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貴妃娘娘
梅瑾萱是宮中最囂張的女人，也是整個皇宮中公認(rèn)最受寵的女人。
畢竟能從一個無家無世被賣進(jìn)宮中為奴的普通宮女，爬到如今橫行后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封為貴妃，沒有皇帝的寵愛是不可能做到的。當(dāng)然，她有的肯定也不只是皇帝的寵愛。
“素晴回來了么？”
梅瑾萱斜倚在榻上，僅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墨發(fā)未梳隨意散落，神情懶怠地開口。
榻邊伺候的素雪小聲應(yīng)答：“娘娘，已經(jīng)回來了。”
梅瑾萱半闔雙目：“事情辦得怎么樣？”
素雪俯下身離梅瑾萱耳邊更近：“素晴親手將藥給到永春宮小廚房的宮女杏兒手上，又在永春宮后面的小花園里等到那杏兒出來跟她回話，方才回來。杏兒說了，淑妃自孕后每日都要吃上一碗燕窩，她將藥下到了燕窩里。看著那燕窩被端進(jìn)寢殿又空著碗出來，才跑出來回素晴的。定是妥了。”
梅瑾萱點點頭：“按那藥效，永春宮那邊一會就得鬧起來。哎又是整晚的不消停。淑妃這回費盡心機得了孩子，又沒了，估計得發(fā)上一陣子瘋。孫德全那邊讓素晴盯好了，辛辛苦苦布了兩個月的局可不能在尾巴露了餡。對了，別下手太快，等她查查再說。”
素雪：“是，婢子知道了。”
“嗯，你下去吧。我睡一會，不用伺候了。”梅瑾萱揮揮手，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神色，一點不像剛剛謀害完皇嗣的樣子。沒有緊張，沒有興奮，更沒有嫉恨，就這么平平淡淡，仿佛宮里的這些人啊命啊，處置起來在她眼里就是吃茶飲水那樣簡單。
“是。”素雪雙手交疊，低頭抵在額上，躬身蹲腿行了一禮。但就在她撤步想離開時突然又頓住了腳。
“娘娘，淑妃那邊察覺了每月送過去的避子藥，偷偷停了。皇后那邊我們是不是也應(yīng)該注意一下，馬上就要初一了。”
聽了這話，梅瑾萱才終于睜開了眼，眼中是清明和嘲諷沒有半點困倦的模樣。
“不用了。今天鬧出這么大的事，你再去盯著坤寧宮容易被人察覺。再說了”梅瑾萱唇邊勾出一個譏諷的笑：“皇后才沒有那么蠢呢。”
不出梅瑾萱所料，晚膳剛過永春宮那邊就熱鬧起來了，連皇帝都被驚動。
不過等皇帝趕到的時候，永春宮里已經(jīng)哭聲一片了。
別誤會，不是淑妃歿了，就是淑妃在哭呢。
“怎么回事？”
皇帝站在擷芳殿前，皺眉質(zhì)問。
剛從殿里出來，忙的半頭熱汗半頭冷汗的胡御醫(yī)當(dāng)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回稟陛下，臣無能。淑妃娘娘小產(chǎn)了。”
聽到淑妃小產(chǎn)，皇帝倒是好涵養(yǎng)，沒像胡御醫(yī)想象中的暴怒立刻要把他拖下去砍了。只是眉宇間依舊深深擰著，負(fù)手而立，繼續(xù)詢問。
“淑妃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小產(chǎn)？”
胡御醫(yī)見腦袋暫時不會分家，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忙道：“娘娘定是誤食了活血化瘀之物。此等藥物本身對人無害，但用到有孕女子身上，便會使其小產(chǎn)。臣已經(jīng)讓徒弟去小廚房收攏娘娘今日所用餐余。少頃，便能查驗。”
這話胡御醫(yī)自認(rèn)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就差明晃晃地對著皇帝大喊有人下藥害你的孩子。胡御醫(yī)以為這等大事一說，皇帝定然發(fā)怒，本來已經(jīng)擦了的汗水又淌了滿臉。但沒想到皇帝竟還是那深水枯譚的樣子，讓人不辨喜怒。
“去查吧。”
三個字輕飄飄一落，那一身玄黑的高大身影就越過胡御醫(yī)，走進(jìn)了擷芳殿里。
只留下胡御醫(yī)還楞楞跪在那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腦袋亂麻。
陛下這是，氣還是不氣？
“孩子我的孩子”
淑妃躺在床上素手死死揪住錦被，撕心裂肺地哭喊透出那深入骨髓的痛，簡直讓聽到的人無不動容。
就在此時，擷芳殿里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呼啦啦跪了一地。這倒省得別人通稟了，還沉浸在悲傷中的淑妃第一時刻就發(fā)現(xiàn)了來人。像是紫藤終于找到了可以攀援的樹木，淑妃費力地支起上半身，如吸取生命之源一般朝著那一身玄色的男人伸出了手。
“陛下”
皇帝來到淑妃的床邊，握住她伸過來的手。
剛剛才流失了大量血液的女人不光面色蒼白，連手也是冰涼的。當(dāng)這冰涼觸碰到了溫暖時，立刻被她死死地抓住。瞬間，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從眼中滾落，掉到了錦被之上。
“陛下，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是臣妾無能沒能保護(hù)好我們的孩子陛下”
黑色華服鋪到床上，男人輕輕攬住崩潰哭泣的女人，安撫地怕了拍她的背。
如果不是那盤旋在屋子里讓人大氣都不敢喘的壓抑氛圍，嬌弱的女人和英武的男人相擁的畫面本應(yīng)該是溫馨而美好的。
淑妃痛哭的時間不長，很快她就停止了啜泣聲，從皇帝懷里抬起頭。嫣紅的眼角，濕潤的眸子，哽咽的嗓音盡顯楚楚可憐。
“陛下”
皇帝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朕自會為你做主。”
而后他轉(zhuǎn)頭看向跟在他身邊的劉寧海：“胡芝蘭呢？”
劉公公低頭：“奴婢這就去叫。”
說曹操，曹操到，劉寧海在殿門口就撞上了連滾帶爬的往里走的胡御醫(yī)。
“陛下，淑妃娘娘。”胡御醫(yī)站在寢殿中間，一時間萬眾矚目：“臣查明，乃是娘娘午后所食的燕窩中被摻了骨碎補、當(dāng)歸尾、乳、沒藥、硼砂、血竭、三七、冰片等藥材，這些藥本是化瘀消腫之用，但被淑妃娘娘服用就會”
胡御醫(yī)沒敢說完，不過這藥服后的效果大家都已經(jīng)看到了。
“陛下！”淑妃眼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又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這是有人暗害臣妾，暗害臣妾的孩子啊”
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碧璽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我們娘娘喜食燕窩保養(yǎng)這是滿宮都知道的，沒想到今日竟成了傷害龍子的刀子。請陛下為娘娘做主。”
跪在室內(nèi)一直不敢起身的婢女太監(jiān)們，此時也是齊聲高呼：“請陛下做主。”
皇帝臉色難看，只見他對劉寧海揮揮手：“宮中竟有如此惡跡昭著之事。劉寧海把永春宮廚房還有經(jīng)手過淑妃膳食的所有人都壓到宮正司去，給朕狠狠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誰如此惡毒！”
劉寧海：“是。”
一時間永春宮里里外外哭聲一片，無數(shù)人大喊冤枉。
眼看著接手過燕窩的碧璽也要被抓走，淑妃趕緊拉住皇帝的衣袖：“陛下，碧璽是從小侍奉臣妾的，臣妾敢肯定她絕不會有二心。”
皇帝低頭看著淑妃，那深黑的眼眸竟讓身為受害人的淑妃一怔，幸好皇帝很快就笑了。
“既然淑妃作保，朕自然是信的。放了她吧。”
碧璽顧不得被鉗制得酸痛的手臂，慌忙跪下謝恩。
皇帝握住還緊緊拉著他袖子的柔荑，從床上起身：“朕還有政務(wù)要忙，你好好修養(yǎng)身子，孩子的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陛下”淑妃淚眼漣漣不舍地看著她的夫君。
奈何皇帝已經(jīng)松開了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顧淑妃娘娘”，便消失在擷芳殿里。
“娘娘，喝口水吧。”逃過一劫的碧璽倒了杯溫?zé)岬乃畞淼绞珏拇策叀Ｄ锬飫傂‘a(chǎn)正式虛弱的時候，可陛下僅僅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又走了。碧璽心疼自己的主子但更怕她傷心，只能努力寬慰：“陛下這般忙碌還關(guān)心娘娘的身體，讓婢子好好照顧您。現(xiàn)下小廚房沒有人，婢子讓岫玉進(jìn)來伺候，婢子去小廚房給娘娘煮碗?yún)a補氣。”
可淑妃哪里還能聽進(jìn)去她的話。只見淑妃拿過茶盞直接狠狠砸在地上：“賤人！”
碧璽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淑妃，眼淚也忍不住地流下來：“娘娘，小心身體。只有身體養(yǎng)好了，我們才能第二個，第三個小皇子啊”
此時的淑妃再也沒有之前得惹人憐愛，淚水如決堤一般涌出眼眶。長久以來的祈愿一朝破滅，巨大的失落和悲痛讓她青筋暴起，啞聲嘶吼：“查！把這永春宮給我翻過來，不許放過一絲一毫地查！我就不信了，他們還真能做得天衣無縫！”
隨后她一把抓住碧璽的手腕，眼睛赤紅地盯著她：“我信不過宮正司的那幫狗東西。你帶人，帶信得過的人給我查清楚。”
碧璽趕緊點頭：“是。婢子一定會仔仔細(xì)細(xì)地搜，不放過一個地方。”
“還有，去問今天都有誰靠近過永春宮。”淑妃接著道：“就那幫狗奴才沒有這個膽子。不是坤寧宮就是承乾宮，除了她們兩個沒人能把手伸到這里！”
“是是，婢子這就去問。娘娘，您快歇歇吧。”碧璽一邊說一邊捋著淑妃的后背，幫她順氣。
小產(chǎn)如生產(chǎn)，全靠一口怒氣提著的淑妃也終于熬不住了。她軟軟地倒在床上，卻還是不肯就此睡去，只見她死死地抓著碧璽手，咬牙念道：“若讓我找到她，我定要讓她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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