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自那日謝承玉去了密林,各類密植已不復存在,成了光溜溜的一片荒山。
到了夜里,荒山奇跡般下了雪,在這七八月份的季節,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將荒山完全覆蓋,整個四神仙京瞬間涼快下來。
白雪從君靈山飄過去,沈搖情看著頭頂的云,不太明白師父為什么這么做。
或許他是察覺到四神山越來越熱,所以才找了個地方下雪。
沈搖情最是怕熱,如今雪下在了紫瑤峰,那里冷成了冬天,君靈山卻氣候適宜,特別是自己住的邈渺閣,成了整個四神仙京最舒服的地方。
她以為自己偷偷放出魘鬼會被問責,但師父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提醒她不要傷了自己。
經過上次一事,旁人已經知道她是個什么性子,她再去紫瑤峰,個個也都恭敬起來。
為了不找麻煩,白慧邪等一眾仙尊能躲就躲,盡量不和她接觸。
沈搖情將從周鏡染身上取到的肩頭血放在香囊中,本想問師父這血有何不同,是不是與魔物有關。
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
這些天輾轉反側,她總不相信,師父身為九天神君,神山之主,連應劫天雷都受他召令,他又怎么會死于旁人之手。
前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讓他沒有反抗,甘愿死在那個孤寂荒涼的夜晚。
沈搖情懷疑過每個人,但都無法說服自己,她當時觀察過那些尸首的死因,發現每個人都是被一刀斃命,刀口平整相似,是一瞬間砍下來的。
四神仙京三萬人,竟然同時死亡。
這已經不僅僅是擅長用刀了,就像一個人寫字,同一個字寫幾千遍,都無法找出兩個一模一樣的,更別說制造相同的刀口。
其力度,時間,以及死者體質,都會影響傷口形狀,除非是所有人站在同一高度,由一把極大的刀瞬間砍下。
但是這種情況過于夸張,也十分詭異。
傅如間,周鏡染,都是擅長用劍,師父倒是什么武器都用的很好,沒有只用哪一個這種說法。
難不成這世上有另一位高手,修為法力遠在師父之上,且極為擅長用刀。
要是真有這樣的人,眾仙門應該知道才對,況且憑師父的修為,那人再厲害,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者就是動機,如此殘忍地殺害一個仙門,卻沒有拿走任何東西,非為利益,那就是仇殺。
四神仙京存在這么多年,雖高處不勝寒,卻從未樹敵,就算有仙門眼紅,也會顧及其它仙門的看法,不可能貿然出手。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竟看不出任何可疑存在。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查清周鏡染為什么會入魔,或許能從他身上找到線索。
說來也巧,南陵孫家有一寶物,可驗證血脈邪純,沈搖情本想獨自去南陵一趟,卻又遇到了這事兒。
這都過了三天了,送往南陵的信還是沒有回音。
沈搖情按照師父的意思又寫了一封,依然毫無動靜。
這時,他才說道:“南陵大概出事了。”
沈搖情道:“南陵自古隱于塵世,那里出事的話,外界不容易知曉,特別是孫家,清物志上記載,孫家雖為仙門,卻不收弟子,其靈法秘術只傳子女兒孫。”
靜室的瀑布一直流著,水霧撲在他的發絲上,如冰似雪,極其冷清。
素衣之下是他冰肌玉骨的美貌,白衣勝雪,青絲如墨,飛云飄渺間,獨有一段凜然風骨,動若驚鴻,靜如孤松。
謝承玉送出最后一封信,微微搖頭。
沈搖情盯著他,不禁獨自欣賞起來。
他坐的端端正正,沈搖情卻不管規矩,坐累了直接躺下來,偏著頭看向他。
她將左腿搭在右腿上,雙手平放開。
他道:“這封信恐怕也不會收到回音,南陵之事,需要親自去一趟。”
沈搖情道:“南陵路途遙遠,地勢偏僻,養鬼之風盛行,如今孫家出了事,此行恐怕會十分兇險。”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謝承玉的身材一覽無余。
他生得溫柔清秀,身材纖細勻稱,可當衣物貼緊身體,便會看到很明顯的肌肉線條,結實硬朗。
沈搖情坐起來,揉了揉肩。
靜室偏僻,大而安靜,東南兩面去了墻壁,能清楚看到遠方的懸崖云霧,瀑布水聲潺潺,即便在這里待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打擾。
她想了想,忽然提議:“師父,這次你就別去了。”
謝承玉道:“為何?”
她趴在桌子上,仰頭看向他:“我自有打算,你放心讓我去一次吧。”
沈搖情做出乖巧委屈的表情,她眉眼含情,朱唇水嫩,雙眸靈動勾人。
謝承玉放下書簡,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他給沈搖情一串護身玉珠,重要關頭能將人移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后緩緩道:“一切當心,切勿逞強。”
“謝謝師父。”
她拿上玉珠,一轉眼就跑出了靜室。
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謝承玉沉默片刻,然后重新翻開書簡。
得了師父的允許,沈搖情拿著南陵的地圖和通行玉牒,從步云階一路來到紫瑤峰。
密林已經被大雪完全覆蓋,走進去都困難,更別說找到靈參。
沒了這個渠道,仙尊們又開始苦惱該用什么理由直接錄取神羽門和海寅國府。
沈搖情找到紫瑤峰最有威望的瀧湘仙主,將南陵的消息告訴了他。
修仙者倒底還是肉體凡胎,會老會死,除非真有成神者,否則依然免不了壽終正寢的結局。
瀧湘是四神仙京創立者的后代,如今百歲有余,只是樣貌聲音都停留在二十歲,外界都說他已經成了神,但是沒有仙緣,無法升入九天。
可沈搖情見到他,卻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十分渾濁,就像是一個死了很久的人,只是尸體沒有腐爛,與師父的通透清朗完全不同。
他們面前隔著一道水簾,沈搖情說明來意。
他笑了笑,對她道:“搖情,你長大了,你師父還好嗎。”
沈搖情道:“師父一切都好。”
瀧湘嗯了一聲:“那就好,我沒辦法見他,不知他過的如何,要是過的好,我便放心了。”
沈搖情道:“師叔,此次我想帶羅浮城的人去南陵,至于神羽門和海寅國府,他們若是想留在四神仙京也可以,找到靈參,或者解決南陵之難,都算通過聽學試練。”
瀧湘道:“四神仙京大小事宜,本就只有你與你師父有資格定奪,你想怎么辦便怎么辦。”
幼時剛來四神仙京,旁人都不待見她,唯有瀧湘會偷偷給她糖果,帶她御劍飛行,去看天地間的山川河海。
后來師父不讓自己出去,與他聯系便少了起來,此番再見,竟然覺得有些生疏。
“師叔,我怕慧邪師叔他們不同意。”
四神仙京一共有四座神山,君靈山,紫瑤峰,滄州瀾,了望海,雖然外人看起來是同一門派,其實早就分了家,各山管各山的事務,一直互不干擾。
她屬君靈山的人,聽學試練又是紫瑤峰管理,此番貿然要求更改比賽規則,有點算插手紫瑤峰事物。
瀧湘卻道:“外人沒有資格干擾你任何決定,你放心去吧,早點回來,不要讓你師父擔心。”
離開之前,他讓沈搖情將紫瑤峰所有仙尊叫過來,說是吩咐他們南陵之事。
等瀧湘與眾人說完,他們全都沒了異議,同意讓南陵之事成為這次聽學考核的擇選標準。
以往靈參都是選擇內定的門派贈送,今年突然多了一個項目,應該算是千百年來,那些小門派唯一的機會了。
臨走的最后一天,沈搖情來到紫瑤峰打點事宜。
他們一行人分了好幾隊,各自從不同的路線進南陵,沿途用結界將南陵包圍。
沈搖情選擇與傅如間一起,同行的還有周鏡染與沈川誠,以及神羽門和海寅國府的另外幾名弟子。
等他們要走時,鐘慈容脫了羅浮城的隊伍,來到他們這邊。
他說想和沈搖情一起走。
那些與他打架的弟子在一旁冷嘲熱諷,讓他別不識好歹,張口閉口的都是妖怪。
沈搖情怒斥:“他有名字,他叫慈容。”
幾人面面相覷,互相聳了聳肩。
一弟子來到她身邊,對她道:“搖情師姐,既然這……鐘慈容,要跟著您這一隊,我們三也來吧,好保護他。”
沈搖情道:“隨便你們。”
鐘祁的臉已經消腫,拍了拍鐘慈容的肩:“原來你有名字啊,以前怎么不說。”
鐘慈容撇開他,并未說話。
沈搖情道:“慈容,你跟著我吧。”
他點頭:“好。”
他們一起來到山門處,等了一會兒,傅如間指著遠處,說道:“周師兄和沈師兄來了。”
只見遠遠的,走來一群白衣弟子,周鏡染沒穿黑金羽衣,倒是換了紫瑤峰的衣服,身形玉立,風流佻達。
他本就生的極為好看,就算扔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辨別出來。
不過令她在意的,還要屬當中其中一位少年。
在這些白衣弟子中,唯他一身黑衣,舉止瀟灑自然,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雖是距離很遠,卻能看清,此人容貌極俊,笑容極美,長發如風,快步走到沈川誠身邊,將手放在他肩上,動作瀟灑恣意,獨有一種笑看人間的爽朗氣質。
他同周鏡染道:“早點回來,一起去喝酒啊。”
他說的輕薄自在,完全不在乎四神仙京不能飲酒的規矩。
沈搖情問:“穿黑色衣服的是誰?”
朱英在她身邊,解釋道:“您說那個啊,他是當今陛下的義子,神羽門的人,姓傅,名柔賢。”
傅柔賢。
沈搖情點頭:“他是哪一隊的?”
朱英道:“他不去南陵。”
“不去南陵?”
“對。”朱英抱著手,說道:“他說找靈參這么簡單的任務,就算大雪封山也沒問題,所有人都去南陵了,總得有人留下來找靈參。”
沈搖情嗤笑:“那還真是夠輕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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