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設計師
這一晚,宋恩羽沒再給江知栩打電話,讓他接自己回學校,而是和姐姐一起靜躺在床上,回憶小時候的那些點滴。
有時候,懷念是把人放在心里,我永遠都記得你,直到我老去。
等宋恩雪睡著,宋恩羽替她蓋好被子。自己走進了衛生間,他撐著洗漱池,站在鏡子面前,開始無聲地痛哭。因為不想發出聲音,那哽咽的喉嚨被千斤巨石壓著,讓他難以喘息。
無人作陪,也沒有人可以理解他的悲傷,只有鏡子里的自己。
眼淚就要模糊掉所有的記憶了,可他眼前關于母親的形象還是巍然不動,他真的很想他,張了張嘴,用唇語喊了一聲:“媽……”
這個稱呼原來是這樣的生疏,也是那樣的熟悉,“媽,我餓了!我要吃你做的洋槐花炒飯。”“媽,這次期末沒考好,但也還行,沒倒數……”
他的樂觀繼承至母親,他的善良也是母親給的禮物。可惜這一切都到現在都成了分崩離析的遺物。
宋恩雪側著身子,眼淚也滑過鼻梁,滴落在枕頭上。
夜晚的月格外明亮,像是默默守護著這對兒相依為命的可憐人。
第二天早上醒來,宋恩羽不在了。給姐姐買了早餐,也留了字條。
江知栩一晚上沒有收到他的消息,試著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等接通的時候,宋恩羽已經回了學校。
聽著了他低沉的聲音,江知栩知道一定發生了事情:“怎么了?是不是和姐姐鬧別扭了?”
宋恩羽笑了笑:“沒有。”隨后就是沉默。
江知栩等了一會兒,輕輕地喊了句:“小羽?”
宋恩羽開口了:“江知栩,我想,把我們的事告訴姐姐。”
江知栩問了很現實的問題:“姐姐反對怎么辦?”
“不怎么辦,我只是覺得她有必要知道。她為了我,這一生太苦了。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我都希望她知道。”宋恩羽不是一時興起,是深思熟慮。他不想瞞姐姐。
江知栩答應著:“好。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你在家等我就好。希望她或許可以像許阿姨那樣,知道以后也還愿意和咱倆一起吃飯。”宋恩羽憧憬著。
只是有這樣的念頭,可真要去說的時候,宋恩羽根本不知道怎么開口。他在宿舍鋪著床,問鬼主意最多的齊武陽,讓他幫自己出主意。
“你直接和你姐說唄,反正最后不都是達到讓她知道這個目的。”齊武陽邊瀏覽著網頁,到處找論文,邊回答。
“我要是能直接說,還干嘛問你啊?”
齊武陽扭過座椅來,認真思考著:“要不你發微信,或者寫信,如果實在不好開口的話。”
宋恩羽覺得這種事發個微信又太不正式了。
齊武陽撓著頭發:“爺,我覺得您問錯人了真的,那我又不是同……”他忽然“剎車”,察覺到宋恩羽沒反應,才繼續說,“問我如何出柜?你真的不如問問度娘。”
宋恩羽沒再說話,只是越想越覺得煩躁。想著晚上還想帶姐姐去滬江游船,更是覺得別扭起來。他硬著頭皮給姐姐打去電話,宋恩雪卻說她已經出發和舍友在去余嶺的路上了,今天就不來見他了。
不知怎么,宋恩羽聽到姐姐這樣說反而松了口氣。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而不是方才那種面臨考試一般的緊張。
宋恩羽和齊武陽去食堂吃飯,重新回歸了校園生活。失而復得最是珍貴,從前被倆人吐槽的“粗茶淡飯”也就成了“山珍海味”。
齊武陽隨便扒拉了兩口,就離開去圖書館,又投身于“論文創作當中”,而對于本科就發表過專業學術論文的宋恩羽而言,無非是閉關一周的事。
他剛想給江知栩打電話,約他一起去滬江。手機屏幕上卻顯示著翁雅心的電話號碼,他倆已經好久沒有聯系了。
宋恩羽接起之后,就是翁雅心結巴的聲音。他笑著問:“雅心,和我還有什么不能說嗎?”
翁雅心只好解釋:“今晚我姑父有個酒會,過年的時候問我交男朋友了嗎?我當時不想被催,隨口答了一句,交了。今晚他非要我帶去見見,我,我實在是不知道和誰開這個口……”
宋恩羽:“想讓我去?”
“可以嗎?不行的話,我,我再想個別的借口搪塞一下。”翁雅心也沒有別的異性朋友。
宋恩羽替她解釋:“你搪塞得了這次,搪塞不了下次。倒不如一次性解決。我不是不愿意,是你媽媽知道我的事,撞見了很尷尬。”
“我媽媽最近出國了,不在的。你負責露個面就行,其余的交給我來說。”
宋恩羽沒有了這個顧慮,也就答應下來。翁雅心下午特地帶宋恩羽去買了一身合身的禮服,為晚上的酒會,她的晚禮服是定制好的,到店自取就行。
宋恩羽的身型的線條很好,再加上他多吃不胖的體質,每次穿正裝都更襯其氣質。
酒會就在余嶺度假區的私人別墅舉辦,這里也是翁雅心姑父開發的旅游項目。他們倆到的時候,賓客盈門,已經到了很多了。宋恩羽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他即使在滬城的這四年,也沒有覺得自己階級飛升到了上流社會,盡管他交朋友的時候并不在意這些。
兩人剛下車就被迎接到主廳,宋恩羽就這樣被迫“見家長”,正如翁雅心說得那樣,他只需要露個臉,其余的她都能應對。只是問到宋恩羽名字的時候,他和田浩山握手回答:“齊武陽,和雅心大學相識。”
翁雅心忽然臉紅起來,她拿胳膊肘輕輕地推宋恩羽,這在外人眼里卻又是情侶間的親昵。
反正齊武陽一直都想當副市長女婿,報個他的名諱也沒什么吧!宋恩羽這樣想著。
翁雅心陪著他走出主廳,兩個人接過酒侍遞來的香檳酒,就朝后花園走去。她小聲問:“你為什么要說齊武陽啊?”
“反正都不是真的,說誰有什么關系?你姑父難不成還會去調查他啊?”宋恩羽舉著高腳杯穿行在人群里。
翁雅心紅著臉:“只是因為,因為這個嗎?”
“是啊!不然呢?”宋恩羽側目看著翁雅心臉上妝容都掩蓋不住的紅暈,他忽然有種“不詳”對預感,“你,你為什么臉紅啊?不會,不會和大陽真有什么吧……”
翁雅心被這一問,回頭小聲說著:“太八卦了你。”說完就推脫著,“我去找別人了,你自己隨便參觀。”
宋恩羽和翁雅心相處的五年,最是了解她,心思單純,所有情緒都會寫在臉上。有時候心動可能是件諱莫如深的事,但一個臉紅就能表明所有。
如果真是這樣,似乎也不錯。宋恩羽已經為一對兒“佳偶”開始祝福了。
這里都是他不認識的人,開口閉口動輒都是上萬的生意,隨便一個握手,一聲招呼都是留洋歸來。盡管他平日里并不在意這些,可真要被扔在這樣格格不入的氛圍里,多少是有些孤單和惆悵。
他在前面正走著,身后就傳來故意抬高聲音的討論聲:“這位不是江知栩的男朋友嗎?”
另一個人故意恍然大悟:“哦!我說哪里見過,有些人還真是好福氣,一邊爬著總裁的床,一邊又要當副市長的女婿。也不知道這事翁市長知道嗎?”
宋恩羽低頭笑了笑,并不打算理會。可翁雅心的聲音在后面傳來:“你們倆說什么呢?”
她眉眼之間都是怒意。翁雅心對朋友的維護和在意,可以說是一種無條件信任的程度,她走到這倆人面前,就要繼續理論。宋恩羽轉過身把她拉開:“雅心,算了。”
翁雅心皺了皺眉:“怎么能算了?他們說得那么難聽,需要向你道歉。”
她話音剛落,旁邊走來了一個人,兩手交疊在身后,邊走邊慢悠悠地說:“成輝,你的福氣也不錯吧!當初為了二十萬,跪在我床邊給我□□的時候,尾巴是往哪邊搖來著。”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驚了。成輝的臉瞬間煞白,尷尬地笑了笑和秦鴻飛打著招呼:“秦總,我,我”
秦鴻飛笑著說:“你這好福氣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不信你問問你身邊這個。當初有沒有托人遞過簡歷。只不過長得太丑了,我實在用不慣。”
宋恩羽湊近翁雅心低聲和她說了句什么,對方和秦鴻飛點了一下頭也就離開了。這些話太過污言穢語,他不想要翁雅心尷尬地站在這里。
翁雅心走了以后,他也沒有理會秦鴻飛,徑直回身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
秦鴻飛是在替他出頭,他并不在意那些話,可不知為何,現在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為那句話里,一個愛人,一個朋友,都是和自己階級不相符的人群,無論怎樣靠近,在外人眼里就是攀附。
秦鴻飛很快也處理完,坐在了他身邊。故意把椅子搬著靠近宋恩羽坐下。宋恩羽不自在的往外挪了挪。
秦鴻飛沒說話,只是撐著桌子,手抵著下頜一直看著宋恩羽。
宋恩羽眼光故意看向別的地方,喝著香檳緩解這種沉默的尷尬氛圍。終于,在秦鴻飛看了他足足十幾分鐘之后,宋恩羽忍無可忍地說:“你老看我干什么?需要我為剛才的事道謝嗎?那謝謝您!”
秦鴻飛笑著回答:“當然是看你好看啊!你有沒有福氣我不知道,但江知栩絕對是這世上最有福氣的人。”
宋恩羽白了他一眼,低聲說了句:“有病!”說著就要起身離開,秦鴻飛忽然出手握上他的手腕,阻止道,“誒,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坐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宋恩羽甩開他的抓握,重新坐了下來:“說吧。如果還是說賣畫的事,就免開尊口吧,我不賣的。”
秦鴻飛搖搖頭:“不奪人多好,這我知道。”他這句話頗有些一語雙關的意味,可惜宋恩羽并沒有察覺,他問,“如果是這樣,那更沒什么好說的了。除非你要找我看病的話,我可能對你還有點用處。”
“伶牙俐齒,江知栩是不是就喜歡你這張嘴啊?”秦鴻飛笑著問。
“能說正事嗎?秦先生。”
秦鴻飛收起戲謔的笑容:“好。說正事,我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準確來講,的確是想買你點東西,買你的靈感,創意,設計。”
宋恩羽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聘你為我的設計師,為我新投的項目出設計稿。就這么簡單,價錢好說。這次的項目是我打算建成一個滬城最大的密室逃脫樂園,但現在拿到了批文,遲遲沒有開工,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設計師。直到那天在言之看到了你的作品,我想,大概這個合適的設計師,出現了。”秦鴻飛說的這些都是實話。
宋恩羽笑了起來,也認真地回答:“可我倒覺得最合適的設計師是你,我去過鴻飛歡樂世界,那樣的設計已經足夠新穎,大膽,把千篇一律的東西變得不同尋常。真的很厲害。至于我,我專業是醫學,美術只是愛好,設計更是一竅不通,只是有些算不上靈感的靈感,稱不上創作的創作,和你的作品相比,確實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秦鴻飛并不知道他對自己的評價會這么高。有時候,言語可能難以言說的欣賞,可以通過藝術的靈魂溝通。他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沒有在恭維自己,句句屬實,
他忽然苦笑起來:“鴻飛歡樂世界,是我大學時候的設計,只不過創業之后才把他變成現實。坐擁財富之后,我的靈感幾近枯竭,因為我不得不迎合市場,就好像插花藝術,我不得不把那些花都折剪成能夠利益最大化的樣子,因為我要賺錢。可這無形之中我的設計開始受限,實不相瞞,我已經很久沒有畫一幅像樣的畫了。你可以在滬城任何一個夜場看到我,任何一個總統套房看到我,可永遠不會在畫室里見到我,這就是現狀。”
宋恩羽明白這種感受,興趣一旦變成職業,總會失去一開始單純的初心,這也是他為什么沒把文史,沒把美術變成專業的原因,人被紅塵牽絆的時候,總會為那些不切實際的名利奔波。他說:“我可以試一試,但我不能保證一定和你的心意。有可能,言之展覽的那幾幅作品只是個偶然,你知道的,藝術和創作就是一個偶然的過程。”
秦鴻飛見他松口,歡喜非常:“沒關系,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這并不是幫忙,也不是人情。剛剛說了,這是生意,我們得按正規的流程來,報酬不菲。你可以回去和知栩商量一下,要不要合作。”
宋恩羽喝了一口酒搖頭:“不用商量,我還是能做我自己的主。你打算設計什么樣的風格和主題?”
“這個,我想聽聽你的意思。密室逃脫,但又不想和市場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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