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在她這時候，去做一些并不適合她此刻身體能承受的事？

        更重要的是，顧惜言這般盛情邀請，是為了什么？

        被他感動，還是想還他人情？

        這個問題，更是橫隔在曖昧氣氛中的一大阻礙。

        “剛才光顧著說我，你還沒說你想要什么新年禮物呢？”程楓轉(zhuǎn)移了話題。

        顧惜言連著吞咽了幾下，喉間隱隱有些疼意，似乎前不久吃的止痛藥已經(jīng)失了藥效。

        她抿了抿唇，側(cè)身進了被窩，然后背對程楓躺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的聲音淡而清冷，帶著空洞的蒼白。

        程楓的眉宇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是真的，想跳開這個問題。

        “既然是配偶，做一些夫妻之間該做的事，再尋常不過，你為什么要一避再避？”顧惜言依舊背對著程楓，但說出的話已經(jīng)不再委婉。

        有委屈有不解，還有滿滿的澀意。

        看著顧惜言止不住顫抖起伏的肩膀，程楓忍不住伸手想去拍拍她，安撫她。

        可是在即將觸到的那一刻，他還是退縮著收回了手。

        “我想做有紅本本的配偶，你不是還不讓嗎？”他的聲音盡量在壓抑。

        “是不是我答應(yīng)你去領(lǐng)證，你就會對我行使丈夫的權(quán)利？”顧惜言這次轉(zhuǎn)了身子，面向程楓。

        她的眼睛紅彤彤的，一看剛才就抹過眼淚。

        程楓怔住，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怎么……

        為什么一定要自己……碰她呢？

        “夫妻之間還有柏拉圖，你這是怎么了？現(xiàn)在可不是春天喲……”程楓的情緒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但他還是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無常。

        “程楓，你要是不愿意碰我就直說，我剛才已經(jīng)洗得很干凈了……并且厲震梟在外面野的這幾年，我跟他基本上都……”

        顧惜言說著說著，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她一哭，程楓瞬間就慌了神，連忙坐到床邊，抬手擦去她不斷滾落的淚水。

        “傻瓜，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現(xiàn)在需要養(yǎng)身體，哪經(jīng)得住折騰，等你再好一點兒……我就行使我的權(quán)利，盡我該盡的義務(wù)好不好？”程楓安慰道。

        他這樣說，顧惜言的眼淚落得更快了。

        “你明知道，我已經(jīng)好不了了……現(xiàn)在一覺睡去，我都怕自己再也醒不來……程楓，我不想我到死都只有厲震梟一個男人，更不想更不想讓你給我送終后，我們之間還清清白白的……”

        “厲震梟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跡的確到死都無法抹去，但可以被別的痕跡覆蓋……你要是喜歡我，那就做一些該做的事，如果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對我只是醫(yī)生對病患的憐憫心，我現(xiàn)在立馬住口跟你道歉……”

        顧惜言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到最后聲音都變得嘶啞，甚至還重重咳嗽了出來，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程楓的心狠狠一痛，也說不上是什么感受，連忙抬手撫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

        “程楓，你想不想要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顧惜言穩(wěn)住氣息，最后問道。

        一張靜如潭水又布滿淚痕的臉龐就那樣靜靜面向程楓，盡管看不到，但雙眼準確落在他身上，就好像在與他四目對視一般。

        程楓的眼眶瞬間紅到落淚，暗潮翻涌心緒在瞬間全都決堤。

        曾經(jīng)有人說過，一個人活在世上，最無奈的事情無非兩樣。

        一個是無法抗拒的死亡，一個是無法擁有的愛情。

        這兩大無奈之事，程楓都占了，并且都是顧惜言贈與他。

        他想要她活得更久一點，但是她已經(jīng)在為死前做最后的打算。

        他想做在乎她又永遠保持干凈距離的人，但她卻近乎用逼的方式讓他打破戒律。

        從情竇初開之際，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讓她成為自己的枕邊人。

        年輕氣盛的夢境，氣血沸騰的現(xiàn)實，他想的念的都是她。

        可現(xiàn)在，他愛她疼她到了舍不得碰她的程度。

        她卻要他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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