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六簽詩
綠草蔓如斯,雜樹紅英發。
這春夏交替之季的大好風光,蓬勃生機,惹得人心潮澎湃。
“駕!”
山間道上一匹駿馬載著兩人奔馳而過,馬背上的正是祝英齊與文箏。
此時正是晌午,書院學子們上課的時候祝英齊卻突然提議要帶著自己下山散心,不由分說便拉著她上馬。
緊握著自己的手寬大有力,溫暖到熾熱。男人的體溫傳遞至她的掌心,熨得文箏臉上的也燙了起來。她神色復雜地環著馬背上身前人的腰,一張絕色的臉龐莫名泛起紅暈,像是醉人的胭脂霞色。直到祝英齊策馬行至山下,文箏的臉色才堪堪恢復如常。
“心情煩悶時,我最喜策馬散心。看著沿途的好景色,煩惱的思緒也全都隨之消散。”下馬后,祝英齊含著笑意朝文箏解釋道,笑容里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意味。
文箏知曉祝英齊帶她下山是為讓她散心,這番好意又怎能辜負?于是抬起一雙美麗的眼眸,對著面前的男子回報以笑容,眼中認真的神色猶如泛起漣漪的春水般動人。
“英齊,我明白你的心意。”
美人莞然一笑,顏如芙蓉,艷若桃李,祝英齊見了心口又漏一拍。
暮春時節,草木繁盛,天氣也十分多變。前一刻還是天朗氣清,下一秒就見烏云團團聚集,不消一會滂沱大雨傾盆而至。
“天公還真是不作美啊。”
祝英齊與文箏本來相攜走在路上,談笑風生,眼見佳人的心情轉好,兩人間的氣氛正融洽卻被這不適時的大雨打斷。
烏云蓋頂時便預示會有一場雨,幸而不遠處有一座小廟。祝英齊讓文箏先一步躲進廟里,而他牽著突然耍脾氣的坐騎在外面磨蹭了一會就被突然傾瀉而下的雨水毫不意外的淋濕了頭發和外衫。
“雨怎么這樣大,你的身上都濕了。”
文箏忙拿出隨身攜帶的巾帕替祝英齊擦拭臉頰上滴落的雨水。
“都怪這個不聽話的小東西。”祝英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水珠,指著身旁的馬匹嗔怪道。
“呼哧!”鬃毛濕漉漉的灰馬仿佛有靈性一般,聽了祝英齊這話,氣得從鼻子里深吐一口氣,狠狠地將身上的水甩到祝英齊臉上衣服上。
這個不識好歹的主人!自己一匹馬辛辛苦苦馱兩個人,而且給你可以親近美人的機會,不說聲謝謝就算了,竟然還怪起本馬!
“噗……”看著更加狼狽的祝英齊文箏一時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你瞧你,好好的說它做什么?”
“哎,小氣馬。”祝英齊故作無奈地搖搖頭。
叮鈴——
懸在門框上的鈴鐺突然響起,小廟前殿一扇側門有人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一位身著寬袖緋衣的長須老者出現在祝英齊和文箏面前,看樣子須發皆白,應當年歲已高。
老者慈眉善目,見了二人熱絡地招了招手,“兩位是來躲雨的吧,門外雨急,郎君與小娘子還是先進來坐著罷。”
文箏望了祝英齊一眼,跟隨著他的腳步進到前殿里去。
廟雖小,但果品不缺、香火旺盛,一排排點燃的香蠟在雨聲中散發著暖光,抬眼看去,原來廟里供奉的是一座面容慈悲的觀音像。
“老人家,叨擾了。”
祝英齊客氣行禮,雖然發梢濕亂,衣裳上是一塊塊明顯的水漬,但也不掩氣度,不失禮數。
“二位年輕人可是來城郊踏青?這氣候變化多端,出門時備把傘準是沒錯的。”
“是,晚輩考慮不周。”祝英齊說著,歉疚的眼神卻落在文箏身上。
文箏抿唇一笑,“大雨難料,不妨事的。”
“郎君與小娘子眉目流轉傳情,可是一對有情人吶?”老者笑呵呵地捋了捋下巴的胡須。
有情人?
“……”本該甜蜜應承的二人卻皆是沉默。
他們是一對有情人么?
他們應當是對有情人的。
“英齊……是小女子的未婚夫婿。”文箏以帕掩唇,柔婉開口,面頰浮現一抹緋色。
聽著文箏如此說道,祝英齊內心是一陣難以形容的喜悅,像是急于證明抓住什么,復而緊握住文箏的手,亦是肯定道:“確實如此。”
老者卻見二人雖有情意綿綿,但也帶愁容淡淡,心知兩個年輕人其實都不坦誠,不如……讓他來幫這對小情侶一把?
“小廟里供奉觀世音菩薩,尤其求姻緣最是靈驗,兩位有情人若是有意興可共抽一支簽看看姻緣。”說著,老人拿來竹制的簽筒,略微搖晃后遞到二人面前。
“……”祝英齊面露遲疑,雖是求姻緣,但還能兩人同求一簽?
不知怎么,又想起曾經那段不愿回憶的往事。
同樣的一個雨天,他策馬在漆黑的夜里嘶吼祈求,希望那個落跑的新娘能夠回頭,卻眼睜睜地看她與情郎相擁,乘著竹筏漸漸遠去,再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他的新郎的吉服早已濕透,失魂丟魄地躲進一座月老廟里,再然后……不知為何莫名地求了支簽。
那月老廟中解簽人所說的簽文言猶在耳:
千般萬般留不住,
人棄朱顏花棄樹
……
不!
他不會再留不住,無論如何,他也要牢牢把握,再不放走!
文箏奇怪地看著祝英齊發怔,輕喚他的名字。
祝英齊恍過神,緊緊地抓住文箏的手,“我們一起求一支簽。”
“好。”細膩溫暖的柔胰輕輕也反握。
靈簽在竹筒里搖晃了片刻,倏爾從里面掉出一支來。
“讓我來看看啊……”老者拿過那只簽走到解簽臺前尋找對應的簽文——
“千年古鏡復重圓,
女再求夫男再婚。
自此門庭重改換,
更添福祿在兒孫。”1
祝英齊:“聽起來像是支好簽。”
老者瞇著眼,輕捻胡須,用一副高深莫測的眼神仔細打量面前的一對璧人,而后又低下頭,念出紙條上的簽語:“淘沙見金,騎龍踏虎,雖是勞心,于中有補。”
“這是什么意思呢?”文箏忍不住出聲問道,長久縈繞在心中不踏實的感覺此時更為強烈。
“若問姻緣,即是破鏡重圓,物歸原主。”
文箏不禁蹙眉相問:“可簽詩上說,女再求夫男再婚,既然是破鏡重圓,又如何能再許婚配?”
“菱花鏡破鏡重圓之象亦指婚姻中需得經歷風雨紛爭,只要能堅持克服波折,才能使有情人終成眷屬。”
老者話雖如此,文箏仍然不解,想著破鏡重圓,物歸原主之詞,愁緒難解,心頭煩悶。
破鏡重圓,既是破鏡如何能重圓?
物歸原主,本應歸屬的原主又是誰呢?
文箏抬眼看向祝英齊,臉上神情復雜。他是個癡人,自己又何嘗不是?當初令她心動的那雙深情眼眸,如今終于只專注地望向自己,可內里又有多少真心是屬于自己的呢?
綠草蔓如斯,雜樹紅英發。
無論君不歸,君歸芳已歇。
只怕君歸芳已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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