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典藏閣所有的偶遇,都是故意為之
女官復起, 程丹若而言無疑是有利的。
她可以短暫離開后宮,到皇宮的前半部分晃一晃,尤其御『藥』房也在邊, 更是合情合理。
御『藥』房是什么方?
“職掌用『藥』餌, 與醫院相表里”,也就是說, 是專門管皇帝用『藥』的方, 『藥』房是宮闈禁,閑人不能擅入。
司『藥』的所有『藥』材出入,要通過御『藥』房。程丹若想去典藏閣借書,順便認一認去御『藥』房的路。
安樂堂的工作本就不需要每天準點打卡, 程丹若去找司『藥』說一聲,道是要借幾本醫書看,便算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離開后宮。
但路怎么, 也有講究。
絕不能像參觀故宮, 大大咧咧在皇極殿的中線,得繞遠路,從后頭,直接到東邊的夾道, 東華門里頭的路。
宮內行,一定注意避讓。
小宮人看見她身著青素圓領袍,雖無補子, 卻也非宮人的襖裙,就知道是個低品階的女官,會遠遠避開。
而若是遇見有品級的大監,就該輪到程丹若回避了。
運氣不錯,一路有驚無險, 只碰到一個大監,方也沒有為難的意思,步履匆匆。程丹若松口氣,打量著眼前的青『色』樓閣。
典藏閣在文華殿后,在明清歷史,叫做文淵閣,是宮內的藏書。
看守書閣的是一個宦官,文質彬彬,穿著與她同『色』的青圓領袍。
“姑姑安好。”他客氣。
程丹若也一樣:“公公好,我想借幾本醫書。”
“女史自便。”宦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顧自坐回椅中,繼續讀書。
程丹若不免留意兩眼,這才進去找書。
宮廷藏書非同一般,許多市面絕版的孤本,能在這里找到。但說實話,醫書和一般的書不同,比起早期像修仙功法的醫書,她更需要當代的作品,以了解目前的醫學水平。
挑選去,看中了《普濟方》。
總共三十五卷,超級大部頭。
幸好專業書沒必要抄,選取有用的內容抄錄,做出自己在研讀的樣子就行。程丹若只借一卷,又額外挑了本《大夏律》。
正猶豫要不要再借一本,門口卻傳熟的聲音。
“書樓里有無《增定華夷譯語》?”
是謝玄英。
“謝郎,有的。”看門的小宦官起身,“我去為你尋。”
程丹若便吉秋道:“我們避一避。”
遂讓到里面。
此時,謝玄英的話也傳:“不必了,我自己找。”又放緩語氣,“你繼續看書吧。”
“書樓有女史借書一觀。”宦官卻這般道,“還是由奴婢去吧。”
謝玄英登時改口:“也好。”
宦官進找書,程丹若想想,和吉秋說:“你有沒有什么想讀的,我幫你借。”
吉秋感激看著她,在她催促的動作中,磨磨蹭蹭跑去翻看先前瞧中的書。
程丹若支開她,這才往門口覷了眼。
謝玄英也瞧見了她。
四目交匯。
程丹若朝他,點頭示意。
謝玄英微微彎起唇角。
今典藏閣,當然不是碰巧,而是有意為之。
前子,他考試完畢,入宮值,恰巧遇見負責女官招考的小監。方樂顛顛跑過替他牽馬,殷勤告知:“好叫謝郎知道,您關照過的位姑娘被分到了內安樂堂。”
謝玄英當然知道他在說誰,但做出一副記不得的樣子,皺眉問:“姑娘?”
小監連忙道:“是您的親眷。”
“胡說八道,謝哪有親眷……噢,”他佯裝恍然,“是世兄的。”
他點點頭,漫不經心道:“我知道了,多謝你。”隨手掏了銀錢賞他,“虧你費心打,我領你的情。”
小監本還懊悔拍錯了馬屁,見他賞銀,復又歡喜:“不敢當謝郎的賞。”
謝玄英怕多說多錯,朝他微微一,轉身了。
他知道,有了這次的賞,小監一定會再幫忙打,且不會叫人知道。
但零星的消息,無法撫慰他的思念。
分別一月余,他想再見見她,哪怕不能說話,親眼看到她好好的,也夠了。只是前朝與內廷近在咫尺,規矩卻森嚴苛刻,哪怕是他,亦不能往后宮去。
思想去,猜想她或許會典藏閣,便試著碰了碰運氣。
今天是第二回。
終于見到了。
內心逢甘霖,登時舒暢。
“謝郎。”宦官交給他一卷《增定華夷譯語》,“這是第一卷。”
謝玄英只是想找一本外頭沒有,而宮里有的書,隨手翻翻便頷首:“多謝,我看完即還。”略思忖,道,“你再替我留意,有無《今古輿圖》,若有,替我留著,我次借。”
宦官施禮:“奴婢記了。”
“勞駕。”謝玄英頷首,若無其離去。
吉秋小聲問程丹若:“兩本是什么書?”
她:“……我也沒過。”
宦官道:“謝郎愛讀雜書,《華夷譯語》是蒙古語譯,《今古》乃山川圖,外頭固然有的,也印刻不全,不若宮里齊備。”
“原此,勞公公解『惑』。”程丹若十分佩服他,不由問,“敢問公公姓名。”
宦官道:“奴婢梁寄書。”
“梁公公。”程丹若見他談吐不凡,愈發禮節周到,“我要借這兩本。”又看向吉秋,她兩手空空,微微擺手,便不強求,“不知何登記。”
梁寄書取出簿子,將書目與期寫,問:“不知姑姑姓名,在何處差?”
“程丹若,尚食局。”
他實登記,并關照:“雖說姑姑借的并非珍本,也切莫污了書頁。”
“我一定小心。”
借完書出,迎面又碰到王詠絮。
兩人穿著常服,頭戴烏紗帽,但程丹若的帽子只有固定用的一支金簪,王詠絮卻是『插』戴烏金紙剪出的草蟲蝴蝶,風吹過,翅膀顫動,栩栩,還有幾簇小茉莉花,清雅而芬芳。
身后又有兩個隨侍的宮婢,派頭大一倍。
程丹若不動聲『色』,避開讓路。
王詠絮卻好像忘了之前的尷尬,大大方方道:“咱們一起進宮的,姐姐卻和我分起。”
“禮不可廢。”程丹若,語氣溫和,好像是出于禮節而客氣,非是齟齬,“你也借書?”
王詠絮道:“可不是,雖說庫里也有書,哪里比得典藏閣多。前兩借了《二宮詞》,今天換新的瞧瞧。”又,“你借了什么?”
程丹若給她看醫書和律書。
王詠絮便是一:“不同你說了,借了書,我還要回擷芳宮,改尋我,咱們一道說說話。”
程丹若口中自然答應:“只要你不嫌我叨擾。”
“就說好了。”
友好的寒暄后,各自分開。
今年的會試推遲了一月,故殿試的時間亦有改動,為四月初一。
考取貢士的考們,進宮考試了。
承天門外集合的時候,眾人終于見到了傳聞中害得個別舉子發揮失常,飲恨落榜的美人。
四月份,春風舒展,萬里無云。
謝玄英騎馬而,袍袖舞動,面冠玉,風姿『逼』人,確實有一點謫仙乘云,看紅塵的意思。
“謝郎。”禮部侍郎瞇瞇招呼。
“少宗伯。”他還禮。
現場鴉雀無聲。
不多時,搜身完畢,入宮。
考試的點就在朝會的皇極殿中。眾考同考官一道跪拜皇帝,題,入座,準備考試。
世界大的領導就坐在面前,想發揮好可不是容易的。
皇帝還不講規矩,喜歡溜達到桌旁,看著答題。
沒過多久,一個年紀略大的考汗漿出,后背濕透了,還有一個差點打翻了硯臺,戰戰兢兢。
謝玄英:答題中。
皇帝過瞧兩眼,“呵呵”,毫不留情道:“午時前交卷。”
謝玄英:“……是。”
沒時間打草稿,他略作思忖,直接寫答題紙。
皇帝滿意了。
緊趕慢趕,終于在午時前交卷。其他人莫名同情,這可慘了,大可以寫到傍晚呢。
謝玄英答題畢,趁著其他人還沒出,趕緊回。
翌,開始閱卷。
閱卷人:閣老。
李首輔前子告病在,今天才班。他默不作聲挑出卷子,按照其他閣老的評判,考慮一甲人選。
判卷結束,讀與皇帝。
今年殿試的題目是,你認為該何治理一個國。
題目大而空泛,不好答。
內閣定的一甲頭名,是沉穩持重之輩。他的核心思想就是,治理國的關鍵,在于各司其職,皇帝要英明,任用賢能遠離小人,大臣要摒棄私欲,為國考慮,平民百姓要從朝廷的派遣,安分守己。
除此之外,要抵御外敵,尤其是北方的胡虜,同時要教化境內的蠻夷,使其改土歸流。
此外,要興修水利,發展農桑,君主帶頭節儉,不要搞奢華之風,糾正民間越越浮夸的風氣。
這份卷子答得好,關鍵就在于全面,且辭藻優美,皆有出處,是一篇完美的命題作文。
第二名呢,答得就不是全,而是精細。他重點強調了農桑是國本,從這一點發展開,討論要何發展農業,怎么修水利設施,怎么挑良種,并說明沿海一帶出現了番薯,量大管飽,建議廣泛種植。
皇帝著就『露』出容。
言之有物,一看就是個干實的。
第三名,謝玄英。
他認為百姓心里是有從善忠君的本能,通過教導,百姓就能知道,每個人能忠君報國,軍士廝殺是報國,農民種是報國。也就是說,知曉自己行為的意義,再去做,而不是讓他們渾渾噩噩做,空怨懟。
同時,官員也要考慮到百姓的不易,做決定要謹慎,不能為自己謀私利,錢不帶死不帶去,要切切實實做,提升百姓的活質量。這樣,百姓知道自己為什么而做,官員指導他們該何做,世界就能變得美好了。
“內閣思慮周全。”皇帝說,“就這么辦吧。”
李首輔松口氣,他就怕皇帝因為私人喜好,非要讓謝玄英做狀元。
他的卷子可是典型的心學論調,一旦流出去,民間從心學的士子會更多。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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