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雪中景琉璃世界(3W營養液加更)……
梅園的梅花真的很美。
隔絕了底層的艱難與凄慘, 紅『色』梅花綻放在枝頭,映襯著不曾掃去的白雪,暗香陣陣, 幽氣浮, 恍如仙境。
程丹若披著一件石青銀鼠斗篷,這不是老鼠皮做的, 應該是鼬科類, 具體不明,里面是皮『毛』,外面是緞子,好看又保暖, 就是不大實用,沾了雪就必定會濕。
但富貴人家的就是不實用,避風雪的是窮苦人家。富家小姐賞雪, 自有丫頭打傘, 自己捧著手爐,一點都不凍手。
程丹若不想叫喜鵲吹冷風替自己打傘,便提議:“絮娘,我們在廊下避風的方站一站就好。”
王詠絮無所謂:“也好。”
兩人在小樓的背風處坐下, 丫頭們提鋪好棉褥子,確保不會凍到小姐們嬌嫩的『臀』部,這才退到米外候著。
王詠絮問:“程姐姐覺得, 我家這園子如何?”
“很美。”程丹若實事求是,也很好奇,“種了這多梅花,不開的時候,園子做什用?”
王詠絮道:“借出去呀, 有的是人想在我王家的園子開詩會酒會,得的錢財正好維持周轉。”
“梅花這多,釀不釀酒?”
“我家的梅花酒名為‘暗香飲’。”王詠絮略顯得,“我今年也釀了兩壇,若是成了,送姐姐一壇如何?”
程丹若道:“多謝你美,但我不許義父飲酒,被他知道我得了酒,必定是埋怨我的。”
王詠絮抿嘴一笑,對她與晏鴻之的關系有了更深的了解。
又問她近日都在忙什。
“做『藥』。”程丹若說,“試驗了兩治凍瘡的方子,效果尚可,對了。”
她佯裝才想,自懷中取出一張紙:“我翻了,這是治療癇癥的針灸方子,下次你遇見大夫,或許可以問問是否有用。”
論醫術,她肯定不及古代中醫,但她有最完善的醫學資料,很多是眼下尚未有人總結論證的。
王詠絮謝過她好,接過看了。
程丹若莫名慚愧:“字得不好,見笑了。”
“看得出。”王詠絮到底小,沒養出空口說瞎話的本事。她跳過這茬,“多謝姐姐惦記。”
程丹若搖搖頭:“舉手之勞,希望能幫到你。”
她給王詠絮治病,她自問沒信心,但提供好方子,交給御醫論證,那是真算不得什。
“兩位妹妹好生清閑。”兩人正在說話,許娘不知從何處漫步過,“也容我躲一躲。”
王詠絮輕嗤:“看郡主過了,眾星捧月的人不是你,可是覺得寂寞了?”
許娘嘆了口氣,忽然反擊:“絮娘,定親也好,退婚也罷,均非我能決定,你縱愛慕三郎,又何必對我咄咄『逼』人?”
王詠絮差點跳:“你別胡說八道!我就是看不慣你的清高樣,同謝郎有什關系?”
“說的好。”許娘點點頭,“如今偌大京城,誰都可能嫁三郎,唯獨你同我不能,最不該生分。”
王詠絮冷笑:“你以為我嫉妒你?呸!我王詠絮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你大大方方歡喜,我自然祝福你,偏你一副都是父母之命的樣子。丟了婚事,我真心想安慰你,可你到好,無悲無喜,弄得我像跳梁小丑,好,那我就幸災樂禍,你就是活該!但凡你爭取一二,都不至于弄丟良人。”
許娘苦澀道:“你我如何爭取?婚姻大事,豈容我一晚輩置喙?”
“親事未定,我怎敢歡喜?若我那時輕狂,今日便真無立足之了。”她誠懇說,“我知你心善,可多少人名為安慰,實則看我笑話,我不能丟許家臉面。”
王詠絮抿住唇角,神『色』略微緩和。
許娘又道:“若我像你受祖父偏寵,我……”話到嘴邊,倏沉默,少頃,嘆息道,“罷了。”
她身,好像什都沒說過,恢復以往的端莊從容:“郡主既然了,你我總得『露』面。”
王詠絮正想回敬兩句,忽見一丫鬟提著裙角,疾步走回稟:“姑娘……”
“怎了?”這是王詠絮留在廳里留心情況的丫頭,若有什靜,能最快過回稟,以便應對。
丫頭蹲身:“郡主聽聞園子里有冰湖,說想去瞧瞧,四姑娘已經帶著去了。”
王詠絮無話可說,作為主人,當然遵循貴客的心:“既然大家都去了,那我們也去吧。”
她叫丫鬟送雪帽,三人帶上一道進園。
進入梅園深處,才知道什叫“琉璃界白雪紅梅”,樓閣消失了,天之間只能瞧見白雪和紅梅,美得令人心顫。
沿著曲折的小徑,她們進入梅園深處。
王詠絮和程丹若講解:“園子后頭有一小湖,如今湖水凍結,正好坐冰槎。外頭的不安全,你既然了,不妨一試。”
程丹若確實好奇,等到了方一看,敢情是冰橇。
冰床是大紅木頭做的,四面有低低的闌干,大小有一人獨坐的,人共坐的,由健壯的仆『婦』在面拉著,倏忽而過,十分刺激。
王詠絮拋開之的種種,興致勃勃道:“這會兒天不陰了,正好滑回,程姐姐敢不敢坐?”
程丹若立時答應:“好啊。”
難得有的玩,不玩是傻子。
然而,堪堪命人去拖冰床,便見一行仆『婦』過,拿著木頭柵欄,準備隔湖。
王詠絮喝止:“沒瞧見我們在玩,這是做什?”
仆『婦』忙道:“三姑娘,老爺說帶人在湖心亭賞雪,叫我們隔開一,免得沖撞女眷。”
王尚的需求名列家里一,王詠絮再遺憾,也只能到湖邊的水閣歇息。
好在嘉寧郡主通情達理,且宮中亦有冰床可玩耍,道:“正好累了,歇一歇,也該作詩了。”
于是,大部隊挪到湖邊水閣,上茶上點心,備紙備筆墨。
王詠絮本不想參與,卻被嘉寧郡主拉住:“早聽聞王家三娘文采斐然,為京城一才女,你若不敢,我了又有什趣味?”
許娘也沒逃過。
王詠絮的臉『色』微微一變,旋即道:“詠梅詩,我是真做不出了。不過郡主的小狗著實可愛,可準我賦詩一首?”
嘉寧郡主和氣道:“那可再好不過了。彩環,將黃耳抱。”
“是。”宮人抱松獅犬,給眾位小姐們玩耍,“今兒有怕生,姑娘們莫靠太近了。”
話雖如此,不是誰家都準養貓狗的,尤歲數小的,乍然見到『毛』茸茸的松獅,怎看怎可愛,喜愛非常。
王詠絮瞧眼,心里就有了,略作思忖,不過一炷香,便提筆下一首《喜松獅黃耳有》。
文辭活潑,清新雋永。
她頗為自得,剛想請朋友們一觀,忽然就聽見眾人簌簌身,竊竊私語。
不妙的預涌上心頭。
抬頭,果不然,遠處湖心亭上了人,干瘦的老者是她祖父,坐在他下手的年輕公子,身穿黑『色』緙絲云紋的大氅,翻出的一層白『色』皮『毛』光潔油滑,一絲雜『色』也無,乃最好的上品狐皮。
王詠絮心里驀竄出火氣。
又是你!
她攥緊手指,氣得發抖。
“絮娘?”程丹若無間瞧見她的異常,不由關切,“你還好嗎?”
王詠絮委屈死了:“為何每次都這樣?!”
不是犯病就好。程丹若略微放心,又不解:“什每次?”
王詠絮死死抿住嘴角。
只審美不扭曲,沒人不愛謝郎,但喜愛也有提——沒犯著自己。而她已經不止一次,因為謝玄英受委屈了。
十歲那年,她為詩會準備了一首極好的詩,打算一鳴驚人,然后大美人了,大家都在看美人,哪怕奪得魁首,大家也不討論她的詩,就討論美人。
燒毀的大量詩稿,夜不能寐的推敲……嘔心瀝血的作品,比不過謝郎美貌。
王詠絮學不到臟話,不然真的有很多臟話講。
此后數年,類似的事情總是不斷上演。大家畢竟同屬大夏的權貴社交圈,總有次碰見。
但凡謝玄英出,女眷的話題就會是他。
永遠是他!
就憑一張臉!
“我真不明白,為何祖父今天又請他?”王詠絮憋不住,低聲抱怨,“明明今天是我們王家的賞梅會,不是他靖海侯府的。”
程丹若頓時莞爾。
“我倒是覺得,大宗伯是妙人呢。”她說。
王詠絮:“何?”
“間的良辰美景,實不易得。”程丹若望向湖心亭,道,“謝郎之美,就好像雪中紅梅,舟上晚霞,月下芙蓉,都是偶然邂逅才能看見的東西。”
王詠絮微怔。
“花會凋謝,美人會老,彩云易散,琉璃總碎。”她道,“謝玄英最好的年紀就是當下。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沒有變成庸碌俗的普通男人,是空中紛揚落下的雪,還沒有沾到泥濘——這樣的時刻是很短暫的,看一眼少一眼。”
不知為何,這話說得王詠絮有點臉紅。
她清清嗓子,冷靜下:“姐姐的論調倒是新鮮。”
程丹若:“他確實很美啊。”
王詠絮沒法反駁,與她一道眺望遠處。
湖心亭的積雪沒有被掃去,厚厚堆在八角檐上,像一頂厚帽子。周圍是疏密錯落的梅林,嫣紅的梅花傲然開放,不畏霜雪,晶瑩的冰珠掛在枝頭,被日光暈染出七彩的散光。
琉璃水晶界,本就已經很美很美了。
奈何謝玄英更美。
他坐在亭中,拈著一只小巧的建盞,徐徐飲下杯中之酒。于是,白皙如玉的面頰上,微微渡染醺,墨研般的雙眉自然濃密,襯出眼中蘊藏的光彩。
程丹若在心里做了總結:眼睛很亮,鼻梁很挺,嘴唇很美,身形很直。
以及,穿著大氅都能看出腰,腰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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