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南繼續(xù)道：“我還……沒和你呆夠，所以我也一點不想死，我會保護好自己，我們都好好活著，我會回來的，你也信我好不好。”

        寒晟握著他的手腕，握得手背青筋凸起，指肚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成南說他不想讓他死，那他就一定不能死。

        成南說會活著回來，那他信他，等他就好。

        “好。”寒晟終于讓步。

        成南反拉住寒晟，帶他回到餐桌前，“老頭兒！”他不耐煩踢了踢椅子，一屁股坐下來，“別說得那么大義凜然，好像你多善良一樣！你有什么事兒必須得我去辦就直說，辦完咱們兩清，別耽誤我回藍鳶。”

        寒晟為成南的聰明，稍稍放了點心，也挨著他坐了下來，看向常玉龍。

        常玉龍覺得自己活了七十來年，只有今天，被一個毛頭小子呼來喝去一點禮貌沒有，還能如此心情大好，也許是想到了自己年輕時，也一樣血性方剛的樣子。

        “看得出寒晟對你，比對我女兒要真情實感得多。”他突然詞不達意，眼神在兩人之間轉換了一下。

        寒晟瞬間避開眼神不敢去看成南，成南卻以為他又為自己是彎得想得太多，他猛然摟上他的脖頸，看著常玉龍一臉驕傲：“那是！兒女情長能和哥們兒義氣相提并論？要么老頭兒你喝喝茶，養(yǎng)養(yǎng)花，就是別那么八卦行嗎？”

        “……”

        寒晟和常玉龍，同時沉默。

        片刻，常玉龍突然眼神又一變，不再和成南嘻嘻哈哈，似乎想著什么生氣的事兒，臉上多了一種異樣的憤怒。

        “寒晟，”他叫他，“我侄子常三的帳咱們算完了。可我女兒，小雯的帳，是不是也該算算了？你那么高調(diào)的一捧黃玫瑰，我一把老骨頭，就算不想摻合你們年輕人，也著實辦不到！”

        “你！”成南無語又憤然，剛要發(fā)作，寒晟突然按住成南手臂，勾起唇角笑笑，一臉淡定道：“五爺，看來您要成南辦的事，也有我的份，是嗎？您直說吧。”

        寒晟為這突如其來的局面著實感到舒心，還能和成南一起，不論做什么，他都求之不得。

        就事論事，常玉龍雖然能一句話讓他失去產(chǎn)業(yè)，卻也知道以如今脫胎換骨般的“寒晟”，讓他甘心為他做事，實在是難。

        常玉龍無非是在找一個借口而已。

        此言一出，常玉龍似乎有些掛不住臉，他吃驚寒晟竟能看透，卻本來大好的心情，有些生氣。

        成南大概腦袋還有些迷糊，反應得慢了一些，待也順清后，不禁喜上眉梢。

        他頭湊過來，那雙瑞鳳眼眨著長長的睫毛看向寒晟，一點也不避諱開心地搖搖頭道：“老頭兒太陰了，竟然讓四九城未來兩個大佬共同給他當小弟，嘖！太黑了是吧！”

        寒晟的心又柔軟的不行，他揉了揉成南的額頭，嘴角忍不住蕩起兩道溫柔的笑意。

        旁若無人的兩個未來大佬，讓一臉黑線的常玉龍冷不丁大聲“咳”了一下，他站起身，擺出大佬的大佬的架子開口道：“原本，我的確是計劃你們兩個在一起，不過，現(xiàn)在我要臨時改變計劃，你們兩個，分頭行動！”

        “……”

        成南抓得桌布起了褶皺，滿臉忿忿，“壞老頭兒！大地主！”他心里咬牙碎碎念。

        寒晟也瞬間臉色陰了下來。

        常玉龍嗤笑一聲，很滿意。他示意下身后的人，其中兩個迅速走向門口把守。

        誰都知道，接下來聽到的，都是一個不小心就被滅口級別的話。

        常玉龍站在桌前，看著兩個年輕人，終于緩緩道：“我要，四九城另一半的碼頭！”

        猶如一聲響雷，炸了下來，炸得整個會客廳鴉雀無聲。

        良久，成南才吞了下口水，小聲嘀咕：“胃口可真好！”

        常玉龍不以為意，對寒晟的淡然也暗自佩服。他繼續(xù)：“這幾年我和趙嵐之間，一直是看似平靜，實際上，早就暗嘲涌動，我不吃了他，他早晚也會吞了我。我常玉龍，向來不喜歡坐以待斃，萬事要曉得，先下手為強，才是正道！”

        成南看寒晟又要吸煙，便奪過他手里的火機要自己給他點，順便打斷常玉龍的話，“說計劃，別上課！”

        常老師：“……”

        常玉龍猛然一瞪眼，“寒晟，你不是說沒帶火兒嗎？”

        寒晟想了想，看著他笑笑：“沒帶，這不是火兒。”

        這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成南“撲哧”一下笑出聲，常玉龍臉上有些茫然，他覺得寒晟好像又有了一點以前傻不拉幾的影子了……

        片刻，他搖搖頭讓自己別去計較這些了，人是自己挑得，還能怎么著？

        他繼續(xù)：“我和趙嵐，為表示和平共處，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派一名親信到對方的碼頭共事一段時間，其實雙方都清楚，這是探聽對方機密的大好時機，而能不能打探的到，就看誰的本事大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今年派你和寒晟共同過去，成功的幾率無疑會更大。但是，我突然有種預感，你倆在一塊兒，恐怕會壞事兒，所以，還是分開得好。”

        怎么說得兩人狼狽為奸似的呢？成南相當不滿意，臉上寫滿無語和惋惜，不然他和寒晟又在一起，多好。

        “那么想和寒晟在一起？”成南一怔，對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他莫名上來一陣心虛，偷偷瞟了一眼身側的寒晟，卻發(fā)現(xiàn)寒晟竟然頭一次，似乎也在神游……

        常玉龍如果有胡子，此刻肯定氣得瞪著眼睛一個勁兒吹。

        分開是對的，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他暗想。

        他用力敲了敲桌面，拉回神游那兩個人。

        “咳！那，派我倆誰過去？”成南為掩飾來路不明的心虛，不甘不愿配合問了一句。

        常玉龍正氣頭兒上，想都沒想瞪向他，“就你！”他道，又看向寒晟，“你打配合！”

        兩人：“……”

        往年趙嵐那邊過來的人，他都派人安排在另一家私人會所供吃供喝供住，不愿意往寒晟那兒安排，就是因為看不上以前寒晟的唯唯諾諾，膽小怕事，怕他壞了計劃。

        但是如今的寒晟，雖然他滿腹疑慮，但不影響他的判斷，以寒晟現(xiàn)在的沉穩(wěn)，明顯適合在成南后方打配合，況且當年與寒家的事兒，他封鎖了消息，除了老友時有志，誰都不知道這檔子事。

        趙嵐那邊得知的消息，無非是這么多年他常玉龍一直看不上這個寒晟而已，如今小雯生日宴收到寒晟的黃玫瑰，趙嵐看在眼里，恐怕更會看起熱鬧，絕不會想到，他會啟用寒晟幫他做事。

        常玉龍背過身去，一直在沉思這些，寒晟則老媽子似的，一萬個不放心給成南交代些，他知道的所有關于趙嵐那邊的事兒，成南擺弄著那只黑色打火機聽著應著，寒晟突然話一頓，把打火機奪過去收進懷里，悶聲道：“不要亂動。”

        成南一時有些挪不開眼，為寒晟突如其來的小傲嬌。明明眼前那張臉異常俊朗，整個人荷爾蒙爆表，可配上那副仿佛什么寶貝疙瘩要被弄壞似的，委了巴屈的小表情，成南竟覺得心底悄悄刮過一陣春風，心弦被揉揉的撩動。

        他不受控捂了捂胸口，那里心跳有些不正常。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大力的敲門聲，門內(nèi)幾人紛紛一怔，投過去視線。

        “父親！”楚雯在門外無比焦急喊了一聲。

        成南看向寒晟小聲道，“是雯姐。”

        他剛要起身去開門，常玉龍霎時間邊嘀咕“小雯哪小雯哪”，邊幾步走過去扒拉開守門那兩個黑衣人，又一人踹一腳，親自打開門。

        成南覺得起了雞皮疙瘩，這老頭兒竟然是個女兒控……

        “父親！”楚雯瞬間抓住常玉龍的手臂急迫問他：“晟哥和成南呢！您把他們怎么了？怎么了！”

        常玉龍忙解釋：“小雯我沒把他們——”

        “雯姐！”成南高調(diào)地甜甜喊一聲，“常五爺在請我們吃飯，沒事兒！”

        楚雯馬上松開常玉龍，尋著聲音望過去，瞬間喜極而泣向他們奔過來，將兩人都抱住。

        常玉龍要嫉妒死了，尤其是成南竟然沖他笑嘻嘻比了一個“耶”。

        黑衣人將大門關好，常玉龍走過來又瞬間換上慈祥的笑臉。

        “小雯哪，你看，他們活蹦亂跳呢不是，我就是想認識認識成南小兄弟，也想和寒晟敘敘舊。對了，”他突然一頓，肩膀撞開成南，拉過寒晟的手搭在楚雯的手上，無比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個，是不是鬧別扭了？寒晟不是年年送你紅玫瑰嗎？”

        “……”

        三個人都好尷尬，雖然成南不知道自己跟著尷尬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干看著，看著很不舒服！

        他強勢拉過寒晟，繞到他身前，自己抓住楚雯一眨眼睛，“雯姐，你喜歡，以后我送你。”

        寒晟：“……”

        楚雯不想說這些。她瞟了一眼寒晟臉上的陰云，苦澀地笑出聲，“紅玫瑰要送給愛的人，男人女人都可以，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成南悶悶道。

        楚雯嘆口氣，搖搖頭，也許晟哥比她更痛苦，她想。

        “對了，雯姐，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成南突然問。

        楚雯瞬間又后怕似的，眼底浮上一層淚花，回道：“我招呼完客人，卻遲遲找不到你們兩個，只看見千落一人在喝酒，就去問他。然后他告訴我，說……說成南可能死在父親槍下了。”

        面對楚雯的小聲抽噎，常玉龍手無足措，他悄悄踢了下成南給了他一個危險的眼神，大有“再讓小雯哭我肯定滅了你”的意思。

        成南非常不屑，但為了雯姐，他才屈服。他把楚雯拉到桌子邊坐下，開始甜舌蜜餞哄她放松。

        寒晟卻不動聲色眼底閃過一道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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