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李都尉擺出一副愿聞其詳的表情:“下官愚鈍,還請大人賜教。”
“此事何需我賜教?”刺史意有所指:“如今這位晉王殿下如何行事,你還看不出來么?”
李都尉慚愧道:“下官眼拙。”
“當朝輔政親王,誰都知道他權勢過大,可誰都不敢奪其兵權,不就是怕漠北異族百萬雄兵直入中原?”刺史低聲道:“我們勸都尉莫要除寇,也是為此,只有海寇仍存,朝廷……才知道都尉的重要。”
說罷,刺史拍了拍李都尉的手臂,言辭懇切:“這些圍著皇位打轉的,能有幾個良善之輩?都尉可別因晉王最近的一番作為,就當他是可信之人。”
李都尉聞言,垂眸沉思片刻,道:“下官資歷尚淺,的確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那朝中誰才是可信之輩,大人可否明示?”
刺史微醺的醉眼在李都尉話音落地時倏然變得清明,笑道:“朝中局勢波詭云譎,誰是可信之輩,哪有人看得清……”
李都尉和刺史對視一眼,無需言語,二人不同的立場便已分明。
“大人,請——”李都尉替刺史又斟了一杯。
刺史笑呵呵地舉杯,心下了然,這李都尉明顯是來套自己話的。
早在晉王帶人過來抓他去郡里的糧倉之前,就已經有人提醒過他:“貪墨之罪罪不至死,只要大人不將我供出,我定將回去稟明主上,替大人斡旋。”
如今他等著那斡旋的轉機從旭京傳回,自然什么都不肯說。
李都尉回到府中,在書架前整理著文書的李夫人回過頭來:“問得如何?”
“他口風很緊,看來背后的確有人指點。”晉王只說查清背后是否有人,并未要求查清是誰,如此便可交差了。
李夫人拿起案上的一封公文走到近前:“從旭京送來的。”
“你看過了嗎?”李都尉邊接過公文邊問。
“看過——旭京那邊覺得刺史及郡守貪墨一案,事涉重大,需將他們二人押回旭京候審。”李夫人蹙眉道。
李都尉大致瀏覽了一番公文,神情愈發凝重:“不日便要啟程,如此著急……”
李夫人嘆了一口氣:“晉王在朝中樹敵頗多,下這么一道公文,多半與朝堂爭斗有關。”
“夫人后悔卷進此事?”李都尉溫聲問道。
李夫人搖搖頭:“你我生于斯長于斯,怎可眼見家鄉有隱患卻又坐視不管?我只是擔心你。”
李都尉執起妻子的手,緊緊握住,心中感動,卻又不知說些什么。
李夫人望著丈夫,溫婉笑道:“無論發生何事,我都與夫君共同進退。”
李都尉已經在著手準備押送人犯回京事宜,晉王殿下卻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陳琬琰清晨起床洗漱,季明誠練劍回來,開口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王妃還想去何處逛逛?”
陳琬琰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嗆著,吐了漱口的茶水,掩唇輕咳幾聲:“殿下……不回京嗎?”
“回京做什么?”晉王殿下誠意發問。
不知是有意套話,還是真不把刑部有意把人攬回旭京去審不當回事,季明誠仿佛真不覺得現下有回京的必要。
陳琬琰卻是坐不住,此事不解決,她心下難安。
“出來這么久,該逛的也都逛過,倒是人犯押送回京一事,需回京與家父商議。”陳琬琰說:“之前我給家父去信,僅只言片語,怕說不清楚,案件的處理有失偏頗。”
季明誠命人將劍收起,很好說話的樣子:“王妃既然想回,那便回吧。”
他對她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無半分推諉搪塞。政治聯姻中需要的夫妻和睦,季明誠總是做得極為妥帖,陳琬琰沒什么好抱怨。
回到旭京以后,季明誠帶著陳琬琰先去了一趟陳府,感謝岳父在睢泠郡之事上的仗義執言,陳太傅禮貌承情,沒使得場面太過尷尬。
沒坐一會兒,少帝便宣晉王入宮覲見,季明誠向岳父岳母告辭,起身離府。
少了那個煩人的女婿,陳太傅的臉上的表情明顯松快許多,孟氏則關切地問陳琬琰一路上是否吃好睡好。
陳琬琰說自己路上暈車,幸好跟茶肆的人聊了幾句,對方送了一株不知名的草藥止暈,陳太傅甚感欣慰:“如此,也算是體察民情了。”
“這次睢泠郡的事,麻煩父親。”陳琬琰說:“女兒明白,以父親的身份說這些話,要擔風險的。”
若不是因為她,父親必不會出面。
“我雖與他政見時有不合,但也不至于逮著機會便落井下石,何況,事關民生,事關你……”陳太傅嘆了一口氣:“但朝堂之上,對他不滿的人實在不少,此事必有風波,琬琰,你要做好準備。”
陳琬琰聽罷,認真地點了點頭。
稍晚些時候,季明誠從宮里出來,到陳家接陳琬琰回王府。
陳琬琰覺得稀奇,原以為剛回京季明誠就被少帝召去必是有什么大事,沒想到回來得這般早。
走在青石板路上,她忍不住出聲詢問:“殿下此次進宮是去做什么了?”
“不過就是睢泠郡那些事,陛下召我過去問問細節。”季明誠輕描淡寫地道,牽著她的手往自己寢殿行去。
陳琬琰看到他走的方向,腦子一快便往回掙了下自己的手,沒掙回來,待意識到不妥時,季明誠已經轉過頭來看她,微微挑眉。
“我、我與殿下成婚已有兩月,不、不該再……”她結結巴巴地陳述著自己的理由。
季明誠強硬地扣著她的手不放,腳步絲毫未受阻地帶著她往寢殿走:“這晉王府中只有王妃一人,若是按規矩來,難不成要讓本王獨守空房?”
“我……我是怕殿下被說沉迷女色……”
季明誠輕挑了下嘴角:“我成婚晚,太后和陛下本就著急,若是再與王妃分房而居,何時才能誕育子嗣?”
他說得冠冕堂皇,卻叫陳琬琰心下惴惴。
這意思,若是不能誕育子嗣,分房就別想了。
重生以后,陳琬琰只想著阻止陸懷瑾的陰謀,對于和晉王的相處,她也一直在說服自己適應,畢竟揪出陸懷瑾真面目這種事,她需要晉王的助力。
成婚那晚季明誠尊重她的意愿推遲圓房她著實感激,可最近季明誠明顯多出許多親密舉動,讓她覺得心慌。
她不想抵觸太多,惹得季明誠不快,以致揭露陸懷瑾受阻,但又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怕得要命——要她現在同季明誠圓房,她是真做不到。
踏入寢殿,季明誠明顯感覺到她手上傳來的涼意,作到長榻上將她兩只手都攏在手里捂著:“都快入夏了,怎么手還是這般涼?王妃莫非體質虛寒?”
陳琬琰又怕心思又亂,被對方一問,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哦……小時候常來家中診治的郎中的確說我體質虛寒,要我勤加鍛煉,強身健體……”
可她從小不愛動彈,著實辜負了郎中的一番殷殷囑托。
季明誠若有所思地道:“本王聽人說過,女子體虛,懷孕生產都有風險,看來當下,還是要先將王妃的身體養好才是。”
陳琬琰聽到這話,猶如被特赦,不想自己懶惰的毛病竟幫著她逢兇化吉,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氣,展露笑顏道:“嗯……我一定好好養身體。”
她盡力壓抑著臉上的笑,以免表現得太過開心。
季明誠感到她的手漸漸回暖,心下便已明了,勾唇輕笑著放開她,抬手撫摸她的鬢發:“洗漱完就先睡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晚些再過來。”
陳琬琰不敢再在此時展現賢惠表示等他,乖巧地點頭,目送他離開。
吏部侍郎所在的官署此刻卻是燈火通明。
這次晉王越權行事,在睢泠郡把李都尉提拔成郡守,他本做好了打算要大做文章。
原以為晉王會著急趕回來解釋自己行事的原因,李都尉稍晚,便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問一問李都尉,是不是不想交出郡守之權,才故意在路上耽擱。
這朝中上下他都做好打點,屆時無論李都尉怎么回答,他都能將晉王想鏟除異己、借李都尉之手干涉西北之事的罪名做實。
可沒想到這晉王似乎真是奔著游玩去的,回程途中所花的時間比去時還長,頗有幾分樂不思蜀的意味。
偏偏今晚少帝召晉王進宮,關心了幾句,順便問了回程為何會多花時間,晉王的回答竟也合乎情理,那就是晉王妃身子孱弱,不適應長途趕路,路上停留才多耽擱了幾天。
這一回答,簡直找不出絲毫破綻。
隨后,晉王就借口回去照看王妃離宮。
吏部侍郎想趁機發難也不得。
做好的安排因對方不接招而發揮不出半點作用,吏部侍郎坐在官署幾乎快把頭發薅禿,著人去拷問李都尉也半晌沒有消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越煩躁。
下屬過來奉上一盞香茗,小心覷著他的臉色,試探著開口道:“大人,那李都尉并未犯什么錯處,此時用刑,只怕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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