，漸漸地楚君鶴說話，對沈念城也多了柔和。

        再后來，沈念城就把巳成了女友的余千允，即前述那個牛仔服高個女子，介紹給了楚君鶴，她倆雖沒處成莫逆，但很是上演了一些親如姐妹的戲，那是后話了。

        總之，那時沈念城認識的一干靚女，最后逐漸在沈念城身邊勝利會師了。只是其中時間跨度最大的余千允，歷程最長且最難描述，只好慢慢地講。

        沈念城在西南最怕的人，就是妻子和余千允，俗話說怕什么來什么，正想著，余千允的電話就來了，接通后沒等沈念城開口，余千允就問道：“在哪點？”

        聲調是那種尾音上揚的景頗音，像外國人講漢語那種，余千允是景頗族，婦產科醫生，從小到大被脾氣顏值和職業寵慣了。

        “在余江呀”，沈念城有點不悅，但沒說啥，只是回的語氣重了點。

        “什么時候到的？”余千允問。

        沈念城說：“到了一個多星期了。”

        余千允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潛臺詞應是那我怎么才知道之類的，但沒說出來，略為停頓后她說：“那下午我請你吃飯。”

        沈念城問：“地點？時間？”

        余千允回答說：“冰雪花對門開了家很有品位的簡餐，下午6點，你在柚木樹那點等我”，說完也不等沈念城回答她就掛電話了。

        從沈念城去參加女兒家長會的那個正午時光起，從那個場景開始到接這個電話為止，余千允出現在沈念城的生活里，這個時間跨度巳有十三年了。

        三年前，沈念城在大理洱海邊上，參加省水電協會的一個會議籌備會時，他就接到個余千允的電話，她就是這么問的：“在哪點？”

        那時他正要會上發言，應了一聲后沈念城就掛電話了，二十多分鐘后才散會，她又打來了，那時正好在等餐，與沈念城要好的劉副會長，帶著他高個貌美的妻子正跟沈念城的妻子投緣地聊著，他就拐出門去接了。

        余千允電話上說，最近朋友給她介紹了一個單身的未婚男人，那人正追求著她，說完電話那頭就沉默了，沈念城倒吸了一口氣，問：”你了解他嗎？”

        聽到他問，余千允的語速就流暢了：“認識有些日子了，正了解著。”

        “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還未婚，不要被人騙了，騙子很多的。”

        “男人中騙子本就不少！”說完余千允就掛電話了，口氣生硬，幾句話把沈念城噎住了，一時半會也不好說話，同樣的標準來對照的話，他沈念城也是個騙子。

        回到餐廳座位上，妻子和劉副會長的妻子仍在眉飛色舞地講著話，他妻子也是瘦臉高鼻這種范式，劉副也在高興地接話頭。

        他在對女人的審美上與沈念城高度一致，這是他再婚的妻子，也是頎長高挑的身材，以前是個教師，巳與他育有一子，后來他倆又離了，劉副分給她很大一筆錢，離后據說又處得像朋友似的，當然這是后話了，但沈念城從他的婚變歷史發現一個現象，他每離一次婚后財產都會大幅度增長，而且前妻后妻和子女們對他更尊重，個中的因果沒去深想過，沈念城在離婚上遠不如劉副決斷。

        洱海邊上的菜館環境很好，通窗的海景，就是菜上得慢，看著妻子們三個也不太搭理他，沈念城在旁邊就專心地快速地想著余千允這個電話內容的對策。

        首先他是不會離婚的，離婚對全家的心理首先是種傷害，其次他也不希望余千允結婚，應找人了解那男的情況后，尋機破壞為好，調查的人選在腦海里也選好了，便悄悄的在微信上布置。

        此后兩家人，有兩天都流連在洱海和湖畔的山光水色中，很久沈念城都沒與妻子一起游山玩水了。

        他是忙，當然也有規避矛盾的心理，從心理上講，從穿衣服上對比，當你有很多衣服可挑選時，你穿著一套從一而終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從配偶來講，只要夫妻的配合不合諧悅愉，對方也好像有越規的情理和道德基礎。

        沈念城獨自憑欄望海，正感慨時，余千允的電話來了，也是沒等沈念城開口，余千允的話滔滔而來：

        ”誰讓你去調查他的？你無聊不無聊？你懂不懂這種行為是犯罪行為？你是司法機關嗎？你是公權力嗎？你要是當官，你怕會派打手來打人殺人了吧？”

        余千允語速飛快，“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你憑什么管我的事？你憑什么要干涉我？”

        余千允長舒了一口氣說：

        “簡直是莫明其妙！無聊透頂！”余千允義正辭嚴，語氣竟愉快起來。

        沈念城被這一氣的話語弄懵了，他反應過來是調查被對方發現了，而且還這么快，他都還沒接到線人的線報，人家余千允就主動興師問罪了，這的確有點糟，得解釋和扭轉：“我是關心你！”

        余千允嚷了起來：“不要你關心！用不著你關心！”

        沈念城一時沒詞了，有點惱羞成怒：“你一天就是顯擺，炫炫炫，這些人就是奔著你的色和錢來的！你懂不懂！”

        “謝天謝地！我余千允原來還是招男人喜歡的，人家把我捧在心上，他會對我負責，好男人一枚”，沈念城一聽好到要對余千允負責的地步，頓時醋意陡起：“他媽的這個小雜種，你相不相信老子弄死他！”

        余千允哼了聲：“看你那出息！讓人瞧不起。”

        “你聽我說，你跟了他你會倒霉的！這種人跟小混混一樣！”沈念城也吼了起來。

        “你不要瞧不起人！做小貸的怎么了？怎么成混混了？我余千允就是不信邪了，我就要看看我們會過得好不好！”

        還嫌不解恨，余千允對著手機又補了一句：“你給我滾！”

        說完便掛了電話，任沈念城怎么拔打都不接電話，沈念城有點慌了，琢磨著怎么提前回去找余千允，想了想前段洋芋關電站一直超發，可以編機子壞了提前溜出去，主意打定，先給站長打電話。

        站長以前就是跟他做工程機電的心腹，讓他如他嫂子問起就說是機子燒了，剛撥通才說來意，那站長就夸他了：“老大真是神了！料事如神！2號機剛剛燒了。”

        沈念城一聽哭笑不得，但還是先選擇了笑，因為他的心意如有神助，馬上還算急匆匆的樣子，去找到了正在湖邊座頭上和劉副兩口子喝茶的妻子，說：“我要先趕回去處理下，洋芋關的2號機燒了！”

        那三人一下子關切了，劉副兩口子是應景，妻子是關心：“燒的是電機還是水輪機？”

        聽到這，沈念城略感不妙，妻子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搞水電站運行了，而自己擅長的是土建和勘測。

        “你撥沈樹榮的電話給我，我來問他”。

        妻子急迫地說。沈樹榮就是洋芋關電站的那站長，一直最怵她，反正聽天由命吧，沈念城撥通電話拿給妻子，坐在旁邊拿起了劉副會長遞過來的煙抽起來，他巳戒了一年的煙了。

        劉副在旁邊問：“超了多少？”

        “高的時候有30％”，沈念城說。“那還可以，小事”，劉副這行是見過風浪的，但沈念城不好讓他去策應他，因為他不好判斷妻子和他老婆投緣到哪一步了，再說機電運行上，劉副也未必是妻子的對手，劉副和他一樣是搞土建出身的。

        妻子放下了手機，問原廠的巴氏合金多久能到現場？沈念城一下看到了希望，連忙拔了電機廠的廠長電話，那廠在四川，是三線建設時就設的配套廠，討論了近十分鐘，這合金到的話也要五天，因為現在用塑料瓦的多，巴氏合金周邊關系廠都沒有，沈念城靈光一現，說：“我問下唐鎖臣！”

        唐鎖臣，就是他布置去查余千允那個人的線人，旺市一個機械廠的廠長，業務非常捧，遠比做線人強。他那要是有材料，他就以核材質為借口先過去，連這調查露餡的事一塊問了。主意打定，他當著一眾人撥通了唐鎖臣的電話，怕對方話出岔子，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廠里有現成的巴氏合金沒有？”

        “有。”

        “有多少？”

        “你洋芋關那種大約四倍的量。”唐鎖臣回答說。

        聞言沈念城沉吟了下，想怎么接話機動性大，妻子一把搶過電話：“小唐，你發一半的量給我們，我現在叫個人去你那拿，麻煩你叫倉庫的人等著。”

        唐鎖臣剛才聽沈念城說的是工作，就松了一口氣，見嫂子電話里這么決斷懂行，也是真心佩服，況且沈念城也沒說過，凡是嫂子支持的他就得反對，總之，就在這石火電光的一會兒，沈念城預設的親自過去親自檢驗親自指揮的把戲，一瞬間就沒指望了，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脫口仰天一嘆：“唉！天意呀。”

        “小事”，劉副會長說：“兄弟不必在意，就是刮一下瓦，我以前都學著干過”，沒等沈念城答話，妻子接話道：“劉哥，他說的天意怕是指其他。”

        “沈總不會有其他，他對你在乎得很，你剛才這個處理就在行的很，賢內助，有妻如此，有嬌妻美妾在側，夫還何求？”

        劉副會長這句話既是給沈念城解圍，也是想捎帶著夸下自己在場的妻子，可不想他那位妻子不干了：“你妾在哪兒呀？你給我介紹下，我這個拙荊改天去拜訪！”

        沈念城一聽，站起來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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