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學生臉的那一瞬間，綠柳頭暈腦脹四肢酸軟的現象奇異的消失了，整個人像是酷暑天飲了一碗加糖的冰茶，從頭清爽到了腳底。

        她看著面前那張白皙如玉，清雅俊秀，如清風拂面般溫潤的臉，忍不住略有些臉紅。

        綠柳忍不住感嘆，明禮書院果然是臥虎藏龍的之地，隨便撞到一個學生都長得這么好看。

        “綠柳，去如廁。”身后響起姜素冷漠的聲音。

        她算是徹底的看清了眼下的形勢，有苗苗這個盡職盡責的小牛皮糖在，她逃學的計劃大概是直接胎死腹中了。

        任命的由苗苗牽著往前走，姜素在路過那位很有可能是唐僧當代傳人的少年時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那張臉上不由得稍作停頓，但隨即又淡淡移開，從頭到尾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誒，姑娘”

        那少年還想叫住綠柳說什么，綠柳一聽見他的聲音瞬間從驚艷中清醒過來，腳底抹油般跑了。

        長得再好看又怎么樣，這么能叭叭，早晚耳朵都得被他給念聾咯。

        苗苗倒是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青衿，發現他穿的是明禮班的樣式，是學兄呢。

        她連忙揮著小手認真的跟他道別：“學兄再會。”

        少年立馬正了正神色，認認真真的回應苗苗：“學妹，再會。”

        等到再也看不到三人的身影了，他才幽幽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里仁院。

        綠柳一直帶著姜素來到了茅廁這邊，才夸張的松了一口氣。

        “小姐，以后你也會變成那樣嗎？”她語氣惆悵極了。

        姜素瞥了她一眼，一臉“你在開什么玩笑”的表情。

        她連明天逃課后去哪里玩都想好了，怎么可能會有機會變成剛才那種迂腐死板的書呆子？

        “雖然我也想小姐認真念書，好好學習，將來能夠讓老爺大開眼界，但是只要一想到小姐以后學成那副模樣，我就”

        就好想直接出府換個主子啊！

        以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么受不了啰嗦的人，直到親身經歷了剛才的一幕，綠柳才感嘆自己前十幾年活的有多舒服自在。

        姜素沒搭理她，因為一旁的苗苗正拉著她插隊。

        姜素心情很復雜。

        “蘇金水，給我讓個位置！”苗苗胖乎乎的小手一拍，那位名叫蘇金水的小姑娘頓時抖了抖。

        她轉過身面色惶恐的看著苗苗，眼中閃爍著憤怒和不甘的怒火，握緊小拳頭很想反抗，但最后還是在苗苗的一個眼神中敗下陣來。

        “這，這里，你來吧”蘇金水小朋友吸了吸鼻子，聲音弱弱的說道。

        苗苗得意的揚起下巴，對一旁看呆了的姜素說道：“姜同學，以后你要是上茅廁急的話，就報我的名字，她們就會給你讓位置的！”

        語氣別提多驕傲了。

        姜素：“？？？”

        你不是楚夫子最得力的小助手嗎怎么突然又多了個校園惡霸的身份呢？

        姜素表示小孩子的世界好復雜，她竟然看不懂。

        苗苗拉著被迫插隊的姜素站在了蘇金水前面，那一刻，她甚至感受到了無數譴責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傳來。

        苗苗拉著她排隊的這一列幾乎全是學齡前兒童，一水的小朋友，她一個個子高出她們大半截身子的人站在里面就跟鶴立雞群似的。

        饒是姜素向來淡定，這會都不禁有些不自在。

        老臉臊得慌。

        姜素開口：“咳咳，苗苗啊，我覺得我還是去旁邊的隊伍好了。”

        苗苗卻不解：“為什么啊？姜同學，這里的茅廁都是一樣的，不論你排在哪一列茅廁也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說完還怕姜素不信，她轉身向蘇金水小朋友尋求贊同。

        “蘇金水，你說是不是？”

        蘇金水小朋友像只小鵪鶉似的，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是，是的。”

        姜素：“”

        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想去別的隊列。

        可惜苗苗卻用兩只手將姜素的衣服拽的死死地，就怕她一個想不通脫離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

        姜素徹底無語了，只好低著頭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

        沒關系，反正從明天開始自己就不會再到這里來了，就算丟臉大家也會很快忘記自己的！

        見姜素不再掙扎，苗苗滿意的點頭，頗有些孺子可教也的意思。

        “趙苗苗！你又插隊欺負同學！我要告訴夫子！”

        身后突然響起另一道尖利的女聲。

        姜素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跟苗苗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雙手叉腰，一臉憤慨的瞪著苗苗，宛如從天而降的正義使者。

        可憐的蘇金水小朋友一看到來人，眼睛里包了許久的淚水剎那間掉了下來。

        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那小女孩身邊跑去，嗚嗚嗚的哭著。

        “蘇金水，別哭了。”小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安慰她，“有我在，趙苗苗她不敢再欺負你了。”

        蘇金水抽泣著：“妙妙，嗚嗚嗚，你，你最好了。”

        苗苗聽到這話當下臉色一變，“蘇金水！你說什么，你竟然說李妙妙最好了？她有什么好的，一個小小的窮學生罷了，我可是實習齋長！她李妙妙什么都不是，你不許說她最好！”

        旁人一聽這話，頓時驚訝的看著苗苗，只覺得那小身板竟然也生出了幾分高大的意思。

        沒想到年紀這么小的學生，竟然已經是實習齋長了。

        眾人看向苗苗的視線頓時恭敬起來。

        苗苗自然察覺到了，頓時得意的恨不得把自己的下巴仰到天上去。

        李妙妙本來還想反駁回去，可是苗苗直接把她的官職抬出來，她頓時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雞仔，蔫噠噠的了。

        就算再不愿意承認，趙苗苗確實比她厲害。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里面就只有她一個人有官職。

        苗苗強大的官威壓得李妙妙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就連蘇金水小朋友也停止了抽泣，不情不愿的跟她道歉。

        “對，對不起，苗苗，我不該那樣說，你才是最，最厲害的人。”

        “那我叫你讓一個位置，那叫欺負你嗎？”

        “不，不叫欺負。”蘇金水哭噠噠的搖頭。

        苗苗哼了一聲，滿意了：“我就說嘛，我可是實習齋長誒，我叫你幫忙那是看得起你，其他人我才不愿意給他們這個機會呢！”

        蘇金水：“”嗚嗚嗚那你去把這個機會給別人吧求求你了！

        姜素和綠柳作為全場唯二年紀超過了十歲的大姐姐，下巴雙雙掉落在地，好半天都撿不回來。

        她看到了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有可惡的官僚主義在腐朽這個純真的世界！

        姜素覺得自己再也無法直視苗苗了。

        就在上一刻，她還覺得苗苗只是個性子執拗了一點但做事認真且聽老師話的可愛小女孩，誰知道這一刻形象卻顛覆得如此徹底。

        她根本就是個可怕的官癮極重，喜歡仗勢欺人的小惡魔。

        得益于苗苗那句自己是實習齋長，排在姜素她們前面的那些小朋友們都紛紛主動讓開了位置，誠懇的邀請姜素和苗苗先如廁。

        若是需要配句話外音的話，大概就是——

        大佬，您先請！

        苗苗絲毫不覺得這些人的反應有什么不對，她拉著姜素的手在眾人敬仰的目光中來到了最前頭，推著姜素進去。

        “姜同學，你快去！”

        姜素心情復雜，她實在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竟然搶占了祖國花朵們上廁所的機會，委婉道。

        “不了，我也不是很急，要不你先去吧”

        苗苗大手一揮：“你去這個，我去旁邊那個就是了！”

        話音剛落，她口中旁邊那個廁所門口正準備踏進去的小姑娘頓時臉色一變，腳步連忙退后三步，用無聲的行動表達了自己對苗苗的臣服。

        姜素：“”

        她拿的真的是校園瑪麗蘇的劇本而不是校園欺凌的嗎？

        最后看著那些小朋友一臉緊張的小表情，姜素生怕她們憋出病來，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放完水之后她一點都沒有覺得渾身輕松，反倒是猶如一座大山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沉重啊。

        她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和苗苗相處了。

        不是說明禮書院很看重學生們德育的培養嗎，怎么還會教育出苗苗這樣的小惡魔？

        “姜同學，我剛剛做的棒不棒！？”苗苗牽著姜素的手，一蹦一跳，天真可愛的看著她。

        姜素：“”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見姜素表情復雜到說不出話，苗苗卻以為她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些許羞澀，滿懷期待的看著姜素，小聲說道：“那既然這樣的話，姜同學，一會你回去之后，楚夫子問起來的時候你一定要認真的回答，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夸夸我好不好？”

        “雖然我做這些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是我作為實習齋長分內的事情，可是要是楚夫子知道我做的這么好，她肯定會跟我爹說的，到時候我爹就不會再罵我了，說不定還會獎勵我多一些銀子！”

        “到時候我要是拿到銀子了，我給你帶七寶閣的烤鴨！”

        苗苗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姜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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