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滑稽的劉大錘
“如果各位認(rèn)輸?shù)脑挘梢源虻阑馗耍竟俟珓?wù)繁忙，今天還有不少事需要撥冗處置，爾等小事……”沈文庸心情極好，從剛才的一籌莫展，變得底氣十足。
內(nèi)心深處，他正感嘆不已：“姓鄭的小廚子，這事要是成了，本官一定要記住你的名字，以后大場合的宴席你得好好參與。”
山野小雄等人心里也是急劇變化，前一刻感覺已經(jīng)勝券在握，這會竟然出現(xiàn)了敗局。
他們怎么能輕易認(rèn)輸！
一群人進(jìn)了餐廳，就見鄭禮信正帶著一群仆人忙乎著。
眼見人進(jìn)來了，小九子一聲令下，眾人恭敬地站在了一邊。
偌大的餐廳內(nèi)，擺放著兩張大桌子，一個能坐下二十多人。
靠門口桌上，擺著高雅的餐具，擺著的一個大瓷盤格外引人注目：前面紅紙上寫著“道臺官廚外賓雅致貴菜。”
這個貴字既顯得價格昂貴，也表明了客人身份不俗。
只是，餐盤上有器皿蓋著。
沈大人看了幾眼，就從小九子眼神上得到了答案，這小子胸有成竹的模樣，不喜不笑，一臉嚴(yán)肅。
兩個桌子中間有屏風(fēng)擋著，里面放著什么這邊看不到。
是時候查看這道菜是不是值50兩銀子了。
鄭明達(dá)搶先上去，一副舉輕若重的樣子，小心地解開了器皿：一大盤模樣精巧的食物整齊地擺放著，不知道是烤制還是熏制的，品相上乘，老遠(yuǎn)就聞到了濃濃的香味。
誰也沒說話，都在細(xì)致入微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山本村茂心里明知道是什么，還是試著問：“鴨舌？”
他說的沒錯，是鴨舌，細(xì)看下的有幾百個，整齊地放在了一切，很有氣勢。
小九子在旁邊宣布說：“我在當(dāng)?shù)匾惶幟芰掷镞x了一群鴨子，大約五百只，取了鴨舌，連夜熬制，用工五人，耗時長達(dá)八九小時，連同那些鴨子，不知道值不值……”
從一發(fā)現(xiàn)是鴨舌開始，山野小雄就感覺上當(dāng)了。
粗略算一下，這么多鴨子，都是成鴨的話，市面上肯定值50兩銀子了。
他是官員，眼見輸了，羞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山野村茂可就不一樣了，心里略過一絲失落之后，馬上露出了商人的精明。
他較真地問：“我要吃的是鴨舌，鴨子的其他地方是不是要另算……”
他話音剛落，小九子沒吱聲，就見旁邊一個壯漢提了提錘子，朝著地上一砸，怒斥道：“喂，俺他娘的問你，你是不是想連鴨子屎都吃……”
是劉大錘，眼見他吹胡子瞪眼，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沈文庸贊許道：“這是小廚子帶來的朋友吧，說的沒錯，要是斤斤計(jì)較，雞蛋里挑骨頭……”
“還要雞蛋里的骨頭？大人，誰他娘的啊，問問我錘子答應(yīng)不！”劉大錘眼見沈大人沒責(zé)怪，越來勁。
“出去，少說話，沈大人府里高手如云，用得著你說話嗎，去院子里待著去，面壁思過。”小九子輕聲訓(xùn)斥起了劉大錘。
劉大錘愣了愣，絲毫沒敢發(fā)作，提溜著鐵錘就朝外走，低頭發(fā)著牢騷，到了山野小雄跟前時，不知道怎么回事，錘子掉在了地上，砸的地上猛然震動了起來。
山野鬼子緊張的朝旁邊一躲，碰倒了椅子，身體傾斜，狼狽至極。
誰都不說話了，都知道小九子贏了。
山野小雄開始找話題，說雙方以后要合作搞什么項(xiàng)目，比如日本人支持當(dāng)?shù)厝碎_辦工廠，提供技術(shù)。
還有，日本人雇傭當(dāng)?shù)厝藙?wù)工時，可以供應(yīng)一頓午飯。
沈大人聽著，一直沉著臉，弄的山野小雄問：“沈大人，您，您，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話？”
沈文庸這會感覺自己異常冷靜，從來就沒這么理智過，什么壓力都沒有了，各種應(yīng)對的辦法全都上來了。
他恍惚地看了眼山本小雄，說：“不，本官正等著廚子說話，按照慣例，這時候他該說話了……”
這把山野弄的一愣，這才朝著小九子那看去。
小九子目光看向了沈大人，輕聲說：“大人，濱江大菜秘制千味熏鹵鴨已經(jīng)做好了，請您品嘗……”
屏風(fēng)打開了，里面同樣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品色上乘，中間兩大盤子黑亮的鴨子放在那里，赫然醒目。
林春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盤子過來了，上面擺滿了一個個小叉子，看樣是請大家品嘗。
這是他們昨天從山村采購的鴨子，肉質(zhì)絕好，先是鹵制成好了，然后再加入桂皮、八角、草果、果干、丁香等等八十八種中草藥、佐料秘制，并佐以老姜、陳皮、甘蔥、料酒糅合，最終做成了這道南北風(fēng)味融合的濱江秘制熏鹵鴨。
只是切的塊很小，長條形，很精致。
沈大人優(yōu)雅地插起一塊，細(xì)細(xì)品著，立馬就發(fā)出了驚嘆的聲音：“好，這比本官老家的鹵鴨更勝了一籌，這個不僅可以代替鹵鴨，是不是考慮作為貢品送到朝廷。”
也沒人讓山野小雄叔侄，山野村茂跟沒事人似得，過去插起來就吃，剛?cè)肟冢透杏X渾厚的香氣，充盈口中，沁人心脾。
眾人紛紛品嘗，贊不絕口。
很快就吃沒了。
山野小雄頤指氣使地說可以進(jìn)午餐了。
小九子不慍不火地說：“各位，認(rèn)賭服輸，請把賭金交了，同時要簽字認(rèn)輸……”
他輕聲說著，絕對沒逾越了官廚的角色，只是這些話步步為營，步步緊逼，有理有據(jù)，竟然刻薄地要求對方簽字。
昨天晚上，山本村茂就找人打聽了官廚的情況，聽說新來了個小廚子，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發(fā)現(xiàn)鄭禮信口碑好，傳奇的事真就不少。
這會，他要改變策略了，盯著小九子探問：“這位可是鄭禮信鄭小九掌柜的？本人素聞您渾身俠義，經(jīng)商有道，恪守商業(yè)規(guī)矩，不管和什么人……”
他話還沒說完呢，小九子就打斷了他的話：“別介，菜不能亂點(diǎn)，話不能亂說，你們這些沒禮貌還蠻橫的人，哪有機(jī)會見我們家鄭掌柜的，真的，鄭掌柜的覺得你們不配，我這個小徒弟出手就行了。”
這話一說出口來，山野村茂羞的滿臉通紅。
不明就里的沈文庸想說你不就是小廚子嗎，鄭明達(dá)連忙沖他使了個眼色，沈大人頓時明白了，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跟班的日本人無奈地奉上50兩銀子，簽名的時候臉色如喪考妣。
山野畢竟是老政客，這些事都做完了，心里又惦記起了旁邊桌子上的美食，不由地朝那看了幾眼。
知道這時候該吃飯了，加上這個鴨子美食實(shí)在有誘惑力，山野村茂用日語嘰里咕嚕地說了起來。
他的意思是一定要嘗嘗這道菜，如果作法學(xué)了，回到日本，那將是一道震驚各界的名菜。
就在這時，就聽鄭禮信大聲喊道：“端茶……”
這是催著他們走人了，也不知道哪個伙計(jì)嘴欠，知道沈大人這會心情好，跟著就喊了句：“送客嘍，告訴他們開車的，走人。”
這把山野小雄一行人臊的臉色通紅，正無奈地朝外走。
剛出了門口，差點(diǎn)就和一個人碰上。
山野村茂第一回進(jìn)道臺府，什么事都沒弄成，想好好觀察一下呢，走的有點(diǎn)急。
差點(diǎn)就和外面的人撞在一起了。
是劉大錘。
見是東洋人，他搖了搖錘子，沖著村茂虛晃一下，嚇得村茂大驚失色，一個勁往后躲。
“他奶奶的，想偷襲是吧，我砸死你，一塊塊卸了，做丸子。”劉大錘一點(diǎn)都沒慣著菜，瞪著眼睛就罵。
小九子眼見這群日本人嚇破膽了，不可能再惹是生非了，就假裝生氣地問起了劉大錘，為什么在院子里轉(zhuǎn)悠，還提著錘子。
“小掌柜的，您，不是叫我面壁思過嗎，我滿院子找墻壁呢，
您沒說叫我放下錘子，就拿著了，不拿它，我不會走路。”劉大錘愣頭愣腦地說。
這要是往常院子里有這么個人，沈大人早就叫衙役捕快抓了審訊了。
今天心情實(shí)在是好，他小聲提醒鄭大人說：“小廚子這朋友不卑不亢，有點(diǎn)功夫，叫咱的人都好好學(xué)學(xué)。”
他們這邊的喜訊傳開，估計(jì)外面汽車還沒走呢，膳房里二牛擺好了一張?zhí)珟熞危嶂夼诰头派狭耍亨枥锱纠驳模瑹狒[、喜慶。
小九子回去的時候，林春和他肩并肩走著，小九子慢慢站住了，淡淡地說了句：“林師傅，請……”
隨著他的話，小個子附和說：“林師傅……”
“林師傅什么啊，今天頭功是鄭老弟的。”林春說著，拽著小九子坐在了椅子上，叫他好好休息。
當(dāng)天下午，沈大人交代膳房里破例開一桌，喜禮50兩銀子送給小九子。
另外，叫他有事的時候可以帶著劉大錘，破例，大錘可以提著大錘在府里行走。
這是莫大的榮譽(yù)，一個小廚子在外事上立下的大功勞。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沈大人早就安排好自己的馬轎了，要送他們回家。
鄭大人握著他的手，鄭重地說：“賢侄，是好事，但恐怕沒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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