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眼前出現的洞口黑魆魆的, 神秘而詭異。
宗炎伸手進去,摸到了什么東西,冰涼又堅硬, 手輕輕敲了敲, 像是鐵塊, 看樣子那塊鐵面積還不小,他手往下摸去……
“好像是個門插。”
鐵?門插?紅果明白了,這跟以前他們基地儲藏室里的門鎖一樣, 外面一層是木門, 里面用鐵片固定門鎖,只是這里的外層是石頭,里面的鐵片應該也只是用來固定門梢的。
她說:“你看看有沒有門梢, 試試往左或者往右拉一拉!
紅果有些心急, 她想自己上。
咚, 一聲響。什么東西被打開。
宗炎抽回手用力推了推,前面大概半米見方的井壁像一扇門似的, 緩緩往里打開。
紅果拽緊繩梯,燈光往里照去, 里面空間不小, 全都是用青磚砌的, 看來是個密室。
這扇被打開的石頭門像俄羅斯方塊似的,并不是一個規整的正正方方的門,門距離里面密室的地面有半米高,看著沒有危險, 他們一前一后跳了進去。
剛跳進去, 腳下被什么絆了一下, 低頭細看, 是質量很糙的麻制品,宗炎挑起來看了看,說:“是個麻袋!
怎么會有個麻袋在入口處?
密室大概有十多平方,按照位置方向,應該在她家柴草間和廚房下面,東北角擺了四五個大瓦甕,瓦翁用布樽子蒙著,紅果走前去揭開布樽,里面空空如也,沒有酒水也沒有糧食。
連續解開幾個布樽,只有最角落的一個瓦翁里有幾個像玉米粒的東西,她輕輕一捏,那玉米粒就碎掉了。
這里以前可能保存過糧食。
看這密室墻壁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磚,花那么大力氣在這樣的地方挖一個密室,不可能只是為了保存糧食。
所以這些糧食應該只是為了應急用的。
她站起身,發現宗炎不在,密室西北角有個門,她往里走,穿過門洞,里面是個套間,這個套間比較小,宗炎正蹲在角落查看什么。
燈光照過去,只見一具白骨陰森森躺在地上。
紅果的心撲騰一下,在外面密室沒看到骸骨,她心底還存著那么一絲的僥幸,紅果對于爺爺的生死并沒有期待,只是如果不用她來直接面對這個事,那是最好的。
畢竟這不是末世,這是個法治社會,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去做犯法的事。
這也是為什么,奶奶不告訴她真相而她也沒去逼問的原因,無知者是最好的保護色,無知者無罪。
宗炎聽見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冷靜地建議:“可以用外面的瓦翁收斂!
收斂后呢?運出去在山上找個地方安葬了,讓故者入土為安?
他看她站在一旁發呆,又道:“你要是害怕,我幫你收!
紅果搖頭:“我不害怕!
“像你這樣的女人可真少見!币膊恢峭虏圻是欣賞。
宗炎站起身打量著四周,里間的密室除了這具白骨外,再無一物,看不出任何跟“破軍號”有關的聯系,但他們是跟著“北斗七星”的指引成功找到這里的,這其中肯定有重要的線索。
他拿著錘子敲打地面和墻壁,尋找可能的信號。
紅果在尸骨邊蹲下來,二十五年的時間,衣服已經腐爛,尸體變成了一堆白骨,只有鞋底沒壞。
她盯著那只漆黑的鞋底,尺寸略小,她用手量了一下,警察之前在井底撈起過一只鞋子,奶奶跟警察承認那是爺爺的鞋子,她清楚記得,那鞋是四十三碼的。
但眼前這個鞋底應該還不到四十碼。
“你背包里有尺子嗎?”
“有!弊谘讖谋嘲锬贸鼍沓呓o她。紅果拉開尺子量了量那只鞋底,差一點點才到25cm,除掉腐爛的部分,也就是說這鞋剛好四十碼。
她跟他說:“我爺爺穿四十三碼的鞋,而這個人的鞋底是四十碼的!
宗炎聽聞,忙走前來。
紅果站起身打量眼前這具尸骸的尺寸,她想讓宗炎幫忙拉開尺子量一下。
宗炎說:“不用量,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個子矮小。”
紅果奶奶個子算是挺高的,有一米六五左右,她看過爺爺奶奶的合影,雖然是坐著的,但可以看得出來,爺爺比奶奶至少高半個頭。
“不是你爺爺?”宗炎有些疑惑地問她。
“應該不是!
再次認真觀察這具白骨的情況,白骨底下壓著一根長長的東西。
紅果用手上的起子撥了撥骨頭,下面壓著的像是腐爛的木頭,木頭大概80多厘米,其中一頭有個把手。
光線不夠,紅果擰開手電筒照到那木頭把手上,上面鑲嵌著兩個碧玉珠子,像是兩只眼睛。
宗炎判斷,這是根拐杖。
那更加肯定不是紅果的爺爺了,她爺爺失蹤的時候才四十多歲,遠沒到要用拐杖的時候。
宗炎想起了什么,他道:“你還記得我給你看的那張傳真照片嗎?從美國傳真回來那張!
紅果當然記得,那是封舉人和他小妾在院子里拍的照片,照片中封舉人好像拄著拐杖。
宗炎對那張照片比她熟悉,他道:“封舉人拄的拐杖,扶手的位置雕了一只獅子頭,獅子頭上鑲嵌了兩個玉珠子做的眼睛,雖然黑白照片看不清玉珠的顏色,但款式跟這個一模一樣!
所以這是封舉人?封舉人并不是失蹤了,而是死在了自家的密室里!
“那我爺爺呢?”難道這井里還有另外一間密室沒被他們找到?
從東南西北的方位看,紅果奶奶害怕賣自家房子,說明她爺爺只能是被葬在了井的北邊——她家房子底下。
從上下的結構看,這兩間密室在地面往下5米至8米之間,這上面有樓房的地基,不太可能再容納一層密室,所以往上不可能有密室。
那這密室在井水往上兩米的位置,從這兒往下挖兩米就有可能挖到地下水,所以往下也不可能有密室。
綜合來看,如果還有密室,只有一種可能,那它就在這里間密室的隔壁。
環顧四面墻壁,都是青磚墻,西墻和北墻以前長過青苔,青苔干枯后還黏在墻上,剛才宗炎已經敲過一遍墻面,從聲音上判別不出有機關。
密室的墻不能隨便挖,不然隨時都有坍塌的風險。找不到機關,他們有點束手無策了。
眼看時間快點4點,再晚霞姑都要起床了。
他們先出井回房,洗完澡躺在床上,紅果一點困意都沒有,終于找到密室,算是一大進展,但沒找到她爺爺,反而找到了封舉人的尸骨,這就不好辦了。
第二天晚上十點多,宗炎和紅果在房間里準備工具,打算再次下井,突然聽到窗外傳來腳步聲,咚咚咚,有人敲門。
這個時間點封家大院的人都已經睡了,會是誰?
宗炎把安全繩拿到換衣間里,紅果去打開門了,只見門外站著的是桂奶奶。
桂奶奶兩手背在身后,駝著背,輕聲笑道:“我看你們燈還亮著……”
紅果忙把桂奶奶往屋里讓,她老人家那么晚來找他們,想必還是為了桂也的事。
宗炎拖了把椅子讓桂奶奶坐,紅果問道:“桂奶奶那么晚來有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桂奶奶苦笑道,“我呀睡不著,也不敢去找你奶奶,臉皮再厚我也不好意思。”
“許律師會繼續跟刁家人溝通,我們會想辦法的!
桂奶奶看了眼紅果又看了看宗炎,她道:“我手里有個金戒指和一塊金條……”
說著拿出一個灰色的小布袋,從里面摸出一塊金燦燦的金條和一個金鑲玉戒指。
紅果和宗炎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打鼓桂奶奶金條是哪兒來的?
“我去問過了,現在金價是90塊錢一克,我這塊金條值兩萬塊錢多點。我一個老太婆也不敢拿出去換,怕被人騙了。”說著桂奶奶把金條遞給紅果,金條大概兩指寬,不算特別大塊,沉甸甸的,紅果拿過來看了看,上面刻了字。
一邊刻著“捌兩”,另一邊則刻了個名字“宗永平”,字跡清晰可見。
八兩應該是舊制半斤。宗永平?是宗炎家長輩的名字嗎?
她把金條遞給宗炎,宗炎仔細看了一看,不動聲色地問:“桂奶奶您這金條是哪里來的?”
桂奶奶道:“當年山匪走后,桂也他爺爺打掃屋子的時候撿到的。”
“還有嗎?”
“就只有這一塊!
“知道是在哪個位置撿的嗎?”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反問:“你問這個干什么?”
宗炎道:“如果拿去銀行換,銀行也會詳細問金條是哪里來的,沒有來路的金條銀行是不收的!
金條來路不明,可能這才是桂奶奶不敢拿去銀行換的原因。
“他沒說在哪里撿的。我也沒細問。”
宗炎把金條遞回給桂奶奶,桂奶奶又給紅果,她道:“紅果,你能幫桂奶奶把這塊金條換成現錢嗎?”
如果不能直接拿去銀行換,就只能去金店回收舊金,可能價格要低很多。
桂奶奶的意思是能出掉就行,可以便宜點出。
“還有這顆金戒指看能不能賣掉,上面鑲嵌的是翡翠。這是我們傳家之寶!
宗炎對這個金戒指饒有興趣,他接過來看了又看,似乎覺得很眼熟。
紅果問她:“你換了現金要干什么?”
“如果刁家一定要我們兩家的房子,能不能就給他們?我聽老吉說,你們家房子包括柴草間,之前杜老板出價一萬一,把這金子換了錢,你們房子該是多少,我就給你們再適當補多一些,可以嗎?”
紅果沒拒絕但也沒答應,她道:“這個金子我可以幫您換成現金,金鑲玉戒指就別賣了,有這個金條就夠的。至于房子的事,還是得問我奶奶意思。她答應了才行!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張嘴頓了頓,想說什么好像又在猶豫,似乎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當著宗炎的面說。
紅果看出桂奶奶的心思,輕聲道:“桂奶奶您想說什么?盡管說!
桂奶奶聲音低了低,道:“我知道你奶奶在擔心什么。當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紅果噤住了,桂奶奶知道當年她奶奶殺了她爺爺?
也對,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不然她怎么可能主動出來做偽證呢?
桂奶奶見紅果和宗炎都怔住了不說話,她笑了笑道:“是你爺爺先做錯了,怪不得你奶奶,她也是失手!
“您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當年你們家井還是露天的,上面沒蓋柴草間。你爸來找桂生,他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在井邊不知道干什么!
桂生是桂奶奶的兒子,紅果爸爸李曉光和桂生關系很鐵,是穿一個□□長大的兄弟。
“后來我逼問桂生,他才告訴我,你爺爺李儒年沒了,你爸拉著他一起把你爺爺塞到井里頭。所以自那以后我都不敢喝你們家的井水。”
難怪之前警察來調查的時候,紅果奶奶就說桂家從不喝她家的井水,都是到后面山里挑山泉水喝的。
而她爸爸之所以找桂生幫忙可能是因為家里除了爸爸之外,只有奶奶和姑姑兩個女人,她們或許都不敢碰尸體,她爸爸也不敢找其他人,只能找好兄弟來一起處理。
紅果順著桂奶奶的話題道:“但是警察挖過了,井里沒有我爺爺的尸骨。”
“說是井里頭有個洞,塞洞里了。具體是怎樣我也搞不清楚。你們實在擔心,就把井填了吧。這樣大家都安心!
大家都安心?除了她們李家,還是誰家在為這事擔心?桂奶奶家?
紅果盯著桂奶奶,桂奶奶雖然駝背,但五官很秀氣,可惜因為日子過的太苦,整個臉都往下耷拉著,她兒子兒媳失蹤這么多年,估計早沒了。
幫忙處理尸體雖然也算是幫兇,但幫兇者都不在了,她家還擔心什么呢?擔心封舉人的尸骨會暴露?那封舉人的死會不會跟桂奶奶有關系?
桂奶奶低聲嘆氣道:“那口井早該填了,這么多年就這么放著,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
桂奶奶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她其實就是想買下紅果家房子然后連同她家的一起補給刁家,如果紅果奶奶有疑慮,那就先把井給填了,把這個漏洞給補上。
可是,刁家為什么要買他們的房子?不就是為了想挖寶貝嗎?她們填井是沒用的,填了也會被挖出來。
如果最后不得不把房子給刁家,那就只能賭刁家即使刨了地下發現尸骨,也不會去報警。
可她不要去賭這個,如果她愿意把房子給刁家,那這房子必須是沒有威脅也沒有其他利益牽扯,只是一個空殼。
她能辦到的就是把空殼給到刁家。
送走桂奶奶,紅果把金條遞給宗炎,問是不是他家的金條?
“是我家的。每塊金條都是半斤,右邊有商行的標記!榔健俏壹疑绦械淖痔枴!彼呀饤l遞回給她,“明天你去問一下金價,我折現金給桂奶奶。”
這也挺好,省得給回收舊金的店鋪砍價,紅果把金條鎖到抽屜里。
她想了想,又道:“這是不是說明,破軍號的金子還是被山匪給搶走了?只是搶的過程中掉了一塊,最后被桂爺爺給撿了?”
宗炎并不這么認為:“應該不可能,根據山匪的審判記錄,他們沒有搶到破軍號的東西。”
那為什么會掉下一塊給桂爺爺撿了呢?一般運輸是不可能掉金條的,他們連箱子都打不開。一定有意外的事情發生,才會導致金條遺漏而沒人發現。
“今天桂奶奶的表現也很奇怪!
宗炎點頭贊同:“她心虛!
等院里人都睡著之后,他們又到井底密室前前后后翻找了一遍,仍舊沒有任何線索。宗炎拍了很多照片,打算洗出來認真研究。
可是時間不等人,紅果這邊還要給刁家回復,她決定跟奶奶商量商量。
那日她補覺起來的晚,元寶去幼兒園了,家里只有奶奶一個人坐在廚房門口挑摘她在菜市場買回來的韭菜。
奶奶看她進來,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么起那么晚!
“我晚點去沒事。”紅果進廚房舀了一碗白粥,就著咸菜和辣醬,她用腳拽了個小馬扎過來,坐在奶奶邊上。
紅果喝了口白粥,輕聲道:“我們昨天晚上下井了!
奶奶手上撿韭菜葉子的手停住,她瞟著孫女,斥了一句:“你就是這么不聽話。宗炎慫恿你去的?”
“是我拉著他去的!奔t果沒有出賣隊友,“我們在井壁北邊發現了一間密室!
奶奶抿著干枯的嘴唇,等著她說下去。
“密室里有一具尸骨!
奶奶慌張地看了眼門外,院子里只有順嫂的那只母雞在酸角樹下覓食。紅果安撫道:“奶奶你別緊張,那不是爺爺的骸骨!
“什么意思?”
“我爺爺身高多少你還記得嗎?”
“一米八。比你爸還高。”
“那具骸骨也就一米六的樣子,我們猜測那應該是這院子以前的主人——封舉人!
紅果奶奶湊過來小聲問:“那你爺爺呢?”
“我們沒有找到。奶奶你知不知道這井下有幾間密室?”
“我沒下去看過。你爸告訴我那地下室就在咱們屋子底下,有一室一廳。那天他把你爺爺推進地下室里,就把洞口給封了!
她家屋子底下,一室一廳的密室,他們沒找錯地方啊。
“我爸是怎么發現那個密室的?”
“你爺爺帶你爸進去過。你爺爺以前在封家做事,他知道的東西多!
“那他們以前沒發現里間有具骸骨嗎?”
“沒跟我提起過。”
“我爺爺以前在封家做什么事?”
“文書之類的工作,具體做什么他沒跟我提過,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他這個人做事很負責,是個老好人,他長得好看,總有女的招惹他,但他從來都不會搭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竟然跟那個安紅勾搭上了。”奶奶冷哼了一聲,這么多年過去了,依舊滿臉的怨恨。
紅果道:“奶奶,你確定我爺爺真的死了嗎?”
奶奶陷入了沉思,有些往事她也不愿意回想。
“當時確實是沒氣了,大半夜我跟你爸慌慌張張的,把你爺爺吊到了井里,你爺爺腳上的一只鞋還掉井里頭去了,我在上面拉著,是你爸在井里把你爺爺塞到那地下室里的。”
“你和爸爸兩個人?”
“對,那時你姑姑都嚇傻了指望不上,只有我和你爸兩個人!
“沒找其他人幫忙?”
“你傻呀。這種事哪能找人幫忙!”
所以昨晚看上去善良又老實巴交的桂奶奶跟他們說謊了。那桂奶奶又是怎么知道她爺爺被塞到井里的?她是不是以為奶奶不會跟紅果提爺爺死亡的事?
既然奶奶是親眼看到爺爺被塞到密室里的,那爺爺的尸骨呢?難道爺爺沒死,被救了出來?
紅果問:“我爺爺是怎么死的?”
奶奶把撿好的韭菜放進菜籃里,手在褲腿上輕輕擦了擦,她看了孫女一眼,眼神略有些飄忽。
“他要跟安紅私奔去木得,無論我怎么勸他都不理。當時我手里正好拿著個舀水的鐵瓢,我一沖動就砸他腦袋上了!
紅果家里如今還在用鐵瓢舀水,那鐵瓢不大,也不重,砸一下腦袋就死了?有點不可思議。
“當時確實沒氣了。“
“你們有沒有抬爺爺扔密室里的時候,用麻袋裝了嗎?”
“對,怕被人看見,是裝在一個麻袋里的!
“麻袋還在!”
紅果奶奶張大了嘴,“麻袋還在,但沒找到你爺爺的尸骨,是不是你爺爺真沒死。克麖木锱莱鰜淼侥镜谜野布t去了?”
奶奶擰巴著的神情漸漸明晰,“難怪了,安紅這么多年也不回來找李儒年。是不是他這幾年才死的?他死了后安紅才又找了個下家?”
有這種可能性。而且可能性不小。
之前桂奶奶跟警察說看到她爺爺離開家,難道她沒有作偽證,而是真的親眼看到她爺爺離開了?
奶奶郁悶的心豁然開朗,可能這么多年,她白擔心了。
紅果把粥喝完,又剝了個雞蛋在吃著,她道:“桂奶奶想把我們這個房子買下來,然后賠給刁家!
奶奶驚訝:“她哪里來那么多錢?”
“變賣了一些老物件吧。”紅果沒說實話,桂奶奶那根金條的事也還存疑。
“看不出來,原來以前這滿院子就我們一家窮人。她想買下我們這房子補給刁家?”桂奶奶又從塑料袋里抓了一把韭菜出來挑揀。
“如果爺爺不在這井底下,我們把房子賣了也沒什么!
紅果奶奶可不這么想,她沒有心里負擔,現在是別人要來求她。
“你爺爺不在這井底下,那我更不愿意賣房了。現在誰稀罕那萬把塊錢!
“你不是說房子給我當嫁妝了嗎?”
“這……”老太太語塞了,她確實是說過,而且是當著大家伙的面說的,但是房子賣了她們住哪兒?
“我給你買個獨立的院子,獨門獨戶住的更舒服。”
看著翅膀漸漸硬了的孫女,紅果奶奶也沒辦法,況且房產證上是紅果的名字,她想攔也攔不住。
奶奶嘟囔著跟她談起了條件,“我這是樓房,我這可是有五個大房間的!
紅果說一定找個比這兒好的。
今天奶奶心情不錯,可能知道爺爺不是真的死在她手里,壓在肩上多年的枷鎖終于解開了。紅果又是各種想著法子哄她,最后不得不答應了。
到了大玉坊紅果去辦公室晃了一圈,跟李東他們幾個開了個簡短的會,中午下班前她去宗炎的玉雕室里找他。
她把從奶奶那兒得來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跟宗炎說了。
這事對于宗炎尋找破軍號當然是不利的,宗炎關掉玉雕機器,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微微皺著眉頭,道:“為了救桂也,你想拿自己的房子去冒險?”
“不算冒險,我覺得十拿九穩。既能救桂也,房子我們也能保住,而且還給地下室過一個明路,以后就是合理合法的存在!奔t果對自己的計劃還頗有信心。
她要去試,他也沒辦法,畢竟是她的房產,她說了算。
她愿意跟他說一聲,也不過是出于合作伙伴之間的一種尊重。
那他也只能配合她。
見宗炎如此通情達理,紅果也投之于桃報之于李,她承諾以后會全力幫他尋找破軍號。
宗炎只挑眉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他對她的做事態度和責任心還是挺有信心的。
兩人溝通完,紅果便趁著午休回去找桂奶奶。
她把宗炎給的22000元現金拿給桂奶奶,金價這兩天跌了,宗炎也還是按照之前的高點給折算的錢。
桂奶奶拿到錢很是高興,她怕被人看見,趕緊把房門關了,拉開屋里的燈,輕聲問她:“你奶奶答應了嗎?”
“答應了。”
桂奶奶欣喜地拍了拍紅果,道:“那太好了。我給你們一萬二,行嗎?”
不等紅果答應,桂奶奶便開始數錢,她的手很干,邊數邊用手指沾了沾杯子里的水。
紅果讓她不用數,“這房子你先不用給我錢!
“為什么?”
“等房子真正過戶給刁家了,你再給我。但是你這筆錢可能會先拿到律師那邊作保證金。”
“這些我都不懂,你安排就好,我相信你!惫鹉棠毯芨屑,她拉著紅果的手又道:“紅果呀,桂奶奶也沒什么可謝你的,如果真能把桂也這條小命救回來,你就是我一家的恩人。”
紅果笑著也輕輕拍了拍桂奶奶的手,“桂奶奶你別跟我客氣!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報答你才好呢!
紅果笑了笑,悄聲道:“我們要真把桂也救了,桂奶奶您會跟我說實話嗎?”
“什么實話?”桂奶奶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紅果一瞬不瞬地盯著桂奶奶,放緩了語速:“奶奶能答應我嗎?”桂奶奶避開紅果犀利的眼神,她盯著地板抿著嘴唇,自言自語地尷尬笑道:“我能有什么可說的。”
有的,只要你愿意說。
紅果回房間給許律師打電話,她讓許律師擬協議,她們同意把桂家和李家在封家大院的房子無償轉讓給刁喜作為桂也殺害刁明德的經濟補償。
許律師非常吃驚,他沒想到這個無理的條件她們居然會答應。
他在電話那頭勸道:“你們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紅果:“我們兩家已經談好,你放心!
許律師:“那還有什么附加條件嗎?”
紅果:“有。他們要給我們兩個月的時間找房子,先簽協議,兩個月后再過戶。”
許律師:“兩個月后再過戶,我怕他們不會答應。再過兩個星期,二審就該開庭了。萬一到時候你們再耍賴不愿意過戶,他們又得花錢花精力跟你們打官司!
紅果:“你先去跟他們談,如果他們怕有風險,我們可以提供一定的保證金押在一個中間人的手里!
許律師掛了電話就去交涉,刁家果然不同意,紅果讓許律師這邊繼續找媒體報道給刁家輿論壓力,最后因為輿論影響到了刁家親戚的仕途,刁家才不得不低頭。
在兩邊律師的努力下,刁家要求一個月內必須過戶,而保證金也必須押在他的律師手上。
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有點緊,但紅果還是答應了。
紅果這邊是希望按照房產的市值押一萬六左右的現金,但刁家怕他們反悔,堅決要求壓房產市值的兩倍,也就是三萬二。兩邊又是新一輪的討價還價,刁家最后答應押25萬。
眼看二審開庭時間將至,紅果和桂奶奶最后答應了押2萬5千元。
就這樣,桂奶奶那邊拿出來兩萬二,紅果這邊湊了三千,總共兩萬五押給了刁家。兩邊總算趕在二審之前簽了諒解協議。
簽完協議沒多久,二審開庭,最后二審法官當庭宣判,桂也因“防衛過當”致他人死亡被判處十二年有期徒刑。
消息傳回封家大院,桂奶奶喜極而泣,當天晚上殺雞宰鵝犒勞從省城趕來的許律師,順便也感謝之前鄰居們的幫助。
霞姑和順嫂幫忙做飯,就在西跨院里擺了三桌。
曾家一開始都沒來,曾老太不允許,后來曾富平下班回來才趕著一家人去吃飯。
曾富平的意思是,他們不去,那在別人眼里看來就是心虛,之前曾家人幫著忙前忙后沒落到一句好話,最后還會被人質疑吞了人桂奶奶四千塊錢,他冤枉啊。
開席后,許律師坐在主位被大家恭維著,他們這一桌除了桂奶奶和紅果,其他都是能喝酒的大老爺們。
老吉站起來給許律師敬酒,道:“許律師,我張吉最佩服你們這種有本事的文化人,人家法官都沒辦法的事,你們辦到了!我敬你一杯!
坐另外一圍臺的曾老太聽見了,當下撂了筷子,道:“說的什么話,最后還不是法官給判的有期徒刑嗎?難道是律師判的?”
老吉笑瞇瞇地懟回去:“就是人家律師有這個本事,法官才能這么判。再說了,這個判案的法官和你那親家一樣嗎?人家是省里的大法官,你們也就是縣里的,矮了不知道多少級呢!
曾老太被堵的這飯她吃不下去了,想要直接起身走人,結果被順嫂給拉住。
“我們吃我們的飯,別聽他們吹牛!
這一桌子都是女眷,娟子有點不高興許律師搶了紅果的風頭,她道:“我覺得桂也能改判,最應該感謝的是紅果,她一直堅持要請律師,出錢出力跑前跑后,沒有紅果,桂也早……許律師厲害,那也是紅果她男人找來的律師!
這話說的很對。桂奶奶站起來拉著桂英去給紅果和宗炎敬酒,紅果不愛出風頭,也不喜歡這種場面,但今天確實高興,就把酒喝了。她喝宗炎也喝,他話少,大多時候是個給紅果加閃閃金光的陪襯。
之后大家一起又敬許律師,場面非常熱鬧。
酒席過半,曾玉春從外面回來,被幾個拱火的拉過來一起吃飯,紅果見玉春來了,她想起許律師之前擔憂刁家報復舉報人的話,便主動上前去跟曾玉春聊聊,萬一以后刁家的人找她麻煩,她該怎么處理。
曾富平看見玉春就心里不自在,總覺得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把曾玉寧叫過來,吩咐她:“把玉春帶回去,丟人現眼!
曾玉寧正要去找玉春,結果發現李紅果在跟玉春說話,看樣子兩人還聊得挺好,曾玉寧便有些不高興地坐回去繼續吃飯。
曾老太也好奇,她給曾玉寧夾了塊燜肉,問道:“你妹妹跟李紅果在聊什么?”
曾玉寧便把玉春幫忙提供刁明德讀書時曾經犯下□□罪的信息說了,曾老太聽完,忙喋喋不休地跟順嫂她們說她家玉春幫了大忙,也是大功臣。
大家聽著也都只尷尬笑著不好搭話,這引狼入室的人,把別人害那么慘,怎么好意思大肆表揚。
喝了不少酒的曾富平聽到他老娘說的話也很是惱火,他這個人要面子,他就見不得曾玉春在他面前丟人現眼,又叫來關秀梅非得把曾玉春現在就趕回家去。
曾玉春媽媽黃鳳蓮見自家閨女好不容易跟大家關系有緩解的跡象,結果還是被大伯子嫌棄,她家長期被婆婆以及大伯子瞧不起,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當即冷嘲熱諷起來。
“我家玉春沒搶過人對象沒害過人!她沒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坐在對面的曾玉寧沉下臉來,“搶過人對象”不就是暗諷她么?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嬸嬸偏這個時候當著眾人的面來譏諷她。
曾老太聽著黃鳳蓮的話很不對味,哪有在外人面前揭自家傷疤的道理,她瞪了黃鳳蓮一眼,小聲敲打:“你別沒腦子!”
黃鳳蓮吊聲叫嚷起來:“我沒腦子!你小兒子曾富民也沒腦子!大哥大嫂有腦子呀,生的兒子聰明,考了大學,生的女兒漂亮,還相看上了一家吃皇糧的大法官!我們家玉春就是沒攤上個有腦子的好爹媽,早早就不得不出來做事,賺錢給弟弟讀書!”
曾老太氣急了,“你鬼扯什么!”
“媽。你怎么就這么偏心,不給你小兒子生個好腦子呢?天天吃喝嫖賭不顧家,我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才嫁到你們家的?!”
她老公曾富民就坐在最外面那桌,他親媽和老婆在吵架,他聽不見似的悶聲吃肉喝酒。
“關秀梅!”曾老太拿小兒媳沒辦法,只能大著嗓子指使大兒媳,“關秀梅!趕緊把她拉回去!”
關秀梅也很無奈,她男人讓她把侄女拉回家,她婆婆讓她把妯娌拉回家,平時把她指揮的團團轉也就罷了,當著這么多人,她一把年紀了還在受婆婆的氣,她就是天生脾氣太好了,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抗!
曾玉寧看媽媽受委屈心里也難受,她站起身對著黃鳳蓮道:“嬸嬸,你別難過,給你說件能讓你高興的事。”
黃鳳蓮斜眼瞪著她。
曾玉寧道:“我跟霍達文分手了!”
眾人看著曾家人互撕,本來都還在勸,結果曾玉寧這么一說,大家都不好說話了。
生怕說了什么,曾老太又有別的想法。
紅果依然不喜歡曾玉春,她這次只能說是為了投桃報李,才好心提醒曾玉春要怎么應對報復,誰知以她們為中心,像石子擊打在水面泛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曾家人為此扯起了頭花。
紅果驚訝地吃著瓜,曾玉寧跟霍達文分手了?
娟子故意脆聲問曾玉寧:“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么分手了?哎喲,人家是沒幫上忙,但你也不至于跟人提分手吧?”
曾玉寧委屈地白了娟子一眼,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跟霍文達相處了這么一段時間,這人除了父母單位好,自己一點本事都沒有,還跟她叔一樣,愛賭博!
曾老太氣紅了眼,怎么別人家發生的都是好事,她家盡是些破事呢?
“為什么要分手?我不允許你們分手。聽見沒有!”那么難得的一門好婚事,絕對不能搞砸了。
說完曾老太扶著腦袋喊頭疼,關秀梅忙過來安撫。
曾富平氣得吃不下了,摔了杯子回家去。曾家的人討了個沒趣,陸陸續續散去。
后來許律師和他同事也先走了,酒水供應不足,幾個愛喝酒的早早回家去,最后只剩下老吉、宗炎、紅果和飛叔四個人在紅果家門口支著一張小桌子聊天打牌。
突然,柴草間傳來怪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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