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駕車的侍衛回稟道：“嬤嬤，前面就是趙家的院子了。里面似乎不大太平，我們要不要先在這邊等一等？”
小丫頭紅袖張望著道：“怎么這么亂糟糟的，到底哪個是……呀？”
好一會沒等來季嬤嬤的吩咐，兩人齊齊回頭，就見季嬤嬤眉頭深鎖，面色不善。
他們沒看到的是，季嬤嬤籠在袖子里頭的雙手，緊緊交握著，手心里早已滲出了冷汗。
紅袖從沒見過季嬤嬤如此不善，她想了想，壯著膽子道：“嬤嬤？”
季嬤嬤“嗯”了一聲，緩緩道：“派個人去前面——”
打聽一下。
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那在人群里頭滑溜地鉆來鉆去靈活無比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沖出人群直奔馬車而來。
“救命啊！救命啊！”小姑娘邊跑邊大聲喊道，“他們不是我爹娘，他們說的不算數！”
季嬤嬤、紅袖、駕車的侍衛：……�。�！
是她了！八九不離十了！
他們這次出行的目的那么隱晦，小姑娘竟是直接一嗓子給喊出了大半！
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他們都討不到好處去！
眼見后頭的兩個打手窮追不舍，三人就要跑到馬車前，護在馬車周圍的四個護衛的手齊齊按在了腰間的佩劍劍柄上。
駕車的侍衛趕緊問道：“嬤嬤？這？”
季嬤嬤眼皮直跳，黑著一張臉道：“估計就是這個丫頭了，你們小心著點，不要妄動，等會我來�！�
“是！”
得了命令，侍衛們收了手，然而走在最前頭的兩個侍衛上前一步，卻不知怎么的沒能攔住薛星落，只是攔住了喬家的打手。
季嬤嬤才掀開簾子，就見小姑娘呲溜鉆了進來，一雙手牢牢抱住季嬤嬤的腰，不住地蹭來蹭去，她沒怎么費力，季嬤嬤的衣服上已經臟兮兮一片了。
薛星落不管不顧埋頭在季嬤嬤懷里頭，她吸溜著鼻子，小聲道：“阿婆！阿婆救命啊，我明明不是這家的孩子，他們惹了事傷了人，卻要把我給賣了！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啊！阿婆救命�。 �
阿婆？
季嬤嬤抖著雙唇，一邊的紅袖卻是震驚了。
季嬤嬤跟著老太太久了，最愛對著下人們立規矩，總嫌棄下人們衣裳不夠干凈得體，也是最忌諱有人議論她的年紀。
這姑娘不但毛手毛腳地沖上來，而且一上來弄臟她的衣服，更別說張口就是一句“阿婆”，穩穩踩上了季嬤嬤所有的忌諱。
季嬤嬤手上使力，奈何薛星落扒拉地死緊，她一時半會兒扯不動薛星落，只能深吸一口氣，盡量和善道：“我知道了，你先松開手……”
薛星落蹭著她的衣服仰起頭來，臟兮兮的一張臉干凈了大半，滿面的無辜道：“阿婆阿婆，我、我手僵住了，好像動、動不了了。”
薛星落說著就要動一動，季嬤嬤趕緊道：“別動！”
季嬤嬤這身衣服雖然是舊的，卻是她年輕時候最喜歡的一件，用料卻是極好，雖然很少穿，但她還是喜歡的。
要是薛星落再蹭幾下，她可能忍不住要扔了它了！
“好狗不擋道，你們知道剛剛跑進去的是誰嗎？”
“那是我們喬家的人！”
“要是壞了喬老爺的事，你們就等著吧！”
外頭兩個喬家打手罵罵咧咧，里頭薛星落又要埋頭。
果然是個沒規矩的臭丫頭！
季嬤嬤額角青筋都要崩起：“過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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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護衛被侍衛打跑回去告狀了，將軍府的馬車繼續緩步前行。
薛星落緊緊粘著季嬤嬤，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
這外頭看著就是個普通的馬車，沒有任何奢侈的裝飾，可誰能想到內里另有乾坤。
坐墊柔軟絲滑，上頭繡著漂亮的富貴花朵圖樣。內里有個小幾，上頭擺著幾疊精致的茶點。
更別說那冒著熱氣的小暖爐，簾子一放下，直接隔斷了外頭的冷氣，里頭無比暖和。
紅袖翻找了一條小毯子出來，見季嬤嬤沒有反對，便給薛星落披上了。
毯子柔軟無比，薛星落凍了一晚上的身子暖和了不少，這才松開了手，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季嬤嬤和紅袖的問話。
季嬤嬤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星落道：“星落�！�
季嬤嬤道：“姓邢？”
紅袖道：“那家不是姓趙嗎？”
薛星落道：“我不姓趙，昨天晚上我聽見了，他們說我不是他們的孩子，我是他們偷來的。”
紅袖道：“昨天晚上？發生什么了？”
薛星落道：“他們說我家人住在京都，說我家老有錢了�！�
紅袖看看季嬤嬤道：“他們親口說的？還有人聽見嗎？”
薛星落道：“你們不是露元鎮的人吧，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好東西�！�
紅袖看了眼季嬤嬤，好言相勸道：“你想讓我們幫你，也得告訴我們事情的經過呀，不然等會，我們怎么幫你？”
薛星落這才磕磕絆絆地，挑揀著將事情說了一遍。
紅袖聽得連連抽氣。
季嬤嬤雖說見的世面多了，卻也覺得不堪入目。
她自打看到薛星落，心就一直提著，她余光一直盯著薛星落，見薛星落滿面慌張不似作假，語氣天真不諳世事，稍稍放松了些。
不過對于薛星落的說辭，她打從心底里不相信。
這臭丫頭看著純良，誰知道心里想著什么呢。
可每每對上薛星落那雙圓溜溜的杏眼，季嬤嬤還是有些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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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老爺才看完兒子，就聽說有人攔住了自家打手，他罵罵咧咧地走出屋子就要發作，迎面而來的季嬤嬤卻讓他有些發憷。
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看了看季嬤嬤一行人的打扮，又瞅見那樸素的馬車，猜想這幾個人恐怕是虛張聲勢，指不定就是伙騙子。
喬家的管家湊上前來，小聲道：“老爺，他們看著不像是普通人家�！�
打手捂著被打腫的臉道：“那可不一定，前幾天不還有京都來的榜文，說是把一伙假裝京官兒的騙子給斬首了，讓百姓莫要妄想觸犯上頭的權威嗎�！�
“沒錯�！眴汤蠣斠彩沁@么想的，他氣勢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冷哼道：“就是你們，敢打我喬家的人？”
季嬤嬤本打算躲在暗處操控，就讓紅袖出面解決，若是趙家人認了，那大事化小，直接將人給綁了回去就行。奈何如今事態由不得她控制，反而她也變成了其中攪局之人，不得已，她只能親自出面了。
紅袖走在前頭，柔聲道：“喬老爺，我們夫人有事想同您商量一下，借一步說話？”
喬家管家試探地問了喬老爺，喬老爺擺手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搞什么文縐縐的讀書人的那一套�！�
紅袖：……
紅袖看看季嬤嬤。
季嬤嬤咬著牙點頭。
紅袖這才琢磨著說出了他們來時準備的那套措辭：“這趙胡氏欠了我們家不少錢，我們是來討債的。聽說，聽說她人被老爺您給抓了，不知是否可以行個方便，讓我們見一見趙胡氏。”
王嬸插話道：“感情那趙胡氏藏起來的錢，就是跟您家借的呀�！�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這就說得通了。
薛星落聞言后退了兩步，驚恐道：“你們，你們不會也是壞人吧！”
她看他們的眼神瞬間尖銳起來。
季嬤嬤心中一咯噔，紅袖趕緊安撫薛星落，卻見她連連后退，鉆到了一個老頭兒身后。
這老頭兒分外眼熟，紅袖小聲道：“昨兒個夜里的那位大夫�！�
季嬤嬤看看老大夫，又看看薛星落，心里對薛星落剛才的說辭信了幾分。
邱大夫本來是看熱鬧，誰知被薛星落推了兩把，正好推到了將軍府侍衛中間。
他本想后退，奈何薛星落抓著他的衣袖不松手。
而后，就見季嬤嬤沖他微微行禮。
邱大夫只得硬著頭皮裝著樣子，微微點頭算是回禮。
薛星落原以為會有一番拉扯，誰知邱大夫如此好用。
她歪頭打量著這老頭兒，腦子里不住問系統：“系統系統，這個邱大夫，到底是什么來頭？”
【叮�！樵兘巧矸菪枰迩Ы涷炛�，宿主目前的經驗值為三千五百，不足以開啟查詢功能。】
薛星落只能先放棄。
那邊喬老爺嚷嚷著，不答應讓季嬤嬤見趙胡氏。
周圍的人以王嬸打頭，竟是都在規勸季嬤嬤。
“那趙胡氏昨兒個夜里做了那檔子糊涂事，又被打了一晚上，我剛才看啊，她人都不對勁了，您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
“對啊，我看她像是犯了瘋病了，一直喊著說自己有個女兒在京都做大小姐，還讓我幫她遞信去京都呢�！�
“她也同我說了，說什么等事情辦好了給我一萬兩金子。當我傻子呀？就她那樣，還一萬兩，還金子咧！”
季嬤嬤本就心中煩躁，眼下聽這群人越說越離譜，當即掏出了一塊腰牌，讓紅袖遞過去給喬老爺看。
喬老爺頤指氣使道：“這什么玩意，也要遞到我跟前來？”
他說著斜眼看季嬤嬤一行人：“就是個老太婆帶著一群廢物，也不問問這露元鎮上誰說了算！”
季嬤嬤臉色漸漸變黑。
邱大夫遠遠瞧了一眼，兩條雪白的眉毛蹙起，他偏頭看向薛星落：怎么回事？
薛星落睜大無辜的眼睛：我咋知道。
喬老爺和管家正嗤笑那腰牌沒啥用、季嬤嬤不自量力，誰知人群里有個書生驚叫了一聲：“這是武陽將軍的記號！是將軍府的腰牌！”
啥？將軍府？武陽將軍府？
喬老爺雙股戰栗，面色刷白。
喬管家哆嗦著道：“老，老爺……”
喬老爺趕緊躬身道：“請，您里面請……”
他轉頭沖打手們道：“還愣著干嘛，趕緊將人給，給這位夫人帶來！”
打手們如夢初醒，飛快往關押趙家人的柴房跑去。
季嬤嬤“哼”了一聲，抬腳正要進屋，忽得聽見不遠處傳來打手們的喊聲。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趙海他們跑了！”
——“趙海，他娘們，他兒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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