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二十二)
從奴隸鎮(zhèn)回來后, 谷心志變了很多。
這種變, 旁人都看在眼里。
某日, 孫諺跑了個夜車, 早上回到鎮(zhèn)中時,他迎面遇上了來晨練慢跑的丁谷二人。
他順手把一包煙丟給了谷心志,竟得到了一聲淡漠的“謝謝”。
孫諺愣了一會兒:“……谷副隊,你說什么?”
谷心志抬頭, 嗓音有點平板:“謝謝。”
孫諺:“……”他謝誰?誰在謝我?謝什么?
在孫諺一頭亂碼時,谷心志肩上搭著白毛巾,跟在丁秋云身后跑遠了。
谷心志很聽丁秋云的話,試圖跟鎮(zhèn)中的孩子們接觸聊天, 但一開始幾乎都以失敗告終。
愿意和他說說話的, 只有身為新人類的賀婉婉, 以及愛和婉婉姐姐玩的景一鳴。
“他們怕我,不怕秋云,也不怕他的豹子。”谷心志頗為困惑地詢問賀婉婉和景一鳴, “為什么?”
景一鳴小兔子似的躲在賀婉婉背后, 謹慎打量著谷心志, 不敢開口。
賀婉婉被丁父丁母帶了這些年, 說話頗有幾分長者一板一眼的正經(jīng)口吻:“唔,我想可能是你太嚴肅了。你不愛笑,要笑,像丁哥哥一樣。”
谷心志微微皺眉:“這個很重要嗎?我小時候就沒有人對我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賀婉婉老氣橫秋地摸摸他的肩膀:“那你好可憐哦。”
谷心志猝不及防被小女孩安慰, 仔細想了想這時候該如何應對,就從懷里掏了煙出來,分給了賀婉婉一根。
這骯臟交易的一幕恰好被丁秋云撞見,于是一大一小都被罰去站了五分鐘墻根。
谷心志沒有氣餒。
他行動力很強,將數(shù)十張硬紙板裁成圓形,又捧到池小池跟前,簡單說了自己的想法。
聽過他的想法,池小池有些意外,但還是為他畫了數(shù)套不同的卡通畫片,費了近一月,畫得不算特別精細,但勝在用心。
谷心志帶著畫片,去找了鎮(zhèn)中扎堆玩耍的小男生,往他們身邊一坐,把卡片分下去,簡明扼要,直入主題:“拍畫片,玩嗎?”
半大的孩子們大多打慣了vr游戲,幾乎從未玩過拍畫片、打彈珠這種古老的街頭小游戲,很快被谷心志帶入了坑。
不到半周,街頭巷尾都是小孩子在拍畫片的啪啪聲。
有人騎著自行車從鎮(zhèn)中穿街而過時,鈴聲得從街東響到街西,同時伴隨著拖長了的呼喊:“讓——開啦,小心撞到!”
池小池覺得谷心志這個招數(shù)不壞。
但過了兩天,他便現(xiàn)不對勁了。
……作為游戲的起人,谷心志竟然跟小孩兒認認真真較起了輸贏。
池小池帶著老板去孩子堆里逮他時,他身旁已積了一疊卡牌,與他打牌的幾個小孩眼淚汪汪,一邊抽泣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打牌,卻還是拼不過谷心志隨便一抬手一壓腕的巧力。
場景和氣氛簡直見者流淚,凄慘不已。
丁秋云的腳步聲谷心志已經(jīng)聽熟了。
他回過頭去,抬眼看他。
對方眼睛一轉(zhuǎn),示意他出來。
谷心志把畫片揣進口袋,站起身來,一頭霧水地走近:“我沒抽煙。”
自從上次丁秋云耳提面命,不準他在孩子們面前抽煙,他就再沒干過。
……他向來不在意世人眼光,但如果丁秋云在意,他可以學著假裝去在意。
不得不說,谷心志是個好學生,很愛惜他的分數(shù),認真學習著他以前從未在意的社交禮節(jié)。
自從上次被怒扣五分后,他就一直很守規(guī)矩,因此他不明白丁秋云把他叫出來的目的,直到聽到對方問:“你贏了多少?”
谷心志隱隱明白了些什么,含糊道:“沒贏多少。”
丁秋云直接挑明了:“你一個當過兵的,跟小孩子拼手勁?”
谷心志冷靜申辯:“那是他們不行,不懂技巧。”
丁秋云也不同他多饒舌,朝他攤出手來。
谷心志緊攥著褲袋,偏身道:“這是我贏來的。”
在某些時候,谷心志成熟得可怕,但在某些時候他又執(zhí)拗頑固得像個孩子,對喜愛的東西尤為執(zhí)著。
丁秋云沉靜地注視他,平攤的手往上舉了舉:“……谷副隊。”
谷心志仍然偏著半個身子,心底已然是一片冰涼。
他有很多打著丁秋云標記的戰(zhàn)利品。過去的,現(xiàn)在的,都有。
丁秋云剛買回來、還沒來得及穿上一次的襪子;他吃剩下、遺忘在抽屜角落里的薯片;還有他為假睡的自己披上的迷彩軍外套。這是谷心志生命里僅有的恩惠和光芒,他不舍得丟棄,所以就收集起來,偶爾一樣樣取出,擺在面前,只是看著,心里就被填得滿滿。
現(xiàn)在要讓他把戰(zhàn)利品還給丁秋云,他是當真舍不得。
谷心志眼睛怏怏地低垂了一會兒,才抱著一絲希望,提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達成的心愿:“我把這些還給你,你給我畫一套。”
丁秋云說:“好啊。”
谷心志自嘲地笑了一聲,過了數(shù)秒才明白了丁秋云的意思。
他眼睛微微睜大,呆愣片刻,連笑都沒來得及,便趕忙提出了要求,生怕丁秋云反悔:“我要《小王子》。”
“不行。”丁秋云拒絕得明確。
“為什么?”
丁秋云似笑非笑的:“谷副隊,別逼我說難聽話。”
谷心志便不再說話,甚至神情都沒有多少變化,順從地把積攢的一沓卡片掏出,交到丁秋云手中。
但只有池小池知道,他的悔意值在一點點上漲,一直從6o上升到了65。
……每一點和過去的細微不同,都在提醒谷心志,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丁秋云和谷心志了。
池小池拿了卡片,卻未離開,也沒把卡片直接分給孩子們,反倒來到剛才那群孩子中間,大咧咧地盤腿坐下,熟絡自然地加入戰(zhàn)局:“輪到誰了?”
一個剪著短的小女孩軟軟道:“該谷哥哥了。”
她掏了張卡片,又偷眼看了一下谷心志:“谷哥哥不來打了嗎?”
池小池說:“他把卡片讓給我了。我是他隊長,他怕我。”
孩子們敬畏地感嘆道:“啊——”
說罷,池小池動作瀟灑地抽出一張牌。手起牌落,聲音夠響,但沒能把任何一張牌震翻過來。
孩子們:“……”
池小池:“……”
他應景地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孩子們笑作一團。
池小池撓撓頭皮,略不服氣道:“再來。”
十數(shù)個回合后,他手里的牌全都合情合理地輸了出去。
孩子們笑話他的弱,他不僅照單全收,還配合地露出窘迫又不服的小表情,耳垂都紅了些。
有飯熟的香味從臨近的房子內(nèi)傳來,孩子們在夕陽中,揣著贏來的卡牌歡蹦亂跳地離開。
丁秋云則拍拍身后的冷灰,起身走回谷心志身邊,笑問:“看清要怎么輸了嗎?”
柔柔的日光穿過霧,籠罩在丁秋云四周。
他這樣問著從不肯向任何人認輸?shù)墓刃闹荆膊⒉黄谕麖乃@里得到答案,伸手摸了摸一直在孩子們背后乖巧蹲等的黑豹腦袋,便和他的老板一起往摩托車的方向走去,留給谷心志一個背影。
谷心志足夠聰明,因此他明白了丁秋云的意思。
對待這些孩子,要學會如何贏,也要學會如何輸。
即使他不能理解,但來日方長,他會好好學習的。
這樣想著,他抬手撫了撫胸口。
……他在胸前還藏了三張卡牌。
那是他最喜歡的幾張,因此特意挑來隨身放著,是一只兔子,一條鯉魚,和一朵玫瑰花。
有一只兔子,叼著玫瑰花,想要水底的魚接受他的心意。
它不知道該怎么訴說自己的愛意,不知道怎么能讓魚接受他,只能心急地跳來跳去,甚至撲到水里去,弄得一身狼狽,可魚仍然不肯靠近他,只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游來游去。
兔子焦躁過,痛苦過,但他漸漸現(xiàn),這潭水游起來,好像也挺舒服的。
它漸漸明白,為什么魚喜歡呆在水里,而不肯跟他一起上岸了。
所以這只兔子下定決心,要努力學會游泳,讓魚天天看到自己,直到有一天,愿意接過他的玫瑰。
與此同時。
目睹了剛才生的一切的o61哭笑不得。
他可以用人格替池小池擔保,他不是裝的,他是真的菜。
他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在憑實力慘敗后,還能走得這么氣勢如虹,就連借口都找得這么漂亮,惹得他很想捏捏池小池的臉。
于是在跳上摩托車后,黑豹伏在了池小池背上,輕輕拿爪子碰他的側(cè)臉,并特意謹慎地收起了爪尖,生怕弄疼了他。
豹子的肉墊太軟,池小池沒忍住拉過來捏了好幾把,又擼了幾把他的脊椎骨。
幾把就把“不聽話”的大豹子哄順毛了,池小池剛才屢戰(zhàn)屢敗的挫敗感頓時消下去了不少,戴上安全帽,動了摩托。
豹子仍趴伏在他背后,模擬出一個人類擁抱的姿勢,臂膀施加的力道緩慢收攏,把身前人整個擁在懷里,動作隱蔽,卻又溫柔異常。
數(shù)日后,丁秋云的小隊再次出,目的仍是搜集物資。
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內(nèi),他們竟然遇到了久違的食人爬山虎。
好在他們早已有了經(jīng)驗。
三把儲油充足的汽油槍噴吐著橙紅的火舌橫掃過去,形成了極密集的攻擊網(wǎng),被燒傷的爬山虎不住出孩童的尖叫,留下一截截枯焦的殘枝,逃竄而去。
清除了障礙后,池小池他們也不敢懈怠,開過了大半個街區(qū),選了一間早已空蕩了的24小時自動便利市休息。
市內(nèi)的冰柜里盡是凍得水分盡失的瓜果,還有一些早已不能食用的壽司飯團。
和對付怪物一樣,隊員們早不再像早日一樣不分好壞地收攬物資。
他們從卡車里抬出燒烤架,取出半扇新鮮的鹿肉和一些土豆,拿軍刀割成小塊,撒上迷迭香料,刷上景姐親手做的黑胡椒醬,放在架上,拿硝石點燃烤爐。
肉滋滋地順著鐵架往下滴落著肉汁和醬汁,漸漸散出奇異的濃香。
在肉烤熟前,顏蘭蘭和幾個隊友去搜刮市里有無其他的物資了,留下的幾人閑來無事,開始商量該如何對付ai和那些新人類。
池小池在立足穩(wěn)當后,第一時間就拔除了小鎮(zhèn)方圓兩百里內(nèi)所有的ai基站,不然,ai也不會視這小鎮(zhèn)如眼中釘,時常派新人類來騷擾。
但池小池建立的崗哨制度軍事化極強,再加上收容了一批對人類抱有善意的ai,以及o61的指導,他們建立了屬于他們的ai基站,和有ai支持的新人類呈分庭抗禮之勢,硬生生在末世開辟出一片法外之地。
即使如此,大家也不敢輕易松懈。
ai雖無實體,但它們畢竟曾經(jīng)操控了整個人類。
這一小片城鎮(zhèn),終究還是太小了。哪怕他們現(xiàn)在有了舒文清這個盟友,也仍是不夠。
池小池傾向于帶著丁秋云的隊伍走得更遠,尋找其他的法外之地。
他知道,仍有不少舊人類和向往安寧的新人類在某些地方駐扎,卻因為信息閉塞,宛若身置孤島的魯濱遜,只能困守在原地,忐忑又不安地等待著某個地方來盟友的訊號。
他們要聯(lián)合這批人,逐漸把屬于人類的領地擴大。
池小池在心內(nèi)自言自語、把自己的設想單方面?zhèn)鬟_給丁秋云時,谷心志卻突然開口道:“想要解決那些ai,我有一個辦法。”
以前谷心志從來不對戰(zhàn)術(shù)的設計表任何意見,這次突然開口,包括池小池在內(nèi)的所有人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谷心志說:“在進入全球寒冬前,ai幾乎已經(jīng)控制了這個世界的角角落落。但是,它們卻沒能成功控制熱·武器。按理說,我們那個小鎮(zhèn),只用一微型導彈,就能夷為平地。丁隊,你知道這是為什么。”
池小池緘默片刻。
丁秋云當過兵,他自然是知道的。
國家級和軍隊級的武器,是以ai為輔,人類主控,而且設置有高精度的防火墻,以免ai出現(xiàn)問題,引一連串嚴重的連鎖問題。
在災變生后,進化出智能的ai曾經(jīng)嘗試攻擊武器庫,但很快被應急預警機構(gòu)的人現(xiàn),那里的人立即選擇切斷一切網(wǎng)絡線路,直接從物理層面上隔斷了襲擊的可能性。
這些年,一直有新人類妄圖重新把斷了的網(wǎng)絡重新連上,始終未能如愿。
話說到這里,池小池已經(jīng)猜到谷心志想說什么了。
他想要阻攔他,但谷心志已經(jīng)繼續(xù)說了下去:“孫彬很懂這方面,只要再找?guī)讉相關的技術(shù)人才,想辦法恢復重型武器的使用,占據(jù)絕對的火力高點,用重型炸·彈或者導·彈轟·炸幾個新人類的聚居區(qū),新人類就會知道他們應該和誰合作了。到時候借他們的手搗毀基站,只是時間問題。”
周圍一片寂靜,被點名的孫彬更是呆若木雞。
品出這段言所包含的信息量后,孫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算什么辦法啊?”
池小池直接否決了他的提案:“是辦法。但不是人該想的辦法。”
谷心志聳聳肩,仿佛剛才的提議只是他順口一提的玩笑話:“你不喜歡就算了。”
谷心志的言攪得大家都有些不自在,直到顏蘭蘭舉著一樣東西跑了過來:“丁隊,看我找到了什么!”
顏蘭蘭找到的的確是個寶貝。
那是一架款式較老的拍立得,而且還有電源線,應該是前任市主人在匆忙逃難中落下的物品。
大家一掃剛才的僵硬氣氛,開始扯閑篇,很快就把訂立反攻計劃一事拋在了腦后。
趁著吃飯,他們用攜帶的手搖電機為拍立得充滿了電。
飯后,顏蘭蘭確認拍立得里還有相紙,便道:“大家聚一聚,咱們也拍張照。”
大家吃飽喝足,又都是年輕人,自然生出了玩心,聚在一起,梳頭的梳頭,整衣服的整衣服。
他們沒有支撐架,就把拍立得放在了桌子上,大家選了半天角度,才齊齊蹲下。
丁秋云自然是在最中央。
谷心志則擠開其他人,在他身邊蹲下。
顏蘭蘭為相機設置了十秒的延時,就立即沖回隊伍間,招呼了一聲“大家都笑啊”,于是大家個個露出笑來,但因為太久不照相,再加上延時功能讓大家抓不住時機,大家笑得都有些過分夸張。
唯有池小池仍保持了極好的鏡頭感,左手搭在老板背上,右手則放在右膝上,用丁秋云的臉,露出了燦爛的笑。
但他沒有意識到,他右邊的人,和左邊的黑豹,都沒有看向鏡頭。
谷心志歪著頭,目光停留在丁秋云弧線完美的下頜線和鼻尖,唇角控制不住地揚起。
而黑豹睜著灰藍色的眼睛,溫存注視在那皮囊之下的青年面容。
作者有話要說: 谷的問題從今天這一章就能看出來了。
他從小孤僻,對人情世故淡漠至極,丁隊給了他一絲陽光,所以他把全部情感投注到丁隊身上,即使血賠也抱住不撒手。
他有努力學習,融入孩子們之中,但他和丁隊最大的障礙,始終難以克服:三觀。
過去,谷心志不把丁隊以外的人當人,現(xiàn)在,谷心志對小鎮(zhèn)有了淡淡的感情,就不把小鎮(zhèn)外的人當人。
但丁隊是有古代“俠”精神的熱血又溫柔的青年。
從熱·武器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們兩個現(xiàn)階段仍有不可調(diào)和的觀念分歧。
小池現(xiàn)在做的,是把谷的好和谷的壞盡量立體地展現(xiàn)在身體內(nèi)的丁隊面前,讓丁隊選擇。
丁隊不像小季,不能把自己想要什么告訴小池,所以面對一個有藥可醫(yī)的渣,小池只能自己摸索和推測。
丁隊有可能不會計較,畢竟隊友已經(jīng)復活,按照丁隊本人的性格,他對谷的痛恨會淡很多,甚至不排除還愛谷的可能;也有可能不原諒谷,但經(jīng)歷了這些,谷至少還能做戰(zhàn)友。
小池給了丁隊最大的選擇空間,可以一輩子對谷不冷不熱,也可以由冷轉(zhuǎn)熱。
至于谷,會有一個合適他的結(jié)局的
順便吹爆池【沒錯以上都是池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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