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煎熬
連奕不喜歡這家酒吧,自從上次他在這里被宋之辭撞見修羅場然后反常地喝了個大醉,他再也沒來過這里。他推門進去,看到宋之辭正在笑著和橙發調酒師聊天。
橙發調酒師比宋之辭更早看見連奕,他朝宋之辭使了個眼色,然后燃起八卦的小眼神,向他打招呼,“hello,小辭的男……同學。”瞥見宋之辭警告的眼神,【神】字被他及時吞了下去。
連奕不知道這位熱情的調酒師是哪位,為什么對他一副很熟悉的態度。但也無所謂了,他點了一杯金湯力,坐在宋之辭旁邊,問:“你一個人?”
宋之辭已經喝了兩杯,眼角有點微紅,還沒有醉,他說:“剛才有個朋友,已經走了。”
朋友。
宋之辭倒是對他坦誠。如果宋之辭膽敢對他撒謊,抹去林晟宇的存在,他也就無法像現在這般冷靜和宋之辭說話了。
阿栩把酒放在連奕面前,托著腮,朝令他印象深刻的反差萌帥哥眨了個電眼:“我叫阿栩,是小辭的朋友。聽說你是小辭的大學同學,久聞其名,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宋之辭出聲:“阿栩。”
阿栩吐吐舌頭,沒辦法,他就是想逗逗連奕。高冷男神倒追他家小辭,還在他面前喝醉大搞坦白局,這劇情,換誰能忍得住不參一腳。
連奕果然被他勾起了興趣,他抿了口酒,“宋之辭怎么說我的?”
“這個嘛,說你高,說你帥,說你閃閃惹人愛。”
他的話一下逗笑了兩個人。連奕見宋之辭咬著吸管淺笑的模樣,嘴巴不自覺也勾起,他知道宋之辭肯定不會夸他閃閃惹人愛,但是能通過別人,了解宋之辭多一點,倒也不賴。
阿栩眨眨眼,腦中靈光一閃,挺直腰板,食指朝天,元氣滿滿地說:“我想到一個游戲。測測你們之間的默契,也就簡易版的真心話大冒險啦,嘿嘿,敢不敢玩?”
連奕在各式酒局里浸潤許久,和宋之辭玩真心話大冒險還是第一次。“我是沒關系,不過宋之辭應該不喜歡,算了吧。”
“我可以。”宋之辭的回答讓連奕頗感意外。他總覺得今天的宋之辭哪里不一樣,好像距離他,更遠了。
阿栩用長柄勺輕敲空酒杯,“那就開始啦。問題范圍就限定在你們大學里吧,這樣比較公平~”
“來,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要同時回答噢!”
連奕很自信地回答:“宿舍樓。”
“操場。”宋之辭淡淡道。
連奕轉頭,十分不認同,“明明是宿舍。”他記得很清楚,和紀琛表弟換了宿舍以后,在宿舍房間門口轉角處和宋之辭第一次見面,宋之辭還給他打了招呼。連奕再度在腦海畫面中確認了一遍,堅信自己的答案。
阿栩笑得狡黠,“啊噢,一個宿舍一個操場,到底是誰錯了呢?小辭,你還有沒有更多證據~”
宋之辭攪拌杯子里的冰塊,“新生入學當天,你覺得是誰帶你去的第二食堂?”
連奕一愣。他入學那天,和紀琛約在學校某個食堂見面,而他的手機恰好沒電,沒辦法看地圖。他冒著烈日在操場晃蕩,最后找了個看起來像學長的人,在對方的帶領下拐了好幾條街才找到。那個學長居然是宋之辭?
“你怎么不和我說?”連奕脫口而出。他們成為朋友后,這件事情宋之辭從來也沒提過。
宋之辭不答,嘴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輕輕咬著吸管。“叮叮,你輸了,喝酒。”阿栩替連奕滿上,連奕一口悶下,心里有個地方悵然若失的讓他找不到重心。
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背后,是他對宋之辭,和宋之辭對他的了解之間的信息差。而這個差距,在接下來的幾個默契問答中,越發明顯。
“輸啦,你喝!”
“又輸了,再喝!”
……
阿栩感覺自己好久沒有勸酒勸得這么開心了,哈哈哈替小辭出氣真的好爽,連奕一個問題也答不上來,連最基礎宋之辭忌口的食物都不知道,這真的是相處4年的好友嗎?
“好了,阿栩。我不玩了。”宋之辭眼看連奕連續飲下好幾杯,心有不忍,叫停了游戲。
除了心疼連奕,更多的是要堅持不住的洶涌情緒,即將要沖破他的閥門。他自知他不在連奕的心上,可當這些事實樁樁件件通過當事人之口,傳進他的耳朵時,內心那陣鈍痛便會打醒他這段時間想要沉溺在連奕溫柔里的可怕想法。
他們兩個都喝了酒,車是沒法開了。連奕像只被雨水淋濕的大型金毛,有些垂頭喪氣,亦步亦趨跟在宋之辭背后。他被剛剛接二連三的打擊沖得有些挫敗,他自以為很了解宋之辭,可實際上,他錯了。
宋之辭停下來,回頭對連奕說:“你打車吧。”
連奕表情僵硬,“你呢?”
他指了指對面紅色的指示牌,“我坐地鐵。”
“我和你一起坐。”
宋之辭嘆氣,“你不是不喜歡人多嗎?地鐵人很多。”
連奕不聽,拉了他的手腕過馬路,兩人一同搭上了通往地鐵深處的電梯。這個地鐵站是貫穿兩條主干線的換乘大站,人潮洶涌。
過安檢時,兩人還能肩并肩地走,進了閘門到列車門前,超乎連奕想象的,比夏天的度假海邊還多的人,一下從車廂兩側沖來。兩股人潮,一股擠著上車,一股擠著下車,連奕和宋之辭被沖散了。
他們分布在兩節車廂的尾端,距離約6米左右。連奕哪里擠過高峰期地鐵,自己和不同的人緊貼在一起,無余地動彈,讓他倍感窒息。他不知道宋之辭為什么不肯跟他坐車回去,非要來地鐵罐子里擠成沙丁魚。
還好他長得高,略一抬頭,就能看見幾米外靠在墻上低頭不知道想什么的宋之辭。黑壓壓的人頭擠滿了連奕的視野,宋之辭在一片雜亂的隨著車廂輕微晃動的黑色里,與周遭的喧鬧隔絕,安靜得像一副壁畫。
“你的鄰居朋友是連奕嗎?”
林晟宇的話回蕩在宋之辭耳邊。宋之辭收緊了杯子上的手,一瞬間的慌亂被他掩飾下來,理智地分析,林晟宇是和他們同一屆的校友,能通過共同的朋友知道他和連奕的事也正常。他一下就聯想到,為什么林晟宇會那么不加掩飾的打量自己,難道也是因為連奕的關系嗎?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宋之辭再次強調。
“聽說他在追你。”林晟宇用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的平淡語氣,說出一句不得了的話。
宋之辭的嘴巴變得很苦,連奕這是幫他向全世界出柜了?
林晟宇接下來的話安慰到了宋之辭,讓他感覺狀況還不至于那么糟,“不過大家都知道你是直男,認為連奕不應該對朋友出手。”
“你覺得連奕怎么樣,你會答應他嗎?”林晟宇的問題每一句都直指重點。
不行了,宋之辭覺得自己無法繼續這個話題。他為什么,要和一個僅有數面之緣的人談他的感情,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工作上的合作對象。宋之辭不想把唯一還在他掌握中的工作,也變成如今生活的失控狀態。
他再難維持營業表情,低聲和阿栩說了句再見,沒想到,如雕像般毫無情緒波動的男人,忽然拉住了他,“宋之辭,他和你不是同一種人。“
“你不要相信他。”
宋之辭很排斥被不熟悉的人觸碰身體,他驟然抽回手,眼神像灌了冰,聲音也生硬得像冬天的石頭,“林先生,我不知道我與你非親非故,你和我說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你今天和我說的話,我會當作沒有聽過,希望下一次見面,我們只為各自的工作負責。”
宋之辭一向謙和友好,此刻驟然冷卻的態度讓林晟宇意識到,不論多好脾氣的人,在某些時候都會亮出他的尖刺。他默默收了手,“你問我的目的嗎?”他低頭,手指不住在酒杯上滑動,“我只是不希望你哭。”
宋之辭瞳孔放大,嘴唇微張,滿臉不可置信,這個男人在說什么。
林晟宇放下酒杯,離席,對宋之辭說:“你和朋友聊吧,我走了。”說著,他離開了酒吧,把這片空間留給了宋之辭。
全程圍觀的阿栩:“小辭,我看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林晟宇離開10分鐘內,連奕就推門而入。宋之辭看他風塵仆仆進來,就知道自己和林晟宇的交往連奕一直看在眼里。這兩個人,在他不在的社交圈,共享著他所不知道信息。
漫長的15分鐘過去,地鐵到達目的站。宋之辭等大部分人下了車,自己緩步跟在隊伍最后。乘客們行色匆匆,都朝出站電梯的方向涌去。流動的人群后面,佇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連奕抱著手臂靠在墻上,雖然臭臉著,但他的帥氣過于顯眼,還是引得不少人紛紛側目。他被這15分鐘的擁擠,擠沒了耐性,擠沒了心情,擠沒了表情管理。
與其說是擁擠,不如說是等待,被迫分開等待宋之辭的這15分鐘,讓他冒火。他蹙著眉,緊盯宋之辭,一動不動。
宋之辭怎么會不知道這位壞脾氣大少爺此時的心情,他在無聲的叫自己過去。
見宋之辭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發,連奕煩躁的心情化成委屈,“你把我丟下了。”
這是莫須有的指責。
宋之辭無奈道,“沒有。”
連奕指著腕表,“你有。從新西路站到東門口站,一共15分鐘,這15分鐘我都在看你,可是你……”他剛剛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單向凝望一個人且得不到反饋的感覺,很煎熬,很痛苦。
宋之辭沉默了半分鐘,扯動嘴角笑了一下,連奕看著他,心瞬間像被錘了一拳,脹脹的痛。
宋之辭的聲音很輕,好像肩上了太多太多東西,致使他要緩慢地說出這句話:“連奕,你知道我以前單戀你有多久嗎?”
“從2011年到2015年,一共1460天,我給你抹零了。”
“連奕,你連這區區15分鐘都覺得煎熬,你覺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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