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會
黑暗里,剛被驚醒的楚臥云大腦陣陣發脹,用力掰著那人的手示意他放開。
楚臥云深深地換了一口氣:“姜師弟,此話從何說起?”
姜玨頓了頓,收回手臂斟酌片刻道:“傍晚掌門召集所有長老到御靈殿,聽了魔陀谷一行的經過。但是散會后,他留下了幾個人。”
“那又如何?”開完大會開小會,官/僚主義的常規操作,沒什么大問題啊。
“我……跟著去門口聽了聽?”
說得隱晦,其實就是偷聽,楚臥云驚奇地“啊”了一聲。
姜玨又捂了他的嘴,噓道:“掌門師兄喚了幾個心腹到御靈殿的蚍蜉廳里。商量……要剝楚師兄的圣陰丹。”
楚臥云呆呆對著姜玨,有點麻木地眨了眨眼。他太累了,這幾天崩得太緊,以至于反射弧都沒了彈性,半晌,他道:“那……怎么辦?”
姜玨站起來,扯他的胳膊:“師兄你現在就走,逍遙宗呆不得了。”
“等會兒,你說清楚。”楚臥云回過點兒味來,“到底怎么回事。”
“還能是怎么回事,你不顧大局到處亂跑,害得圣陰丹差點落入賊人之手,連霧隨島的花樹都被你敗光成這樣。掌門要剝了你的圣陰丹親自封印,鎮在御靈殿里,永絕后患。”姜玨皇帝不急太監急。
楚臥云懵懂道:“那……會怎么樣嗎?”
姜玨:“你小時候重疾纏身,多虧盛陽子師伯給了你圣陰丹才活到現在,你說,沒了圣陰丹,你會如何?”
好家伙,這是要殺雞取卵,阿不,殺人滅口啊!
危機感這才發酵出一定量來。他面色開始凝重,站起來在房里不停地踱步,停下來道:“你是親耳聽掌門如此說的?”
“是。千真萬確。”
楚臥云吸著煙葉醒神:“蚍蜉廳里有哪些人?”
“以衛長老為首的一眾掌門親信,還有所有御靈殿的高階弟子,對了,牧師兄和離歌師兄也在。我聽了大半,的的確確就是這個意思。我待要聽聽詳細計劃,道箏巡邏至此,只得作罷。”
楚臥云一聽皺起了眉,掌門是把心腹都湊在一起商量怎么對付自己啊,至于嗎?
“師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姜玨站著,楚臥云找張軟凳坐下來,屁股很牢固地粘在上面,沒有挪動的意思,嘆氣道:“走?我又能走到哪去?”
原主楚臥云一出生便被送到了逍遙宗,逍遙宗養了他不知多少個年頭,所有的人際關系和社會屬性都歸屬于這個宗門,要他躲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非常不適應,人的社會性讓他不愿意改變現有的生活狀況,更別說在外面還有被邪修和妖魔逮住的風險。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聽岳夷君親口告訴自己,他要干什么。他不相信,白天一臉擔憂地關懷自己的掌門師兄,背地里卻一點不將同門師弟的命當回事。
姜玨勸了很久,提議可以先去別的門派掛職,去人間隱居體驗生活,去魔跡罕至人跡更罕至的冥府度假,楚臥云一一否決。鐵了心要等到明天去找掌門師兄打開天窗說亮話。
姜玨只好先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和崖兀的事……”
“放心,”楚臥云露出一個“我懂的”的表情,“為兄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作為仙門表率,峰花姜居然與魔族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即使他們在地下空間里劍拔弩張,舉兵相向的,但是二人之間濃得“膩”天的曖昧氛圍,不讓楚臥云想入非非都難。
最重要的是,楚臥云經過了龍邪的一番剖白,對這個世界的運行邏輯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觀。對類似情況的容忍度也有了質的飛越。于是善解人意的楚臥云拍拍胸脯保證不會到處八卦。
姜玨:“那多謝師兄了。”
“你謝得太早了,”楚臥云笑得有點猥瑣,“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故事。”
姜玨扶額:“……我就知道。”
他娓娓道來:“那是三十年前,也就是掌門盛陽子帶著師兄去龍游谷養病的那段時間,所以你不太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
楚臥云作洗耳恭聽狀
“那時候,上一任魔尊剛剛身隕,龍族內部開始了搶奪魔尊之位的無盡紛爭。其中,實力最強的,最受十部魔族擁戴的,是扶姜與崖兀兩姐弟。”
楚臥云精神一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扶姜就是龍邪的母親,史上最強的魔尊,差一點實現統一三界的宏圖霸業。
“結果,崖兀輸給了他的姐姐。”楚臥云道。
“不錯。”姜玨輕微地點頭,“崖兀輸了,扶姜念及同族親情,沒有趕盡殺絕。將其流放到魔界極西的狼戾山。可狼戾山困不住他,僅半年之久,他便破山而出。”
“去復仇嗎?”楚臥云問。
“沒那么快,他打算連闖三大門派,奪取喋血仙巫的密寶,借此增強自身實力后,再去挑戰親姐姐扶姜。”
又是喋血仙巫!數數看,到目前為止,這款少數民族鬧了多少煩心事,而且還是原書里沒有的,真會給自己加戲。
“他去的第一個門派,就是逍遙宗。”姜玨抿抿嘴,提起往事略微無奈,“他只知圣陰丹由我逍遙宗守護,卻不知圣陰丹在楚師兄你身上。”
楚臥云想起以夏紫鉤為代表的魔族情報網,覺得崖兀能找到逍遙宗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彼時師兄你在龍游谷,他自然尋不到半點圣陰丹的蹤跡,在找尋了數月無果之后,他打算,找一個知情的人打探消息。”
“所以他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不是第一個……”姜玨的聲音暗了暗:“他抓了好幾個低階弟子,拷問無果,就把人殺了。”
問不到就殺掉,這才是正常的魔族作風。
“那,你就是他第一個問不到,還殺不了的人。”
姜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繼續說:“我當時,剛去玉虛峰獨居,他來我門前,想要洗個熱水澡。”
“然后你就讓他洗了?”
白色幕笠上下動了動。
這真是清奇他媽給清奇開門,清奇到家了。玉虛峰那種地方,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人,還不是來討要吃食熱水,而是……洗澡。”
“他偽裝得好,我以為是哪位長老坐下的小弟子,犯了錯,怕受罰,躲到玉虛峰,他在門口縮脖子搓手心,臉蛋又紅又裂,可憐得快要凍死了。”
“行吧。”楚臥云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他在我寢殿里呆了一夜,次日便走。第三天,又來了,還帶來一只幼貓,就是赤魘。”姜玨撫了撫袖子,“我知道,他是怕我一個人呆著憋悶,讓我養著逗悶子玩的,即使那貓是只魔獸幼崽,我也……沒去多想,就養了。后面他便三天兩頭往玉虛峰跑,要看赤魘。”
楚臥云旁觀者清,算是聽明白了,哪是讓貓給姜玨逗悶子,崖兀是用貓做借口,拿姜玨逗悶子呢。
“你就沒懷疑過嗎?”
姜玨語帶悔意:“應該懷疑過吧,尤其是聽聞門派里死了好幾個弟子,還是被魔族所殺的時候。可我,不知為何總沒試探他。直到,他向我問起楚師兄你的下落。”
“你告訴他了?”
“沒有,我說我不知道。”
“行啊姜師弟。夠義氣。”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姜玨擺手道:“掌門師伯是秘密帶你去的,你的下落他誰也沒告訴,否則,他這么些天,隨便抓個人,也該問出來了。”
“哦……后來呢?”
“后來……”月光撒在他的白衣上,好像濃稠得會靜謐地流動,他仿佛有點低落,“他或許放棄了,轉道去了清虛派。”
“找潛虛鼎?”
“是的,潛虛鼎很好找,但他也驚動了萬象塔的結界,被困在清虛派,我那時正巧在清虛派參加試劍大會,跟著北辰君一齊降服了他。”姜玨別過臉:“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讓潛虛鼎的封印解除了一部分,我的傷,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楚臥云直覺姜玨一定不希望他再追問下去,那被潛虛鼎的火灼傷的面容,定是他一輩子也不愿意回憶的禍事。
“經此一戰,崖兀重傷逃離,閉關三十年。后面的事,師兄你也知道了。”
兩廂寂靜了須臾,這時候,外頭突然冒出一串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停頓在房門口。
楚臥云也不顧禮儀什么的,拽著峰花姜的衣服把他往床上一丟,自己也躺了上去,甩被子蒙頭一蓋。甫一拾掇完畢,房門便被輕悄悄地打開一條縫。
一個人高馬大的影子閃了進來。
楚臥云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眼簾掀起一條縫,就著月光看到一雙玲瓏小腳。
得來全不費工夫,要不是牧離塵為了減輕聲響拉起了衣擺,他得等多久才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小腳。
牧離塵背上兩把劍,手上還打著繃帶,走到床邊。楚臥云有點怕他來報自己徒弟的斷臂之仇,正要故作剛睡醒的樣子,表示自己實在不行還可以喊人。牧離塵卻一把掀開了被子。
就是這么直接,就是這么突然,就是這么不客氣!
被子底下兩個人,一個瞪大眼,一個蒙著面,都在看他。
牧離塵一跳老高,三丈遠,沒有抽劍,拿食指指床上二人,鐵青著臉喝道:“你們!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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