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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出嫁的日子


吳大家制作的琴,千金難求。

永福公主一度想為女兒買一把,可惜找上的藏家都拒絕了她的轉讓請求。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為女兒買了別的琴。

若是擱在從前,順意伯這番舉動,能讓她高興得發瘋。

如今……

她打開包裹,看了一眼,眼里露出一絲贊嘆之色。

“是把好琴,可惜枝枝用不上了!

順意伯笑容一頓。

“用不上?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枝枝不能彈琴了?”

他心頭瞬間掠過好幾種猜想。

像是女兒傷了手,不能撫琴了。

又或者女兒徹底魔怔,看到琴就會發瘋。

……

永福公主卻說了個他完全沒想到的答案。

“枝枝現在不喜歡彈琴,改學繪畫了!

順意伯吃了一驚。

“她不是一直很喜歡彈琴,想要提升琴藝嗎?是不是受了太多挫折,一蹶不振才跑去學繪畫?”

永福公主微笑搖頭:“不是,她就是不喜歡彈琴了而已!

順意伯滿目震驚。

他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這么多年來,女兒都撲在練琴上,雖然沒有天賦,但如此癡迷,想必是繼承他的喜好。

怎么可能突然放棄?

他心念急轉,忽而想到一事,急問道:“是因為知道她妹妹找了琴替,不想和她較量,才沒了興趣嗎?”

永福公主靜靜地看著他。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順意伯一陣失落。

若妍弄虛作假,枝枝喜好大變,他兩個女兒都要和他離心嗎?

“那你留著這把琴吧,閑來無事也可以彈一彈!

他對永福公主道。

永福公主輕笑:“我現在彈琵琶多一些,這么好的琴,你還是自個留著吧,放在我這邊怕是要堆灰!

聽了她這話,順意伯終于后知后覺,有什么不一樣了。

他認真打量了一番這位前妻。

她的模樣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看他的眼神,少了往日的瘋狂與癡迷。

那股瘋狂和癡迷曾經讓他煩不勝煩,可一旦消失,卻又讓他悵然若失。

像是心湖缺了一角似的。

她不是向來暴烈地愛著他,哪怕他不屑一顧,她也矢志不渝嗎?

為什么突然變了?

他想不通,腦子隱隱生疼。

就在這時,女兒的聲音響起:“娘,您站在門口這里做什么?”

他立刻偏頭看女兒,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枝枝,爹給你送生辰禮來了,吳大家的琴,你看看喜不喜歡!

司徒枝眼里閃過一抹詫異:“爹,您怎么來了?我已經不彈琴了,這琴您留著吧!

和前妻如出一轍的說辭。

順意伯這才相信,她是真的變了喜好。

“你娘說你改學繪畫了?是不是因為一直彈不好琴?爹可以教你,有了正確的方法,說不定……”

司徒枝打斷他的話:“爹,您說過,我沒有樂律天賦,不是學琴的料,我執迷不悟這么多年,才終于想開,您何必把我拉回去?就算您愿意教,我也當不了天才琴師!

順意伯臉色微僵。

“當不了天才也沒關系,”他訥訥道,“彈琴能陶冶性情,自得其樂!

司徒枝笑道:“畫畫也可以。”

順意伯一陣沉默。

他從未在她們母女面前碰過釘子,今晚卻碰了一大把。

被拒絕的并不是吳大家這把琴。

而是他自己。

他原以為無論自己什么時候轉身,都能看到她們站在原地,滿眼期盼地看著他。

事實卻截然相反。

她們不但不彈琴,也不要他的琴。

仿佛他是急需擺脫的麻煩,或者令人厭煩的蒼蠅。

這種驟然過氣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

他默了一會,抱緊手中的琴,“那我先走了,明天給你換一樣生辰禮!

說罷轉身離開。

身后女兒喊道:“爹,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不用再送了!

他沒有回頭。

馬車消失在拐角后,司徒枝對母親道:“娘,我們進去吧!

“好!

永福公主轉過身,眼里不帶一絲留戀。

……

眨眼便到四月初六。

蕭清音一早就被自家娘親從被子里挖出來,洗漱梳頭。

大熙新娘子有絞面的習俗,不單把臉上的絨毛絞得一干二凈,發際的短發也要拔干凈。

整出一張象征福氣和圓滿的大圓臉來。

對此,蕭清音堅決拒絕。

“娘,我不絞面。”

熬過夜的人都知道,一道靠前的發際線是多么珍貴的東西。

她怎么能把這么好看的發際線拔掉呢。

云挽茵嗔了她一眼:“你不絞面怎么上妝?”

“普通妝容就好!

她才不要那種粉厚得要命,臉白得滲人的鬼妝。

云挽茵拿她沒轍,只好依她。

梳頭時,看著女兒秀麗的臉龐和墨黑的長發,她不由得想起她剛出生時,那小小一團,皺巴巴的模樣。

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

她捧在掌心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她們母女倆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短暫,她還沒相處夠呢。

蕭清音從鏡子里的人像看出她的不舍,寬慰道:“娘,我以后會經;啬锛易〉!

云挽茵戳了一下她腦門。

“大喜日子說的什么話,趕緊說點好聽的!

誰家出嫁的女兒會三天兩頭跑回娘家啊。

除非和女婿感情不好。

蕭清音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后世還有周末夫妻呢。

平時各住各的,各過各的,周末才在一起過夫妻生活。

她覺得這種模式挺好的。

常言道,小別勝新婚,每周一小別,既減少了生活摩擦,又保持了新鮮感,多好啊。

比那些朝夕相對,日子過著過著就成了睡在上鋪的兄弟的夫妻有意思多了。

回頭她得和易水寒提一提。

眼下她只是抱著云挽茵的胳膊搖了搖:“娘,您放心吧,易水寒不會有意見的!

云挽茵:“……”

這是女婿有沒有意見的問題嗎?

不過想到女婿被閨女吃得死死的,她就懶得說了。

弄好妝發,等待迎親的間隙,云挽茵把一把扇子塞給蕭清音。

“等會上花轎再打開!

蕭清音眨了眨眼:“這是用來遮面的?”

好像在新房等候時,新娘子會用扇子遮面。

云挽茵臉色微紅:“不是,你看了就知道了,可千萬別在人前打開。”

蕭清音頓時明白這是什么東西了。

乖巧道:“好,我上了花轎再看。”

不多時,鞭炮聲響起。

新郎官來了。

云挽茵給蕭清音蓋上紅蓋頭,把候在外頭的傅惟允叫進來。

“背你姐姐上轎子吧!

“好的!

少年的肩背雖然不是很寬厚,足以穩穩當當地背著自家姐姐出門。

把姐姐送進花轎后,他放下轎門,一臉平靜地騎在高頭大馬上,戴著大紅花的易水寒道:“就算你是陛下,要是敢欺負我姐姐,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易水寒:“……”

蕭清音不欺負他都算好了。

他哪有本事欺負她。

“你放心,我不會辜負她的。”

音落,吹鼓手歡呼:“升轎!”

迎親隊伍啟程。

傅惟允扶著花轎走了半程,方停下腳步,目送隊伍遠去。

路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不知道多少女子被易水寒的神顏驚到,只恨坐在轎子里的不是自己。

震撼她們的,還有蕭清音的嫁妝。

足足一百零八抬。

雖然除了大件家具外,其他東西都好好地裝在箱籠里,看不出是什么,但從抬箱籠的人壓得沉甸甸的肩膀來看,不是金子就是銀子。

讓人羨慕得眼珠子都紅了。

那些原本還為成親儀式在永安侯府若非皇宮舉辦,而覺得蕭清音這個皇后當得沒什么意思的人,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刮子。

金山銀山都有了,誰還稀罕住不住宮里啊。

蕭清音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她正在轎子里看春畫呢。

那春畫就畫在扇子上,一面一幅,畫工細膩,動作精準,便是白紙一張的人看了也知道該怎么做。

唯一的不足是,畫上的男女都沒有五官。

這讓她有點手癢。

若是身邊有筆,她非補上去不可。

真是逼死強迫癥。

嘆氣之時,她不小心碰到一樣東西。

是妝包。

為了預防新娘子哭花妝容,補妝用的。

她心中一喜,取出眉筆,描畫起畫上男人的五官來。

不消說,肯定是照著易水寒的五官畫的。

只是她手太渣,畫完后,怎么看都像是另一個人。

“算了。”

她嘆了口氣,合上扇子。

不一會,花轎抵達永安侯府。

一只修長的大手伸到紅蓋頭下方,蕭清音伸手握住,走出轎門。

隨即落入一個懷抱。

易水寒抱著她踏過火盆,方把她放下。

然后塞給她一截紅綢,牽著她進府拜堂。

拜堂之時,蕭清音難免想起了初見這人那天,和土匪頭子一塊拜堂的情形。

笑得微微發顫。

易水寒察覺了,都不用過腦子,就知道這女人在想什么。

拉著她離開的手不由緊了緊。

等回了新房,撒了帳,揭了蓋頭,蕭清音嗔笑:“繞了一大圈,還是栽我手里了吧,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不要我幫忙!

易水寒:“……”

就知道這女人記著這話。

他有點后悔。

要是當時就收了這妖精,孩子都滿地爬了,何至于像現在這樣,肉都沒吃上。

想到這個,他的氣息就有點不穩。

可惜還要招待賓客。

“你想吃什么?”

“看你安排!

易水寒便讓廚房送了飯菜過來。

“我去宴席了,你慢慢吃!

蕭清音揮揮手,“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吃過飯后,她坐在床沿上等易水寒回來,等了沒一會,就覺得無聊至極。

索性拿出畫筆和那個春畫扇,繼續畫畫。

這回她有了經驗,沒有直接上手,而是找了紙張,描畫了好多遍,畫得有幾分像后,才把剩下三張臉給添上五官。

可能是她照鏡子看自己看得多,畫自己有七八分像。

但易水寒,頂多只有四五分。

饒是如此,看著添上了五官的男女,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好像在看自己的小電影似的。

覺得還是藏起來比較好。

便順手塞到了床尾褥下。

太陽下山后,易水寒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他一進房,就把房門閂上了。

蕭清音驟然緊張起來。

開始擔心起長久以來懸在心里的尺寸問題。

殊不知,易水寒同樣緊張。

他洗漱過后,坐到她身邊,幫她卸下滿頭釵環,就有點手足無措。

蕭清音見狀,反倒鎮定下來。

“要不要聽個笑話?”

“你說吧!

“你知道男人吃藥的目的嗎?”

易水寒:“???”

還能有什么目的?

不就是為了……

“想不出來吧!

蕭清音眉開眼笑。

“就是想不出來呀。”

易水寒:“……”

他很快就讓這女人切身體會了一把,“想不出來”是什么感受。

蕭清音:太可怕了,她寧愿體驗死去活來,也不想體驗死不出來。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擔憂的事情并未發生。

他們居然還挺和諧。

如果某人能克制一下就好了。

她實在沒那么多力氣啊。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完全不想動彈,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帳頂才想起敬茶這事。

忙戳了戳身邊男人:“快起來,爹娘等著我敬茶呢。”

易水寒把她圈進懷里:“不著急,娘說了,中午吃飯時再給他們敬茶,反正咱家沒有別的親戚要認,隨意就好了!

蕭清音:“……”

婆婆可真是太貼心了。

“這是什么東西?”

易水寒說著,從身后摸出一樣東西。

蕭清音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藏起來的春畫。

肯定是昨晚折騰太厲害,從褥子下面跑出來了。

忙伸手去搶。

“這是我的東西,快給我!

話音未落,易水寒就“唰”的開了扇子。

蕭清音:“……”

我命休矣。

果然,易水寒看過扇面的畫后,別過頭來,面無表情道:“這是哪個野男人?”

蕭清音:“你認不出來嗎?這是你呀!

“我有這么丑?”

“你太好看了,我畫不出來!

蕭清音老老實實道。

易水寒冷哼了一聲。

他把扇子扔到一邊,輕笑道:“你這么寶貝這個扇子,想必對上面的姿勢很感興趣,我們來試試好了。”

蕭清音:“。!”

還來?

這都什么時辰了!

她舉手投降:“改天好不好?不然我們趕不上午飯……”

剩下的聲音被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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