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梨頂著這樣一頭頭發回家還是逃不過被鹿爸鹿媽念了兩句，不過在鹿梨的在三說明，保證開學前就會不明顯之后，他們也就沒太揪著這點不放。

        第二天一早，鹿爸吃完早飯就開車送鹿梨和季禮去了火車站，叮囑了鹿梨幾句就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現在不是什么節假日，車上人不是很多，鹿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慢慢變成一望無際的平原曠野，用心感受著自然的魅力。

        “學神，你有沒有去過清溪市靠近山的地方？”鹿梨一轉頭，正好對上了季禮的目光，于是問道。

        “沒有。我奶奶家在清溪市中心，姥姥家在外省，我長這么大只回去過一兩次，所以都沒有機會到近山的地方去。”

        “那這次和我回老家一定讓你大開眼界！我家院子超級大，因為我太奶那一輩曾經很有錢，后院有一棵核桃樹，還有養牛的大棚，和養羊的地方。后來賣了牛，那個棚里就被爺爺改成種菜和種花的地方了。前院還有一棵超級大的洋槐樹，很漂亮的……”

        大約一個半小時，到了懷京站，他們下了火車，看到來接的鹿爺爺。鹿梨跳下車，帶著季禮跟著鹿爺爺往家走。

        “小梨，你們這兩個月是有福享了。你姑姑這一陣剛好在做新的躺椅，說是要給我寄回來，我就讓她寄了三把，到時候我一把，你倆一人坐一個到陰涼處可以躺一躺，那小風一吹，別提多涼快了。”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看著眼前熟悉的院門，鹿梨興奮地跟著爺爺進去，小黃已經長大了不少，看起來是一只柴犬，它一邊朝鹿梨撲過來一邊朝季禮吠叫。

        “小黃，小黃乖，這是你之后的朋友。”鹿梨隨手給它扔了早上沒吃完的火腿，然后進屋放了行李。

        “小梨，你們住前面那個房子，我在后面這個。小黃在我這屋。”鹿爺爺給他們指了下前面的屋子。

        老家的房子，半年前被鹿姑姑回來改造了一下。姑姑本來就是做建材生意的，所以家具啊什么都按自己的想法來了。現在的屋子是新中式又帶有復古風的感覺。大門進來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頂可以直接乘梯子上去到最上面的閣樓。走廊出來旁邊就是第一個屋子，是樓梯在里面的復式雙層，房間不是很大，但基本設備都是完全的。第一層是書房、客廳和洗澡間，第二層是四個帶有廁所的單人臥室。第一個屋子的后面就是第二個比較小的屋子，穿過復古設計的亭廊，直接進去里面是臥室、廁所、洗澡間和客廳。兩個門朝院子開的屋子相當于兩面墻，和后院門及另一面墻一起圍成了四四方方的前院。第二個屋子的旁邊就是廚房，再旁邊就是儲藏食物的老糧倉。

        前院的角落和靠近后院門的地方，是那棵洋槐樹，高大的樹干扎根在土壤里，漫天延伸的枝葉幾乎籠罩了半個院子，翠綠的葉子下是兩個新搬來的藤木躺椅，就在風里微微搖晃，偶爾純白的洋槐花落在上面，帶著沁人心脾的馨香。洋槐樹的旁邊是穿過大門走廊就可以看到的一片小菜園。里面黃瓜、豇豆、西紅柿、生菜、茄子、小南瓜各有一小天地，前院的地上，長滿了各式各樣的野菜或者青菜，沒有被菜遮蓋的小路連接了各個屋子和亭廊。

        后院的門是中式竹制雙扇門，推開后門，就是鋪滿鵝卵石的小路，走在小路上，間隔二十米之外的右手邊是羊圈，里面是鹿爺爺新牽回來的小羊羔，同樣距離的左手邊是改造成花房的養牛蓬。再往前走，是一個養著金魚，布滿荷花的人造假山小湖，走過湖上的木橋，大約再走一百米，小路的盡頭就是那棵已經參天的核桃樹，碩大的樹葉在夏日的艷陽下投下一片片陰影。

        不得不說，姑姑確實有想法也有計劃地把老家改造成了一處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但她因為工作繁忙并不能經常回來，可能也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彌補一下自己對鹿爺爺的愧疚。

        鹿梨和季禮安頓好行李，就下樓一起幫鹿爺爺做飯了。她幫鹿爺爺洗菜，季禮則在一旁開始做起了紅燒肉，季母生病的那段時間，季禮學了很多菜，變著花樣給季母做飯。現在他一個人做飯完全游刃有余，慢條斯理地放著各種調味料。

        最后三個人吃了一頓米飯，一共四個菜，紅燒肉、炒西蘭花、油悶大蝦還有炒土豆絲。吃飯的時候，鹿爺爺念叨著“小季怎么瘦了這么多”，然后不停地給季禮夾菜，最后一頓飯下來，鹿梨倒是吃的格外的飽，鹿爺爺先去午休了。她和季禮洗完碗筷，滿意地躺在搖椅上，感受著夏天的微風，嗅著滿園的清香。

        鹿梨老家在山腳下不遠處，所以夏天不會很熱，但冬天格外的冷。就像現在，太陽看起來雖然很大，但是溫度也沒有熱到讓人只能待在空調房里。他們躺在洋槐樹下，槐樹葉投下的陰影能把倆人完全籠罩在里面，星星點點的光亮灑在地面，愜意地像是在度假。

        回到老家的時光好像格外的慢，一天被拉的很長，風輕云淡，天藍葉綠。鹿梨在躺椅上打了個盹，醒來看到季禮盯著頭頂的槐樹葉發呆。

        “幾點了，你不睡一會嗎？”她看著倆人牽在一起的手，問道。

        “還早，才一點半。我現在睡覺還是有點困難，睡著的時候會夢到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就不太想睡了。”季禮摩挲著鹿梨的手背，繼續仰頭看著翠綠的樹葉。

        鹿梨聽著季禮的話，就想起前兩天季禮在鹿梨家住的時候。大概晚上兩三點左右她起夜上廁所，突然路過季禮房間時看到模模糊糊有個人影蜷縮著腿坐在床上。她摸黑小聲地叫著季禮的名字，慢慢走過去，才發現季禮滿眼都是淚。

        他看起來格外脆弱，眼淚在月光下泛著晶瑩剔透的光亮。鹿梨心疼的一邊摸著他的頭發，一邊幫他順著背脊。慢慢地，季禮才止住了抽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鹿梨說，只要他睡著，就會重復做著同一個夢。夢里季母在跳著舞，突然間就倒在地上開始抽搐，鮮血從她的胃里流出，流的滿地都是。夢里的自己手忙腳亂地把季母送到醫院，醫生沒有救治而是不斷地責問著季禮為什么沒有早一點發現，為什么沒有早一點覺察。季禮幾乎頭痛的快要撕裂，他仿佛看到季母也在質問他為什么沒有早一點發現。

        鹿梨聽完季禮的描述，就知道他還是會陷入不斷地自責中。她抱緊季禮慢慢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背，一遍遍告訴他告訴他：“不是你的錯。”

        “而且阿姨如果知道你陷入自責地話她也一定會格外心疼的。她那么愛你，怎么舍得怪你。況且本來也不是你的錯啊。”慢慢地季禮平靜了下來，漸漸進入了夢鄉。鹿梨不敢拉開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怕一不小心驚醒他。就這樣她也睡著了。

        季禮只睡了兩個小時左右，五點半他就醒來了。看到懷里睡得格外熟的少女，輕輕撩開她的劉海，吻了吻她的額頭，想到鹿爸鹿媽還在睡覺，就小心翼翼地抱起鹿梨，放回她自己的床上。然后換了身衣服，趁著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吃了兩塊甜的發膩的巧克力就去晨跑了。

        “那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睡覺吧。”鹿梨看著少年的側臉，下頜線依舊清晰明顯，但臉頰上的肉多了一點，沒有之前那么瘦了。她欣慰的嘆了口氣，也仰頭看著天空。“一會兒帶你去摸魚！”

        “好。”季禮勾起唇角，雖然現在自己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心。

        兩個人就這樣躺在洋槐樹下，感受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過了差不多半小時吧，鹿梨也不能確定。但她完全清醒過來了，就催著季禮換身衣服，倆人拿著水桶，打算去溪邊摸魚。

        鹿梨穿著寬大的短褲，上身是一件淡藍的背心和同樣穿著短褲上身是一件白t的季禮，帶著撒歡的小黃，像溪邊走去。

        鄉下草多樹多，空氣都清新了不少。現在通向溪邊的路還是泥土夾著石子的小路，走起來有些硌腳。小黃好像一上午就和季禮熟了起來，圍著季禮和鹿梨撒歡地跑著。

        靠近溪邊的地方，連空氣都濕潤了一些。小溪在陽光下泛著光亮，溪水清澈綿延，里面光滑的石子清晰可見。除了他們來摸魚以外，里面已經有不少游泳的小孩子了。小溪的上游還有垂釣的老爺爺。整個溪邊都是歡樂的氣息。

        鹿梨穿著拖鞋，帶著小黃一下子沖進水中，里面確實有很多小魚，被嚇得四處逃散。她揮著手，說道：“學神！快來學神！”

        鄉下的人也格外熱情，幾個孩子看到鹿梨下了水，就湊過來朝她潑水，鹿梨當然不甘示弱的反抗。一個大孩和三個小孩開始互潑起來，小黃作為一個標準的豬隊友，搖著尾巴歡快地朝鹿梨甩著身上的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下耀眼奪目。

        季禮看著他們，眼角都是笑意。少女一邊躲，一邊舀起水反擊，水滴從她細白的指尖滑落，陽光在她微卷的發絲間流連。棕褐的頭發被鍍上一層金色，纖細白皙的胳膊和小腿都被完全打濕了。像一個貪戀人間美好的精靈，奪目迷人。

        季禮也笑著加入進來，幫鹿梨一起潑著水。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小孩最終發現有些處于下風，跳進水里，落荒而逃了。

        鹿梨看著渾身濕透的季禮，忍不住笑出了聲。少年在陽光下甩了甩頭發，一把撩起劉海，朝幸災樂禍的鹿梨潑了把水，也笑了起來。

        這一刻鹿梨覺得好像回到了之前，季禮的發絲滴著水，笑容燦爛奪目，像是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樣，英俊迷人。

        坐在溪邊的石頭上休息了一會，感覺身上衣服干的差不多了，鹿梨拉著季禮重新站到水里。她拿過水桶，說道：“好啦，我們現在可以開始摸魚啦！小黃，你負責一條，不然沒有晚飯哦。”

        胖嘟嘟的小黃好像聽懂了鹿梨的話，兩只爪子撲騰地抓著面前游過的小魚。

        季禮屏息凝神，看著眼前的小魚，猛地抓了起來。但是這是流動的溪水，魚也格外靈敏，一下子就從他的手里溜走，季禮撲了個空，整個人都沉在了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學神也不是全能的。”鹿梨笑得格外燦爛，“你要趁其不備，看

        準就抓。”說著鹿梨瞄準眼前的一條小魚，一把抓了起來，雙手捧著還在掙扎的魚，扔進桶里。

        “看，我厲害吧！”她朝季禮挑挑眉，把他拉了起來，說道。

        “厲害，我也學會了。讓我再嘗試幾次。”季禮笑著擦了把臉上的水珠，繼續看著水里游動的小魚們。

        倆人一狗就這樣在溪水里努力地撲著魚，溪水像溫柔又包容的母親，任由少年少女們在里面嬉戲打鬧。太陽漸漸西沉，橘紅色的光芒鋪滿了整個溪面，水光粼粼，波光璀璨。

        季禮提著水桶，一下午收獲了四條大魚和兩條小魚。鹿梨帶著小黃一蹦一跳地跟在季禮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長，長到好像一輩子就是這樣簡單的模樣。

        他們慢慢向家里走去，看著路邊人家升起的裊裊炊煙，聽著時不時傳來的一兩聲蟲鳴鳥啼，感受著微微拂過的清風，嗅著風里帶來的花香。

        一切美好的如夢似幻，令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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