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遠在m國，但年飯還是要豐盛。燒烤配著煎餃，還混雜了不少m國當?shù)靥厣�美食�?

        楚惟坐在趙姨和肖璟言中間，從未主動取餐，餐盤卻始終是滿的。

        大家放下平日里的拘束，喝酒聊天，氛圍愜意松弛。

        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肖璟言，沒想到他并沒有傳言中“殺氣騰騰”，反而一直紳士地幫楚總夾菜，還細心地把烤肉上焦黑的部分去掉。

        “嗯？”肖璟言斜過身子，胳膊直伸到楚惟面前，將烤肉遞給他。

        楚惟閃了下身，肖璟言又追過去。楚惟眼看無法拒絕，只好拿過來一點點啃。

        或許是氛圍的關(guān)系，楚惟意外覺得自己挑選的醬料風味獨特，比預(yù)想中好許多。

        “好吃嗎？”肖璟言要他評價。

        楚惟淡淡“嗯”了聲，肖璟言勾唇不語，又擦著楚惟的肩膀，往趙姨餐盤里夾了一塊。

        趙姨笑瞇瞇地看他們兩，想起他們小時候。楚惟只有肖璟言在時才好好吃東西，現(xiàn)在看來還是一樣。

        有人提議玩點游戲活躍氣氛，大家紛紛表示贊同。小劉第一個舉手：“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今天的聚會突然多出好幾個人來，這群平日里假裝不聞窗外事的同事，早就忍不住想借著酒勁八卦一番。

        楚惟雖然沒有玩過這個游戲，但總聽人說過，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內(nèi)心極為抗拒。

        他以為肖璟言與大家都不熟，應(yīng)該也不會同意，但沒想到他竟然不反駁，還早早抽了紙巾將手擦凈，更像是默許后的期待。

        楚惟想起答應(yīng)肖璟言“好好過年”的，便也點了頭。

        桌面中心被清理出一小塊地方，平放酒瓶，轉(zhuǎn)到誰，誰就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如果不愿意，便要罰飲一杯。

        楚惟數(shù)了下在座的人數(shù)，暗自慶幸能轉(zhuǎn)到自己的概率不大。

        他剛舒了口氣，沒想到酒瓶停下來，瓶頸不偏不倚端端對著他自己。

        楚惟心里一驚，暗暗攥緊了掌心。

        第一把就輪到老總，能從表情上看到大家的興奮。

        他們急急問楚惟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楚惟果斷選擇了“大冒險”。

        因為楚惟從小不會騙人，尤其當著肖璟言的面很容易被看穿。他習慣性保護自己，不許任何人窺探自己的秘密。

        “聽說楚總挑食很嚴重？”小腿高高翹起的小劉壞壞一笑，“楚總就挑桌上最不喜歡吃的東西連吃三口吧。”

        一桌子美味，輪到誰都覺得這個懲罰太低級，但在楚惟眼中，確實算得上“大冒險”。因為除了肖璟言剛剛硬塞給他的那塊烤肉，放眼望去一桌食物里沒幾樣是他喜歡的。

        趙姨也很清楚楚惟的毛病，吸了口冷氣笑著拍手：“小劉，你真是太壞了！”

        楚惟總不能讓大家掃興，拿起餐叉，面對一桌色澤油量的食物，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肖璟言含笑開口：“楚總不喜歡吃的東西太多，隨便挑就能難倒他。”

        說著，肖璟言站起身，拿了個干凈的空盤，往里面夾了三塊做成卡通形狀的小餅干。

        “這個？”小劉不信，“這個餅干很好吃的，對楚總來說難以下咽？”

        趙姨一看，倒是有點不太確定。這餅干聞著奶香味很足，換做別人或許會很容易接受，但楚惟口味過于刁鉆。她笑笑：“還真不好說。”

        肖璟言曾親眼看到楚惟吃餅干，知道這根本算不得懲罰，這分明是在有意包庇。楚惟沒想到肖璟言會這么做，緊緊抿了下唇皺起了眉。

        這個表情看在眾人眼里分明就是印證了趙姨口中的“不好說”等于楚總確實不喜歡。于是大家一起起哄：“吃餅干、吃餅干、吃餅干。”

        肖璟言把小碟子塞進楚惟手里，跟著催促：“吃吧。”

        楚惟表情確實不情不愿。不是因為餅干也不是因為起哄，而是很意外肖璟言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替自己打掩護。

        比起被肖璟言看穿的滋味，他寧愿自罰三杯。

        阿金眉毛高高挑起，順手拿了塊餅干放進嘴里。他記得楚總挺喜歡這些小點心的。

        然而不巧，送入嘴里的那塊不知加了什么奇怪的水果，味道果然一言難進。于是，阿金也跟著大家一起催促：“吃餅干，吃餅干。”

        楚惟若當眾將餐盤放回去，未免顯得玩不起。只好將奶香馥郁的餅干“咔咔咔”吃個干凈，接受甜味的懲罰。

        第二把、第三把……

        大家越來越放得開，尤其真心話部分，窺探他人隱私的意味過于明顯。以至于終于將酒瓶轉(zhuǎn)到肖璟言時，大家?guī)缀跬瑫r幫他選擇了“真心話”。

        肖璟言苦笑一下：“好吧，我選‘真心話’。”

        還是小劉最積極，他問肖璟言：“肖經(jīng)理，大家都說你和楚總有親戚關(guān)系，是真的嗎？”

        話問出口，突然有人覺得不對勁，連忙去拽小劉的衣擺。

        阿金與趙姨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僵硬，紛紛向小劉狂使眼色。

        小劉這才覺得是自己喝多了口不擇言，連忙改口：“哎呀，問錯話，抱歉，這輪我自罰三杯。”

        探聽同事們“有沒有對象”、“初戀幾歲”、“初吻在什么地方”這種私密事也就夠了，竟然當著楚總與肖經(jīng)理的面打探他的家事，未免過于不長心眼。

        可是肖璟言卻含笑開口，語氣坦蕩毫無遮掩：“沒有的事。我們毫無血緣更無親緣。”

        一句話把長久以來藏在大家心頭的疑問解釋得清清楚楚。真不知肖璟言是肖老總親孫子的言論是哪里傳出來的。更有人說楚總搶了本應(yīng)該屬于肖璟言的家業(yè)。現(xiàn)在得到當事人親口證實，看來都是無稽之談。

        小劉懸著的心放下一半，本以為踩到了炸雷，沒想到是個啞雷。

        大家哄鬧起來，氛圍很快又恢復(fù)如常。趙姨和阿金提著的心也一同落下，看肖璟言的狀態(tài)和表現(xiàn)，那些事當真已經(jīng)成了往事，看樣子他已經(jīng)全都放下了。

        可楚惟的心卻越揪越緊。肖璟言不光澄清了適時，更否定掉了他們的曾經(jīng)、過往、美好的回憶、許多許多只屬于兩個人的秘密。

        游戲后半程楚惟情緒一直很低，他有點體會到強顏歡笑是什么意思。

        隨著午夜臨近，海邊不斷有煙花竄入天空。如墨的海面被映亮，夾雜輕柔濤聲，終于到達新年氛圍最濃的時刻。

        阿金也讓人準備了煙花，大家相□□燃仙女棒開始自拍。一時間，桌邊只剩楚惟與肖璟言。

        楚惟想起有一年七夕，市里舉辦煙花表演。放學后，他們偷偷繞過司機，混入人流去看煙花。

        明明處于安全距離，但煙花炸響時，碩大花朵就像是在頭頂開放。世界一瞬亮如白晝，七彩流光在彼此眼中一閃而逝，臉部輪廓隨著光影變幻線條，深深淺淺，最后刻在記憶深處。

        那年楚惟十六歲，已經(jīng)明白了“喜歡”是怎么一回事。趁著人多，楚惟偷偷牽了肖璟言的手，想著或許某一天能把這種“喜歡”告訴他。

        可誰知幾個月后，家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兩個字也就一直藏在心里，沒了用武之地。

        “楚總、肖經(jīng)理，過來一起玩啊？”

        楚惟聽到呼喚，輕笑著搖了下頭。他沒打算加入人群，很清楚自己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年，煙花一閃而逝，并不美好。

        可緊接著，他就感到胳膊被人輕輕架起，被肖璟言拽著融入了人群。

        “這個給你！”阿金送過來一把仙女棒。

        楚惟本著盡量不掃興的原則接下了它。

        肖璟言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機，點亮火苗示意楚惟往前。

        楚惟取出一根湊上火苗，不知道是風的原因還是他本身有點手指不穩(wěn)，火苗與引線完美錯過幾個來回。

        肖璟言似乎是笑了一下，抓住了楚惟握著煙花的手。

        縱使m國四季如春，楚惟的手指還是算不上熱，被肖璟言握住的時候，明顯感到被一陣暖流裹住。跟觸了電似的，楚惟本能躲開。

        那一瞬間，楚惟竟覺得肖璟言似乎還是曾經(jīng)那個肖璟言。體溫、觸感、行事方式……

        眼前一切都很美好，可楚惟內(nèi)心無比酸澀。他預(yù)感到自己的處境將會越來越糟，永遠無法戒掉他的。

        流光溢彩中，小劉不知從哪抱出把吉他，坐回椅子里撥弄琴弦。

        莉莎聽到音樂，拉起阿金跳舞。阿金含羞帶怯，笨拙地挪動步子，好幾次差點踩到莉莎。但兩人都笑著，滿眼幸福。

        煙花燃燼，大家紛紛加入舞蹈，在莉莎的帶領(lǐng)下，趙姨也和身邊的女孩牽起了手。

        隨著弗蘭明哥的節(jié)奏，舞步時快時慢，不時傳來歡聲笑語，玩得盡興。

        所以，當楚惟意識到只有自己和肖璟言僵硬地站在人群之外時，那種原本應(yīng)該很熟悉的孤獨感，頓時將他籠罩，讓他瘋狂想逃。

        一、二、三……

        楚惟終于決定離開，默默在心里說了聲“抱歉”，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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