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你給我滾回教室去!”
伴隨著一聲撕裂的男高音,教室辦公室的門從里推開,沖出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
剛上完一節課,走廊上打鬧的、追逐的,熱鬧的像是菜市場。
何宇早就在辦公室外等候多時了。
紀風一出來,他也不敢攔截,就跟著人身后跑。
“風哥,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死不了。”紀風聲音生硬。
何宇以為他沒打過人家,又受了傷,面子上過不去,勸慰道,“那姓鄭的王八蛋就是個慫貨,他不敢單獨來就算了,竟然還約了人,真是不要臉!要不是仗著他們人多,風哥你一定把那幫孫子打的滿地找牙!”
何宇一臉義憤填膺。
紀風心想,他們就算是一起上,老子也能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如果不是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綠茶……
這么一想,氣更不打一處來,肋骨都隱隱發痛。
“艸。”到底那里跑來的綠茶婊,真tm壞事。
他揉了揉肋骨,確定沒有斷裂。
現下他懶得搭理人,只想趕快找地洗個澡換身衣服。
鄭義那□□不行,但出手忒陰,竟然把掃帚什么的拿來打人。
也不想想那有多臟,太不講究了!
剛才挨訓的功夫,他借著旁邊英語老師的化妝鏡掃了一眼,灰頭土臉的,看的他自己都嫌棄。
想著,他忍不住把外套粗暴扯開,想了一下,還是忍了下來。邊走邊使勁的用手拍打肩膀上已經不存在的灰塵。
一時間,耳邊盡是女孩子壓在嗓子里的尖叫。
“不過風哥,他約架你咋能一個人去呢?要去也得把兄弟我叫上,要不然你把我們這幫子兄弟置于何地啊?”何宇伸著脖子繼續。
紀風嫌他煩,走的速度快的像陣風,何宇也是執著,小跑著在后面鍥而不舍的追。
走廊上的人多,見到他們沖來都不約而同的貼緊墻壁,生生讓出了一條路。
不知道為什么,紀風感覺今天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樣。
畏懼中含著興奮,興奮中透著股猥瑣,猥瑣中又帶著點八卦。
他皺了皺眉。
“最可惡的是那老小子還到處造謠陷害你,說你害怕打不過,竟然叫老師來逮人。哼哼,說出來也不想想有沒有人信,誰不知道我風哥可是上了學校黑名單的,那榜首的地位可謂無人撼動,所向披靡。再說了,叫老師什么的那不都是好學生才干得出來的?風哥你去和老師說,老師也得相信啊。”
等話說出來何宇才發覺好像不妥,可還沒等想出他哪里不對,追趕的人驀地止步,他幸虧反應快,才沒有一頭撞上去。
“那個……風哥,你說是吧?”何宇弱弱道。
“是,你繼續。”紀風斜眼。
“嘿嘿。”何宇抬手抓了抓后腦勺,尬笑了兩下,“風哥,咱不說這個了。話說——聽說您老這次順便英雄救美,救了個小仙女?那個,什么時候介紹給兄弟我認識認識。”說著,猥瑣的搓了搓手。
附中的謠言多是沒頭沒腦,空穴來風,哪怕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中途也會被傳的面目全非。大家并不關心真相如何,只一廂情愿的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紀風懶得搭理,可腦海里驀地出現了女孩美艷卻冰冷的臉。
“小仙女?”
紀風再次停下來,頓了一下后轉身對著何宇冷笑,笑的人汗毛豎起,就差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了。
“風哥,你笑得好可怕啊。”何宇打顫。
“沒你的小仙女可怕。”紀風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何宇望向跟著自己的小伙伴,一臉納悶。“風哥他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
離他最近的小眼鏡回想了一下他提及小仙女時猥瑣的樣子,深覺實在沒眼看,又不敢說實話,只好尬笑著說,“……宇哥,風哥他可能吃醋了。”
何宇:“吃誰的醋?……小仙女?”
那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古人誠不欺我!
說完又覺得不對,忙“呸呸”了兩聲,“現在可不能叫小仙女了,要叫嫂子嘍。”
剛說完小仙女,還沒過兩分鐘,紀英雄就見到了他的小仙女。
還是在自己的教室里。
紀風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單人單排,赫赫有名的學渣位。
他平時來學校不多,來了也就是玩手機睡覺。
他不愛惹事,但是聲名在外,除了鄭玉斌偶爾找茬外,幾乎沒人敢搭理他,久而久之,他的位置就被人自覺忽略了。
而此時,他的位置旁邊擠了一群人,搞得他抬頭看向班級銘牌,再三確認,才確定這是自己所在的高二三班。
不只是教室后排,連教室后門都擠滿了人。
每個人都扒著頭往里看。
見紀風來了,大多數人飛快的讓出一條路,只有一個男生大著膽子湊上去,在他耳邊恭維——
“風哥有福氣啊,嫂子長得好漂亮!”
紀風下意識的錯開半個身子,瞥了說話的人一眼,看起來不像是班里的,他想了想,心道應該是平時常和何宇混著玩的。
紀風心說:什么就嫂子了?
完全忘記了原來有一次,何宇幾個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纏著問他喜歡什么樣的女生,他冷著張臉完全懶得搭理,何宇自作聰明的替他解圍,說了句,“那還不容易,看看以后哪個女孩能做我風哥同桌,都坐到我風哥旁邊了,不是嫂子還是誰啊?”紀風被纏著鬧煩得不行,隨口嗯了一聲。
他皺了皺眉,懶得搭理這幫二貨時不時腦子抽風的行為。
探頭仔細一看,只見自己位置旁邊不曉得什么時候添置了套桌椅。
坐在椅子上笑的花枝亂顫的分明就是害自己挨罵的綠茶婊。
“艾夏同學,聽說你是從東市來的哇。東市很繁華吧,我都沒去過。”一個女生扒著椅背支著下巴,大眼巴巴的說。
“大概吧,畢竟也算是國際化大都市嘛。不過,我去了那么多國家,大體都是那個樣子的,一點都不新鮮。”艾夏微笑道,臉上不顯嬌嗔,眉眼中卻自持驕傲。
夏市畢竟是小城市,多是土生土長的原住民,莫說是高中生,哪怕是大人都未必出過國,更不要提去過很多國家。
在享受完周圍同學的驚嘆后,艾夏隨即話題一轉,“說來,這一次來主要是我母親要做一筆很重要的生意,她放心不下我,才帶我來這的。”
“一開始我還不愿意呢,不過看到你們之后我覺得不虛此行。這一個個男俊女靚的,南方還真是養人啊。”
說完,捂著嘴兀自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周圍的同學很好的被奉承到,立刻禮貌性的裝出一副“哪里哪里”的謙虛模樣。
“要我說,艾夏同學才真的長得好,皮膚那么好,是天生的嘛?”有滿臉青春痘的女生捧著臉,一臉羨慕的問。
然后話題就很自然的轉到了護膚上,艾夏在簡單的謙虛了一下后,又很自然的轉到護膚品上。
最終過度到艾夏想要提及的事情。
紀風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聽的。
人群中,女孩穿的和誰都不一樣。
她第一天轉學來,校服還沒領,穿著原來學校的校服。
她上一個學校是北國那個大都市有名的貴族高中,集合了東市及周邊城市最上層圈子里的孩子。
連校服都是專門高價請歐洲著名品牌的設計師設計的。
只是那個圈子的男男女女正處于用昂貴衣物首飾標榜自己的年齡,校紀對此管控又松,所以沒有經常穿校服的機會。
現下,衣著打扮的優勢凸顯出現。
她坐在一眾人中,像是顆閃閃發亮的鉆石,把周圍的一切都襯成了背景板。
只是臉上的假笑像是附著一層虛偽的面具,讓紀風忍不住想要抓扯下來,顯露出她本來面目。本來想要直接回家的想法轉了個彎,他強行壓下潔癖,從褲兜里掏出塊淡藍色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起了手。
“你們聽到的那些名牌護膚品的正裝當然很貴了啦。”艾夏故意一副苦惱的樣子,在看到女生畏縮的模樣之后,又笑道,“不過我畢竟在東市呆了那么久,認識幾個奢飾品專柜的姐姐,有些門路,可以拿到小樣,還有代工廠的仿裝。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啦,不過沒有貼牌,價錢就便宜好多。”
“……如果你們需要的話——”
“真的嗎?”
女生天生愛美,更不要提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
這一下,周圍的女生都興奮起來。
“對啊,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忙。買的多還有折扣哦。”艾夏笑的益發甜美。
她做這樣的生意已經很久了,原來在東市,二代的圈子里自然是沒有銷路的,但是鑒于那個圈子周圍到處都是圍著她們,恨不得鞍前馬后的小姑娘。
隨便以帶貨的名義賣賣,就足夠她每季添置新衣服首飾用的了。
——那是她可以繼續融入那個圈子的資本。
“那個,我要專門去油祛痘的!”滿臉青春痘的女孩子舉著手報名。
“好的好的。”艾夏微笑著答應。
“那我要美白的。”皮膚黝黑的女孩嚷道,生怕忘了她似的。
艾夏都一一答應,掏出小本記好。
有女生拉著她的手搖晃,“艾夏,你人好好哦。”
艾夏半邊身子僵硬了下,但立刻強迫自己放松身體,臉上的笑容沒受半點干擾,“哎呀,說這些干嘛呀?咱們以后就是同學了,同學間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嘛。”
人群外,有一個戴著眼鏡,梳著馬尾辮的女生不屑的“哼”了聲。
“最討厭這種裝腔作勢的綠茶婊了,從東市來的有什么了不起,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
坐在她身后的女生娃娃臉,看起來很是稚嫩,很想要湊上去,但是畏畏縮縮的。
聽到前排女生這么說,鼓起勇氣道,“木云,艾夏同學人很好的,你不要這么說。”只是聲音只比蚊子哼哼大了點。
木云冷笑,“孟雨,她給你什么好處了,第一次見面你就這么替她說話?真是搞笑。”
說話間,就見紀風從后門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男孩的身姿宛若一把劍,帶著風。
他白色的襯衣只系了下面幾個扣子,露出筆直的鎖骨和半面胸膛。
配合著冷冰冰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囂張。路過教室后面垃圾桶時,他往里甩出個東西,是擦過手的方帕。
“哼,她的好日子到頭了。”木云瞥了一眼人群中無知無覺,還兀自微笑著的艾夏,嘲笑道,“所以說,從哪里來還是滾回哪里去。”
誰都知道,紀風是南大附中有名的刺頭,誰招惹上誰倒霉。
而這個刺頭最討厭的就是裝腔作勢、表里不一的綠茶婊。
女生們下的訂單雖然比不上以前,但是也足夠艾夏日常零用。
在這里,雖然收入少,但是花費也少,至少不用再買那些貴的要死的奢飾品打腫臉撐胖子。
這讓艾夏還是很開心。
艾夏正和人聊著,周圍一下子就詭異的安靜下來。
親切的攬著她胳膊的女生也怔了下后,迅速抽出手。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眾人就做鳥獸散,“哄”的一下全部離開了。
最后一個離開的,偏著頭望向她的眼神中似乎包含著某種恐懼。
抬起頭,逆著教室上方老舊燈管發出的白熾光,艾夏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自己桌邊。
男生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蓋下來,是完全俯視的姿態。
臉上帶著嫌惡,像再看什么螻蟻。
是紀風。
艾夏突然有一種被某種大型食肉性動物扼住脖子的窒息感,一瞬間僵直了身子。
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
或者說,根本沒有想到還會遇到他。
原來,剛才同學們三緘其口,同時又忌諱莫深的同桌竟然是他?艾夏心里暗想。
不過在東市,艾夏什么場面沒有見過,區區一個紀風,她怎么會放在眼里?
艾夏在心里安慰了下自己。
篤定他人再囂張,教室里也不敢對她怎么樣。
艾夏起身,伸出右手,微微一笑,目光坦然而自信。
“你好,我是艾夏,以后就是同桌了,還請多多包涵。”
若是之前沒有見過,紀風最多認為女孩假的很,不去理睬就是了,但是經過剛才的事情,在他看來,艾夏這就是十足十的挑釁了。
教室里更加安靜,估計掉根針都能聽見。
紀風勾著嘴角嗤笑了聲,眼底帶著的傷讓他整個人帶著股未經馴化過的野性。
他一把抓住了艾夏的手。
女孩的手指纖細,柔若無骨,帶著些許涼意。
任誰看到都會生出保護欲。
然而男生卻不是,他像是草原上的狼,捕食到弱小的羚羊,下一步就要大快朵頤。
男生的手越收越緊,修長的手指如同鋼筋,凸出的腕骨堅毅有力。他的嘴角慢慢挑起嗜血的笑。
艾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想要抽出手指,卻怎樣都掙脫不開。
四面八方都是明里暗里偷看的目光。
艾夏不想讓場面太難看,咬著牙堅持,用眼神示意對方適可而止。
但是對方完全不為所動,殘忍的加大力氣。
艾夏都能夠聽到手指發出“咯吱”的輕響。
額頭因為劇痛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整個過程,他都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眼球黑白分明,挑著眉,似乎是在觀賞著一場殺戮盛宴。
嘲諷的眼神里似乎在說——
“你不是喜歡裝嗎?有本事你繼續裝啊。”
惡趣味的可以。
就在艾夏以為自己的手指要斷裂時,上課鈴聲驟響,教室前門進來個老師。
艾夏之前看過課表,這節課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姓張,是個快要退休的老太太,帶著個老花鏡,拿著本封皮皺皺巴巴的書。
進了教室,她先大致掃了一眼教室。
整個教室,只有艾夏和紀風兩個人站著,非常扎眼,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張老太太手指架在鼻梁上提了提眼鏡,然后指了指艾夏和紀風。
“你們兩個干嘛呢,上課了知不知道?快坐好。”
教室里一片安靜,無人敢答話。
過了幾秒,紀風才挑著眉,笑道,“這不是有了新同學嘛,怎么著都得好好歡迎一下嘛。”
班里有不明所以的男生,只看到紀風抓著人姑娘的手不放,以為在玩什么情趣,跟著鬼叫,“就是,可得好好歡迎。”
言語中帶著濃濃的暗示,曖昧異常。
“新同學啊。”張老太太又提了提眼鏡,向前探著腦袋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些,“那也等下課之后再說,現在上課呢,快點坐好。”
“這樣啊,好吧。”紀風撇了撇嘴,興趣索然的答應著,這才磨磨蹭蹭的松開了抓著艾夏的手指。
他一松開,艾夏迅速的把手抽出,他的力氣太大了,她痛的都要沒有了知覺。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一天一夜逃離的困頓還未消除,現下懶得維持淑女好學生的人設,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氣沖沖的握著受傷的手坐下。
心想著下課了要去醫務室瞧瞧,看樣子別是骨折了。
雖然紀風挨打挨訓,她有故意的成分,但是總體而言,若不是她及時報告老師,現在估計他人都沒了。
哪還輪得到他朝自己耍威風?
艾夏盯著自己的手,只當自己倒霉,遇到這么個恩將仇報,狗咬呂洞賓的貨。心里想著下課后去班主任那里申請調位置,以后再不與他有聯系。
但是紀風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了結。
他站在那里,插著兜,姿勢散漫,一動不動。
你干嘛?
艾夏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往身后掃了一眼。
他們雖然在最后一排,但是位置很寬敞,椅背后留有足夠的空間讓他穿行。
但是看樣子,他并不打算過。
你愛過不過,我還求你啊?
艾夏賭氣,從課桌里掏出語文課本,“啪”的摔在書桌上,只當沒有看見他。
坐在她前排的女孩被嚇了一跳,又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座位,直挪到椅背和課桌大概只有一扎寬,也幸虧她人瘦,要不然非得擠出毛病。
紀風冷笑了聲,舉手朗聲叫道,“老師,新同學不讓座,我過不去。”
他的聲音好聽,帶著股少年特有的清朗,尾音卻低啞濃厚。
艾夏猛地抬頭,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張老太太眼神不好,平時也難得來班里轉悠,完全不了解情況。
她站在講臺上,也看不到艾夏椅背后面的位置有多寬,聽紀風這么說,就說道,“那新同學就讓一讓,不要耽誤上課了。”
這一氣,艾夏感覺自己的手都不痛了。
胸痛,肺都要氣炸了。
但是初來乍到,加上她本來就是個好學生,萬萬沒有得罪老師的道理。
她憋著口氣,咬著牙霍得起身,鋼制的椅子同水泥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嗞啦”聲。
她越是生氣,對方卻越是開心。
路過艾夏時,紀風的嘴角都是勾起的,看起來很愉悅。
這是什么神經病啊。
艾夏在心里咒罵。
下一秒,她的胳膊忽然被對方抓住。
因為剛剛受到過傷害,艾夏條件反射的僵直了身子。
好在紀風并沒有用力,只是猛地把她往身前一拉,她的左肩撞到他的胸膛,下意識的往后躲。
紀風加大了力氣,晃著森森白牙,低頭驀地貼近她的耳朵。
聲音低沉,帶著冰冷的笑意。
他說,“好狗不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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