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恩威并
程家兄弟又不是自個兒發達了,才起換老婆的心思,無非是靠姑奶奶變成了知府太太,自覺了不起而已。
這會兒,程丹若擺明車馬,告訴他們,想換老婆是吧?可以,和你斷絕關系。
他們被捏住三寸,哪里還敢吭聲。
程平猛地起身,狠狠扇了自己的弟弟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臉上頓時出現一個紅腫的巴掌印。
程康屁話不敢說,唯唯諾諾。
程平猶覺不足,又踹了弟弟兩腳,這才搓搓手,低聲下氣地賠罪:“姑奶奶消消氣,二弟是豬油迷了心竅,一時糊涂。”
又和賀大娘說,“弟妹,之前多有得罪,都是一家人,你別和咱們計較。”
程丹若瞥過眼神,卻問賀家人:“別的我也不多說了,程康你們還要不要,若嫌他耽誤你們家的姑娘,今天大家都在,做個見證,讓他們和離就是。”
賀老頭也有點猶豫。
他知道程康沒什么出息,要不然也不會挑他當女婿,這回的事,雖然把他給氣著了,可和離又是另一回事。
大娘歲數不小了,又只生了兩個丫頭,以后再找女婿也不容易。
再說,雖然程家姑奶奶說得好聽,但要離了,豈不白虧了這門親家?難得程老二有個好親戚,白養他這些年,舍了肉痛。
“有姑奶奶這句話,還有什么好離的。”賀大娘卻比她爹更爽快,自己受點委屈不算什么,她們賀家五個女兒,在鄉里受夠了苦楚。
如今有個明事理的堂姑奶奶,壓得住相公和大伯子,今后還要指望她照拂妹妹和女兒,自然要拿捏住。
她逼問丈夫:“你說,還離不離了?”
程康哪里還敢離,飛快道:“不離了不離了。”
“村頭那個寡婦家里,還敢不敢去了?”賀大娘咄咄逼人。
程康屈辱道:“不敢了——我和她也沒什么!”
“放屁。”
眼看他們夫妻又要爭執,程丹若及時開口:“既然是親家,不如就在家里住些日子。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很多事我們小輩并不清楚,還要您這樣積年的老人家多多指教。”
也朝里長笑了笑,“您也是,少不了多指點我們一二。”
她尊老的態度如此漂亮,賀老頭也好,里長也罷,立馬舒坦了:“應該的,只要您不嫌棄。”
至于剛才一閃而過的“這姑奶奶可真霸道”的念頭,當然飛快拋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明事理”的感慨——這么大的官兒了,還知道尊敬老人,品德高尚啊!
“這么多年,全賴鄉親們的照顧。”程丹若看向外頭擠來擠去的圍觀群眾,微笑道,“正好遷了新居,該辦幾桌上梁酒請大家,就請您代為操持,熱熱鬧鬧地擺上三天。”
里長笑容滿面:“沒問題。”
程丹若對賀家人說:“都是親戚,勞煩幾位給我大堂嫂幫個手。”
大堂嫂馬上說:“要的要的,麻煩弟妹了。”
賀娘子也十分上道:“我們姐妹別的不敢說,個個都能干。”
“好。”程丹若笑說,“這事就你們看著,好好謝謝鄉親們的看顧。”
她們全都答應下來。
程平幾次想開口,卻都被無視了去,只好推著自家的兩記個兒子,讓他們多說話。
可他的兩個兒子也是鄉下孩子,平時見著貴人就發憷,原還能借著親戚的情分貼上去,見過她逼問二叔的威風樣子,哪里敢開口,唯唯諾諾立著。
程平又氣又羞,卻無可奈何。
他安靜了,程丹若也就滿意了。
她吩咐:“林媽媽,你代我主持酒席之事,務必辦妥。”
林媽媽挺直腰板,畢恭畢敬道:“老奴省的。”
她帶著大堂嫂、二堂嫂下去籌備酒席,程丹若則留了里長、程平和賀老頭商量事情。
“小河村人口少,荒田也多,這些日子,我叫人買了些田。”
里長連連點頭:“應該的。”但凡發家了的人家,第一時間肯定是回老家買田,這才算是有了根。
程丹若道:“地不多,就幾十畝,您也知道,我是沒有功夫打理這些的。”
程平伸長脖子,忍住開口的沖動。但依他想,既然是程家的田,當然還是會交給他來料理。
“這些田呢,除了十畝祭田,交給大堂兄這房打理,其他的就當做學田,地租交上來不必給我,辦個義學。”程丹若對老家的事早有盤算,“附近請個夫子,村里的孩子都能來讀書。”
里長大喜過望:“當真?這、這可是好事啊!”
程平忍不住:“姑奶奶,這是咱們家的田……”
“程家才幾個人?”程丹若淡淡道,“專程請夫子來教兩個孩子,太浪費了。而且小河村人少,依我說,附近的村子只要教些束脩,也準他們的孩子來。”
賀老頭激動地站起來:“真的?姑奶奶仁義啊!”
程丹若道:“自然是真的。”和里長擺出商量的姿態,“我們家人少,賀家是親戚,他們村子的孩子,我看也不必收束脩了。”
賀老頭愣住了。
假如他家能為村子帶來這么一個機會,那么,就算家里只有五個丫頭,其他鄉親也絕不敢再欺負他們家。
這……這實在是……賀老頭渾濁的眼里頓時濕潤一片。
他顫巍巍起身,朝著程丹若跪下了:“姑奶奶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無以為報啊!”
“我都說了,以后就是親戚,不必這么客氣。”程丹若示意柏木把他扶起來。
五十歲的老人家了,跪來跪去跪出毛病來可怎么好。
“孩子們有地方讀書,以后就能考科舉,做大官,提攜鄉里。”她以古代人的思維強調此事,“務必不能潦草以對。”
里長只知道點頭了:“對對,您說得再對沒有了。”
“家里的宅子建的不錯。”程丹若適時安撫程平,“大堂兄辛苦了,建義學的事就交給你,請夫子的事就麻煩里長幫忙。”
里長連連應下:“是是。”
“村里家中有孩子的,都可以送來念,不必他們父母出錢。”程丹若反復強調免費,“有誰讀出去了,就是小河村的功勞。”
里長聽懂了她的敲打:“老朽知道輕重,一定看緊嘍。”
“還有一點,家里沒有男孩的,準許長女來讀,識幾個字也是好的。”程丹若和賀老頭說,“二堂嫂年紀大了,你們家&記30340;丫頭能來讀的,都送來。”
這下,里長卻是遲疑起來:“丫頭片子讀書……”
程丹若揚眉:“怎么,姑娘家就不能讀書,不能光宗耀祖了?”
里長想到她給程家夫妻求來的追封,立馬想通了。
也對,萬一家里兒子不爭氣,丫頭能給老子娘求個官做,他也樂意啊。
那可是五品官!
祖墳冒青煙了啊。
“也對,也對。”里長改口應下,“還是您有遠見。”
“那事情就這么定了。”程丹若端起茶盞,雷厲風行,“今天回去,你們把消息和大家伙說一說,義學的地方也選一選。正好,明兒大家來吃上梁酒,把村里能讀書的孩子帶過來,我瞧瞧。”
里長還沉浸在村子有學校的驚喜中,沒想搞事,老老實實答應了。
賀老頭問:“那我們槐花村……”
“您這來回趕路也太折騰,過兩天回去的時候,順道說就是了。”程丹若還是分了主次,免得讓小河村的村民不舒坦。
賀老頭大字不識一個,卻很有生活智慧,想想也懂了,點頭應下:“欸。”
處理完家務事,程丹若才在正房歇了個午覺。
醒后疲倦,沒有馬上起身,正在琢磨一些心事,卻聽見外頭有些響動,而后是梅韻不輕不重的聲音:“夫人還未起身,晚些再來吧。”
“這是我買的釵,給你。”有人支支吾吾地說。
梅韻:“我不要。”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程丹若撐開眼皮:“梅韻。”
“不必了,夫人叫我。”梅韻干脆利落地回絕,扭頭進來,“夫人。”
程丹若:“茶。”
她麻利地倒了一盞溫茶遞過來。
程丹若慢慢喝了口,隨意問:“程家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梅韻想想,道:“大舅老爺說,想買兩匹馬。”
程丹若心生疑慮:“馬?”鄉下人家,馬可沒有牛或者騾子好用。
她正奇怪,程平便在門外求見。
“進來吧。”
程丹若請他坐下,上茶上點心。
程平一口氣吃了兩塊糕點,才說出來意:“姑奶奶,我們家大郎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程丹若懂了:“定的哪戶人家?”
程平:“以前家里窮,說了幾家,都不太愿意。如今姑奶奶回來了,他們全都求著嫁進咱們家。”
程丹若沒有接話。
“可我想啊,大郎畢竟是咱們程家長孫,不能隨便挑個大字不識的農婦吧?就想說一說李家的丫頭。李家可是我們方圓十里最大的地主,家里上百畝田,他家丫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城里的姑娘差不多,您覺得呢?”
“李家肯嗎?”
說起這個,程平就來氣:“李家鼻子朝天,說什么已經定了童生,大郎大字不識一個,還是算了,就是瞧不起我們。明天上梁酒,他們家一定會來人,姑奶奶您看……”
“大堂兄是想我幫著侄子強搶民女?”程丹若嘆了口氣,已經有點累了。
她快刀斬亂麻:“看來,我上午說的話,你是半點沒聽進耳朵里。”
程平愣住。
“你聽不懂,我就再說一遍:以后安分守己過日子,我自不會讓人欺辱程家,可你想借著記我的名頭,為非作歹,魚肉鄉里,不用別人告你,我先處置了你,你看我敢還是不敢。”
他磕磕巴巴地說:“您、您說什么呢?咱們是一家人,都是程家……”
“到大郎這輩,也該出五服了。”程丹若冷冷道,“大堂兄,你是不是覺得沾親帶故的,我就該對你們客客氣氣、掏心掏肺?”
程平囁嚅道:“咱們是一家人,打折骨頭連著筋啊。”
“堂兄忘了,我可沒忘。當年回老家,寒冬臘月的,堂伯母要我去河邊挑水,水桶太重,我一時手滑,差點掉進冰窟窿里。還有,嫌我是個丫頭,不讓我上桌吃飯,只給我碗米糠,你們家吃的卻是粗面饅頭。”
她一件件數,“我吃吐了,祖母罵我,堂伯母沒少煽風點火,說我嬌貴,大雪天的我在外頭吹冷風罰站,大堂兄你和其他兄弟,還朝我身上砸雪球,我病了場,差點就死了,你當我忘記了?”
程平傻眼。
他根本不記得這件事了。
立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大堂嫂和二堂嫂,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驚恐。
程丹若還在說:“你還有個妹子吧?她搶我的釵子,把我的臉抓出幾道血痕,你當我忘了?我不找你們算賬,拿錢買田,給你們蓋大屋,已經仁至義盡,你再得寸進尺,在我面前討三幺四的……”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說:“你盡管試試看。”
程平渾身冒冷汗,身上的棉布衣裳都被汗浸透,像是水里撈出來似的:“姑奶奶饒命,以前我不懂事,多有得罪……”
“還敢不敢了?”她喝問。
程平嚇破了膽,磕頭如搗蒜:“不敢了、不敢了。”
他是真的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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