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慢悠悠喝茶：“去沒去和三娘你有什么關系呢，你又不關心他的死活。”

裘三娘剜了她一眼。

“他要是真去了，柯胖子會殺了他的。”

“為什么？”

“柯胖子的哥哥是被鯊魚吃了的，他極其痛恨鯨魚。”

蕭清音：“……”

被鯊魚殺死的，恨鯨魚做什么？

恨鯨魚還要給自己的幫派起名巨鯨幫？

這是什么腦回路。

裘三娘顯然知道她在腹誹什么，回道：“他覺得鯊魚、海豚、鯨魚都是一伙的，發誓見一頭殺一頭，所以起名鋸鯨幫，他們二當家覺得鋸鯨不好聽，才改成諧音巨鯨的。”

蕭清音：“……”

可憐的鯨魚。

裘三娘繼續道：“云昭去教他接近鯨魚，他只會理解為云昭想讓他送命，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那怎么辦？！”

蕭清音霍地站起來。

“他真的去了。”

裘三娘見狀，心中掠過一絲慌亂。

“我這就帶人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說后半句時，她的聲音有點發抖。

蕭清音已經在她這待了大半天了，云昭和她同時出發的，肯定早就到了柯胖子那里。

以柯胖子的為人，云昭很可能兇多吉少……

這么想著，她的臉色極其難看。

于是不假思索地拿起胸口掛著的海螺，放到唇邊，正要吹響，蕭清音伸手阻止了她。

“抱歉，我騙了你。”

蕭清音不好意思道。

“昭表哥沒去找柯胖子。”

裘三娘：“……”

她惱羞成怒道：“你故意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蕭清音趕緊搖頭。

“我絕對沒有拿你尋開心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喜歡柯胖子還是我表哥。”

“我兩個都不喜歡！”

裘三娘沒好氣道。

她重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去去火氣。

蕭清音可不信她這話。

她要真不喜歡云昭方才就不會那么緊張了。

“我表哥這人，雖然有點迂，有點傻，但人還是挺真誠的……”

裘三娘打斷她的話：“我又不是不認識他。”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

“沒有。”

裘三娘斬釘截鐵道。

“我是要做大海商的女人，男人只會影響我出海的速度。”

蕭清音：“……”

好吧，這理由非常強大。

彪悍的女人不需要男人。

可這兩人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啊，怎么就不考慮一下呢？

她還想再努力努力，一個幫眾過來稟報：“三娘，黑虎幫四當家和海狼幫三當家過來了。”

裘三娘皺起了眉頭。

“他們來做什么？”

“好像是想重新加入聯盟。”

“不見。”

幫眾旋即離開。

蕭清音正要繼續方才的話題，一道高亢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來：“三娘，我們是誠心加入聯盟的，連歉禮都帶來了，你不見見我們，我們是不會走的！”

裘三娘嘆了口氣。

“抱歉，我要去會會他們。歸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時機已失，蕭清音只好放下撮合念頭。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南越城后，她把自己的試探和裘三娘的反應告訴云昭。

云昭聽罷，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關心他卻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這是為什么？

因為還要給廖元守孝嗎？

還是真的如她所說，立志做大海商，無心成家立業？

他想了整宿，也沒找到答案。

恨不得直接跑到她跟前問個明白。

但早上起來就聽到一個消息，鴻運幫和黑虎幫、海狼幫開戰了。

這場戰斗打了半天就結束了。

鴻運幫用上了從伊國艦隊學來的戰列，輕而易舉就攻破了黑虎幫和海狼幫防線。

仇海狼當場身亡，蔡黑虎的船沉了，人雖然被幫眾救起來，但大勢已去，唯有投降。

這邊廂，易水寒把鴻運幫和青山幫欲歸順的消息傳給皇帝。

皇帝接受了他們的歸順，冊封云昭為東南水師提督，接管歸順的幫眾。

并冊封裘三娘為一品誥命夫人，允許她保留一千幫眾作為商隊護衛。

宋青山同樣得以保留八百幫眾。

他和裘三娘一樣，準備當個海商。

至于因為不愿歸順而和鴻遠幫決裂的巨鯨幫，則淪為云昭這個新上任的水師提督的練手對象，很快就被剿滅了。

裘三娘領旨后，盈盈笑道：“沒想到朝廷會讓你接管他們，這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她放心了，云昭卻不怎么放心。

他繃著臉道：“你真要出海貿易？”

“嗯。”裘三娘輕聲應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云昭抿唇。

良久，才吐出一句：“保重。別忘了這里有人等你回來。”

裘三娘笑道：“謝謝。”

轉身剎那，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她不是不明白云昭對她的情意，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為了讓她一了夙愿，傻乎乎地跑去給鯨魚除虱子。

正是因為明白，她才要離開。

他是大熙的侯爺，將門世家出身，往上數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自己才貌雙全，謀略過人，心性堅毅，假以時日，也會成為青史留名之人。

而她，卻是一個海盜。

一個漁女出身，被賣入過花船，嫁過海盜頭目，當過海盜頭目和海盜聯盟盟主的海盜。

縱然朝廷給了她一個誥命，也無法改變她出身卑微，雙手染血的事實。

雖然她至今仍是清白之身，但在世人眼里，她早就污穢不堪。

她不覺得自己配不上云昭，然而她不想拖累他。

等時過境遷，她很可能會被清算。

忠勇侯府好不容易才洗脫污名，她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再次讓侯府蒙受冤屈。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們就此別離是最好的。

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

裘三娘這么想著，淚水卻模糊了雙眼。

她抬頭看了眼遠方海面，一條鯨魚尾巴掠過，轉瞬即逝。

……

蕭清音尚未來得及給云昭慶賀，就收到了一個噩耗。

云姝遭人圍攻，摔下山崖，昏迷不醒。

韓氏親筆寫的信，說是已經請遍京中大夫，都沒能喚醒她，希望蕭清音方便的話，回京中看一看。

蕭清音看過信后，就開始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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