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村子里消息的傳播速度,遠比苗小云想象中快了很多。
不到第二天天亮,就已經有人忙完了手里的活到她家的院子里轉悠,半真半假的說上幾句恭喜的話。
苗小云聽在耳中沒有表態,任由杜鵑抱著孩子幫她送走這一波波煩人的客人。
有不客氣的,還沒等走出她的院子,就開始咬著耳朵說著閑話。
“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拿起喬來了,以后可真不得了了。也難怪菊英會想不開,要拉著她一起去死。”
“依我說啊,菊英還是太沖動了,她不鬧這一出,誰直到她苗小云一直跟天明勾勾搭搭的。現在苗小云那張臉也毀了,天明除了娶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不能由著她鬧起來,讓自己親娘吃上官司吧。”
“那張臉和身上都燒成那樣了還想著嫁人呢,就算傷口全部恢復了,留的那些疤啊,我要是個男人,她扒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能抖半宿。”
嘻嘻哈哈不懷好意的低笑聲穿過院墻飄進苗小云的耳中,她垂下眼瞼,逼迫著自己不去聽不去想,那樣的難堪似乎就能少上一些。
杜鵑氣不過,端起墻角的水盆就追出門,朝著剛出院子門的兩個碎嘴婆子潑了過去:“自家門前那些事管好了嗎,就來別人家嘴碎,你們家里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是不是也想我拿出來說道說道?”
兩人拉著手躲開潑過來的水,互相攙扶著快速離開苗小云家門前。才走了不遠,又開始小聲嘀咕。
“呸,杜鵑這臭婆娘,自從自家男人當了大隊長,那氣勢囂張的喲……”
幾句話氣的杜鵑恨不能擼著袖子去撕爛那兩個婆子的嘴,卻又礙于自家男人的身份發作不得。
苗小云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嬸子,我記得我才嫁過來的時候,你可是咱們村子里最厲害的,誰都不敢到你門前說半句閑話。”
杜鵑悻悻然放下手里的水盆:“可不是,老娘這兩年修生養性起來,她們就忘了我的厲害了。依我說啊,男人再厲害什么的都靠不住,還是要咱們女人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活出好日子來。”
苗小云的神情懨懨的,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兒子,輕聲嘆息:“是啊。再沒有比自己堅強起來更加重要的事了,他還需要我呢。”
“你能想明白了就好。天快黑了你先躺一會吧,一會我做好飯了叫你。”
苗小云閉上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耳邊的喊聲越來越大,夾雜著杜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躺在床上的陳菊英手里握著韓天明離家的時候放在床邊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隔壁的尖叫和驚慌落入她的耳中,全部都恍若聽不見。
天明出去已經這么久了,她自然猜到了他到底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這時候,天明是不是正在那個賤人家里忙進忙出的當個狗腿子。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就讓自己養成了那么一副德性呢?
隔壁的呼喊聲越來越急,好半天都沒能有附近的人往這邊趕來。陳菊英又搖了搖手里的扇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這個點正好是飯點,他們家這塊本來就比較偏,沒什么人聽見也正常。
倒是到現在都沒聽到天明的聲音,想來天明應該是不在那邊了。
那……天明這會到底在哪?該不會是身上的傷勢惡化了……
她著急的撐著身子站起來,腳上的鞋穿了一只就心慌的往外跑去。等到一只手扶上門框的時候,猛然頓下了腳步。
不,她才不要繼續關心天明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又是跟誰在一起。早在天明選擇苗小云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兒子啊,就已經死了。
她扶著門框緩緩的蹲下了身子,在苗小云家的兵荒馬亂中,掩著嘴大聲的哭了起來。
杜鵑喊了半天,也沒喊來幫忙的人,連忙抱著孩子往村子里跑。看見出來看熱鬧的,也不管人家意愿,抓了兩個女人就朝著苗小云家里跑去。
韓天明和苗小云兩個因為傷口感染而引發高熱的人被一起留在了韓恩貴家,來搭把手的看見了,也不得不感嘆一句苦命鴛鴦。
就連之前嘲笑苗小云那雙晦氣的眼終于被那張臉帶著毀了的人,此刻也覺得兩個一起經歷過大火的人分外的般配。
杜鵑忙進忙出幫著韓恩貴摘藥熬藥,陳菊華得了閑,捧著新給陳菊英熬好的藥去了她家,也順便報個信,以免她找不到天明擔心。
陳菊英老老實實的讓她擦完藥,聽她說完天明的病情的時候,才開口道:“姐,你不用跟我說天明的情況了,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你說你一天天又鉆牛角尖了不是?天明還小,天天接觸的都是咱們村里這些長輩,有個年齡相當的這就隔了一堵墻,男人嘛,生出一些綺麗心思也算正常。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那苗小云就算跟他再好,你看時間再過上幾年過后,他還會不會記得苗小云的半分好。你們這可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親情,哪能就被那些旁的東西比了下去。”
陳菊英一雙手死死捧著手里的藥碗,仍舊固執的搖頭:“姐,那是你沒看到那天天明的樣子,還有他看向我的眼神……”
“那一刻我甚至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我跟他的這層關系在,他一定會當場把我扔到火里面讓我燒死。”
陳菊華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探出頭看了一眼四周謹慎的把門窗關上:“這話你可不興胡說,讓旁人聽見了,天明這不孝的名頭也就坐實了。”
不孝?
陳菊英無力的笑了笑:“姐,你回去吧,我心里有數。你且回去看著那對金童玉女,我可還等著吃他們的喜酒呢。”
推著陳菊華出了院子,她一把掩上了房門,躺在床上盯著屋頂,閉上眼怎么都睡不著。
她知道,她再也攔不住苗小云進她家的大門了。
不過,這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半夜間,韓天明被夜風冷醒,睜開眼就看見隔在他身邊的那一道臨時拉起來的布簾子。
他虛弱的擦干額角的汗水,感覺身體比下午的時候恢復了許多。他瞇著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下午的時候,大隊長答應了要幫他和小云主持婚事。
想到這,他高興的咧了咧唇角,動作間臉上的傷口又被撕裂滲出幾縷血跡,也被他不在乎的一把擦干。
眼下可不是該休息的時間,他要找到小云告訴小云這個好消息,最好啊,他們今兒個晚上就能選出來一個良辰吉日。
只要小云嫁給他,不論她以后會留下什么樣的疤痕,無論她心里對他有什么樣的怨恨,將來他一定會好好對她,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臨走之前,他掀開簾子往外走去,才走了兩步又連忙折返回來。
這……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躺在那里的好像是小云?
懸在空中的簾子被他一把拽開扔在地上,他的手才觸及苗小云的皮膚,就被她的體溫嚇了一跳。
她的臉頰滾燙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原本已經偃旗息鼓的傷口,又變成鮮紅色,在夜里看著格外的駭人。
韓天明沖出去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連忙把睡得正香的韓恩貴喊了起來。韓恩貴提著煤油燈走過來用手試探了下苗小云的體溫,嘖了一聲。
“叔,小云到底怎么樣了你倒是說啊?你別這樣不吭聲,我……”
“哎,我還能怎樣?退燒的藥都已經給她灌進去幾次了,就連我這為數不多的消炎藥我都給她喂了一顆了,可是這……她燒退不下去,我也沒有辦法啊。”
“要不,等明兒一早,你帶著她去鎮上的衛生院看一看吧。”
韓天明急的再也站不住:“可是她現在就燒的這么厲害,怎么能夠熬到明天?叔,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能幫她一直用冷水擦身子退燒。可是你看我這……你姨媽身體又不大好熬不住……”
韓天明咬了咬牙:“叔,你就先教我怎么做吧,我來守著她。”
“可是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韓恩貴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大隊長已經同意幫我和小云主婚了。只不過這件事我還沒跟小云說過,眼下人命關天,我也顧不得那些了。”
韓恩貴仍舊不放心的攔在他和苗小云中間:“村子里的這些人說閑話的樣子你可是見識過了,你媽之前可沒少受這方面的委屈。你求大隊長給你和她主持婚事,那你問過小云的意思了嗎?”
“如果她不愿意的話……”
韓天明想也沒想:“如果她不愿意的話,我便自廢雙目往后余生都守著她。”
“那如果……”
“如果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語不愿意放過她的話,那我韓天明愿意用自己的命來堵住他們那些人的嘴。”
最先被堵住嘴的,是韓恩貴。
在指導了一番怎么用涼水擦身降溫的注意事項過后,就連忙退出了房間。
韓天明打來一盆井水,先把自己的雙手在井水里泡到滲骨的涼度,再將毛巾打濕輕輕的擦拭苗小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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