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教學樓出口處，浩浩湯湯的來了五六個人。

        都是白色校服，黑色長褲。

        一個個手里都拿著武器，有的是木棒有的是掃帚，品種多樣，花樣繁多。為首的最豪華，看起來應該是個棒球桿。

        明明穿著打扮都是學生，卻邁著八字步，愣生生的走出了□□巡街的架勢。

        這個陣仗，妥妥是群架的前奏啊。

        艾夏一時間不知道是走是留。

        她是知道新轉來的這所高中很亂，卻沒有想到亂到這種地步——還沒辦齊入學手續就要有幸目睹一場血拼。

        艾夏很是無語。

        好在他們的注意力全在男生的身上，一個眼神都沒掃過來，直接忽略掉她的存在。

        本應是緊張的氛圍，可花壇前的男生赤手空拳，對著一眾對手，渾身上下透著股漫不經心。

        他背對著艾夏，風吹過，掀起男生的衣角，露出一段勁瘦的腰腹。

        “跑？你以為誰都像你啊？”男生手一揚，把手中的煙卷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內，這才斜著眼將來人打量，“縮頭烏龜？不對，應該是……吃不到天鵝肉的癩□□。”

        男生斜過臉挑眉睨了艾夏一眼，他的嘴唇極薄，一側唇角勾起，盡顯嘲諷涼薄。

        只一眼，艾夏就知道男生聽到了她和顧辰南的對話。

        窘迫夾雜著莫名的氣憤翻涌而上。

        男生的囂張惹怒了對方為首的棒球男孩。

        棒球男孩仗著人多，把手里的武器往他身上一指，“紀風，老子給你個機會，現在磕頭道歉，要不然老子非把你打得連你爹都不認得！”

        紀風：“我本來就沒爹。”

        對方：……

        紀風冷笑，“還是你見過你太爺爺啊？”

        紀風問的認真。

        對面棒球男孩：？？？

        “沒見過你太爺爺啊，那你怎么知道他認不認的出我啊？”

        變相的暗指他是棒球男孩的爺爺，平白長出兩個輩分。

        棒球男孩看起來人高馬大，卻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杵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沒明白紀風的意思。

        他的反應太慢，以至于和他一起前來的小弟都忍不住埋著頭憋笑。

        艾夏剛被紀風嘲諷，心里正不痛快，想笑也笑不出來。

        她往四周掃了一眼，見操場臨近教學樓那側種了幾棵樹，雖然半死不活的，但勉強有些樹蔭，就往那邊靠了靠，抱著手冷眼旁觀。

        “笑你媽什么笑？打架呢，都給老子認真點。”棒球男孩惱羞成怒。

        艾夏瞟了眼目前場上的形勢，叫紀風的雖然看上去很能打，但畢竟以一對五，對方還拿著武器，被打死的幾率不大，打殘卻極有可能。

        艾夏作為一個好學生，雖然對方得罪了自己，但她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

        過了會，棒球男孩看起來是想明白了，眼睛一瞪，拿棒球桿指著對方，“艸你媽！”

        紀風本來閑散的站姿瞬間僵硬，他驀地挺直了脊背，無論身高還是氣勢瞬間都壓了對方一截。

        連艾夏都能感覺到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連空氣都小范圍的凝固住了。

        “你再艸一個試試！”紀風嘴角倏地拉平，下頜的線條繃得銳硬。

        他的眸色黝黑，看起來毫無波瀾，實則暗濤洶涌，眼皮一抬，眼角眉梢的戾氣滿的要溢出來，看得人心驚肉跳。

        棒球男孩不受控制的往后縮了縮，下一秒強壯聲勢似的指著人大聲叫囂，“姓紀的，你別囂張，你上次打了我兄弟，這個仇我鄭義必須要報，你今天準備受死吧！”

        話說的義正言辭，人卻是邊說邊退，直到退到踩了后面人的鞋，才沒好氣的“嘖”了聲，示意身邊的小兄弟先上。

        紀風嗤笑了聲，歪著脖子活動了下手腕，指關節發出清脆的“咔哧”聲。隨著動作，他的后脖頸露出大片青銅色的刺青。

        艾夏離得遠看不真切，但看形狀那刺青像是一把劍。

        “要打就打，廢什么話？你們誰先來，還是——一起上？”

        男生的眼神太冷，透著股寒氣。

        小兄弟們不知道是不是被對方唬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交換了幾個眼神后竟誰也沒敢動。

        鄭義著急了，扯著嗓子朝他們吼，唾沫星子滿天飛，“你們tm的相面呢，上啊！”

        說著毫無章法的揮舞了通棒球棒，大有誰敢不上就甩誰一棒子的勁頭。

        紀風蹙著眉，嫌棄的往后退了步。

        小兄弟們眼神在紀風和鄭義身上繞了一轉，猶豫了下，終于下定決心往前沖。結果剛一咬牙，手里的武器還沒舉起來，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

        “老師，我是今天新轉來的學生。……對，我現在就在教學樓下的操場這側，……恩，花壇這邊，好像有同學要打架，可能需要麻煩您過來一下。”

        鄭義：……艸。

        連紀風都忍不住回頭。

        艾夏捂著半張臉，透過指縫給了他一個弱小可憐但得體的微笑。

        鄭義面露驚恐，身體不自覺的往后躲了一下，瞪大了一對小眼，目光在艾夏和紀風身上掃了一轉，最終停留在艾夏的臉上。

        她的笑像是打通了鄭義的某條神經，鄭義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五官驀地扭曲成一團。

        他顫著手指著紀風，氣不打一處來，“姓紀的，你們tm的是一伙的吧！我說今天怎么容易就把你叫出來，合著在這等著老子我呢！”

        下一秒，三樓靠近花壇一面的窗戶“呼啦”一下打開，有人探出半個身子，是個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看起來年紀不大但頗有老學究氣質的男老師。

        他眼神大概不好，用手扶著眼鏡，四下張望。

        “哪里打架？誰敢打架？……人呢？”

        艾夏立刻捂著臉從樹蔭下小跑出來，舉手揮舞。

        “老師，這兒呢！”

        在男老師扶著眼睛看過來時指了指紀風的方向。

        男老師反應極快，把書卷成教鞭，側過身，指著一群人就喊——

        “你們哪個班的？不準打架知不知道！……哎，紀風，怎么又是你，你給我站那兒等著！”

        說完飛速撤回，看樣子是要下來抓人。

        窗戶大敞著，能夠聽到里面學生窸窸窣窣小聲議論的聲音。

        “吳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上課了，您繼續，繼續——”男老師應該是邊說邊離開，聲音越來越遠。

        然后窗戶里顯出一個皺著眉頭，表情異常嚴肅的女人臉。

        女人的眼窩很深，眼底是大片的暗青，看起來憔悴而蒼老。

        她沒有說話，甚至看不出表情，但當她的目光與紀風交匯時，紀風竟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教學樓里傳出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快速而沉重，還有男老師叫人下來逮人的呼喊聲。

        鄭義周圍的小兄弟緊張的直抖腿，“那個，鄭哥，咱還打不打了？”

        鄭義咬了咬牙，“打，必須打。……來都來了。”

        可謂非常隨意。

        然后，紀風視線中，窗戶后的女老師表情驟然變得驚懼。

        余光中，一桿棒球棒迎面飛來。

        “小心！”艾夏大喊出聲。

        只是太晚了，紀風只來得及快速退后。

        一個側臉，棒球棒幾乎貼著他的面門呼嘯而過。

        他尚未來得及罵人，一轉頭，一大團掃帚苗裹挾著灰塵撲面襲來。

        “艸。”

        這個就無法忍了。

        紀風慌忙后退，混亂中，膝蓋窩不知道被誰從后面猛踹一腳，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跪去，緊接著肩膀被補上一腳，在倒地的那一瞬間，他最后一個反應是護住臉。

        接下來，就是雨點般的拳頭落下，還有腳踢。

        各種東西招呼下來，只聽見“乒乒乓乓”的聲音。

        一招失算，就失了先機。

        對方人多招數密集，且帶著不顧一切帶完就跑的狠戾，他站不起身，只顧上雙臂抱頭，蜷縮成一團，保護好關鍵部位。

        透過胳膊圍擋和幾個男生小腿間的空隙，紀風看到一張美艷卻異常冷漠的臉。

        ——是女孩的。

        看到紀風看她，艾夏撇著嘴，聳肩做出一個攤手動作。

        她該做的都做了，也很無奈好嗎？

        好在抓人的老師及時趕來，一群人抱頭捂臉，和團蒼蠅般一哄而散，瞬間逃的七零八落。

        他們仗著年紀輕，跑的快，翻個花壇，躍個圍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難為了追逐的老師，一個個大腹便便，沒追幾步就氣喘吁吁，幾欲暈倒。

        很快，現場只剩下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老師，蜷縮在地上掙扎著起身的紀風，和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害怕好無辜表情的艾夏。

        簡要處理完眼前這場惡性校園斗毆事件后，鄭玉斌撫了撫眼鏡，一本正經的對艾夏說道，“你就是艾夏吧。我姓鄭，叫鄭玉斌，是你的班主任老師。我和你父親原來是同學，你的事你父親在電話里已經交代過了，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

        對方雖然話說的客氣，但艾夏敏感的感覺到他似乎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友善。

        她眨了眨眼鏡，糯糯的叫了聲老師好，把目光放在了鄭玉斌身后打算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的紀風。

        男生雖然看起來灰頭土臉，但從始至終都冷著臉，二五八萬的模樣任誰都無法對他產生同情。

        而且從他迅速起身，忙不迭的拍打身上的灰塵的動作來看，挨了會打身體好像并不大礙。

        這讓艾夏多少有些失望。

        “那個，老師，那位同學——”艾夏抿了抿嘴唇，眼神越過鄭玉斌的肩膀望向紀風，怯生生的模樣我見猶憐。

        “他啊。”鄭玉斌回頭看了男生一眼，紀風立刻收回腿，眼睛盯著腳尖，一副“我什么都沒做”的散漫模樣。

        鄭玉斌對男生歪歪斜斜的站姿極其不滿，他搖了搖頭，“他沒事，屬蜚蠊科的，打不死。”

        紀風：……嗯？

        艾夏內心：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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