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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掰手腕 各施手段


程丹若敢在昌平侯府的宴席上發(fā)話,定是下定決心,必須干成。

她當(dāng)天去了陳家,第二天就以詢問案情為由,請閻尚書入宮詢問。

這算是代表皇帝垂詢,直接設(shè)在了光明殿。

閻尚書很快到達(dá)。

程丹若先走了一下流程,說皇帝對最近三司會審的案子很上心,問問進(jìn)度。

閻尚書謹(jǐn)慎道:“刑部還在核查中。”

“我聽說臟銀已查處,與告發(fā)人所持賬本一致。”

貪腐案的牽涉人有三個,一個是郡主孫子,一個是巡鹽御史,一個是都轉(zhuǎn)運鹽使司的判官。

三個人合作貪錢,結(jié)果分贓不均還是怎么的,前兩日把判官殺了,沒想到這人的小女兒就在殺人現(xiàn)場,目睹一切,決定為父報仇。

她說服訂婚的表兄帶自己上京,在路上攔了蔡御史的車駕,直接把人告了,這才鬧大。

閻尚書道:“目前來看,確有此事,并非誣告。”

“既有此事,為何遲遲不判?”程丹若問,“刑部有什么難處?”

閻尚書:“殺人行兇的乃是御史仆人,此人已下獄認(rèn)罪,按律為斬立決。兩位罪臣并未涉及人命,量刑還須斟酌。”

“我知道,□□憎惡貪腐,貪污百兩以上即斬首。可如今律法廢弛,鮮少以貪污償命。”程丹若說,“可是在此處為難?”

閻尚書思索少時,說了實話:“歸善郡主請人游說,三代單傳之家,總要顧慮人情。”

“說是仆人動的手,沒有主家指使,豈敢以下犯上?”程丹若道,“謀害朝廷命官也能輕判,知道的知道您是顧慮人情,不知道的難免疑朝廷顏面何在?”

閻尚書果然遲疑了。

是啊,歸善郡主雖然言辭懇切,再三請求,可真為此輕判,別人是否會以為刑部怕了宗室?

程丹若見他思索,又道:“三代單傳確實可憐,不要他的命就是了。”

她原來和閻尚書不熟,可這兩年和江南黨走得近,大致摸出對方的脾性。

閻韌峰從前剛直,敢說真話,但隨著年紀(jì)漸長,子孫不成器,他也不得不為后代考慮,行事多留些余地。

聽說她不要人性命,閻尚書的眉峰立馬舒展不少。

曹次輔退位,謝玄英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江南黨搖擺之后還是想靠近他。今后指不定就唯他馬首是瞻。

這點面子,不能不給程丹若。

“老夫有數(shù)了。”他說。

聊過刑部和大理寺,只剩下都察院。

程丹若對付蔡義最為簡單。

“我聽說,告官的小姑娘曾滿京城打聽,道是蔡都御史為人方正,清廉忠直,這才不顧性命攔下了您的轎子。”

她問蔡子義,“我很好奇,您會辜負(fù)她的信任嗎?”

蔡子義道:“夫人不必激將,在下以為,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否則法度何在,朝廷如何服眾?”

“如此便好,畢竟——我對您給予厚望。”

五日后,三司遞上會審結(jié)果。

原巡鹽御史抄家流放,郡主之孫革職,判徒刑,但可以贖買。換言之,可以交錢免除苦役,直接回家了。

程丹若:就知道。

她拿起奏章,直接進(jìn)了內(nèi)閣的小矮房子。

很巧,楊首輔、薛子聰和謝玄英都在,他們正在商議入閣人選的事。

“夫人何事?”她不是第一回進(jìn)來溜達(dá)了,楊首輔見怪不怪,眼皮都懶得掀。

程丹若展開文書,當(dāng)著他的面撕了。

“我一直以為,內(nèi)閣統(tǒng)理朝政,代行皇權(quán),閣臣既要有能,又要有膽,更要有匡扶社稷之心。”她道,“這樣的人即便對我不假辭色,多有誤解,我也愿意令他入閣,輔佐帝王。”

楊首輔微微變色。

“您太讓我失望了。”程丹若拋下碎紙條,“楊奇山,止步在你的手里不止蔡子義,還有公理。”

-

鹽銀貪腐案被發(fā)回去重審了。

楊首輔一下變得萬分尷尬。

他會同意輕判,是因為程丹若在昌平侯府的話,她既然和張文華有矛盾,那么蔡義不能通過的情況下,讓張文華入閣也是不錯的選擇。

誰能想到,程丹若竟然能同意蔡子義。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楊首輔也只尷尬了兩天,就面不改色地問謝玄英:“工部的空缺……”

蔡子義要入閣,就要兼任工部尚書之位,這話就是在問程丹若之前的允諾還算不算數(shù)。

謝玄英回答:“蔡大人原本公允中正,堪為首選,可都察院事務(wù)繁雜,蔡大人難以脫身,實在不好再煩他身兼二職。您說呢?”

翻譯:作廢了。

但楊首輔并不打算輕易放棄。

他開條件:“晏致良在安徽已經(jīng)待了數(shù)年,是時候回京了。”


晏寬,字致良,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將晏大調(diào)回京城,換取蔡子義兼任工部尚書入閣的機(jī)會。

謝玄英道:“我夫人所求者,并非親眷高官厚祿,是蔡大人令她失望了。”

其實,蔡子義沒能堅持,乃是楊首輔的示意,他是蔡子義無法拒絕的人。但楊嶠也不能直接承認(rèn)為一己私利,枉顧律法。

唯有若無其事:“再審就是。”

謝玄英始終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fù)。

楊首輔無法,只能回家與朋黨再次商議。

蔡子義作為當(dāng)事人,多少尷尬,既不好責(zé)怪楊首輔,也不好說自己不想入閣,干坐著喝茶。

趙侍郎置身事外,倒是方便出主意:“這事兒蹊蹺得很,有無可能是程夫人虛晃一槍,絕了兩邊的門路?”

程丹若說同意蔡子義入閣,也只是口頭一說,沒有任何證據(jù)。如果她是借此挑撥楊首輔和張文華,一氣攪和了兩個人的入閣資格呢?

蔡子義沉吟:“以我對寧國夫人的了解,她不會在這事上說謊。”

這兩年,他們和程丹若相處還算愉快,主要就是她做人做事都很講規(guī)矩,不弄奸巧。再者,她不是沒有對蔡子義透過話音,“給予厚望”四字,仔細(xì)想想確實別有深意。

楊首輔一直飲茶思索,此時才道:“案子重審吧,其余的再看看,今年不成,明年后年便有轉(zhuǎn)機(jī)。”

趙侍郎和蔡子義心領(lǐng)神會。

小皇帝已經(jīng)十三歲,到十五歲便可成親。

成婚意味著成年,屆時,程丹若不得不面臨一個極其嚴(yán)峻的問題。

還政。

內(nèi)閣無論何時都是內(nèi)閣,她的尚寶卻是做到頭了。

太后都不可能不讓皇帝親政,何況程丹若?內(nèi)閣只要稍稍一提皇帝的婚事,她唯有讓步。

“子義,就按原來的判吧。”楊首輔下定決心,將茶盞中的剩茶喝干,“穩(wěn)住她就是。”

他們有的是時間門。

蔡子義拱手:“是。”

-

蔡子義是楊首輔的人,那么,都察院的意思就代表楊首輔的意思。

閻尚書沒有意見,大理寺卿朱大人原本默許,主要是看準(zhǔn)了張文華左右逢源,首輔默許,如今楊嶠改了主意,他當(dāng)然不會跟著張文華一條道走到黑。

案件改判,歸善郡主之孫被判流放西北。

程丹若無聲地宣告了自己的能耐,其他宗室一時停下送禮說項的任務(wù),不再頻繁進(jìn)宮求見田太后。

田太后不知事情始末,還道是天氣一日日炎熱,大家懶得走動,生出去西苑避暑的心思。左右帝太太后前年薨逝,礙眼的人沒了,西苑又大又涼爽,怎么看都比清寧宮舒服。

她熱熱鬧鬧搬宮避暑,歸善郡主府卻一片哀色。

老郡主與張?zhí)拊V道:“她好大的威風(fēng),拿我孫兒祭旗。”

“您消消氣。”張?zhí)瞬栀r笑,余光卻瞥過自己帶來的禮盒。老郡主這出可半點不令人意外,她今天上門,就是送禮兼挨罵來了。

“事已至此,只好為孩子多打點打點了。”她隨手打開一個木盒,露出里頭珠光寶氣的寶石珍珠,“好在只是流放,疏通好了,西北的日子也不差。”

老郡主抽出袖中的羅帕,輕輕擦拭眼角:“西北風(fēng)沙大,苦了我孫兒,從小到大也沒吃過這般苦頭。”

張?zhí)室獾溃骸八菤㈦u儆猴呢,有什么法子?”

“不是我說,程氏這兩年愈發(fā)霸道了。”老郡主收斂哀聲,端茶潤喉,“在宮里作威作福不說,還干涉朝政,假以時日,怕是要出一位女王爺。”

張?zhí)参浚骸斑@可不一定,陛下今年已經(jīng)十一,再過兩年便好說親事。待陛下親政,程氏還不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老郡主思忖片時,微微頷首:“今上康健活泛,總叫人欣慰。”

“您想想,太后娘娘雖說旁事不問,卻不可能不過問天子親事,屆時怎么挑選兒媳婦兒,總得向過來人取取經(jīng)。”張?zhí)ЬS道,“長公主的兒子牙牙學(xué)語,論起這事的經(jīng)驗,除了您,還有誰?”

她故意瞟了眼北邊,“那位連個蛋都沒下過,總不能問她吧?”

眾所周知,拉近關(guān)系的最好辦法,就是一塊兒說人壞話。

張?zhí)@一腳踩得狠極了,聽得老郡主無比舒坦,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來日方長。”張?zhí)菩闹酶梗安环猎缱鰷?zhǔn)備。”

老郡主眸光微閃:“這話從何說起?”

張?zhí)Σ徽Z。

老郡主的宗室身份很好用,但她并不是張家的聯(lián)盟首選,話說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

-

夏天到來的時候,昌平侯府來了一位親戚家的表姑娘。

她也姓馮,算是昌平侯老家的人,父親早亡,只剩下孤兒寡母,十分可憐。馮大回老家祭祖聽說了這事,就將她們母女帶回京城,算是照拂族人了。

昌平侯夫人憐憫孤兒寡母不易,將小姑娘留在身邊,與自家女孩兒一道教養(yǎng)。

小姑娘叫初娘,今年十歲,杏眼圓臉,明媚可愛,難得姝麗之姿。

某日,昌平侯夫人去惠遠(yuǎn)寺禮佛,想起小姑娘生在大年初一,就玩笑似的讓方丈批了次命。

內(nèi)容不得而知,但自此后,初娘的一應(yīng)用度便與侯府小姐無二。

人人都說,她必是有大造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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