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硬糖
連奕慵懶地倚在臥室門口,宋之辭強裝鎮靜在客廳搜尋,腳步停駐在沙發前,腳下散落的是那套被折騰得亂糟糟的西裝。宋之辭帶著遲疑拂過衣服領口,那些不自然的人為的褶皺,顯然是發生過什么……但如果他不去想,那一切都沒有發生。
宋之辭打定主意,無視連奕那句引發他無限遐想的“始亂終棄”這四個字,牽動干澀的喉嚨,背對著連奕說:“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回去了。”
“走好。”連奕語氣平淡,還有幾分冷漠。
他抱起jessi,換上低落委屈的音調:“jessi,我不是好爸爸。你陪我這么久,好不容易到貓生最重要的一天,爸爸卻放下你的生日去給別人傻瓜似的折騰大半夜,你看,蠟燭沒吹,蛋糕也沒切。”
“結果呢,別人早上直接翻臉不認人,真無情啊。”
“唉,這就是殘忍的人類世界,小貓咪最好不要懂。”
宋之辭心虛了。他怎么能不心虛呢,按理說宿醉后會很難受,但是他全身干爽,幾乎沒有不適感,保不齊是連奕照顧他,具體怎么照顧的且不提……
他偷看了一眼,專屬jessi的生日蛋糕果然完好地擺在原位,燃燒殆盡的蠟燭臺孤零零地插在中央,旁邊丟棄了好幾團不知所云的衛生紙?
他好像真的,破壞了小貓咪的生日夜……
養了蓮子兩年,愛貓及貓,宋之辭忍不住想摸摸jessi的小腦瓜說聲抱歉。此時jessi前爪趴在連奕肩頭,配合地伸出小舌頭舔舐連奕的下巴,安慰它的主人。
宋之辭心軟了,不經思考,結結巴巴說:“我,我不是故意……不,不然,我們給jessi補過生日,反正我今天不上班。”說到后面宋之辭聲音越來越小。他在說什么,昨天同床共枕一夜,今天還要來跟連奕共處一室?真虧他說得出口,可是已經容不得他后悔了。
“噢?聽起來不錯。”連奕眼睛轉瞬變得充滿光彩。
他發揮他的性感聲線,微笑著,好像發出約會一般,“那,晚點見。”
“……行。”宋之辭心亂如麻,趕緊逃吧。他抓著衣服拿起電腦包三步作兩步走到門口,忽然被連奕叫住。
“宋之辭。”連奕貼著他的后背,纖長的右手手指勾著領帶口,將領帶展現在他眼前,“冒失鬼,這個不要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后頸,宋之辭臉蹭地紅了。他一把奪下領帶,光速逃離現場。
要說早上被踹下床,連奕有些生氣,對他的首次“服務”,宋之辭居然毫不留情地表示不記得。連少活這么多年哪受過這般氣,可一看宋之辭那慌亂模樣,僵直背影,漂移眼神,心虛的口氣,發紅的耳尖,他又氣不起來。
宋之辭像一顆苦咖啡味的夾心硬糖,在口中耐心舔熱融合,再咬破堅硬的外殼,就會流出濃郁香甜的太妃糖漿。
這個味道,他昨夜已經嘗過了。
“忘了也沒關系,以后多得是機會讓你想起來。”
放在陽臺一角洗衣機正在翻轉著清洗連奕的睡衣。宋之辭盯著滾動洗衣機發呆。
昨晚和連奕到底……唉,想不起來,宋之辭發愁,他不是裝傻,是真忘了。雖然大腦忘了,但身體好像記得什么。
天空一片瓦藍,漂浮著棉花糖云朵,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宋之辭換了新的條紋睡衣,抱著蓮子呆坐在洗衣機旁邊的軟木墊上,一臉生無可戀。正巧連奕路過陽臺,見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忍住沒有笑出聲。
他給宋之辭發了條微信,約定晚飯時間見。他哼著小調出門,準備去巡視一番他的產業,自從上次餐廳電閘出毛病差點把他電死,就再也沒去看過投資的西餐廳。
宋之辭天天上班,他也不能日日做個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事業成功,也是男人魅力的一種。
推開自家餐廳大門,經理就笑臉盈盈地迎上來,他一面陪連奕巡視,一面匯報餐廳近期的狀況。“電閘已經請專人檢修過了,絕對不會再出問題。”經理說著,后背連冒冷汗。連奕的脾氣太差,他領教多時,每次連奕一來,只感覺伴君如伴虎,膽戰心驚。
今天連奕破天荒地沒有打斷他的匯報,沒有不斷提出讓他難以回答的拷問,反而是保持著進門就掛在臉上的微笑,頻頻點頭贊許,還對他說:“辛苦了。年底給大家加工資。”經理險些落下淚來,當然主要是為連奕的第二句話。
“哎,這不是連奕嘛?”
他們經過靠窗的一桌顧客,穿著西裝馬甲有些胖胖的男人突然開口說。經理瞥了一眼連奕的眼色,猜測這桌看起來就非富即貴的客人,大概是自家老板認識的人。于是他鞠了一躬,和連奕告退。
連奕展開一瞬間皺起的眉頭,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李權,好久不見。”名叫李權的男子,也是他的校友,畢業以后去了國外讀研,聽紀琛說近兩周才回到國內。連奕與他關系一般,主要是紀琛家的產業和李權家合作多年,看在紀琛的面子上,才對他保持著表面上的友好。
李權知道連奕不喜歡自己,他也不喜歡連奕。連奕太裝了。家世好,長相好,在學校里出盡風頭,名校風云人物嘛。出了學校,又在朋友圈子里出風頭,每每他投資失敗向家里要錢,他的老爸就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廢物,為什么人家連奕年紀輕輕就做得順風順水,要他好好跟別人學。
他心里罵,學個屁,學他裝逼,學他搞男人!連奕的取向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和紀琛兩個人玩得很開,不過對象一般都是一些模特小明星此類。最近他居然聽到八卦,連奕在苦追一個校友,還深情的很。他正愁找不到消遣,就來連奕的店里轉轉,沒想到真被他碰上了。
他哈哈一笑,“是啊,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大忙人,我回來半月也沒見到你一次。”他眼球骨碌骨碌的轉,右手切著牛排,似漫不經意地說:“最近又在忙著戀愛呢?真讓人羨慕啊,你看你這家餐廳做的這么好,生意場得意,情場也不失意。”
連奕捏了捏自己的銀色耳圈,耐著性子等李權放屁放完,不接他的話,對全桌人微微一頜首,準備離開。
被無視的李權不悅地放下刀叉,金屬碰撞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宋之辭不是你的朋友嗎?你連朋友也出手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咱們連少一代情圣,小心別玩脫了。”說完,他看著周圍一圈朋友,不管其他人尷尬的神色,自顧自哈哈笑起來。
連奕本不想跟他計較,可當宋之辭的名字從李權那張香腸嘴里出來,他感覺像有一團肥肉掉下來,砸在宋之辭干凈的白色毛衣上,臟了。
他走到李權旁邊,優雅地拿起刀叉,微微彎腰,像儀態極佳的英國管家開始替他肢解盤子里的西冷牛排。五分熟的牛排在鋒利的刀鋒切割下,露出血紅色的內里。
連奕叉了一塊肉,推到盤子邊緣,略一擠壓,富含肌紅蛋白的汁液流出,滴到李權的手上。他本來被連奕的壓迫感嚇得一動不動,突然觸碰到紅色的血水,肩膀猛地一抖動。
“吃你的飯吧。”連奕右手壓在他肩膀上,笑容依舊得體,讓人讀不出他真實的情緒,“萬一以后連褲子都虧掉,可就沒得吃了。”他一下就當著眾人的面戳到李權的痛處,李權面漲如豬肝色,又不好發作。說到底他還是忌憚連家,不敢和連奕明著撕破臉。
看著連奕遠去的背影,李權憤憤地低聲罵道:“等著,總有你哭的一天。”
死一般寂靜的尷尬氣氛下,終于有朋友出來打圓場,他們立刻換了一個話題——聊校園往事,幾輪對話下來,方才的不愉快仿佛沒有過。
坐在靠窗側的林晟宇喝了一口檸檬水,宋之辭,他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一雙讓他印象深刻的因為哭過而輕微紅腫的眼睛像電影回放,一幀一幀定格在他腦海里。
連奕處理完所有事情,已經快下午五點。被李權破壞的好心情,宋之辭一條微信就恢復了。
連奕點開照片,嘴角不住上揚。畫面中央是一個可愛的寵物蛋糕,左下角還能看見宋之辭的手指,文字信息是“蛋糕準備好了”,又發來一條,“沒有買到仙女棒”。連奕回復:“我還有”,“馬上回來”。
他開著車,撥通了紀琛的電話。
“你和李權說了宋之辭的事?”
“沒啊。我為什么?”紀琛很迷惑,連奕上來就興師問罪,李權做了什么惹得這個大少爺這么不開心。
“……”電話那頭沉默著。
“你今天見他了?”紀琛試探道,“上次酒吧局,好幾個人都看見你追宋之辭出去……”
連奕的聲音夾雜著快速行駛而產生的風聲,“你告訴他,如果他敢對宋之辭搞任何動作。我讓他哪里回來的,滾回哪去。”
連奕停了車,老小區的停車場比不上他市區那套豪宅,又黑又舊,穿過年久失修的一閃一閃的破路燈來到路口,左邊是他和宋之辭現在住的樓,右邊是一排紫荊花樹。他上樓時,期待的心情隨著樓層的抬高越來越滿。
他許久未像此刻期待“回家”這個詞,只是因為小屋里,有宋之辭在等他。
被詛咒,好像也沒有那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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