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有我呢！”

        陳大年飄回來，大概想摸摸她的頭以示安慰，但他就是虛幻的，根本不能與何月娘真正的碰觸。

        瞬時，鬼臉落寞。

        何月娘白了他一眼，死都死了，還想占老娘便宜？！

        某鬼委屈吧啦：你是我娶回陳家的娘子！

        何月娘不屑，拜堂了嗎？洞房了嗎？

        良久某鬼才從嘴里蹦出來一句，早晚會有的！

        切！

        老娘才不玩人鬼情未了！

        一人一鬼正矯情，卻聽撲通一聲，齊齊地扭頭去看，前頭蹦跶著走直線的家伙竟蹦進了深溝里。

        看著摔斷腿昏死過去的林新勇，何月娘跺腳，“他都這樣了，還怎么問他三娃的事兒？”

        某鬼咧嘴笑。

        “別，你還是別笑了，連后槽牙都看到了，怪滲人的。”

        某鬼哭唧唧，我老是老點，不至于難看到你難以睜眼吧？

        “你那是老點嗎？我爹才多大？如果我有爹的話……”

        何月娘邊說，邊走到林新勇跟前，踹了他一下，“喂，別裝死，快起來！”

        陳大年嘆了一聲，老玉米有嚼勁兒，老男人才知道疼媳婦，你不知道？

        “踹是踹不醒的。他是昏過去的，又不是睡著了。”

        說著，他隔空沖著林新勇額頭虛點了一下，就見林新勇的呼吸忽然就急促起來，而后吭哧吭哧竟不顧斷腿從地上爬了起來。

        陳大年再虛點了一下，就從他身后的樹干上探下來一條細長的柳條兒，裹住林新勇，一圈一圈把他結結實實地捆在樹干上。

        “說，你怎么虐待三娃的？”

        何月娘厲聲發問。

        “他來家我媳婦也沒懷上，我……不養沒用的廢物，打一頓，丟河里，快死了才撈上來，當晚他得了風寒，我媳婦把他丟豬圈里，第二天抓出來時，就傻了……”

        盡管這種被鬼操控的狀態下林新勇的聲音斷斷續續，聽起來瑟耳難聽，但何月娘和陳大年還是都聽得咬牙切齒！

        “這個無恥的東西，剛剛怎么就沒摔死他？！”

        何月娘啪啪就甩了林新勇兩耳光，她天生力氣大，林新勇的當即就紅腫了起來。

        “打，使勁打，打死了我去陰間償命！”

        年鬼也氣得七竅生煙。

        “償命？你不都死了嗎？”

        何月娘倒是被他一句話弄愣了。

        “鬼也是能死的，鬼死了就是聻（ni），聻很厲害，鬼都怕，可變成聻的鬼再也不能轉世輪回了。”

        陳大年看著面前容貌嬌美的自家小娘子，年齡是小了點，但身上卻哪兒都不小，尤其是……

        覺察他直勾勾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胸，何月娘去踹他，罵著，滾開，老色、鬼！

        陳大年原地飄來飄去地躲，惹得何月娘追得氣喘吁吁，越是這樣，她胸前的風景就越好看，直把個年鬼看得口水長流，可惜他沒有口水。

        第二天，林村有人去河邊樹林里撿樹枝，發現里正家的老三給捆綁在樹上，一張臉腫的跟個豬頭似的，一條腿上血跡斑斑，那人好心把林老三喚醒，想問問他怎么回事？

        哪知道，林老三一睜開眼就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哎呀，疼死我了！

        林家趕來把林老三送去了鎮上的本草堂，張老郎中雖醫術老道，遠近聞名，苦于林老三的斷腿后幾個時辰才送來，失血過多，又錯過了最佳接骨時間，張老郎中施展了平生所學才把林老三的命救了回來，但治好后的林新勇卻成了一個瘸子！

        林家沒報官，因為好了的林新勇堅持咬定害他的是一個飄在半空的白影子，這話把林家一家子都嚇壞了，以為他是被鬼上身了。

        花了重金把元山寺的大和尚請來誦經驅邪，七七四十九天后，不但沒讓林新勇想起來害他的究竟是誰，反倒是讓他變得時而糊涂，時而清醒，糊涂的時候一頭鉆進豬圈里跟大肥豬搶食吃，結果被肥豬把半拉耳朵都咬掉了！清醒的時候就跑去孫寡婦家里，大白天咿咿呀呀地跟孫寡婦男、下、女、上唱銷魂曲兒，齊氏氣得拎了棍子上門去打，她是想打不要臉的孫寡婦，不料，孫寡婦是個機靈的，側身滾到一邊，棍子重重落下，正好把林新勇正高漲的命根子敲斷了！

        得，從此，林家老三這一支算是徹底斷了香火。

        消息傳來，何月娘狠狠啐了一口，該！

        當天，她去割了二斤肉，讓李芬跟秀兒包了一頓純肉餡兒的餃子，一家人歡歡喜喜得吃餃子跟過年似的。

        隔天，何月娘進山，打了不少獵物，她拿到鎮上得月樓賣了一些，剩下兩只野兔她打算拿到市場上去賣，經過縣衙大門口，有一個衙役從里頭出來喊住了她，說是知縣大人要買，問多少錢？

        何月娘暗忖，賣給得月樓一只野兔五十文錢，知縣有錢，沒準兒還是跟林新利一樣的壞人，所以，不宰白不宰！

        “一只三百文錢！”

        她伸出仨手指頭。

        “這么貴？”

        衙役皺眉。

        “官差大哥，您瞧著我這兔子很肥吧？其實我跟你說啊，這根本就不是肥，這兔子可能跑了，我穿山越嶺地追了幾座山頭才算把它抓住了！它這身上都是肌肉，肌肉你懂不，就是……額，我也說不明白，反正這肉吃起來，有嚼頭，下酒最適宜！”

        看她說的頭頭是道，衙役看了看，也的確是，當下也就沒再猶豫，花六百萬文把兩只野兔都買了。

        宰了縣太爺一回，何月娘心情格外舒爽，回去時，甩開大步，目不斜視地往家走。

        不料，她剛走到街角那里，就從樹影后頭走出來一個人。

        是林新利。

        他目光如刀子般盯著何月娘的背影，這個臭娘們是不是跑縣衙告密來的？當年自己偷了岳大力趕考的銀子，導致他錯過了那年的考試的事兒告訴岳大力了？又學了一年才算是考中進士，繼而被認命云海城縣令。

        不行，這個臭娘們留不得了！

        他暗暗咬牙，干瘦的臉上表情猙獰可怖。

        --

        張老郎中給三娃檢查后，下了診斷，說三娃是被驚嚇過度，迷糊心智所致。

        老郎中給開了藥方，著何月娘回去之后，除了給三娃服藥，還得多跟他說話，讓他心情放松，病情也就能維持，不再加重。

        不能徹底治好嗎？

        秀兒問。

        秀兒已經從何月娘那里得知三娃的病根了，她對林新勇的暴戾也是十分痛恨，好在現在的林新勇已經是廢人一個，這算是現世報吧！

        張老郎中撫須想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道，“倒是有一樣東西能根治他的病！”

        “什么？”

        何月娘跟秀兒同時問。

        “三百年以上的人參……”

        --

        前世何月娘是見過三百年的人參的。

        那一回她跟著一位資歷很老的老獵人去山中打獵，他們走了幾天，進入一處老林子的最深處，這里常年人跡罕至，落葉在地上鋪了厚重的一層，人踩踏在上頭都是軟綿綿的。

        老獵人說，越是這樣的老林子深處越容易捕獲很多獵物，但也容易有危險，尤其是遇到老虎之類的猛獸。

        沒想到，一語中的，在他們走到一處深谷，深谷中茅草長勢很茂密，一簇簇一叢叢遍布整個山谷。

        兩人一前一后進谷，剛準備四下里看看有沒有能上手的獵物，卻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嘯，聲音宛若驚天雷一般，令人聞之瑟瑟。

        “壞了，遇上大家伙了。”

        老獵手是個經驗老道的，話音未落，手中的箭就已經飛了出去。

        再傳來的就是一聲凄厲的呼嘯聲，緊跟著一個碩大的老虎身影就從一個蔭蔽的茅草深處躍了出來。

        何月娘跟老獵人反應都夠快，嗖嗖嗖，接連十幾支箭射出去，悉數都射中了老虎。

        但彪悍的老虎并沒有倒下，而是不減來勢，依舊朝著離它最近的老獵人撲了過去。

        只聽一聲慘叫，等何月娘回過神來，老獵人已經不見了，他是被老虎壓在身下，活活壓死了，老虎中箭也死了。

        何月娘很是痛心，老獵人一直教授她怎么打獵，雖然并沒有拜師，但實際上她早就把老人當成自己的師父，現在師父因為一只老虎沒了，她怎么能不傷心？

        就在何月娘費力地把老虎挪開，想把師父背出深山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就在剛剛老虎出現的地方有一枚人參。

        她這才明白，原來老虎是這人參的守護神獸，而他們無意中闖入這山谷，老虎誤以為他們是來山中挖人參寶物的，這才主動對他們發起了攻擊！

        老獵人是教授過何月娘怎么順利挖到人參的。

        所以，她尋了一根索羅棍，橫挑著壓住了茅草，同時高呼一聲棒槌！

        這時的人參就被定住了，逃不了。她又迅速摘了草帽將人參覆蓋住，如此人參再機靈也只能是束手就擒了。

        將人參抓在手里，她還不忘用扎頭發的紅頭繩把人參頭頂上的幾根須子捆住，這樣才算是徹徹底底地把人參給控制住了。

        回去后，她把這株三百年的人參賣了兩百兩銀子，拿出一部分銀子給老獵人辦了后事，其余剩下的銀子她都送給了老獵人的家里人。

        現在聽張老郎中說，給三娃治好病非三百年的人參不可，何月娘心里也犯了愁。

        挖人參是個技術活兒，前世能遇上三百年的參，其實也是運氣好，而且還搭上了老獵人的一條命才得到的！

        “唉，現在世面上別說三百年的參了，就是百年以上的也難見，見了一般人也買不起啊！”

        老郎中無奈地搖頭。

        “三娃太可憐了。”

        秀兒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三娃一看到她哭，當即嚇壞了，忙不迭地用袖子給秀兒擦拭眼淚，嘴里還不住地說，“秀兒好看，秀兒不哭，不哭好看……”

        眾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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