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陸景陽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結果夏月升直接倒了下來，他趕緊扶住她，“夏月升？你怎么了？”他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竟然把人直接氣倒了，陸景陽抱起夏月升放到車上帶著她去了醫院。

        檢查之后醫生告訴陸景陽病人之所以會暈倒大概是精神上受了刺激，身體上沒有太大的問題，最近一段時間就會醒來。

        陸景陽在病房里守著的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來的是夏月升的父親夏建波。

        “月升，月升？怎么了？”夏建波一進門看到床上躺著的面容慘白的夏月升還有身邊連愧疚的陸景陽，心里的火氣一下就燃起來了，連忙開口質問道。

        “我們外面去說吧，醫生說她要靜養。”陸景陽站起身來，對夏建波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個人走到樓梯口，夏建波就憋不住了，“月升到底怎么了？怎么就進醫院了？”夏月升離開陸景陽之后就給他發了消息，警告他不要再去找陸景陽。他也很少見女兒發這么大的火，別的也沒有多問。反正陸景陽對他來說就是能利用就利用，不能用也就算了，陸景陽人綜合來說不差，但是對夏月升的態度他看不上。

        好不容易最近有空想來鄉下看看她，結果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是被男朋友帶走了。聯想到陸景陽不久前給自己打的電話，夏建波一下就猜到了是他帶走了夏月升。發短信問他人在哪里，結果發來的定位是醫院。

        這還得了？都進醫院了。

        夏建波風風火火地趕到，就看到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的女兒，心里更加著急。

        “我去家里找她，跟她吵架了，醫生說她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陸景陽說到這里就收聲了，他不敢也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的問題。

        夏建波一聽火氣更大了，“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說分手了嗎？你還來找她干什么？把她弄成這樣你就高興了？”

        “不是的。”陸景陽沒有了往常面對夏建波的傲氣，低聲下氣地回答他。

        “我是不懂你們年輕人，但是這件事我女兒沒做錯，她要是沒事也就算了，要是有事你肯定跑不了我跟你講。我會帶她做一個全面的檢查，要是讓我發現你還有事情瞞著我的，我肯定要你好看。”

        陸景陽始終都低著頭，“嗯。費用都由我來出。”

        “哼。”夏建波不想跟他再糾纏，從陸景陽這里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還要去問問醫生。

        “伯父，等一等。”陸景陽在夏建波離開前叫住了他，等人轉過身來問了一個在他心中糾結很久的問題，“您知道賀錦程嗎？”

        “你說什么？”夏建波的表情一下變得很驚訝，忽然警惕起來，“你是哪里知道這個名字的？你跟月升……因為這個吵的？”見陸景陽沒有說話，夏建波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剛剛平復下來的情緒又變得急躁，“你，你，你真是！”

        “怎么了？”陸景陽不明白夏建波為什么突然又很著急。

        “什么怎么了？你沒事查她之前的事情干什么？你不是要找她復合嗎？既然你提到他了，那你再也沒機會了，”夏建波朝他擺擺手，“當年為了讓她之后能夠好好地生活……算了，是你著急自作孽，我當時的決定看來也沒用，她還是沒有得到什么好生活。”

        陸景陽聽完夏建波說完發生的事情，愣在原地。他沒想到夏月升從來沒有把他當做替身，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更可怕的是，一旦夏月升想起來她之前經歷的事，自己會徹底被拋下。他跟賀錦程根本沒法比。

        更何況賀錦程已經死了，他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取代他在夏月升心中的地位，永遠不可能了。陸景陽靠在墻上，回想著之前發生的這一切，是他一手毀掉了跟夏月升之間最后的可能。陸景陽一拳砸到墻上，心里不斷問自己為什么這么蠢？為什么不好好查清楚？

        如果他嘗試更進一步的了解夏月升之前的經歷，所有事情都不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會面對一個死人毫無競爭的能力。

        他現在也不敢去病房，怕看見夏月升醒來之后叫他離開。陸景陽覺得自己很無力也很疲憊，他甚至陰暗地想，要是夏月升一直醒不過來就好了，那自己可以一直照顧她，誰也不能把她搶走，就算夏建波一時要護著，總歸能夠等到他沒有能力的時候。

        另一邊夏月升躺在病床上，像是沉入了一個長長的夢境之中，周圍是一片無差別的白色，看上去不恐怖也不溫馨，有一個人坐在遠處，她走近一看是一個短頭發的少年，從外表上看不出來性別，但是夏月升就是知道她是個女孩。

        “坐。”短發的女孩叼著棒棒糖招呼她，聽上去很熟悉。夏月升正好也覺得走得有些累了，在她面前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短發女孩終于抬起頭來看她，夏月升看到了那個女孩的樣貌，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樣子，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全身上下除了一個銀鐲之外沒有多余的裝飾，十分清爽，夏月升不由得想：好酷的妹妹，這樣的女孩未來應該是值得期待的。

        在她想要開口打招呼之前，對面的妹妹先開口了，“現在的生活過得怎么樣？”

        “不算太好吧。”夏月升沒有明說，其實生活過得很糟糕，很多事情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比如她的工作，比如她的人際關系，亂七八糟的，什么也搞不清楚。但是她不敢直白地告訴這個妹妹，她不想讓她對成年的生活過分失望。

        “是嗎？那你有好好愛過別人嗎？”妹妹接著問她。

        這個問題夏月升倒是可以很自信地回答出來，“當然。我很認真地去愛過別人，體會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感覺。”

        “那你覺得怎么樣呢？”妹妹繼續問。

        “對我自己來說挺值的，雖然結局不好，但是過程中我一直遵從自己的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沒有被別人的看法左右，感到無趣了就離開，一切都以我的感受為主。”

        “那還挺好的，聽上去像是舔狗，”妹妹叼著糖笑著看她，“不過勝在舔得明白，舔得自由，有點愛人的自主性。那你下一步準備干什么呢？”

        “我也不太確定哎，”夏月升想想還是搖頭，“感覺生活變得很無趣，偶爾看看小狗小貓或者一些笑話才能覺得高興。不過你也別擔心，我不是說想不開。其實我接下來的生活都安排好了。”

        “哦？”妹妹聽上去有點興趣，“那你說說，我來聽聽。”

        “我是這么想的，”夏月升斟酌著開口，她不確定自己的選擇就是對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分享，給妹妹做個參考罷了，畢竟她這樣的比自己年輕的女孩才是希望，“可能不太對，你聽聽就算了。我打算接下來做點自己還有興趣的事情，比如開個咖啡店，不用很大，就一個小店，平時也半開不開的樣子，我就在里面摸魚。”

        “嗯，你接著說。”妹妹很有耐心。

        看面前這個小聽眾的樣子，夏月升也就放下心來，“其他就沒什么特別的打算啦，有喜歡的人或許還會追一下吧，沒有就算了。跟朋友好好相處，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其他的基本上可以概括成等著給家里人養老送終。”

        “這樣嗎？”妹妹聽了她的話看上去在沉思。

        “你也別覺得太無聊，”夏月升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妹妹來點刺激的，“難受的日子還在后頭呢，不過也能在其中感受到很多驚艷的感覺，也能離自己更近一點。我個人的建議是多讀書，在我的很多實地考察中，讀書還是最不容易翻車的。”

        妹妹聽了笑起來，“好。”她年輕的臉龐上顯出一分乖巧。

        夏月升到了這樣的年紀看到比她年輕的妹妹總是會有很多感慨，“我也不確定這個世界是在變好還是變壞，不過沒準你會有更好的發展呢？我從前就是這么想的，現在也保有一份僥幸，可能說好聽點就是浪漫。”

        她不明白為什么面前這個妹妹總是用一種很親切的眼神看著自己，她說完之后妹妹也沒有說什么，感覺兩個人就要陷入沉默，夏月升主動轉換話題，“這是哪里呢？”

        “等會你就知道了，”妹妹說，“既然你見到我了，那我也要跟你分享點什么。你還記得賀錦程嗎？”

        “賀錦程。”夏月升念了出來，這個名字她好像很熟悉。

        突然周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夏月升感覺自己懸浮在空中，就像還未出生的胎兒，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時候閉了起來，周遭的事物也變得模糊不清，她恍惚間記得自己似乎是在跟誰說話，但是又想不起來。

        很快，一個聲音響起，像是一道穿破烏云的光線，帶領著她看清了全部。

        他說：“夏月升，你是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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