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時至年關,衛國公府張燈結彩,一片熱鬧。
“哥哥,你對聯貼反了!”
納蘭初站在下面,急得直跺腳。
她才剛走沒多大會,納蘭錚把她的對聯都貼反了。
納蘭錚站在梯子上,笑得很是不羈。
“何必拘束那些俗套的古制?我看這樣就很好。”
“這樣貼不對!”
他們自己倒沒什么,要是有人來看到衛國公府連個對聯都平仄不分,還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嘲笑他們呢!
納蘭錚隨心所欲慣了,哪會理會這些,貼完就準備下來。納蘭初自然不許,張開雙臂堵他的路。
“你先把對聯貼回去!”
納蘭錚看樂了,好整以暇坐在梯子上,雙臂挽起,嘴里慢慢吐出一句話:“不干。”
“納蘭錚!”
她挽起袖子,從如蘭那兒接過一把掃把。
“你慢點兒。”怕她摔下來,納蘭錚站在木梯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像根木樁一樣杵在梯子上,邊閃邊說:“你當心腳下,別摔了!”
納蘭初出了氣,從梯子上蹬蹬爬下來。
自家妹妹還是要寵著的,納蘭錚也只是想逗她開心,這對聯也肯定是要換的。
正巧許章綰從連廊走過來。她對納蘭錚不學無術的性子不滿已久,這會兒看到他弄著玩兒似的對聯,雍容華貴的臉差點沒繃住。
“納蘭錚,你這對聯怎么貼的?這些年的書都上哪兒去了!但凡你有阿初一半聰明,我用得著擔心你以后娶不到媳婦?!”許章綰用得好一招捧一踩一,嘴像連珠炮似的把納蘭錚罵了個狗血淋頭。
跟在許章綰背后的婆子丫鬟全都壓著笑。
想當年夫人在嫁人之前,也是個妙人。女扮男裝行走都城,饒是當年天一樓的花魁,都要道一聲好一個玉面郎君,風姿至盛,都城世家公子們紛紛避其鋒芒。
誰都沒想到,當年這樣一個被暮圓圓奉為入幕之賓的人物,會是先王最為疼愛的小公主。更沒想到,她會嫁給都城最紈绔的世家子弟納蘭昀。
納蘭昀是誰?說是都城最紈绔的世家公子都算是看輕了他,而且他這紈绔還不是普通紈绔,普通的世家公子頂多不務正業,賞花看鳥斗蟋蟀,又或是飲酒作樂逛花樓。
納蘭昀則不然,看到橋被洪水沖塌了,他和一群公子哥比誰砸的錢多。有次南方害了蟲災,他把戶部尚書堵在花樓里,非要人給出賑災之法才肯放人離開,導致之后很多當上戶部尚書的官員看到納蘭昀就繞道走。
他年少有志,尤擅武藝,后來更是領著鎮北軍平定北方戎狄,被封為衛國公。
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會栽進許章綰這個坑里。兩人雖說是珠聯璧合,但總覺著又帶著一絲詭異。
“娘——”
納蘭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娘變臉。他爹變臉頂多就是一頓揍,受受皮肉之苦也沒什么。要是他娘變了臉,那可就不是一頓皮肉之苦能解決得了的了
“把對聯貼回來!”
納蘭錚得令,麻溜地把對聯貼了回來。好在對聯都是用米糊糊貼的,重新貼也不難。要是這對聯撕不下來,估計娘得把他皮給撕下來。
許章綰站了這么久,慢慢氣也消了。
“站好了。”
納蘭錚從木梯上爬下來,乖乖站好。
許章綰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沒好氣道:“《禮記》抄三遍,要是被我發現少了一個字,你這半年就不用出去了!”
她剛一轉頭,納蘭錚就把希望的目光投向納蘭錚。
“妹妹——”
許章綰聽見聲音站住腳,轉過身警告:“要是被我發現你妹妹替你抄了半個字,這一年你都不用出去了,聽到沒?”
“聽到了”他有氣無力地回答。
好了,果然是親娘,把他最后一條路都給封死了。
“聽到了就吃飯去。”
許章綰一邊說一邊牽住納蘭初的手,感受到指尖冰涼的溫度,她皺皺眉:“怎么這么冷?”
“剛剛寫字凍了手。”
“也不知道讓如蘭給你多穿一點,你身子薄,當心感冒。”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傳下來的習俗,衛國公府的年夜飯都是在傍晚吃。
一家人用過飯,納蘭錚就攛掇著納蘭初出去。
國公府親戚不多,不是距離遠就是親緣淡薄,所以國公府的人不多,很順利就跑了出去。
納蘭初是饞豆花了,納蘭錚則是單純想要看熱鬧,完全把許章綰的話拋在腦后。
按他的話說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她雖然這么說,但納蘭初有理由懷疑又要把娘布置的任務扔給她,上次就是這樣,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然后非常灑脫得扔給她。
當時納蘭錚是答應她什么來著?
哦,說是把愿望存起來了,以后想要在跟他說。
熟練得宛如一個毫無說服力的負心漢。
納蘭初想到這里,戳戳他的背。
“哥哥,你不會又要讓我給你抄吧?”
納蘭錚一噎,沒想到她快人一步直接揭穿了他的小心思,當即正色道:“怎么可能,你哥我是這種人?”
納蘭初點點頭,真心實意地答:“是。”
“我上次那是迫不得已。”他臉色漲紅,急忙辯解。
“嗯拖到最后一個晚上的迫不得已。”
讓她一個晚上抄完了一本《論語》,第二天差點沒起來。
她的字和哥哥的有五分相似,要是再刻意一些,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絕對瞞不過娘的火眼金睛。
上次之所以沒被發現,完全是因為她趕急寫得太快,以至于有些龍飛鳳舞看不出來,這才暫時蒙蔽了娘的眼睛。
這一次,她說什么也不干了。
她可是威武不能屈的骨氣人。
“哎呀,今晚可是除夕,笑一笑,嗯?”納蘭錚捏捏她的臉,笑得像只狐貍。
納蘭初不想理她,自顧自往前走。
街上滿是行人,許多人三三兩兩挽著手,往河邊而去。女子大都身著華服,頭上簪花,就算是男子,也把自己拾掇的干凈整潔。
每到除夕夜,宮里就會派人在江邊燃放煙花,彰顯與民同樂的美意。燃放的煙花多是貢品,能被選上來的,自然無需贅言。
納蘭初這里看看,那里瞅瞅,不到半個時辰,納蘭錚的荷包就見了底,附帶大袋小包抱了一大堆。
納蘭錚擠著人群艱難往前走,臉上掛著苦笑。
還能怎么辦,自己的妹妹,就算是把他自己典當了也得寵著。
路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估計大半個都城的人都上了街。
他好不容易擠出了人潮,結果一眼望去,對面空空如也。
納蘭錚后知后覺。
他好像
把納蘭初
弄丟了
順著洶涌的人群前行,納蘭初根本沒發現自家哥哥不見了,她在街邊興致勃勃挑了一個面具,正準備付錢,仰頭發現周圍全都是陌生的臉。
“小姑娘,還買不買啦?”小攤主不耐煩道。
納蘭初有一瞬間的驚慌,然后馬上鎮定下來。她墊著腳,努力把面具掛上去。
“我不買了”
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接過面具。
納蘭初聽見頭頂傳來溫潤的嗓音:“多少錢,我買了。”
“小黎哥哥。”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中含著幾分意外。
江黎垂下眸子,把面具放在她手心,問:
“阿初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納蘭初癟癟嘴,回道:“哥哥他,應該是走丟了。”
其實也許是她走丟了。
江黎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無奈。
阿錚除了在領兵打仗上多了心眼,在其他地方總是不大靈光,丟三落四的時候不在少數,沒想到這次連妹妹也能丟了。
侍衛上前道:“殿下,可要人跟著納蘭姑娘?街上人多,在下怕有危險。”
他說得不無道理,但江黎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撩下衣袍蹲下來,眉眼漾著笑:“我帶你去找阿錚可好?”
納蘭初點點頭。
她個頭剛到江黎手臂邊上,
走了沒多遠,江黎屏退周圍的侍衛,牽著她來到樹下。
納蘭初任他拉著走。
少年輕咳了聲,從懷里拿出一串玉珠遞給她。
玉珠在燈火的映照下,呈現淡粉色,通體晶瑩,由一根金線連珠成串。珠串中兩粒碧翠色玉粒相對鑲嵌,其余再無任何冗飾。
“這是?”
“生辰禮。”
納蘭初明白了,她接過玉串端詳了會兒,道過謝后正準備把玉串收到荷包里。納蘭錚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一把奪過去在指尖轉著。
“我說江黎,你這可就不厚道了,我生辰也到了,怎不見你給我送?心里就記著這小丫頭片子了。”
納蘭初默了默,奇怪道:“哥哥,你生辰不是還有三個月?”
“嘖,你倒是記得清楚。”納蘭錚拽過納蘭初掛在腰間的荷包,解開口子把玉串放進去,瞟了江黎一眼,“這玉串是御賜的東西吧,你倒是舍得。”
江黎臉上染上幾分不正常的紅,他方才趁這時候送,就是想著納蘭錚不在,沒想到還是沒躲過。
他頓了頓,回道:“沒什么不舍得的,只要阿初喜歡就好。”
納蘭初從哥哥背后探出半個腦袋,眨眨眼:“謝謝小黎哥哥,我很喜歡。”
納蘭錚哼了聲,單手把她推在后面。
揚了揚手,道:“走了。”
兩人很快融入人潮中。
江黎凝視著兩人的背影,默默不語。
“殿下何不說出實情?”
身邊,一個侍女走了上來,眼中很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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