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陽哥眼笑成兩道縫,前些日子做賊心虛的勁兒消了,滿身都是膽兒:“這不是要殺青了,來早點好好準備一下。”
陽哥哼著跑調到聽不出唱的什么的歌,換好衣服后順手把房間收拾了。這場戲要用到江落父母之前住的房間,江落之前掃過地,沒注意到床頭還有一個鐵盒子,陽哥把鐵盒給他,他順手放到自己屋里的架子上。
孟超說:“一會兒拍的時候景翊你收著點啊,陽哥這細皮嫩肉的,你別真給他剁了。”
景翊掂著刀調整好握法,一會兒幾個借位拍攝,他確實需要多注意些,他看著陽哥說:“放心吧,我有數。”
飾演陸老師的演員抹了把汗,他還是有點犯怵的,演員太入戲傷到同組人的也不是沒有,一會兒他、景翊還有陽哥三個人演最后一場,刀刃無眼,真砍到可不是說著玩的。
陸老師雙手合十,虔誠的:“也留我一命,小賀啊不是小景啊。”
江落在景翊后背上拍了拍:“你在咱們組就是這形象啊。”
景翊低頭不語,他把刀身擦亮,輕描淡寫的:“是啊,小心我生氣了砍你,到時候你可別跪著喊爸爸。”
“這么狂?”江落舉起相機給他拍了張手部特寫,這雙手看上去還真有點殺人狂的意思,傷疤和修長的指節相襯,再來點血色估計會更帶感。
私人恩怨放到一邊,今天最后一場拍攝才是重頭戲,江落趁其他人沒注意,在景翊脖子上抓了一下,他說:“好好演,翊哥,我覺得你演戲賊牛逼。”
景翊呼嚕一把他的腦袋:“你劇本也寫的挺牛逼的江導,互夸環節不應該在殺青之后再開始嗎?”
江落說:“能不能別老跟呼嚕狗似的?”
“哦。”景翊點頭,又呼嚕一次。
頂著狂野男孩似的發型,江落坐到機器后面,景翊開拍之前看到一撮翹上天的頭發,差點沒笑出聲。
“都嚴肅點!《焚爐》最后一場第一次拍攝,開拍!”
陸老師坐在賀禛對面,慌亂在他的臉上停留時間不久,慢慢化成笑意融在他嘴角:“你在說什么呢賀同學,老師什么時候騙你了?”
“其實老師根本不住在小賣部那邊吧。”賀禛看著刀,他緩慢地說:“你住在后面那棟房子里,對嗎?”
村里的房子彼此相距不遠,中間隔著條四輪車進來調頭出去都難的小道,從賀禛家后面那棟房子的窗戶往這邊看,只要賀禛家不拉窗簾,房子里的情況能看的一清二楚。
賀禛他爸暈倒那一天,為什么會突然有救護車來?賀禛想不通,直到他回到家,偶然被對面的房間里一道反光晃眼,陸老師平時會戴的眼鏡就放在桌子上。
陸老師住在那,一直透過窗戶在看著他。
及時的救治救了這個本該蒸發的人,讓他能繼續吸賀禛的血,把他的每一寸骨肉的吞入腹中。
為什么要這么救他?為什么要重新把我推入這個火爐里?賀禛被困在這個酷熱的夏天里,酒精點燃的火要將他焚燒成灰燼。
他找到了那群高中生,他們本來就是同班同學,穿鞋的怕光腳的,賀禛瘋起來不要命。他像鉤子死死咬住魚的腹部那樣抓緊男生的袖子,反復地問他們:“你們到底為什么要殺了他?為什么?”
“為什么?”男生被他問的心里發毛,賀禛就像一個精神病人,被他們揍得滿嘴都是血,還要機械地重復:“為什么要殺了他?”
“陸老師說他來上課的時候被一只野狗咬傷了!”有人快被賀禛逼瘋了,他失控地大喊大叫:“媽的,我們也沒把它打死!留了它一條狗命!”
原來陸老師根本就不是那種被學生霸/凌的老師,他在這個班上學生緣很好,跟這群不學無術的學生也能打成一片。謊言從他和陸老師第一次見面就鋪開成網,將他釘在網中,難辨是非。
他原本想先殺了他爸,再去找陸老師說清楚的。
陸老師被他當面拆穿謊言,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愜意,像卸下了偽裝似的,他將方框眼鏡取下放到桌上,一直藏于鏡片后面的眼中滿是譏諷,他說:“就算知道了這一切又怎么樣呢?賀禛,一條狗的命算得上什么?我叫救護車,救了你爸的命,你就該感激我。”
賀禛他爸聽完把臉從碗里抬出來,他嚼著菜,唾沫橫飛:“原來是陸老師救了我一命,誒喲,那真是要謝謝您。”
一雙油膩的肥手要去握陸老師的手,他皺著眉嫌惡地避開,說:“不用了。”
“賀禛,這都是你應得的,你就該這樣孤獨下去,朋友?這是你最不需要的東西!”陸老師的眼中盛滿病態的狂熱,他表現的很激動:“你應該和我一樣!我們是一類人,你憑什么會有更好的過去?”
回答他的不是賀禛,是一把剁碎過無數肉塊的菜刀,它在陸老師的腹部割開一條口子,血液立刻浸紅了他的衣服。陸老師捂著小腹倒在地上,他咧開嘴笑,放聲大笑道:“賀禛!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的第一次交出去的信任,被陸老師摔得稀巴爛,成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碗摔碎在地上,賀禛他爸笨重地摔在那堆碎片里,他顫巍巍地舉著手:“你你把刀放下!你給老子放下!”
如果這人間注定是焚爐,那就干脆把所有東西都點燃吧,一只狗的命和人的命不能對等的話,那就都死了吧。賀禛面無表情的將他爸的喉嚨砍斷,血直接飛濺到天花板上,炸開了花。
做完這一切,賀禛敞開門坐在樓道里,他滿身血污,刀尖往下滴血。第一個沖進屋子里的是老板,他劈手奪過賀禛手里的刀,另一手反手扇了他一巴掌。目眥盡裂,在猩紅的世界里老板是唯一干凈的存在:“你他媽瘋了?我操!”
語言功能在這一刻早已失控,老板看著賀禛,一張青澀的、蠟黃凹陷發育不良的臉上鑲嵌著一雙死去的眼。
老板說:“把衣服脫了。”
賀禛沒有動作,老板扯著他的衣服脫下來,兩個人互換了衣服,老板把刀拿到自己手里,反復摸著擦著刀柄上的指紋。他說:“你走吧,快點,隨便逃去哪。”
這個平時對他呼三喝四、冷眼相對的小賣部老板,這時候卻要替他擔下所有罪名。賀禛覺得荒唐可笑,他也確實笑了,比哭還難看,他問:“你為什么要來啊?”
“你朋友托夢給老子,讓老子照顧你。”老板把賀禛臉上的血擦掉,抹在自己身上:“別廢話了,趕緊滾蛋。”
看著賀禛跌跌撞撞跑出去,老板跌坐在兩具尸體旁邊,顫抖的手從褲兜里摸出煙來,叼在嘴里點燃。
什么托夢都是他媽胡扯,他出門買菜的時候特地繞過來看一眼,這小子自從聽完他說的話之后就跟魔怔了似的,老板心里沒底,終究拗不過良心。
這一次良心發現,反而把自己賠進去了。老板苦笑著吐出煙。他開始咒罵,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罵什么,警笛聲把他的聲音吞沒了,他被拉到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下曝曬,人們在這個時候,記起他了。
“這不是那個開小賣部的王老板嗎?”
“就是他啊?殺人犯!媽的,這種人就該槍斃!”
“你看他,還瞪我呢,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小寶別看,你以后可不要成為他這樣的人,社會敗類。”
……
一個不知內情的案件能被傳言出成千上百個版本,王老板成了城中村里家喻戶曉的人,或許也不能被稱作人了,他成了談資、符號還有便秘的時候被唾罵的一份晦氣。
影片的畫面逐漸從彩色變作黑白,整個鏡頭都是黑的,慢慢拉出來,那黑色其實是一個人的眼睛,他趴在窗戶上,注視著對面的房間。
他躲進了窺視者的房間,與自己的家隔著一條街的距離,賀禛像是剛從被人從水里打撈出來一樣,水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
但他的視線,從未移開。
“《焚爐》最后一場拍攝,到此結束。”
太過沉重壓抑的拍攝過程一時間讓所有人都有點出不去,孟超甩著膀子呲牙咧嘴的:“哥兒幾個力氣怪大的,差點沒給我摁脫臼了,導演能賠償一下精神損失費嗎?”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江落捂緊他的錢包,跟孟超真會上手搶似的。
“滾蛋,哥哥我也不稀罕你這點兒錢!兄弟們,殺青宴走起啊!江導請咱們喝酒吃肉呢!”
兩輛小面包一輛大奔,劇組的人陸續送到飯店去,江落這次下血本要請大家吃頓好的。他包了一個大間,把所有人都塞進去坐下,服務員來送菜單時孟超說:“麻煩給我們拍張合照行么?”
一屋子人擠一塊,江落挨著景翊,被擠的都快坐到他大腿上去了。景翊說:“你要不然就坐實了,扎馬步不累嗎?”
滿廂熱鬧都烘托到這兒了,江落估計也沒人能注意到他們兩個,干脆一屁股坐在景翊大腿上不說,手還主動環到他肩膀上,維持平衡。
只要稍微偏一點頭,他的嘴就能碰到景翊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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