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躺在靈笙的懷里。

        他努力的張著嘴唇，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瀟哥哥，你別說話，我都懂的。”

        靈笙知道，楚瀟對自己，應該是有著愧疚的，他說過，他對自己有情義，可是那份情義，始終比不上他和虞歌之間的那份感情。

        “笙兒——”

        楚瀟一張嘴，嘴里涌出的，都是鮮血。

        靈笙的一只手扶著楚瀟的脖頸之處，不讓血液大肆的流出，一只手撐著楚瀟的身體，不讓他倒在地上。

        “你別說話，你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就好。”

        楚瀟艱難的搖了搖頭，嘴唇緩緩的開啟道：“我——愛——你。”

        靈笙一瞬間，忘記了說話，她的眼淚，也在那一刻忽然止住了。

        楚瀟說完這三個字后，會心一笑，他想伸出手，去碰碰靈笙，想要最后的時候，再去摸一下她。

        可是手到了半空之中的時候，就猛然掉落了。

        而后，楚瀟的瞳孔徹底擴散，再沒有了生機。

        靈笙感覺不到懷里人的身體起伏，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淚，一滴都沒有流出來。

        為什么呢？自己明明那么悲傷，靈笙覺得，那悲傷就像一個巨大的暗流，已經將自己完全的吞沒了，而她，沒有絲毫要逃的意思。

        自己那么難過，可是現在的靈笙，卻是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了。

        楚瀟方才說他愛自己。

        這是自己奢求了幾千年的答案，如今聽到了，卻沒想到，是在這個境地，自己也永遠的失去了他。

        靈笙拉起楚瀟的手，他的手上，全是鮮血。

        “瀟，你是不是要碰碰我？”

        將楚瀟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他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樣厚實有溫度了。

        “瀟，你剛剛，那么用力，是不是很疼？”

        靈笙愛憐的撫摸這楚瀟的脖頸處，哪里的傷口，十分醒目。

        他在下手的時候，就沒有收過手吧。

        靈笙知道，楚瀟一定是自己了斷的，她太了解他了，可是到了這一刻，靈笙卻開始怨起楚瀟了。

        他明明，答應了和自己一起去看長安城燈花的，他明明說了，來日海棠花開的時候，會與他一起去，可是現在，這些算什么，他所說的那些話，都不管了嗎？

        “瀟——你真的不是一個好夫君，你明明答應過我，一起去看海棠花的，你還是那么敷衍，送了我幾株海棠花，就算了事了嗎？”

        “瀟——這個季節，海棠花還沒開呢，你這算是失信了，知道嗎？”

        靈笙的手，劃過楚瀟的身體，似乎他并沒有出事，而她，正在與楚瀟說著情話一般。

        “你方才說，你愛我，可是哪有你這樣愛人的？”

        你若是愛我的話，為什么不留下來陪我？

        你以為，為我買下了客棧，讓我有一處安身之所，我就能安穩的過完我的下半生了嗎？

        楚瀟，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不用你的實際行動告訴我。

        是因為，你對我的愛，還是及不上你對她的情深吧。

        “楚瀟，你知道嗎？就在今天以前，我還傻傻的以為，你為了我買下客棧，是想要和我一起住。”

        靈笙坐在楚瀟的身邊，她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楚瀟，你真的很混蛋，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依靠了。我只有你了，可是你混蛋，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對我這般殘忍，不就是仗著是我對你先動的心，是我對你先有的情意嗎？”

        靈笙的聲音，由先前的空靈，慢慢的，越來越激動。

        “我做錯了那么多事，就讓我來還，我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所有的懲罰了，可是，我唯獨接受不了，你這樣離開我。”

        楚瀟的四肢，已經變得僵硬。

        靈笙抱著楚瀟，就那樣緊緊的抱著，不愿意放手。

        她現在很后悔，她這輩子，做了太多對不起他的事。

        如果最后的那一刻，楚瀟對他說的不是那三個字，或許靈笙的心里，還會好過一些。

        “你為什么要說愛我？是我，都是我害得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靈笙其實也早就察覺到，失去了江山權力，記起了所有事之后的楚瀟，雖然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那時候的他，雖然也會笑，也會走，可是他就像是一個行尸走肉一般，沒有感情，最近，他的情緒有了較大的波動。

        楚瀟甚至愿意接受自己，還為了靈笙出面斬殺了沈莽。

        靈笙一度以為，自己留下了楚瀟的心了。

        只要她再努力一點，說不定楚瀟的心，就會徹底的屬于自己。

        靈笙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炎皇對于虞歌的情意。

        是啊，上一世，他本來可以做一個永垂不朽，生命無限的魔尊，依他的本事，他本可以慢慢的走到更高的位置，可是他放棄了，為了護住虞歌，他舍棄了自己的身份，放棄了自己的性命，那魔尊的身份，曾是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換來的。

        在那一刻的時候，他卻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做了決定。

        為的，就是換這一世和虞歌相遇。

        若不是自己的出現，若不是自己從中插一腳，那炎皇這一世，就能跟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了，那是他付出性命也要守護的女人，靈笙知道自己比不上。

        所以，自己做了那么多錯事，甚至還聯合紀若溪，讓楚瀟對自己失望至極。

        靈笙此時覺得，自己口口聲聲的說愛著楚瀟，其實也都是自私的愛，她打著愛他為旗號，肆意的做一些過分的事，還想要祈求他的愛。

        自己配不上炎皇，配不上他最后的這三個字。

        “你應該恨我的，瀟——你為什么不恨我？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要拋下我一個人走？”

        對，她不能讓他一個人走。

        炎皇孤獨了太久太久了。

        到地府的這段路程，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但是最后這幾個時辰，靈笙想要陪他一起走。

        楚瀟的那把刀，還握在他的手里。

        靈笙輕輕的拉起楚瀟的手，將刀搭上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回頭深深的看了楚瀟一眼，雙眼一閉，就往刀口之處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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