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你起來吧，你的頭都出血了！”

        李氏哭著撲過去，想把李江拉起來，卻不料，李江狠狠地甩開李氏，“滾開，我的事兒不要你管！”

        李氏愣在那里。

        陳大娃一把將妻子拽回去，“你可憐這種人做什么？自作孽，活該！”

        “他爹，他畢竟是我三哥……”

        李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陳大娃還要再勸，卻聽何月娘冷冷地道，“他當你是妹子了嗎？李氏，你若一直這樣濫用同情心，我陳家是容不下你的！”

        這話已經很是嚴厲了。

        李氏一哆嗦，駭然地看看何月娘，再看看陳大娃，陳大娃微微一怔后，也點頭，“孩子她娘，你已然嫁入陳家……”

        李氏恍惚間明白了什么，她用帕子狠狠把眼淚擦去了，繼而轉身回了東廂房。

        “哼，想娶我閨女，也不是不成！”

        林翠娥瞪著李江，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

        “嬸子，真的嗎？有什么條件，您盡管提。”

        李江還沒蠢笨到家，知道想要林氏答應嫁女，他是必要出血的。

        李家以及他都沒錢，但陳家有錢，他妹子是陳家長媳，她不會眼看著自己娶不上媳婦的。

        “拿一百兩銀子來，我就把辛辛嫁給你！”

        林翠娥獅子大開口。

        李江怔了怔，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他的口袋里還有十文錢，在陳家干了倆月，發的銀子他給褚辛辛買了手鐲，只剩下十文了。

        從十文錢到一百兩銀子，這個差距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何月娘撲哧就笑出了聲兒，“林氏，你咋不去搶呢？”

        一百兩銀子娶你閨女？你當你閨女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么？

        “妹子，你出來，三哥跟你說點事兒啊？”

        李江回過神來，開始喊李氏。

        東廂房里沒回應。

        “妹子，你可是我的親妹子，你就眼睜睜看著你三哥我娶不上媳婦嗎？妹子，我是要給咱們李家傳宗接代的呀？你……你就算不待見三哥，那你也得對得起祖宗啊？”

        李江喊著。

        陳大娃氣得都要過去扇他幾巴掌了，咋，你們李家開不了枝，散不了葉，還怪我家娘子了唄？我呸呸！臭不要臉的，虧你說的出口！

        “妹夫，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李江又沖著陳大娃來了。

        陳大娃冷笑，“怎么會？你不是要去見你李家的祖宗？我會親手送你上路的？”

        “你……好你個陳大娃，你這是娶了李家的閨女就不翻臉不認人？我們李家的閨女可是矜貴的，你想要繼續跟我妹子過日子，就拿一百兩銀子出來，不然我這就把我妹子帶走，讓你陳大娃打一輩子的光棍……”

        李江暴跳如雷，一通咒罵，正鬧騰的歡，就聽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你給老子閉嘴！”

        李江訝異，扭頭一看，就見從院門外走進來幾個人，帶頭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他看著老漢鐵青的臉色，不由地渾身一哆嗦，當即怯怯地喊了一聲，爹！

        “你個孽障，別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逆子！”

        李大三步兩步到了切近，抬手就給了李江倆耳光，“丟人的混賬東西，你自己做的齷蹉事兒，還想拖累你妹妹，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也省了你給你妹子添堵！

        說完，就又是一通拳打腳踹，直把李江打得抱頭在地上翻滾。

        最后還是一起來的李家老大李壯看不下去了，近前拉住李大，“爹，事情已經出了，你現在就是把我三弟打死，也沒用了！”

        李大也是打累了，氣喘吁吁地把手里的藤條丟了。

        “把這個孽障拖回去，老子回去繼續打！”

        李壯和二弟李青一起過去把李江扶了起來，兩人一左一右將他挾持在中間，欲要離開。

        “站住！”

        林翠娥大喊一聲，“怎么你們這是想推卸責任，撒手不管了？”

        “責任？你覺得我們家這逆子有責任嗎？你那閨女被抬回來的時候，嘴里還是淫詞浪語呢，讓人不得不猜想，是她勾連了我兒子，我兒子這才做出了錯事，真論起責任來，我們倒是要追究你閨女，害了我兒子呢！”

        李大一看就是個種地的農夫，但沒想到話都說在點上，把林翠娥給噎得一愣一愣的。

        “走！”

        李大沖著何月娘抱拳，道，“親家，是我沒教好這個混賬東西，給你添堵了，過幾天，我再來給你賠不是！”

        “親家說的哪里話？咱們是親戚，用不著那么生分！不過，我倒是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任哪個男人架得住女人的誘、惑呢？”

        何月娘的話說出來，林氏氣白了臉，李大卻很感激地道，“成，我們先回了。”

        “不行，你們不能走！”

        那知道，林氏幾步追上前，一把揪住了李大的衣裳，“我閨女本來是可以嫁入侯門的，現在就因為你兒子欺辱了我閨女，讓她不能再嫁個好人家了，你兒子這是耽誤了我閨女一輩子，這筆賬怎么算？”

        “你還好意思跟我算賬？我倒要問問你，你閨女誘、惑我兒子，害得他以后娶不上媳婦了，你閨女耽誤了我們李家開枝散葉，這筆賬又怎么算？”

        李大一把甩開林翠娥，指著她的腦門破口大罵。

        林翠娥驚愕地看著李大，李家這個爹一直都是以老實木訥出名的，從來沒跟旁人有過口角，可今日怎么就變得如此犀利？

        “你等著，我回去找個明白人算算，你閨女坑我兒子不能生兒子，要賠付多少銀子！？回頭我就去你家要銀子，你們在家好好等著！”

        李大說完，又要帶著兒子們走。

        “你……你們欺人太甚！”

        林氏跳腳大罵。

        “欺人太甚？那也得你是人啊！”

        李大的這話一出口，險些把林氏給氣了個仰倒。

        她手指著李大，哆嗦了半天，也一句話沒說出來。

        “李三哥，你……你就真的忍心這樣對我嗎？我沒活路了，只能跳井了啊！”

        倏然，褚辛辛從屋里出來，哭唧唧地。

        “辛辛……”

        李江看到褚辛辛哭，他不舍得了，撲通跪在李大跟前，“爹，您就答應我娶了辛辛吧，兒子這輩子除了她誰也不娶！”

        啪啪！

        又是兩耳光甩在李江臉上，“混賬東西，你還敢來嚇唬老子？你一輩子不娶？好啊，你可別娶，我們家也沒錢給你成親！很快，你二哥跟你四弟都要成親了，有他們，老子還愁沒孫子抱嗎？

        李家最近家境比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點，李壯帶著幾個兄弟到陳家干活，陳家向來是不欠人工錢的，所以兩三個月下來，李大手里竟也有了積蓄，不多，但仔細點花，還是能應付過去的。

        讓李大更高興的是，有人上門來給老二跟老四做媒了！

        親事很快定下了。

        李大老兩口商量，離成親還有仨月，讓幾個兒子好好在陳家干，仨月后，工錢都取出來，省著點花，也夠給倆兒子操持個成親的儀式的。

        可沒想到，老三卻在這時出了狀況。

        “爹，我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李江哀嚎。

        “再啰嗦一句，老子寧愿打斷你的腿，弄回家去養你一輩子！”

        李大冷冰冰地掃了李江一眼，李江還要再說，卻見老爹已經在陳家院子里找到了一根小孩兒手臂粗細的木棍。

        他不由地身子一哆嗦，到了嘴邊的話不敢再說了。

        李家父子幾個走到到門口，林翠娥急得喊了起來，“一百兩銀子你們拿不出來，那就……八十兩，八十兩銀子我閨女就嫁給李江了！”

        李家父子腳步未停。

        “五十！五十兩銀子，已經是最少了！”

        林翠娥近乎歇斯底里了。

        傳來李大一聲冷哼，“娶妻娶賢，就你閨女這樣的，值五十兩銀子嗎？”

        “三十……那就三十兩銀子，不能再少了啊！”

        林翠娥咬牙切齒。

        李家父子已經出了陳家院門。

        “二十兩！二十兩再不成，我們家老頭子就得給人砍死了啊！嗚嗚，我如花似玉的一個閨女難道不值二十兩銀子嗎？”

        林翠娥惱羞成怒，怒嚎起來。

        “爹，我求求您了，我這輩子以后賺的錢都交給您，只求您答應吧！”

        李江撲通跪在大門口，央求道。

        李大狠狠踹了他一腳，直接把他踹出去老遠，但李江不敢喊疼，直接又從地上爬起來，跪爬到李大跟前，苦苦哀求。

        “十兩！就十兩銀子，你們愿意這就讓她跟著走，不愿意，你們就去縣衙告狀，把這個不爭氣的抓進大牢里吧！”

        李大氣得甩手又給了李江幾耳光，“混賬東西，娶了這樣的女人回去，以后你可別后悔！”

        “爹，我不后悔，我絕不后悔，求爹成全！”

        李江的臉已經紅腫起來，但他全然不顧，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褚辛辛跟前，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跪在林翠娥的面前，“嬸子，求您成全，我……我以后賺了錢一定好好孝順您！”

        “不成，十兩……”

        林翠娥后頭的話還沒說完，李家的幾個兄弟就已經奔過來，強硬地把李江和褚辛辛分開，拖著李江就走。

        褚辛辛當即哭起來，“李江……你不能這樣狠心啊！”

        眼見著李家人越走越遠。

        林翠娥氣得跳腳大罵，什么東西？十兩銀子想娶我閨女，我閨女再不值錢，也不能就十兩銀子啊！我呸呸呸……你們滾……

        她的罵聲還沒止，卻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從她跟前一閃而過。

        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腦子里浮出一個問號，這是誰？咋穿著跟我閨女一樣的衣裳？

        等那女子追上李家父子幾個人，張口道，“我答應嫁李江，但十兩銀子得給我！”

        “辛辛？！”

        林翠娥不得不面對現實，是，她的眼珠子沒瞎，她沒看錯，那個趁著她叫罵的時候，追上李家父子的人，的的確確是她的好閨女，褚辛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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