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專業名詞來回輸出，黎華勉強從能聽懂的詞匯中理解他們討論的內容。

        研究生想做移動智能終端交互研究，認為觸屏技術已經成熟，觸屏手機未來很有前景。

        而風間純認為雖然多點觸控產品已經開發出來，但高昂的價格讓其無法普及，而且觸屏手機的產品形態還沒有確定，做這個方向的研究缺乏數據樣本也很少，因此否決。

        黎華想到自己當年上學寫論文的時候也經歷過這種情形。研究的方向和內容新倒是新，但這種新沒有一個較完整的背景支撐，能夠供查閱的數據資料少到不足以完成論文，就算寫出來也毫無說服力。

        不過，她也并不完全贊同風間純的看法。

        雖然觸控產品目前價格高昂難以普及且與后來的觸屏手機形態差異頗大，但沒過兩年，蘋果公司收購多點觸控專利用在自家產品上，在07年發布第一臺iphone之后，整個手機行業掀起革命，現在的巨頭諾基亞構建的手機帝國也走向了余暉。

        雖然不能做實證研究，但設想觸屏手機交互模式的生態環境也并不是不可行。

        風間純列出的理由確實可靠，研究生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無奈地準備放棄課題。

        “爸爸，我記得去年日本情報處理開發協會提出過泛在網絡概念，有這回事對吧？”看爭論停歇，黎華見機對風間純說。

        風間純一愣，他沒想到風間芙子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點了點頭，“是。”

        “而且，總務省明年上半年可能會召開建設泛在網絡社會的會議對吧？”黎華繼續問。

        風間純皺了皺眉，“是聽說有這回事。”

        黎華于是繼續說出自己的觀點，“00年開始日本政府就開始推行it立國戰略，到05年該目標就能達成，明年總務省也會順勢提出05—10年的信息化戰略，也就是泛在網絡社會建設。”

        “泛在網絡社會建設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所有國民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能上網。對使用者來說，還有什么比移動終端更適合實現這個目的呢？”

        “雖然現在觸控手機的形態還沒確定，但可以從網絡業務形式反推呀。現在3g業務也在慢慢鋪開，盡管大多是通過手機訪問網站的方式實現，但未來整合功能制作可以下載的app通過應用商店下載，這樣的話如何排布app功能顯示就很需要交互設計呀，設計什么樣的菜單欄、登入登出、設置……這些都需要設計同類標識為用戶做指引，如何讓用戶形成慣性認知不也是交互設計的任務嗎？”

        “雖然目前做不了實證研究，但網絡全覆蓋下，需求也會有很多升級吧。以前手機的基礎功能肯定不夠用，新的業務如果做到讓用戶便捷的使用，3g網絡覆蓋速度也會更快吧，這不就需要交互設計發揮作用嗎？或許按照這個思路能做出不錯的研究結果也說不定。”

        黎華說完，風間純陷入沉思，研究生們像是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做技術研究的，有時候不具備她那樣常年在服務業當乙方訓練出來的需求導向思維，而且也會忽略政策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會想到未來觸屏手機革命，也無法想象4g和5g陸續鋪開后整個手機應用生態群的概念，這是時代的局限。

        “風間小姐對目前的3g業務有什么看法可以分享嗎？”提出課題引發爭論的那位研究生重煥生機，期待道。

        黎華想了想，說：“從去年3g業務推行以來，服務內容主要是手機鈴聲下載、視頻上傳和gps定位這些。如果進一步豐富，創設可以下載音樂自定義歌單的應用，讓任何人可以上傳并管理視頻的個人頻道，將gps與城市公交路線圖結合，給用戶提供最佳出行方案……這些應該會吸引更多2g用戶升級3g吧……”

        聽完表述，研究生真切又驚訝地說：“風間小姐，你的設想可以當做商業機密了。”

        “芙子，你什么時候開始關注這些了？”風間純也非常詫異，他覺得眼前的風間芙子實在是太不同往常了，而且她說內容也讓他非常震驚。

        “因為我想考東大，最近每天都在看新聞積累校內考論文題的素材，”黎華也不擔心對方看出來自己換了芯，任何異常拉出流河旱樹當借口就能解決，“現在的粉絲競爭太激烈了，不提高學歷實在是沒有競爭。”

        風間純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管是突然要考東大還是為了偶像連學習都能做到這個份上，都讓他感慨自己這么多年還是無法理解風間芙子的腦回路。

        “那你是打算考理學部嗎？”風間純說，“很多理科知識補起來可并容易……”

        “我考文學部。”黎華很自然地說。

        風間純一下子噎住了，他以為風間芙子特意了解到這種程度是要報考理學部，結果她從一開始是要報文學部。

        剛剛的發言表明她對3g原理和相關業務實現原理都有不淺的理解，也對各種計算機知識掌握得很牢靠。能在短時間了解到各種相關信息并且做新穎又合理的預測，這說明她真的很有科研天賦。他突然有些心痛，這要是來學理科多好。

        “風間小姐，我可以用你剛剛說的這些內容做接下來的課題研究嗎？還有，我可以留你的聯系方式嗎？有些不懂的地方還想跟你請教一下。”那位研究生記完筆記，抬手拿出手機想要加她的電話號碼。

        黎華倒是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被異性要電話居然是這種情形，她也不糾結，報出了自己的號碼，而后補充道，“不過我不太懂技術，具體的技術細節我可能給不了太大幫助。”

        “沒關系！您能給一些方向性的解答我就非常感謝了。”研究生開心地報出自己的姓名，“我叫池業，還請多多指教！”

        黎華聽著這個名字，立馬抬頭，問：“你是中國人？”

        “對，風間小姐發現了嗎？”池業倒也不擔心她的反應。

        “非常高興認識你，我很喜歡中國。”黎華是真的很高興。

        風間一家都對政治不太關心，既不親華也不反華，風間夫婦兩人都是個對事不對人的性格。

        風間純的實驗室里，誰的理由充分能夠說服人，誰就說了算。正因如此，研究生的招錄只看學生的科研潛力和知識基礎，師生間的爭論簡直是日常。

        起初風間純否定池業的課題理由被推翻，他也就默認池業繼續做自己的課題了，因此也沒阻止他要風間芙子的電話。

        對于實驗室學生們的品德，他還是很有底的。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芙子你是要留下來吃飯還是現在回去？”風間純知道女兒不喜歡呆在他的實驗室，提醒她早點回去。

        “那我現在就回去吧。”黎華想早點回去忙跨年會的事情。

        她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頭跟白大褂們說：“對了爸爸，剛剛我說的那些，如果你們寫了一些研究報告的話，可以試著拿報告去找電信運營商談一談，應該有很大可能拉來項目研究資金。”

        她讀研的時候，經常聽到理工科同學抱怨實驗室太窮，科研基金不足很多實驗難以開展，要么導師拉不來橫向項目，要么國家撥款完全不夠用。

        所以，發展橫向課題拉到投資對理工科來說應該非常重要吧。

        剛坐到電腦前準備梳理思路的風間純震驚地抬起頭，他有一瞬間覺得女兒比他更適合做導師。

        畢竟，他可很少想到直接拿報告拉資金，通常他們實驗室都是拿研究成果申請專利再賣掉。

        他只不過兩個禮拜沒回家吧，上一次回家風間芙子還整天窩在家里看雜志，兩個禮拜，人可以有這么大的變化嗎？！

        “老師，”認識風間芙子的研究生膛目結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問風間純，“芙子她，高中還沒畢業對吧……”

        他怎么覺得，她像是浸淫學術界多年了一樣。明明上次見面，她還是個癡迷偶像的小女生啊。

        “大概，是跟她媽媽學的吧。”風間純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了，盡管，并不怎么有說服力。

        坐出租車回家后，黎華心里有了新的盤算。

        在實驗室說的那些話不僅給了研究生們提示，而且還給她自己提了個醒。

        隨著3g網絡全覆蓋，視頻和圖片即拍即傳成為日常，視頻網站也逐漸發展起來，最典型的就是2005年成立的youtube。

        她完全可以近水樓臺，與風間純的實驗室合作制作自己的視頻網站。如果有自己的網站，跨年會也就不需要依賴電視臺直播了。

        如果在自己的網站播送晚會，既可以宣傳自己的網站，也能依靠晚會順勢推出自己的經紀公司計劃，而且網站也能成為她對外傳播信息的端口，這樣日后在基拉事件中也不用受制于電視臺。

        網站本身也能夠營利，可以作為經紀公司內容輸出矩陣的平臺……黎華越想思路越清晰，等到寫完全部計劃，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下半年的日程又多了一個，時間越來越不夠用了。

        她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嘆了一口氣。

        睡覺吧，這兩天還要解決小島和元谷家里面的問題，經紀公司的設立也要提上日程，這部分還得聯系她那忙的要死的便宜老媽。

        她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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