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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宿驛站三方暗相隨 夜半時…


  第二日一早,郝云等人動身出發。

  俱是身著公服,佩帶兵刃,十一匹高頭大馬向碼頭而去,早已命張德柱備好兩條船,日夜看守等候。

  一行人分批過河,在北岸聚齊繼續北上。



  陳震四人趕著騾子不遠不近地隨著,鮑云豹黑疙瘩捂著臉。

  再往后是宮善業等五人,他們打扮得官不官、民不民,兵刃藏在馬背上的口袋里,隔了半里路跟著。

  宮善業等人之后是王正陽,騾子上馱著黑豆和草料麻袋,也不遠不近地跟著。

  此時官道兩旁,田野間霧氣還未散盡,人、車、馬已是不少,大多是自風陵渡向北的客商;自北而來的此時還未到這邊,只有少數趕夜路的牲口零星地迎面過來。

  郝云等人騎的都是快馬,加上護著十二萬鹽引,有些心急,腳程自是不慢。

  梅亭玉和夏副主事一連幾個月趕路,屁股已由紅腫變成了繭子,腰從麻得沒有了知覺變得又直又硬。

  臨近晌午,見路邊有一茶攤,梅亭玉道:“郝指揮,愚兄得歇息片刻。”

  眾人下馬,幾個護衛周圍站定,郝云習慣地四周瞅瞅,見早晨后面的幾人漸到近前。

  心道:我們騎行得不慢,這幾個腳夫倒也腿快。

  這時,夏副主事喊道:“郝指揮,和弟兄們都來喝碗茶,我們這么多人,光天化日,官道上不必太緊張。”



  郝云端起茶碗扭頭瞥了一眼,見四人趕著騾子匆匆而過,其中一人頭上黑疙瘩捂了個嚴實,騾的脖子擋著,只露個頭頂,過去后,看著肩膀有些熟。

  鮑云豹,郝云心里閃過這個人,此人曾在刑捕司,后來便不知所蹤。世上像的人多的是,郝云心里想著,低頭喝茶。

  喝完茶繼續趕路。不一會兒,見剛過去的幾人在路邊歇息,喝水吃干糧,那個頭戴黑疙瘩的人背對官道坐著。

  這時,宮善業一行與陳震四人,前后腳挨著了,暗地里相互打量。

  宮善業此時認定,這便是單飛虎派來的人。

  早晨在風陵渡口,平陽府衙的十一人和馬渡了三趟,那個黑鐵塔和兩個官員模樣的先過的河,若此時借他們人馬分開,在北岸搶了身上的東西便跑,待他們后續人馬過河,當能跑出兩、三里。

  可單飛虎的人卻沒動手,又見他們趕的是四頭騾子,如何能逃得了。

  宮善業暗罵單飛虎的人廢物。

  陳震幾個也看見官不官、民不民的宮善業一伙。不過官道上常有各樣的人,有時還有官老爺坐著轎、帶著儀仗經過,倒也沒往心里去。

  王正陽卻是早就發現鮑云豹在其中了,心里暗暗著急,鹽池和單飛虎的人都來了,不用說還是為了鹽引。



  若鄧知府不派自己來,郝爺他們還真是兇多吉少。

  幾個月前,郝云傳趙儉、王正陽去見鄧知府。原以為有何差事,鄧知府卻只將王進福城南衛貪銀案之后的家事問了個詳細。

  末了,鄧知府道:“王捕頭,上下有別,本府不會向你作揖致歉,還要指派你辦差。欠你爹娘的,本府記下了。”

  慌得趙儉趕忙跪下,“我叔侄愿聽大人差遣,無怨無悔。”

  王正陽也懵懂地跟著跪下。

  鄧知府又道:“本府懲辦貪污,卻傷及忠厚無辜”,嘆了口氣,“我也不是神,哪會不犯錯。”擺擺手,讓二人回了。

  出了衙門,趙儉抹了把腦門兒上的汗,“能受鄧知府作揖的,那得幾品的老爺?”

  見王正陽還是不懂,趙儉道:“正陽,今日若你受了鄧知府這一揖,這知府衙門口,咱爺倆兒再也無緣進來了。”

  趙儉的話王正陽雖不太明白,但鄧知府的話卻聽明白了,爹蒙了冤,娘丟了命,細究起來鄧知府也是為了懲治貪污。這回相談,他覺得鄧知府是個心里明鏡高懸的人。

  鄧知府派自己的差,抓貪官、起贓銀、與河東鹽池斗,再加上趙叔說的鄧知府為耀祖姑父賣布撐腰、為邊關造重甲等等,他愿意為鄧知府做事。



  這回,鄧知府單獨派自己暗中護鹽引,其中所含的信任不言而喻。

  此時,前面的人停下了,王正陽也坐在路邊,就著水囊啃干糧,比較著雙方的實力。

  若鮑云豹一伙都是一樣的身手,郝爺和八個護衛敵不過,但搶走鹽引卻也難。

  宮善業這一伙,王正陽判斷此人武功非同尋常,若兩下合伙,郝爺等人難以抵擋。

  當下,王正陽在最后,無人察覺,他決計緊盯著宮善業一伙,阻止他們出手。

  傍晚到達解州,官道之西是暮色籠罩的田野,東面山腳下煙氣蒸騰,是平陽府冶鐵所。

  郝云在岔路口立足片刻,手一揮,“我們住冶鐵所去。”

  陳震四人在岔路口,遠遠望了望郝云等人的背影,在路邊一家對著岔路口的客店住下。

  宮善業猶豫片刻,他不再把希望放在單飛虎的人身上,繼續往北走。

  王正陽沒想到宮善業一伙不再跟蹤,并且走夜路北上。



  思忖著,宮善業一伙既然先到風陵渡等著,又一路跟到眼前,自不會就此放棄。犯了一會兒難,決計繼續跟著宮善業向北走。

  官道上走一、兩里,才能遇到零星走夜路的車馬。

  宮善業察覺后面總有一匹牲口遠遠地跟著,命一個隨從,“去看看是什么人。”

  那隨從策馬往后,奔到王正陽面前,厲聲問:“深夜獨行,有何勾當?”

  王正陽嘴里唔里哇拉地叫著,拍拍裝黑豆的麻袋,手里比劃著。

  來人湊近瞅了瞅,在馬上伸手捏了捏,便飛馬回去,“宮爺,是個啞巴,口袋里裝的豆子。”

  其中一個道:“大概是做豆腐的。”

  宮善業:“不用理他了,我們趕路。”

  天大亮時,到了解州。

  西南遠遠的,是大片灰墻灰瓦的縣城,道西邊則是河東鹽池的禁墻和大門,兩邊客店、飯館一家擠著一家,官道上已是車水馬龍。



  宮善業等人進了鹽池大門,王正陽連忙拐進對面客店,將騾子拴到牲口棚的角落處,卸了口袋搬進客房。

  從窗縫里看著,鹽池的大門沒有門扇,是兩個紅漆大柵欄,看門兒的幾個人灰袍皀帽,手里拿著水火棍,官不官、民不民的打扮,門口兩旁是大石獸。

  不一會兒,見宮善業帶了幾個人步行出來,一到街上,便奔各家客店去。

  王正陽聽得外面一個粗啞的聲音,對店家道:“這是五錢銀子,今晚若有十來人的官家馬隊來宿,大約三個穿官服的、八個公差,只說客滿無法留宿。若有半點兒差池,明日你這店便關了。”

  店家連連應道:“爺放心,小的記下了。”

  王正陽思量,他們阻撓郝爺等人晚間住店,意欲何為?

  想了想,不能這么在屋里關著,便包裹里取出衣袍、鞋帽換上,蘸著水攏攏頭發,背著手出了店門。

  這里與平陽府東外城的行市不同,不是取鹽的商人便是運鹽的車夫和趕牲口的腳夫,穿衣打扮一眼就能辨得出。

  街兩邊的飯館和茶鋪也分得清楚。商人們去干凈、亮堂的店里,車夫、腳夫們則在那些黑乎乎的地方。

  王正陽背著手自每家客店前經過,心想,大約都已被宮善業布排過了。如此,郝爺等人晚間將棲身何處?



  一座顯眼的小院兒映入眼簾。雖不大,卻顯出幾分官家氣派,門匾上寫著解州驛館,還有個衙役模樣的人把門。

  不時有客商模樣的人進進出出,后面是高出的二層小院,驛館后面則是隆起的土丘和樹林。

  王正陽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坐到一家干凈些的茶鋪門口,要了壺茶,見宮善業帶了個人進了驛館。

  宮善業進來,背著手,徑直問里面坐著的小吏,“近幾日可有官府之人來宿?”

  那小吏雖不知來者是誰,卻是面熟,知道他在此地非等閑之輩。

  恭敬答道:“回爺,尚未接到公文。”

  宮善業出來,又回鹽池大門里面去了。

  王正陽琢磨著宮善業到此是何意圖,也起身進去。外院進出的都是開路引的鹽商,一個小吏邊收著銅錢便問著、寫著。

  見王正陽左顧右盼,邊上坐著的小吏問:“你到何處去?開路引到這邊。”

  王正陽摸了摸腰間,“哎呀,忘帶腰袋。”說著,往通向后院的過道走。



  門口站著的衙役喊道:“哎,那邊禁入。”

  小吏見王正陽不解的樣子,不耐煩地揮手,“那是官家人住的地方,無事趕緊走。”

  正午已過,王正陽買了一撂肉餅,回到客房吃完。在屋里輕輕踱著步,梳理著宮善業這半日的所為。

  宮善業不讓別的客店留宿郝爺等人,卻無法阻止驛館留官家的人。梅、夏二位大人都是六品官,自然能住驛館。

  就是解州驛館,宮善業要在這里動手。

  王正陽豁然明白,宮善業既然使手段,迫使郝爺等人住驛館,必是要事先設陷阱。

  太陽西斜時,王正陽出了客店,沿著街往北走,拐進一條向東的小巷,盡頭卻是一堵墻,墻外便是樹林。

  回頭看了看無人,縱身一躍,到了那邊的樹林里。

  此時冬初,地上紅黃相間的雜草沒膝,樹上還掛著些樹葉,風一吹樹葉紛紛落下,不時有幾聲鳥鳴傳來。

  王正陽四下掃視了一下,這里是宮善業的地盤。



  心里犯著嘀咕,不敢走林中的小徑,躍上了一棵大樹,樹上稀疏的葉子,將將能遮住他的身形。

  這里能看到了驛館的后墻,一眼晃見屋頂上有人,忙飄身而下,慢慢靠近,隱在樹后一動不動。

  約摸半個時辰后,自后墻下來兩人,匆匆往南而去,想必是自南面回到街上。

  又等了一會兒,周圍不再有動靜。王正陽上了驛館二層的屋脊后,蹲在上面仔細察看。

  屋頂的正中間有幾片瓦似被動過。掀開瓦片,下面薄薄的一層黃泥已被撥開,下面鋪的蘆葦縫隙間,插著一截蘆葦管兒。

  其它地方沒有異常。

  王正陽聽師父、師兄講過,江湖中蒙汗藥、迷魂藥這些東西。

  迷魂藥并非井市傳言那樣吸了便倒,但吸過之后會昏沉,一旦睡著便睡得很死,有的睡夢中被人丟到街上都不會醒。若郝爺中了此招,鹽引可能被不知不覺盜走。

  屋脊的另一面正對著街,街上的人抬眼就能看見。王正陽跳到緊挨著驛館的一家客店屋頂,隱在脊后看,那驛館后院的二層正面是五間房,共三個門,東西廂房也是二層。

  王正陽心里想:宮善業斷定郝爺等人必住中間大屋。



  回到街上,太陽快要落下。兩邊店鋪的門口熱鬧起來,商旅、腳夫紛紛投宿,店伙計大聲招攬著。

  郝云一行在街上邊走邊打問,進了幾家大些的客店,問能否將后院包一宿,店家說客已滿了。

  昨日,郝云舍了客店,多走三里地宿在冶鐵所,只對付監史說有重要公務,不便在外住宿。付監史略做招待,眾人早早歇息,睡了個好覺。

  夏副主事道:“還是官家的地方睡著踏實。這一路走來,我二人都是半睡半醒,快熬不住了。”

  一眼瞥見解州驛館,郝云恍然道:“我們就宿驛館,不再投店。”

  眾人進去,郝云亮了腰牌,一個護衛交了官票。驛館小吏見是府里的老爺來宿,忙不迭打拱招待。

  驛館的驛差把馬牽到馬廄里喂上,在一層廳堂里讓幾人坐著喝茶。

  小吏問:“幾位大人,晚飯若需屬下到外面采辦,亦可用官票在此抵帳。”

  夏副主事道:“多給他幾張官票,我們都吃飽些、吃好些。”

  官府的人因公住驛館,可當場交官票,然后一并到衙門結算。若是五品以上官員則無需如此,直接掛帳即可。



  王正陽此時已換成了腳夫模樣,坐在驛館對面的人堆里吃包子、喝面片兒湯。

  見鮑云豹一行過來,忙低了頭喝湯,眼睛的余光看著他們四人住進與驛館相鄰的客店里。

  那里無法監視驛館的大門,卻能從客店的二層房間自上而下監視院里,亦可自屋頂輕松進入驛館。

  王正陽想著,莫非鮑云豹一伙今晚也要動手?若他們兩下合力,可就難應對了。

  此時,宮善業正站在鹽池禁墻內的空地上,抱著雙臂,冷笑地看著對面。這里雖遠,卻把驛館的二層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他的人正在驛館的二層屋頂上往屋里吹迷魂藥,完后再把蘆葦管兒口封死。

  待平陽府衙的人吃完飯,回房歇息,會不知不覺中了迷魂藥,不久屋里的人都會先發困,然后睡得死去一般。

  宮善業看著,直到驛館后院的二層正屋亮起了燈。正如他的謀劃,分毫不差。

  對身邊一個隨從道:“亥時一到我們便過去。”說完,與手下一起吃飯去了。

  宮善業的人也看見鮑云豹四人入住了隔壁的客店,但宮善業的謀劃是待府衙的人沉睡過去,進去奪了鹽票便走,就是他們醒了,中了迷魂藥后也無力抵抗。



  若鮑云豹幾人今晚也動手,正好李代桃僵,讓鮑云豹他們去引官府的追查。

  天色將晚時,王正陽回到客店,定了定心神,給了店家倆銅錢,借了筆墨回到自己客房,匆匆寫了張字條。

  返回驛館后的樹林里,恰看到宮善業的人拿著風葫蘆往屋里吹迷魂藥。

  待人走后,王正陽上去看了看,蘆葦管口已被泥封死。

  梅、夏二位副主事因到了官驛,一下放松不少,多吃喝了會兒。上到后院二層的正屋,天已黑透。

  四盞角燈把屋內照得通明,難得有這樣片刻輕松。

  郝云向門外道:“你們仍分成兩班,輪替值夜。二位大人里屋歇息,其余隨我在客廳。”

  幾人又閑話了幾句,梅、夏二人便里屋去了。

  一個裹著石子的紙團飛到廊檐下一個護衛腳邊。拔刀喝問一聲,沖到樓梯邊,下面黑洞洞看不清。

  聽到動靜,郝云先搶了出來,接過紙團,回屋就著燈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上面兩行字:“鮑云豹等四人自風陵渡跟來,在左側客店。二層正屋被另一伙設了機關,速移他屋。”

  郝云暗自發狠,被人盯了這么久,自己居然無所察覺,半路上看到的那人果然是鮑云豹,待今晚擒了他。

  “把燈熄了。”

  瞬間,驛館后院的二層樓便隱沒在背后樹林的幽暗里。

  白日的喧鬧靜了下來,河東鹽池門外的大街算是平陽府界的一個銷金之地。

  凡是金銀流動多的地方,便會聚著四方來的各色人等,徹夜喝酒的客商,明的、暗的娼妓還都在活躍著。

  宮善業帶著幾個人一襲黑衣,自鹽池的南面而出,避開街上的燈火,進了東面的樹林,再順著小徑向北疾行,在驛館后墻的樹林里靜靜地等待。

  子時的鼓聲傳來,幾人上了墻,輕輕跳到驛館二層的屋脊后。

  此時,王正陽坐在右側客店的屋頂,背靠在山墻的黑暗處,靜靜地等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郝云他們熄了正屋的燈后,所有人悄悄移到了西廂房二層,這里本掛了把小鎖,郝云輕輕扭斷便進去了。



  西廂房是里外屋,郝云命六個護衛守在門后、窗前,讓梅、夏二人坐在自己身后,里屋的窗前也布置了兩個護衛。

  郝云讓門開著,雙手扶刀正對門口而坐。

  鮑云豹要來必是自東廂房那邊,而設機關的人必是要從正房下來。

  雖是深夜,但借著星光能看清對面的輪廓。今夜他要以自己的一把刀面對一群高手,心中涌起一陣豪氣。

  陳震四人入店后,到馬路對面的飯館里盯著驛館里面,看到郝云等人進了二層正房,四人回到客房里商量。

  陳震說:“這里地處鬧市,若動手露了我們的面目反而不好。再等等,反正他們太陽一落便住宿,依這腳程到府城得近十日,我們跟著找機會。”

  鮑云豹:“怕用不了幾日我們便被察覺了。我看鬧市正好動手,人一亂好脫身。”

  任鋒:“他們人不少,若強取不能得手咋辦?”

  鮑云豹:“遲早都一樣,總要刀對刀地殺。”

  田雷:“咱們聽我大哥的。”



  陳震:“明日他們應該到夏縣歇息,今日若無機會,我們到夏縣再做決斷。”

  鮑云豹:“到了夏縣還是今日這般。如此跟到平陽城,我們還來干什么?”

  陳震:“依你的話,今晚要如何拿到?”

  鮑云豹:“趁他們熟睡闖進去,砍翻幾個搶了便走。”

  陳震:“那個郝云據說很是神勇,如何制伏?”

  鮑云豹咧嘴一笑:“我纏住他,你們取了便走,莫要管我。”

  任鋒:“你不怕他認出你?”

  鮑云豹:“到這種地步管不了那么多,他并不知我棲身何處。”

  見三人還在猶豫,鮑云豹淡淡地說:“你們若怕,今晚我自己去拿。”

  陳震一看攔不住,“我們商議一下怎樣動手……。”



  此時,宮善業等人都已在屋頂之上,子時當是藥力最強之時。

  宮善業剛要擺手下令,卻見東廂房處四個黑影悄悄過來。

  原來是陳震四人自客店的屋頂悄悄上了驛館東廂房,要趁里面的人熟睡之時動手。

  四人輕輕一躍,便到了正房二層的廊檐下,單手提刀,壓低身形,做了個手勢猛地撞門進去,卻是空無一人。

  就在這時,自正房屋頂又躍下幾人揮刀往里沖,陳震、田雷、任鋒一抖手,三包石灰粉“呼”地撲到幾個來人的臉上,兩下刀鋒相撞,叮叮當當一陣。

  幾個后來者被迷了眼,抵擋不住連連后退。

  立在屋檐之上的宮善業怒喝:“在西廂房。”

  宮善業是見單飛虎的人先動手了,正好合力將郝云他們一舉殺死,趁亂搶走鹽引,卻不想被陳震幾個反手攻擊。

  陳震幾個卻是以為中了埋伏,兩下里砍殺起來。只有宮善業看見西廂房門敞著,隱約閃著刀鋒的寒光。

  那幾個黑影聽了宮善業的喝令,舍了陳震他們便撲向西廂房這邊。



  宮善業手下都是亡命徒,就是不死在當下,事若敗了,也得死在宮善業手下。

  所以,一齊撲到西廂房窗前,縱身破窗而入。

  然而,方才剛被石灰一撲還能勉強睜眼,此時已是睜不開了。那個撞碎窗戶進來的揮刀亂劈,立馬被守在窗前的護衛亂刀砍翻。

  這時,陳震與鮑云豹回過神兒來,這伙也是來奪鹽引的,搶過來一起往里闖。

  郝云揮刀將劈進來的一把刀打飛,抬腳將一個黑影踢飛到樓下,哈哈大笑喝道:“鮑云豹,快來受死。”

  鮑云豹心里一哆嗦,原來郝云早知他要來,手上便怯了幾分。

  一時郝云與八個護衛守在屋內,陳震幾個在外面居然打不進去。

  宮善業躍下屋頂,站在廊檐下看著眼前的拼死搏殺沒有動。

  既然自己這邊撲了空,說明對方已先察覺了,那么此時當有人在某個暗處盯著他。

  又一個人被郝云打到樓下,宮善業向前縱身,猶如大鵬展翅,落到西廂房窗前時,手里已多了把刀,往窗內一挑一領,一個護衛便隨著刀飛了出來摔到樓下。



  宮善業覺到身后利刃掛著風往章門穴襲來,不似刀風常有的剛猛,卻如銀針穿空般迅疾難防。

  他頭也沒回,身形略一飄移反手摘桃往后點刺。對方后撤,落到樓梯的另一端,宮善業在黑暗中隱約辨出是個年輕人。

  “來吧”,年輕人低喝一聲,擰身上了正房的屋頂。

  宮善業不等他落穩已跟了上來,卻并未出手。

  “你既擋我的道兒,報名來。”

  對方淡淡回道:“平陽府王正陽前來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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