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是一名土生土長在塞外的羌人。

        因為連續三年的干旱，草原上原本肥沃的草場都已經消失了，牲畜們也是一只接著一只的死去，牧民們早已經沒牧可養，無數的族人也相繼在這個旱季死去。

        父母為了能讓自己與妹妹活下去，只能把家中僅剩的一點存糧都留了下來，而他們只能在備受煎熬中痛苦的死去。

        為了照顧年幼的妹妹，巴托和族人們帶著大量的皮毛礦石去漢人的城鎮中以換糧維生，但是那些傲慢自大的漢人竟是借此不斷的壓榨他們。

        滿滿一車的貨物從原本的十斤糧食到五斤，甚至又從三斤降到了一斤，最后城中的官吏更是強奪下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希望，不僅沒收了所有貨物，就連僅剩的一只跛腳老馬都沒有放過。

        回家的途中，不斷的有人因饑餓而倒下，就連巴托自己都快要受不了饑餓所帶來的痛苦，但一想到家中可憐等待自己歸來的妹妹，他最后還是堅持下來了！

        沒錯，他吃了！他吃掉了那些倒下的族人！他不想死，或者說他不想讓自己的妹妹死！他含著淚水吃了自己的親叔叔，那是一路上唯一照顧自己的親人！

        將愧疚化為了淚水，他強忍著心中的痛苦以及翻騰的思緒，他明白自己不能栽倒在這里，否則那年幼的妹妹就會餓死在家中。

        緊緊的護住了自己的腰布，里面是他在城中偷的半個干餅，那是留給妹妹的希望。父親與母親臨死的時候交代過他，一定要保護好幼小的妹妹，他要說到做到，這也是他活著的唯一動力。

        一路上不斷的有人死去，也不知道到底走了有多久，在和僅有的幾人回到了族中！就當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顫顫巍巍的從腰間拿出那半截硬的跟石頭一樣干餅時，他這才發現妹妹早已經死了，是被活活餓死的！

        太遲了，他回來的還是太遲了......

        失去了最后的親人，他早已經變得萬念俱灰，就當他放棄了生的希望時時，迷拓太子帶領著大軍到了！

        殿下不僅給族民們分發了食物，而且還招募了大量的勇士前去攻打漢人的城鎮，用來掠奪足以過冬的食物。

        這一刻，巴托眼眸中都泛起了復仇的怒火！沒錯！這一切都是那些可惡的漢人造成的！要不是他們，自己的妹妹、唯一照顧自己的叔叔又怎會死去！

        沒有猶豫，巴托參軍了！而且還分配到了老將軍的賬下。他將心中的憤怒化為了力量，一路沖鋒在前線，在他那悍不畏死的氣勢下，接連便攻占了武都與隴西兩郡。

        一進城，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那些欺壓過自己的官吏，用殘忍的手段結束了他們的生命，并將他們的腦袋堆起來制成了一座京觀，他以勇武的手段，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就連老將軍都親自為他授予了官職。

        這一次，一聽說又要夜襲安故縣，他便第一個站了出來，成為了領頭先鋒！就當他以為這將又會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時，然而現實卻給了他一記狠狠地的耳光。

        這次的漢軍簡直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無論是裝備還是實力，他們竟根本不是這些漢軍的對手！

        僅僅兩萬人竟是追著他們五萬人在跑！這簡直匪夷所思，巴托也試圖反抗過，可只是一刀，他便就被瞬間砍翻下了馬，連武器都被震飛了出去。

        要不是有幾名同族的族人拼命救下了他，說句定他早就已經死在戰場上了！

        被人救下，又瞥見老將軍都被一大群漢軍圍攻致死，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群龍無首之下紛紛開始了逃命。

        所幸，因為是要夜襲的緣故，這次出征的羌人大多都是以輕便的騎兵為主，除了第一波沖鋒就戰死的羌人外，大多數人都沖出了戰場。

        只不過在他們的身后，數萬名大雪龍騎依舊緊跟在后方，根本無法甩掉。要不是因為路面積雪的緣故，大大減弱了戰馬的速度，恐怕他們連逃都是一種奢望。

        就這樣一邊潰逃，一邊廝殺，足足過去了數個時辰，眼看大雪龍騎軍馬上就快要追上那些羌人騎兵時，漳縣到了！

        “是城門，看到城門了！”其中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卒大喊聲響起。

        “終于要到了！”巴托看著遠方城門模糊的輪廓，眼中也充滿了希望，更加拼命的騎馬趕過去。

        奔跑了數個時辰，現在天都已經發白了，黑夜都快要退去了。

        然而，后方末尾的隊伍已經被追上了，在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中，又有一大波的人倒下。

        “敵襲！是敵襲！”城墻上巡邏的士兵們此刻也猛的發出了怒喊，瞬間刺穿了黎明前的黑暗。

        一時間，城門上幾乎所有的士卒們都立馬反應了過來，全都涌上了各自的位置，就連戍守在此的茯衡也立刻沖上了城頭。

        “開城門，快開城門！后面是漢人的軍隊。快殺死他們！！！”巴托一邊跑，一邊向著城門上方的士卒大聲怒吼著。

        轉眼間功夫，最前方的巴托等人已經來到了城門下，然而面前的城門卻始終沒有打開。

        “噗！”

        數柄長槍極速地從后方飛射過來，直接貫穿了數名士卒的胸膛，巨大的力道直接讓他們從馬上栽了來，鮮血直淌。

        看到這一幕，巴托不禁心中一疼，死的這幾人都是他們族群的人，是與他從小長到大的兄弟，先前就是他們不顧一切的救下了自己，然而此刻他們卻死在了這里。

        “開門啊！”  越來越多的人全都匯集在了城門口，巴托等人不斷的拍打著城門，但始終卻沒人打開，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禁絕望了。

        后方，凄慘的哀嚎聲依舊還在不斷的回蕩著，大雪龍騎軍已然殺了過來，無數的羌人不斷的被屠殺著。

        “不要開，不要開城門！”然而茯衡尖銳刺耳的聲音卻是從上方傳來，讓得所有人都心中一涼。

        他很清楚，此刻要是打開了城門，那些逃兵身后的漢人必定也會趁亂進城，若是讓這數萬人將城內當成了戰場，到時候別說是守城了，就是這座古城也必毀無疑！

        于是乎，茯衡不禁當機立斷，立即讓所有人都嚴守城池，不得開城放一人進來。

        城下士兵們還不斷的高呼著打開城門，茯衡卻爬上了城頭，向著城下憤怒的咆哮道“殲敵是你們的職責所在，敵軍不退，城門不開！”

        “開門！快開門啊！”下面凄厲的、不甘的怒吼聲不斷的響起。

        周圍一些羌人的眼睛都有些紅了，城墻上的幾名羌人將領不禁全都沖了過來，對著茯衡說道“將軍，讓屬下帶人去殺敵吧，我愿意用命擋住那些敵軍，爭取下方將士們進城的機會。”

        一聽道這話，茯衡不禁怒吼了起來“放屁！你看看外面黑壓壓的有多少人，城內又有多少士卒，就算你帶人全都沖出去，又能支撐多長時間，破城了又該如何！”

        然而，幾名蠻橫無腦的羌人將領卻不管這些，張嘴就謾罵了起來“茯衡你這無恥小人，為什么不開城門！城下可有近萬將士求救，你這是想讓他們全都死在外面！不讓我們羌人進城，是想讓他們全死在外面，然后獨占城池是不是！”

        “哼！”一聲冷哼，茯衡根本不屑于和這種愚昧無知的匹夫再解釋什么，一轉身組織起了四周的弓箭手，去協助下方的戰斗了。

        一見得對方這態度，那幾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羌人將領不禁一個個怒火中燒，不禁認定了自己的猜想，怒罵幾聲之后，竟是趁著沒人的間隙，直徑沖下了城墻。

        幾人一路橫沖直撞，轉眼間便是來到了那城門口，一名正在指揮士卒們頂著城門的氐人，一瞧見怒氣沖沖直奔而來的幾人，當即不由得呵斥了一句，然而接下來，只見眼前一片血紅，接著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些羌人呢？他們去哪了？”城墻上，茯衡望著突然間不見了蹤跡的羌人將領，一股不安的情緒頓時涌上了心頭，不禁高聲詢問道。

        “不知道，幾位大人應該是離開了！”一名小卒張望了四周一眼，眼見瞧不見人，只能出聲猜測道。

        “壞了！”暗罵了一聲，茯衡當即不由臉色一邊，沖著那小卒怒吼道“快去告訴守城的將士，誰都不許打開城門，不然軍法處......”

        然而，還不等他的話說完，只見幾名渾身是血的士卒竟是從城下沖了上來，滿臉悲憤的說道“不好了大人！那些羌人都嘩變了，他們殺了固守城門的將士，打開了城門，放所有人都進來了！我...我們守不住了！”

        “什么！！”一聽得這個消息，那茯衡不由得渾身一軟，一個踉蹌跌就倒在了地上。

        “大人，快逃吧！已經有敵軍趁亂沖進來了，這城我們已經守不住了！！”一旁的幾名氐人不禁連忙攙扶起了他，哀聲勸阻道。

        “不...不行！不能把城內的糧食都交給敵軍，否則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一切就都完了！”茯衡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武器，不禁吶吶道“傳我命令，就算是死也要將所有的糧草全都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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