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連著好幾天,丁略忙著和上海一些企業家打交道,他非常明白丁氏財團的優勢,更清楚商場上的利害關系,所有的公司行號,存在的價值就為了“獲利”,即使滬幫的勢力強大,在龐大利益的誘因驅使下,那些大型企業終究會選擇與祥和會館合作,因此,在他的運作下,整個上海的商業版圖正在急遽改變,已有專家預測,不出一年,祥和會館將會取代滬幫,成為大上海地區的商場龍頭。/www。qВ5。com\\
這項轉變,無疑更加深了祥和會館與滬幫之間的緊繃,近來雙方人馬似乎開始蠢蠢欲動,仿佛隨時會擦槍走火。
但丁略最在意的卻不是這些商場上的明爭暗斗,這些斗爭他已勝券在握,根本毋需擔心,真正讓他在意的,是任無瑕這個女人。
雖然全力投入工作,可是任無瑕的倩影無時無刻不在他腦中打轉,他終于明白,愛一個人原來是這么牽腸掛肚,若非強大的定力,他也許會天天上珍珠坊去看任無瑕。
不過,為了得到她的心,他得捺住性子。
他知道她已在動搖,知道她對他已有好感,甚至知道她喜歡著他。
但這還不夠,他要她全心全意地,毫無保留地愛上他。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給了她一點點時間和空間,他深信,愛情的發酵就和釀酒一樣,需要時間與空間,時間會讓感覺完全醞釀,空間會讓心情徹底轉化,到時,愛情會更為香醇迷人…
所以,他禁止自己去看她,為了等待她的愛情覺醒,受點思念的煎熬還是值得的。
立在浦東大樓的辦公室內,他看向整個上海外灘的黃昏燈景,邊啜著咖啡,邊回想著任無瑕輕柔緩慢的聲音,繃了一整天的臉孔漸漸變得柔和…
倏地,有人未敲門就徑自進了辦公室,而且一進門就嚷著:“嘿,『總領』大人,你在凡么呆啊?”
一聽這輕快爽朗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
“江洵,我說過別再叫我『總領』。”他沒好氣地回頭瞪了江洵一眼。
“可是我覺得很貼切啊!你本來就是祥和會館這次『歸巢計畫』的主導,滕霏幫你取的這個綽號再適合不過了。”江洵抓了抓清爽俐落的短發,笑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
“無聊的綽號。”他哼了一聲。
“哎,自從滕霽出現后,你的脾氣變壞了。”江洵睨看著他,會館里最近老是聽到最沉穩的“金麒麟”被滕霽惹毛了的傳聞,可見滕霽那小子是有點本事。
“我看,只有你不被影響。”他真不知道江洵是天性樂觀還是唯恐天下不亂。
“呵呵,反正他也沒惹到我。”江洵笑著道。
“你等著,很快就會輪到你了。”他冷笑。
“我等著。”江洵也不怕,他倒很期待和滕霽玩玩。
“對了,有關我要你幫忙查的資料…”丁略走到桌旁,將咖啡杯放下。
“都OK了!在這里。”江洵將一份資料丟給他。
他伸手接住,翻開觀看,第一張就看見杜海生那張熟悉的國字臉。
哼!丙然如他所料,這個故意拿豆漿撞他的家伙就是任無瑕的未婚夫。
“里頭有滬幫『三圣獸』的完整資料,『狻猊』杜海生,他是滬幫現任幫主杜得堂的獨生子,三十歲,上海市人,個性兇猛善忌,猜疑心重,功夫底子不差,率領手下一批打手,算是上海有名的大角頭。『辟邪』任無瑕,二十四歲,上海市人,經營著珍珠坊,雖然是個古典美人,不過已經和杜海生在四年前就訂了婚,你要追她可能會辛苦一點。”江洵如數家珍地念著他得到的資料。
聽見他最后一句話,丁略馬上抬頭。“誰告訴你我要追任無瑕?”
“還需要誰告訴我嗎?你難得會對女人有興趣,可是這十天你卻連著兩次去珍珠坊,聽說還特地起了個大早就為了和任無瑕一起吃早餐…”江洵揶揄地偷笑。
真是天方夜譚!丁略這種一切講究實際的冷血商人,居然也談起戀愛來了。
“陸力實在太多嘴了。”丁略不悅地低咒。
“說起來,你可真有勇氣哪!任無瑕是滬幫的『辟邪』,你認為你的愛情成功率有多少?”江洵真好奇,任無瑕到底有何魅力能讓心思堅如剛石的丁略墜入情網?那天匆匆一見,他對她的印象也只有端莊大方,如此而已。
“百分之百。”丁略自信地道。
“呵!你可別低估了任無瑕,據我調查,她是個中規中矩,很傳統,也很重視禮教的女人,年紀輕輕成為掌柜,卻從沒鬧過什么緋聞,你要她背叛滬幫選擇你,難啊!”江洵搖搖頭。
“我會讓她成為我的。”丁略篤定地道。
江洵挑了挑眉,第一次看見丁略這種神情。
看來丁略是認真的!這下可有意思了…
“好吧,就算她選擇了你,你以為咱們祥和會館會接受一個敵方的女人當金麒麟的夫人?”江洵更深入地問。
丁略一怔,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猜,第一個反對的恐怕是滕霽。”江洵笑著提醒。
“這關他什么事?”丁略皺了皺眉。
“他好歹是五行麒麟的主子,你說關不關他的事?”
“我的感情由我自己作主就行了。”丁略冷冷地道。
“噢噢,瞧你這模樣,肯定是愛死了那個任無瑕了。”江洵搖搖頭,再一次體認愛情的可怕力量。
“別提我的事了,有關『貔貅』這個人,你的資料怎么這么少?”丁略不愿多談自己的感情,翻開下一頁,納悶地看著資料上頭那個以眼罩蒙著臉的人。
“我認為我們得小心這個『貔貅』,他可說是『三圣獸』里最詭異的家伙了。”江洵皺起眉峰。
“怎么說?”
“只知道他叫戴捷,年紀不詳,長相也不詳,聽說他從不把那個可笑的眼罩拿掉,他就像個存在黑暗中的影子,而且我還發現他可能也是電腦高手,因為我想刺探他的資料時似乎有被阻撓的跡象。”江洵對這個叫戴捷的人特別在意。
“哦?你遇上對手了?”丁略挑了挑眉。
“他要成為我的對手還早呢!等著瞧,他再怎么躲藏我也會把他挖出來的。”江洵瞇起眼,靈精地揚了揚嘴角。
丁略知道江洵的自負一點都不夸張,雖然他個性像個頑童,整天只喜歡玩電腦,但他可是個電腦和數理生物方面的天才,不但掌控江氏集團的電子事業體系,同時也負責整個祥和會館的情報網,只要被他鎖定,就絕對逃不了。
“好啊,那只『貔貅』就交給你了。”
“對,他交給我來處理,你只管專心對付『狻猊』就行了,那家伙聽說很殘暴兇惡又善妒,你想搶他的未婚妻,可有一場硬戰要打。”江洵笑道。
丁略低下頭,又翻回第一頁,看著杜海生和任無瑕的照片,心思突然一動。任無瑕和杜海生四年前就訂婚了,他們之間親密到何種程度?
這個疑問牽動了他不曾有過的妒意,他發現,他竟然無法忍受任何男人碰觸任無瑕,她的笑容,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只能屬于他。
江洵發覺他神色有異,半開著玩笑道:“干嘛?連看到她的照片都會心動嗎?”
丁略橫他一眼,懶得搭理。
“想她就去見她嘛!”
“不,時候還沒到。”他是很想念任無瑕,只是他還必須再等待幾天。
“怎么?去看她還得看時辰嗎?”江洵嘲諷道。
“你不懂。”他不想多做解釋。
“是,我是不懂,愛情這門學問你自己去鉆研吧!我要走了,你呢?要不要一起走?”江洵笑道。
“我還得去參加一個晚宴,你先回去吧!”他看了看桌上的行事歷。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江洵說完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頭道:“對了,我在調查滬幫的事時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他抬頭問道。
“二十多年前滬幫內部好像發生嚴重的紛爭,聽說現任幫主杜得堂是暗中動了手腳才得到幫主寶座的。”
“哦?”他倒不知道有這件事。
“有些老成員并不支持杜得堂,所以滬幫這些年內部一直不太平靜,有小道消息說,這和滬幫的寶藏有關。”江洵最喜歡挖些不為人知的秘辛。
“寶藏?”他愣了一下。
“是啊!傳說滬幫把百年來攢來的錢財全都藏在一個地方,只是至今沒有人能證實這件事。”
“這類的傳聞百分之九十九不足采信。”講究實際的他向來不會去相信任何有關寶藏的傳說。
“我知道你對寶藏這種事沒興趣,不過,如果見到任無瑕,可以替我問問這件事嗎?我好奇得要命呢!”江洵笑道。
“你有時間想這種事,不如快點將『麒麟居』的保全弄好,說什么要弄些機關設計,到現在還沒完成,你未免也太混了吧?”他譏諷地冷哼。
“知道了,知道了,偷個懶都不行。”江洵咕噥地打開門。
“給你三天期限。”他嚴正地道。
江洵暗暗扮了個鬼臉,回頭嘲弄道:“快去找任無瑕吧!你想她想得情緒變得不太穩,連臉都因為相思變形了哦!”
他怔了怔,江洵已關上門離去。
是嗎?他的相思全寫在臉上了嗎?
丁略轉頭盯著落地窗上自己的臉孔,怔怔地發起呆來。
◇◇◇
任無瑕手中提著一個紙袋,來到上海一位著名銀行界大亨的華麗別墅,還沒進入大門,就聽見里頭傳來悠揚的音樂聲,以及在花園內晃動的眾多人影。
今天是大亨的女兒的生日宴會,不但賓客云集,而且場面盛大,熱鬧非凡。
“任掌柜,快請進,我們小姐正在等你。”門房一看見她就熱絡地打招呼。
“謝謝。”她微笑點頭,走進別墅,熟悉地沿著偏僻小徑穿過布置得美輪美奐的花園,直接從側門進入別墅,上了二樓。
這位銀行大亨的夫人和小姐全是她的老主顧,因此她經常出入這里,為她們母女量身制衣。而今天,正是這家小姐的生日,大亨替女兒辦了個盛大的宴會,那位小姐特地訂制一件旗袍,她就是為了送衣裳才到這里來的。
正要敲一扇房門,門就霍地打開,一個明艷的女子高興地大叫:“任無瑕,你終于來了!我要穿的旗袍呢?”
“拿來了。”她遞上紙袋。
這位羅家大小姐叫羅金儀,從美國留學回來,非常熱情大方,但同時也帶點嬌氣。
“快快快,快來不及了,我爹地幫我辦的生日宴會就要開始了,快幫我穿上。”羅金儀急急忙忙地脫掉身上的衣服。
她小心地拿出旗袍,讓羅金儀套上,并輕柔地幫她調整肩線和下襬。
“好漂亮的白旗袍!你的手工真的是太棒了!”羅金儀看著鏡中的自己,對身上繡滿牡丹的這件旗袍滿意得不得了。
“謝謝。”她始終保持微笑。
“可是,還是你穿旗袍好看,我的身材太扁了。”羅金儀羨慕地看著她。
一襲簡單的暗紅格子花色旗袍,穿在她身上就是恰如其分,韻味十足。
“你穿也很好看啊!我特地在側邊做了點效果,可以讓你的腰看起來更細。”她邊為她扣上盤扣邊解說。
“真的耶!”羅金儀拚命點頭。
“好了,可以下樓了。”她嫣然地道。
“你也一起參加嘛!”羅金儀熱情地邀請。
“不了,我還有…”她婉拒對方的好意。
“哎,總得吃個蛋糕再走,不然我會生氣,還有,你順便看看我相中的一個帥哥,他簡直又帥又酷,我決定要讓他拜倒在我的旗袍下。”羅金儀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走下樓。
她無奈地笑了笑,只得跟在她身后,來到一樓晚宴會場。
參加的賓客很多,羅金儀一出現就馬上成為焦點,她則悄悄地退到一旁,靠在角落,堆在臉上的職業性微笑很快地斂去。
這些日子她的情緒一直很低落,不但吃不下飯,更睡不安穩,像是病了,卻又沒任何征兆。
阿絲說她得了心病,她在阿絲面前逞強不承認,可是心里其實非常清楚,她的確是得了心病,而病原就是…丁略!
丁略已經有一星期沒出現,他說他會歸還長袍,可是卻不見他的身影,一開始她很慶幸可以不用再見到他,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竟然變得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內心還興起了殷切的期待…
她真的驚恐極了,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愈是抗拒著對丁略的思念,渴望見到他的感覺就愈強烈。
這種心情她從來沒有過,就連杜海生是她的未婚夫,她也不曾為他如此輾轉反側,為何獨獨對丁略會這般魂牽夢縈?
難道這就是愛嗎?她是真的愛上了丁略了嗎?
在心里自問著,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卻硬是被她壓住,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怎么可能輕易地就愛上一個人?二十四年來,她一直心如止水,即使被勉強訂了婚,她也從未愛過杜海生,從未愛過任何人。
所以,也許她對丁略只是一時的迷惑,并不是所謂的愛,不是愛…
蹙著眉,她走到長桌旁端起一杯酒,大口喝下,試圖讓自己不聽使喚的心稍微麻痹一下。
不管她是否愛上丁略,她都得趕緊清除掉這份奇怪的感覺,只要她自律自制,她相信她能很快地把他趕出她的心,找回原來的平靜。
她相信她可以…
將杯子放回長桌,她已不想久留,正轉身準備離開,突然,門口響起一陣騒動,她抬眼望去,赫然發現丁略竟大步走進別墅大廳。
她全身一震,呆住了。
昂然挺立于人群之中,他那清逸冷峻的臉龐,不怒自威的氣勢,以及充滿魅力的言行舉止,把所有賓客全比了下去。
這一瞬間,她的眼中已看不見旁人,在她眼里,只有丁略一個人是清晰的個體,只有他是唯一的存在。
羅家主人一看見丁略就迎了上去,互相寒暄一番之后,羅金儀就勾住丁略的手,使出渾身解數想博得他的好感。
“丁略,瞧我這件旗袍漂亮嗎?”羅金儀撒嬌地問。
丁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客套地微笑,“很不錯。”
在商場打滾了多年,丁略已很擅長應付各式各樣纏人的女人,尤其對這些千金小姐,他總能準確地拿捏態度,不熱切,但也不得罪。
“這可是珍珠坊的手工旗袍呢!你聽過珍珠坊吧?”羅金儀又道。
“珍珠坊?”他心中一震。
“是啊!這可是熱騰騰剛做好,任掌柜親自替我送來的…”
“她在這里?”他的視線開始在人群中搜尋。
“呃?是啊!我請她留下來參加,可是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羅金儀自顧自說著。
丁略根本沒在聽她說話,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那抹牽系著他心魂的倩影了。
一樣是旗袍打扮,長發綰起,白凈的小臉略顯憔悴,但依然窈窕動人,曼妙優雅。
他終于明白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因為在思念她的這幾天,他簡直度日如年。
任無瑕失神地盯著他,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頭來,四目頓時相對,一道無形的火苗在他們的目光交會處激蕩。
丁略丟下羅金儀,撥開人群,一步步朝她走來。
她想逃,可是雙腳像被釘在地上,無法移動,而且她的心隨著他愈來愈逼近而瘋狂地跳動著。
仿佛等待了一個世紀,他終于來到她面前,用他那深邃得讓人心悸的眼神看她,用他那令她思念不已的笑容對著她微笑,用他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對她說話…
“好久不見。”他柔聲道。
一股熱流在她胸口打旋,她差點就開不了口。
“你好。”她暗暗喘口氣,聲音有點發顫。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他看似平靜,但內心正在騒動。
她的臉色不太好,是因為他嗎?愛情發酵的過程,煎熬著她嗎?
“我剛好送衣服過來…”她低聲說明。
“最近好嗎?”他又問。
“很好…你呢?”她花好大的力氣才能稍微牽動嘴角。
“我不太好,我發現我的心似乎不見了。”他仍直勾勾地看著她。
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她幾乎無法喘息,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他熾熱的眼神融化了。
無盡的相思情意,盡在他們的四目之中流蕩。
“咦?你們認識嗎?”羅金儀突然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他們兩人。
她一驚,有點狼狽地收回與丁略癡纏的視線,急忙解釋:“嗄?哦,丁先生是我的客戶,我正在幫他制作長袍…”
客戶?
他在她心中還只是個客戶而已?看來她的愛情發酵得不如他預期,他得加點料刺激她一下才行。
丁略不悅地挑了挑眉,但他不動聲色,突然伸手擁住羅金儀,冷冷地道:“是啊,我和任掌柜只是見過面,可是并不熟。”
“是嗎?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們很熟呢!”羅金儀因他的親密舉動而樂得眉飛色舞,反手抱住他的腰,更往他懷里靠去,并暗暗竊喜自己終于釣上了丁略。
聽他淡漠的口氣,見他刻意表現出對她的疏遠,親向羅金儀,任無瑕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痛得她臉色微變。
“任掌柜似乎不容易和人熟絡,我見過她幾次面,她還是很見外。”他仔細觀察她的反應,故意挖苦。
她難堪地低下頭,心里五味雜陳。
“她只是害羞啦!”羅金儀笑道,接著便勾住丁略的手臂,沖著她道:“無瑕,這就是我說的帥哥,怎么樣?很正點吧?”
“是啊。”她抬起頭,僵硬地維持禮貌的笑容。
“我好餓,丁略,我們去吃點東西吧!”羅金儀拉著丁略走開。
丁略深深看了任無瑕一眼,才與羅金儀相偕走向另一邊的長桌,并且體貼地替羅金儀夾菜、端酒。
任無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著丁略和別的女人這種親昵的舉動,她的胸腔頓時充滿了酸澀,強烈地侵蝕著她的五臟六腑。
她希望羅金儀放開緊勾住丁略的那只手,她希望丁略離羅金儀遠一點,她不要他用那種眼神看著羅金儀,不要他對著羅金儀微笑…
老天!
她在嫉妒著羅金儀!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急急別開頭,她閉上眼睛,痛苦地喘著氣。
這一刻,她才無助地發現,說什么只要她自制自律就能將丁略趕出她的心,說什么她可以找回平靜,這根本是自欺欺人,她早就深陷了!深陷在愛情的泥沼,愈是掙扎,就陷得愈深,然后,再也逃不了!
她愛丁略,愛得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烈,還要無可自拔…
這個認知讓她不知所措,睜開眼,忍不住又看向丁略,他不知說了什么,羅金儀笑倒在他懷里,這景象徹底擊潰了她的冷靜,她小臉瞬間刷白,再也無法留在原地,轉身沖出會場。
但她才剛要走向花園,便被一個中年男子攔下。
“這不是珍珠坊的任掌柜嗎?急著去哪里啊?”那男子主動拉住她的手,大聲笑道。
她定眼一看,不禁眉心深蹙。
這男人是她的顧客中最色的家伙,老是喜歡動手動腳吃她豆腐。
“你好,我正準備回去。”她此時已沒有心情去和任何人周旋,冷淡地打聲招呼便想抽回手。
“別這么急著走嘛!來,陪我聊聊…”那男子色迷迷地扣住她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還有事,失陪了。”她有點生氣地用力甩開他,沉著臉轉身。
“哎,好歹我也是你們珍珠坊的顧客,你這樣很不給面子!”那男子伸手撈向她的側腰,一把將她拉回。
“你…”她驚怒不已,正想以“移形換位”閃開,眼前黑影一晃,有人已閃進她和那中年男子之間,并且一把抓住那男子不規矩的手,用力一扭。
“這樣調戲一個小姐,太難看了吧?”丁略的聲音冷颼颼地響起。
“啊…你這小子管什么閑事?”那中年男子痛得怒叫。
“只要是她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閑事。”他陰鷙的目光足以讓人凍成冰棍。
“什么?你…你和她是什么關系?”中年男子震懾于他的氣勢,囂張的氣焰全沒了。
“她是我的女人!誰敢碰她一根寒毛,就別想在上海混下去。”他丟下炸彈般的一句恫嚇,摟住驚愕得來不及反應的任無瑕,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迅速離開別墅。
整個晚宴現場一片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呆住了,當然,呆得最嚴重的就屬羅金儀了,可憐的她這時候才醒悟,丁略的確是拜倒在旗袍下了,不過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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