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子那么寵兒子，還能真生兒子的氣？\"

        村里人都愛熱鬧，一有人起了頭，大家就跟著叨叨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好不熱鬧。

        \"她不是老早看兒媳婦不順眼了嘛？這黃明發為了余念去拉她，她可怎么受得了。\"

        \"今天余念不是來離婚的么，這不正好順了陳婆子的意，還鬧個什么。\"

        \"你不知道，余念說要把兩個娃娃帶走！\"

        \"旺旺也帶走？那可是陳婆子的寶貝疙瘩，難怪要打起來了。\"

        余念和黃明發離婚這事兒，是村里一等一的大新聞。

        知青回城剛有了風聲，村里面就討論開了。

        那種嫁娶了知青的人家里頭，個個都是提心吊膽。

        前些年知青剛下鄉的時候，大家都擔心他們以后回城，不贊同孩子跟他們說對象。

        那會兒，跟知青談戀愛的都是遮著掩著，不敢讓爹媽知道了。

        爹媽要是知道了，那絕對是要棒打鴛鴦的。

        但隨著一年年過去，知青們不僅沒回去，還來得更多了。

        大伙兒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孩子要跟知青結婚，也不再攔著了。

        橫豎知青有文化，明事理，以后還能教一教孩子。

        原本以為自家嫁娶了有知識的文化人，是占了大便宜了。

        誰能想到現在娃兒都生了，上頭一紙通知下來，說知青可以回城了。

        單身的知青們自然是躍躍欲試，連帶著那些有家的知青，心思也活絡了。

        不過，像是余念這樣，為了離婚直接跟老公打起來的，還真是第一個。

        村里頭本來還有人在嘀咕，這余念的心也忒狠了點，為了回城，說離婚就離婚。

        但看了黃明發打余念那一通鬧劇，又聽說余念要把兩個孩子帶走后，大家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余念這一離婚，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娃，日子可怎么過啊？\"

        \"她不都說了嗎？再苦也不能把孩子留給黃明發。\"

        \"這倒沒說錯，黃明發就是爛泥扶不上墻，孩子跟著他沒好果子吃。\"

        \"話是這么說，那陳婆子每天念叨著香火香火，肯讓余念帶走孩子？\"

        村里人堵在大隊辦公室門口聊天，更是刺激了陳蓮鳳。

        她光是想到她的寶貝疙瘩旺旺要被余念帶走，就覺得心絞痛。

        再一看兒子低著頭，不知道擱那想什么，也不知道來扶一把她這個媽，更覺得心里發堵。

        陳蓮鳳眼珠一轉，就捂著胸口往下倒。

        陳蓮鳳：\"哎喲，我這心口好痛，都是被你們氣的啊！\"

        黃明發如夢初醒，連忙過來扶起陳蓮鳳，忙不迭的問道：\"媽，你怎么樣，有沒有摔到哪？\"

        陳蓮鳳鬧這么一出，就是為了吸引兒子的注意力。

        現在看見兒子過來了，自然是演得更賣力了。

        陳蓮鳳倒在地上，兩腿一蹬，像是剛剛推余念的那一下耗盡了她全身力氣似的，直直的躺在那兒。

        她眼角的余光一掃，看見了旁邊的余念，頓時拿手指著她：

        \"就是這狐貍精害了你媽！明發，她壞了我們家的氣運，還要把你兒子帶走啊。\"

        黃明發的心現在又搖擺到了親媽這兒，安慰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兒子要回來的。\"

        陳蓮鳳聽見兒子的保證，聲音都變大了不少：\"對，旺旺是我們家的香火，怎么能便宜了她，你快去找她，要她把孩子交出來。\"

        ——

        余念跟劉主任站在一處，看著這母子倆的鬧劇。

        這么些年過去，她是早就看透黃明發了。

        黃明發就是這種人，窩囊，兩邊都不想得罪。

        看見她走了，就想著過來追她，看見親媽鬧了，就想著安慰親媽。

        一點主見都沒有。

        劉主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事，心里頗為無語。

        剛剛還嚷嚷著要老婆別走，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這會兒親娘罵老婆是狐貍精，他又跟著親媽要搶孩子了。

        這種男人，怎么可能有出息。

        劉主任擔心余念看了難過，溫聲問道：\"余念，沒事吧？\"

        余念搖搖頭，對劉主任笑了笑：\"沒事，我們先回去吧，東西還沒收拾。\"

        劉主任這會兒都快將余念當成自家女兒了，聽她這么說，只當她是心里難過卻不愿意說出來。

        \"行，\"劉主任善解人意的說，\"那咱們就先回去吧。\"

        余念跟著劉主任剛走出大隊辦公室，黃明發就沖了過來。

        門口圍著看熱鬧的村民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識讓開了一條道。

        黃明發沖到余念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余念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瓜葛，不禁后退了一步。

        黃明發梗著脖子，一臉悲愴，搞出了一副舍身取義的架勢。

        黃明發：\"余念，我知道這些年我對你不好，你想離婚，我不攔著你，但你至少把旺旺留下，給我們做個念想。\"

        余念瞧著只覺得好笑。

        到了這種時候，他倒是又演上了。

        她剛下鄉那會兒，還不知道黃明發是個什么樣的人。

        黃明發在她面前演深情，她就真的信了。

        以為黃明發真的從她下鄉第一天就開始關注她，一心想著怎么接近她，打聽她的喜好，討她的歡心。

        后來結婚了，黃明發酒后吐真言，余念才知道，黃明發追求她，純粹就是聽村里的小伙子們說她有多漂亮，要是能娶了她真是燒高香，才對她有了興趣的。

        她又是沒有父母兄弟撐腰，一個人下鄉的知青，才讓黃明發下定了決心要娶她。

        黃明發那張嘴，為了達到目的，那是什么都說得出來。

        說什么留下旺旺給他們一個念想，還不就是想要兒子罷了。

        要不然，他們怎么不說留下嬌嬌呢。

        余念忍不住露出一個冷笑，陳蓮鳳天天就想著香火香火，當然不可能要嬌嬌了。

        要是她只帶著嬌嬌跟黃明發離婚，他倆怕是不僅不會攔她，還要放兩卦鞭炮送她走。

        可惜，嬌嬌和旺旺都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一個都不想放棄。

        余念盯著黃明發，毫不客氣的揭穿了他：\"留下旺旺做個念想？你們怕是只想要旺旺吧，也對，老黃家的香火，剛剛不是還在念叨么。\"

        她的話音剛落，看熱鬧的村民們就議論開了。

        \"可不是，這話是說得好聽，但想想陳婆子剛剛那樣兒，這不就是跟余念搶孩子么？\"

        \"這黃明發，算盤打得真精。\"

        黃明發耳朵尖，聽見大家這么說他，臉上就是一僵。

        黃明發支支吾吾的說：\"這……我們想留下旺旺，真就是想留個念想，再怎么說，我也是旺旺的爹啊。\"

        \"你要真這么想，怎么不提嬌嬌？\"

        說起這個，余念就來氣。

        嬌嬌在黃明發家里，過得那是什么日子啊。

        陳蓮鳳和黃明發重男輕女，不把嬌嬌當回事。

        嬌嬌丁點大個人，平時除了割豬草，還得做家里的活計。

        什么燒火煮飯，這種不該小孩干的事情，陳蓮鳳統統都讓嬌嬌干了。

        她平時上工，顧不到女兒，為了這個跟陳蓮鳳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

        次次陳蓮鳳都理直氣壯，說嬌嬌一個賠錢貨丫頭，讓她干點活怎么了。

        到了這事兒，黃明發就裝死，跑出去喝大酒，任由她跟陳蓮鳳吵得天翻地覆。

        叫余念說，陳蓮鳳和黃明發根本就沒有把嬌嬌當人看。

        也沒把她當人看。

        在他們的眼里，女人就是工具而已。

        想到女兒，余念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上輩子，嬌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待久了，才會看輕自己，也不把自己當個人，最后走了那么一條路。

        現在看黃明發跪在自己面前，說什么是為了孩子，要留個念想，一時間心里火氣直冒。

        饒是她一向性格溫柔，不愿意罵人，這時也忍不住了。

        余念瞟了黃明發一眼：“呸！旺旺是你們的寶貝，嬌嬌就是根草了不成？”

        \"怎么能這么說呢，旺旺是我們家的香火，你是旺旺的媽啊，\"黃明發咽了下口水，\"要是你愿意回來，那是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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