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死了，靈笙自然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靈笙還想與楚瀟說很多的話，可是他聽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他的眼里，世界里，無時無刻，記著的都是虞歌，他不知道，其實除了虞歌以外，自己也是真心的待他好，若是楚瀟能夠好好活下去，讓她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她都愿意。

        碧泉里面，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

        虞歌和鳳卿塵，已經想到了結局。

        進了碧泉，看著地上二人的尸體，竟然覺得，凄涼了許多。

        虞歌蹲下了身，拿起手中的劍，慢慢的挖著土。

        鳳卿塵也蹲了下來，與她一起挖著。

        挖著挖著，虞歌的淚水就掉了下來，打濕了泥土，也弄臟了衣裙。

        “歌兒，不要難過，他們的死，與你無關。”

        “阿離，我不是為他們難過。”

        楚瀟和靈笙殺了太多人，做了太多孽，他們死有余辜，可是，虞歌難過的是，如果自己不來碧泉，或者說不讓湛兒救下楚瀟，是不是他就不會覺得這般屈辱了？

        在虞歌心里，死的不是楚瀟，而是小炎。

        “我知道，我都知道。”

        “阿離，我第一次遇到小炎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在那樣的環境，那么多野獸圍著他，他本來應該是最無助的時候，可是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恐懼。”

        “歌兒——”

        “阿離，你說，那時候的我，是不是不該救下他？如果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活得那么辛苦。”

        “傻歌兒，你救人，是沒錯的，炎皇上一世雖然過得辛苦，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不開心呢？”

        “阿離——”

        “歌兒，一個人，若是沒有任何向往的方向，沒有努力的目標，那才是最痛苦的。”

        若是虞歌沒有救下小炎的話，或者那個世界，就會灰暗了不少。

        沒有那個世界，又怎么會有現在這樣安穩的人界呢？

        鳳卿塵就是這樣，只要他開口說話，只要他拉著虞歌的手，他就能給虞歌一種很安定的感覺，他總是能輕輕地額撫平虞歌心里的任何傷痛，他說的話，總是有這般神奇的作用。

        “可是我上一世的時候，對他很不公平。”

        “世界上，哪有絕對的公平。”

        “阿離，你知道嗎？今天小炎對我說，說他為了在陰山見我的那一面，準備了整整幾千年的時間，可是那時候的我，在陰山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楚瀟，我討厭楚瀟，也順帶著對他沒有好臉色，那時候的我，好糊涂，楚瀟是楚瀟，小炎是小炎，我怎么能將對楚瀟的恨意，轉移到他的身上呢。”

        “可是你后來不是對他改觀了嗎？要不然，你也不會去魔界，也不會細心的教導他，讓他從善。”

        虞歌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一切，她問心無愧。

        可是，當你真的失去了一個陪伴你千年摯友的時候，那樣的感覺，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歌兒，你不要這樣想，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小炎，才是最好的。”

        “如果我知道，楚瀟就是小炎的話，那么從一開始，我就會與他保持距離。”

        “歌兒，不要想那么多了。”

        “阿離，我知道的，阿離，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小炎為我保住了你的靈力，我才能在這一世見到你，我真的，很感謝他。”

        “我知道。”

        鳳卿塵將虞歌抱在懷里。

        小炎對虞歌來說，更像是弟弟一般的存在。

        炎皇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在這個世上，他對不起任何人，可唯獨，他從來沒有對不起虞歌。

        他那樣用心呵護著的念念姐，最后竟然被這一世的自己傷成這樣，小炎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前世，就算他以為虞歌要殺他滅口，卻依然沒有對她下殺手。

        虞歌對小炎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在贖罪，歌兒，你原諒了他，對他是一種解脫。”

        虞歌趴在鳳卿塵的懷里，泣不成聲。

        “阿離，楚瀟是混蛋，是惡魔，可是小炎不是，他不是，為什么，為什么他要記起以前的一切，要帶著小炎的記憶死在我的眼前？”

        “歌兒。”

        鳳卿塵的心里，也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他這一生，什么都不在意，只有歌兒的一舉一動方才能牽扯著鳳卿塵的心境起伏。

        此刻的虞歌，明明那么難過，明明那樣的需要自己，可是鳳卿塵，心里卻猶如壓了一塊大石一般，喘不過氣來。

        原來，自己口口聲聲的說相信歌兒，卻還是會對她的這些行為在意。

        看著她為小炎掉眼淚，他一邊心疼，一邊卻又覺得吃味。

        這樣的自己，真的不可理喻。

        “阿離，我沒事的。”

        虞歌梳理了自己的情緒，才慢慢的靜下來，安心的與鳳卿塵將楚瀟和靈笙埋好。

        碧泉里，還是有著一些流動的溪水，虞歌將自己的手洗凈，然后又從不遠的地方，移了一棵桂花樹過來。

        鳳卿塵道：“我來吧，你先歇著。”

        虞歌搖搖頭，和鳳卿塵一起將桂花樹栽種好，才一起坐在巖石上休息。

        過了不久，虞歌的頭，緩緩的搭上了鳳卿塵的肩膀。

        鳳卿塵回過頭，能看到虞歌已經睡著了。

        此時她的眼睛，依然是紅紅的。

        鳳卿塵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虞歌哭了，每一次，虞歌一掉眼淚，他便會比她難受十分。

        “歌兒，以后，可不允許你再這般難為自己了。”

        很多人都是，帝后是冷血的，一個女子，既是魅林之主，又是云朝國帝后，她能坐到這個位置，肯定使用了不少手段，就算她不是惡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這世上，只有鳳卿塵最了解虞歌。

        虞歌其實也膽小，也怕黑，也喜歡小動物，那百毒障林里的小兔子，她連碰都沒碰。

        歌兒也殺了不少人，甚至比靈笙手上沾染的鮮血還多得多。

        可那些人，都是該死的。

        對于那些手無寸鐵，一再造謠她，說她禍國殃民，是人間禍水的百姓們，她每一次聽到那些話，明明心里難受得緊，卻只是輕輕一笑，沒有怪罪下去。

        歌兒的隱忍，是她們看不到的。

        “阿離——”

        睡夢中的虞歌，輕聲呢喃。

        鳳卿塵聞言，輕輕一笑，他今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歌兒的心里，一直以來，都只有自己。

        看著虞歌的面容，鳳卿塵只覺得心里安定無比。

        他抬起右手，想要將虞歌頭上的枯葉輕輕摘下，可是當他準備抬手的時候，喉嚨之處，卻傳來了一陣腥甜之感。

        這樣的感覺，又回來了嗎？

        無奈的笑笑，鳳卿塵強壓下內心的不適，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雪山之巔那一次的對決，留下來的后遺癥，不止一星半點。

        如果那時候，十九沒出現的話，那鳳卿塵，就會被埋在山下，至今是死是活，都是另外一碼事了。

        十九救下了他，改變了時空秩序。

        所以空間出現了紊亂，自己現在才會有這些反應嗎？

        鳳卿塵拿出手帕，將嘴邊的血跡擦拭干凈，然后將手帕，放回了衣袖之中，這個動作，嫻熟得讓人心疼。

        前一次，歌兒以為，自己真的只是偶爾出現這種情況吧。

        其實她錯了。

        現在，鳳卿塵的內力，比虞歌高出了許多，她雖然略通醫理，可若是自己不想讓她發覺，也不是太難的事。

        “歌兒，其實，我也好怕。”

        “好怕有一天，我突然離開了這個世界的話，你該怎么辦？”

        “他們都以為，你是一個堅強果斷的女子，沒有誰，你都能過得好，其實，你并不是這樣。”

        他們分別了十年，這十年來，歌兒肯定過得十分煎熬。

        鳳卿塵只是待了十多天，十多天沒見到歌兒，他變得自己快要瘋了一般，那十年，十年見不到自己的歌兒，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呢？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之間，鳳卿塵便開始了猛烈的咳嗽。

        虞歌也因為這個聲音，突然驚醒。

        “阿離，你怎么了？”

        她將手放在虞歌的背上，連忙為他順著氣。

        鳳卿塵溫柔道：“我吵醒你了，我沒事的，歌兒，方才嘴里灌進了一些風，我一時之間沒有留意，這才被嗆到了。”

        虞歌將信將疑，歪著頭問道：“真的？”

        鳳卿塵摸摸虞歌的頭發，笑著說道：“怎么？難道我還會騙歌兒嗎？”

        虞歌這才相信了鳳卿塵的話，看了看外面，天色的確不早了。

        “難怪阿離會咳嗽，已經這么晚了，我們也趕緊回去吧，容易著涼。”

        鳳卿塵點頭，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十分僵硬，他好像動不了了？

        “阿離？”

        鳳卿塵伸出右手，表面上沒有任何不適：“歌兒就不能拉一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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