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起來從前的所有事情之后，夏月升忽然覺得陸景陽有些話說的是對的，她確實是因為賀錦程才會追得他，不過不是他想的那個原因。仔細回想起來，賀錦程確實很陸景陽長得有點像，不過那是他長大之后才有點像。

        夏月升跟賀錦程認識的時候，他跟陸景陽唯一的共同點可能就是性別了。

        那個時候夏月升還在上初中，她跟二十多歲的樣子也差很多，剪著一頭短發，穿著寬寬大大的校服，比男孩子還能打架。因為父母離婚，母親遠走他鄉，夏月升對誰都沒有好臉色，雖然知道那不是她該管的事，一切都無法避免，但夏月升就是理解不了。

        她特別喜歡打架，覺得打架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因為她人機靈個子高力氣也大，很多男孩子都不是她的對手，一開始還有人帶她玩，之后因為青春期，周圍一起打架的朋友漸漸的也就跟她疏遠了，夏月升知道原因也不肯去找他們。

        就這樣，她只能去做點好事，比如遇到好幾個男孩圍在一起欺負另一個男孩，她就會沖上去，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去打架。夏月升打架非常狠，整個人有一股子瘋勁，兩三個人都拉不住她。

        那群小混混的其中一個認出了她，“是夏月升，她是個女的，是個瘋子。”夏月升知道，只要這句話一出來，基本就沒有人愿意跟她打了。不過這次還算有進步，至少過了把癮。

        果然，周圍的幾個男孩停下了手，領頭的那個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對地上坐著的男孩說：“今天算你小子走運。”說完幾個人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夏月升把自己的書包撿起來，想著干脆下次他們再說這種話的時候就再上去打一架好了，不然難得的機會放過了實在不應該，完全沒有在意臉上的淤青還有地上坐著的人。

        她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那幾個男孩根本沒有想到還有這一茬，被夏月升偷襲地措手不及，一番纏斗之后，領頭的大叫一聲：“你有神經病啊。”接著面上就被夏月升來了一拳，還好周圍的小弟手夠快，不然緊接著又要被打。

        看到他被人拉開，夏月升笑著說，“對啊，我就是神經病。”這話一出幾個人看夏月升眼神也變了，話也不說地各自四散開，唯恐被夏月升抓住。

        等到人都跑遠之后，夏月升轉過頭背好雙肩包滿意地離開了。她沒有想過他們要是用刀該怎么辦，一來夏月升覺得自己能夠應付得了，二來就算被打死了她覺得也是一個輸贏的結果，她認了。

        那天賀錦程就坐在地上，等人走了才敢目送夏月升的背影消失。而夏月升根本不記得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更沒有跟他說過話。晚上賀錦程回家的路上心情很愉快，因為他今天不但沒有被打，錢也都在身上，這樣他接下來一個星期就不用挨餓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遇見了一個很厲害的女孩子，她比那群搶錢的不良少年還要厲害，比他聽到過的超級英雄還要酷，而且做好事不留名，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這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搶別人錢的人也會害怕，他們也不是永遠都那么高高在上。

        自從那一天起，賀錦程決定像夏月升學習，做一個能打的人，以后能夠堂堂正正地走到夏月升面前，跟她介紹自己。這樣的目標在他開始長身體之后很快就實現了，他從第一次拒絕別人被揍得鼻青臉腫到臉上掛彩成功把那群人趕走用了半年的時間，那天傍晚賀錦程感受著吹進小巷的風，站了很久。

        從那之后沒有人再敢找他麻煩。

        但是賀錦程發現了一個更致命的問題，他在中考之前都沒有去認識夏月升，雖然他們在一個初中一個年級，而他的成績太差，沒有辦法跟夏月升考到同一所學校，這樣的消息沖淡了他獲勝的喜悅。中考成績出來那天，他路過夏月升所在的班級，想要找夏月升在分別前跟她認識，再感謝她之前對自己的幫助，正在門口就聽到別人跟她的對話。

        坐在她前面的同學問她：“你大概去哪個學校呢？”

        夏月升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差不多c中吧，考得很差。”

        賀錦程聽到很難過，即使夏月升口中很差的c中也是重點高中，他的成績根本沒法填報，不過c中周圍好像有一個普高可以。

        里面的同學又問：“那你去了c中就不能找人打架了。”

        夏月升聽起來很不服氣，“上高中怎么了？”

        “c中的人都是書呆子，不會打架的，”跟她說話的同學信誓旦旦地，“我姐以前就是c中的，她們學校的人都可乖了，最多就是耍耍嘴皮子，沒人動真格。不過隔壁的那個普高倒是有不少人打架。”

        賀錦程聽到夏月升輕笑一聲，“好啊，那我就找隔壁學校最厲害的那個試試。”

        這一句話就給賀錦程定下了之后的方向，他要通過夏月升最欣賞的方式認識她。所以他聽到之后就離開回到自己的班上去了。

        夏月升上了高中之后還是那副老樣子，看誰都不順眼，夏建波為這件事愁地要命，一個女孩子搞得像個小男孩一樣，有時候回來還帶著傷，問為什么成這樣也不說話。還是在別人口中他才知道夏月升跟別人打架。

        最開始聽到他都嚇死了，知道夏月升總是能打贏心情就平穩了很多。可夏月升現在只是個高中生就這么不服管教，要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雖然這么想，但夏建波實在太忙了，偏偏夏月升在學校里乖得很，也不惹事也不逃課，他抓不到一點錯處，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好好跟她聊聊，更重要的是夏月升也不肯理他，特別是他再婚之后，連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這也就為之后夏建波把握住機會做好了準備。

        又是一個晴朗的周五，夏月升坐在教室里等著放學的鈴聲，書包早就收拾好了，從這周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在期待今天，不是因為能夠回家，而是因為周一的時候有人托她的同學給她帶了個消息。

        說是在工業園旁邊的籃球場等她。一開始夏月升還沒什么興趣，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后來同學說是旁邊普高里打架最厲害的那個，想會會她。“真的是最厲害的？”夏月升問。

        “當然，”同學毫不猶豫地回答她，“這個人有毛病，他從剛入學就到處找人比試，最開始也不怎么樣，之后竟然，嘿，越打越有，你說奇不奇怪？總之現在是能叫最厲害的，畢竟把他們學校一個高三打架挺厲害的都打敗了。”

        “哦？那是有點意思。”

        為了表示對他的尊敬，夏月升在口袋里裝了一把水果刀。不是為了把人干掉，只是同學的形容讓她覺得這個人可能需要防范。

        到了地方之后夏月升只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瘦高男孩在打籃球，那個男孩子看上去很清秀，不像是會打架的，夏月升也就沒在意，坐在一邊等著。

        一直等了半個小時，人都沒來，明明約的是五點，現在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夏月升覺得不耐煩，抓起旁邊的書包就要走。

        “喂！”身后打球的男孩子叫住了她。

        夏月升轉過頭來，“就你叫賀錦程？”

        得到對方的確認，夏月升也就沒閑著，明明人都到這里了還跟她賣關子，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書包一扔就沖了上去。對于她來說對面的只是一個發泄情緒的東西，沒什么好顧忌的，只是在交手的時候她發現這個男孩在下手的時候保留了一點，兩個人打得氣喘吁吁的分開后就沒有再打。

        其實夏月升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越來越比不上同齡的男孩子，初中還沒有特別明顯的感覺，可是上了高中之后她很難繼續維持自己從前的水平。這次她期待很久的一戰也同樣印證了她在生理上的不足。

        夏月升覺得非常非常掃興，兩個人沒有繼續動手的必要了，“算你贏了。”夏月升說著走回扔書包的地方把東西撿起來，感覺到身后有人跟了上來，她下意識去摸書包里放著的刀。

        那個男孩子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一瓶水遞給她，“給你。新的。”

        擰著眉毛看著面前的人，夏月升覺得今天這件事發生得太怪異。就這樣的人是怎么被當做他們學校最厲害的？看到夏月升沒有接過自己的水，賀錦程也不生氣，“我還沒跟你介紹過我，我叫賀錦程，你應該知道。哎，你別走啊。”

        “怎么了？你還要說什么？”

        賀錦程正要感謝她一年前在小混混手里救了他，讓他變得不再畏縮，可看見了夏月升那雙眼睛，莫名地就不想說了。他怕夏月升因為這件事而可憐他，但是剛剛他才有機會正經地站在她面前，甚至有機會贏她，他不想失去這樣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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