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 急尋人 開始找人
程丹若得知“皇帝丟了”的消息,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東西?皇帝也能丟?離不離譜?
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現代人以為皇宮守備森嚴,猶如牢籠,難進也難出,事實卻并非如此。
皇宮有數萬人生活,要維持這么多人吃喝拉撒,每日進出的人流絕對不少。許多太監宮人都是在皇宮上班,下值就回外頭的值房居住。
特別是太監,有自己的家眷仆人,就在皇城來去,加上輪班的侍衛,情況遠比想象中復雜。
人一多,流動一多,就必然有漏洞。
只不過通常鉆漏子的都是小人物,不是主子們。但祝灥生性調皮,從小就愛四處折騰,被他尋到空隙開溜,也不是不可能。
到這里,程丹若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只是他逃學外出,沒來得及回宮被發現了而已。
“怕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對緊急出宮的王詠絮道,“幾位后妃家里問過沒有?”
田太后沒有親眷在京,祝灥也不會自投羅網,跑到大臣家里,能收留皇帝過夜的人家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后妃家中。
然而,王詠絮艱難道:“這是昨天晚上的事了。”
程丹若倏地頓住:“昨天、晚上?”
王詠絮點頭:“昨晚陛下就沒回來,滿公公和尚宮在宮里悄悄尋了一夜,今早上毫無音訊,才稟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責罵了滿公公,才得知陛下近日喬裝成侍衛,常與宿衛玩耍。”
程丹若燒退了,喉嚨還沒好,沙啞得厲害:“然后呢?”
“滿公公審了與陛下親近的董千戶,說昨日陛下與他在太平閣吃酒,他醉得不省人事,還道陛下已經回宮,竟不知去了哪兒。”王詠絮道,“李公公已經拿他審問,想來他若真知道陛下下落,必不敢當著太后娘娘緘其口,我擔心……”
她吐出口氣,滿臉憂色,“娘娘不想打擾你養病,可實在六神無主,只好派我出宮一趟,現在怎么辦?”
程丹若揉了揉眉心。
失蹤幾個鐘頭,和失蹤一天一夜不是一個概念。
她知道近年自己對宮廷的控制力在減弱,這是沒辦法的事,祝灥長大了,從前親近她、信服她的人,終究更親近皇帝,更渴望靠近皇帝。
活人皇帝會死,人心里的“皇帝”卻難以消滅。
然而,再怎么有所預料,也萬萬不曾想只是生了病,就被瞞了超過24小時。
24小時!
“我跟你進宮。”她馬上作出決定,看向謝玄英,“你去找段春熙,先把京城戒嚴了。”
謝玄英深知局面之緊張,立時道:“外頭交給我,一會兒我先去馮、高、季家里看看,你在宮里問問。”
程丹若頷首。
夫妻倆兵分兩路,各自行動。
程丹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宮里,顧不得安慰六神無主的田太后,先叫李保兒:“問出什么沒有?”
李保兒頭發都白了,可臉色比白發還要白,毫無血色:“董大的令牌沒了。”
她蹙眉,意識到祝灥可能早有謀劃,而非一時興起:“叫皇后、高妃、季妃她們過來。”
位妃嬪惴惴不安地到了清寧宮。
她們拜見太后,卻不知道該不該給程丹若見禮,一時面面相覷。
馮皇后記得昌平侯夫人的教誨,竭力維持住皇后的儀態,問:“夫人請我們姐妹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陛下近日去過長春宮,可與皇后說起什么事?”程丹若單刀直入。
馮皇后虛弱道:“夫妻私語,夫人也要過問嗎?”
程丹若挑眉,看向田太后:“看來我的話沒有分量,太后問吧。”
田太后這時哪會顧忌她們的尊嚴,立時道:“快說!大郎和你說過什么?”
太后問了,馮皇后不能不答:“陛下問了妾昌平侯的事。”
程丹若看向王詠絮。她立即出去吩咐李保兒,派人去昌平侯府詢問。
“還有嗎?”
“沒、沒有了。”馮皇后也不傻,見田太后神色焦急,懷疑出了事,忙問,“陛下怎么了?”
程丹若沒理她,又問高妃和季妃是否見過小皇帝。
她們倆都是平民出身,對宮里的事半懂不懂,沒敢回嘴,老老實實答了。
祝灥見過高妃,但啥也沒說,只做了少年人最迫不及待的事。季妃則是半個多月沒見過皇帝的面了。
程丹若大致有數:“你們留在這里陪伴太后,不要亂跑,不要亂問。”再看向田太后,“鸞娘,你無事瞞著我吧?”
田太后有點心虛,她得知兒子失蹤,怕他被程丹若責打,未曾立即告知,而是先派人搜尋。
但她對祝灥失蹤確實一無所知:“我真不知道。”
“那便好。”程丹若收斂眸光,壓住喉嚨的疼痛,“宮里大肆搜尋,動靜瞞不了人,我去見首輔,娘娘稍安勿躁。”
她沒工夫和田太后扯皮,稍加囑咐便直接趕去了乾陽宮。
滿太監見著她,惶恐中賠著小心:“夫人……”
“把人都叫進來,我要知道陛下最近都做了什么。”程丹若顧不得忌諱,直接上手翻宮殿。
祝灥平日玩用之物都在西邊的屋,什么弓箭、蟈蟈籠子、馬鞭、捶丸……琳瑯滿目,什么都有。
她一目十行掃過博古架,最后在墻邊木炕的褥子
“這是哪來的?”
滿太監答:“陛下前些日子召見薛次輔,問完朝鮮戰事后,命人專程找來的。”
昌平侯……朝鮮……程丹若眼皮直跳:“請薛次輔。”
此時已近一更天,楊首輔等人聽說她相請,以為是軍情,急匆匆就進宮了。
“可是朝鮮出了變故?”楊嶠患有消渴癥幾年,足部腫脹,坐輪椅來的,“怎么不見清臣?”
程丹若單刀直入:“陛下失蹤了。”
楊首輔愣住,旋即神色大變:“你說什么?”
“他借比試為由,扮成侍衛進出宮廷,出宮去了。”程丹若冷靜道,“昨晚上人就沒回來,咳,我已經叫人去各家詢問,要是在京城還好,若是不在……”
楊首輔臉色陰晴不定:“荒唐!”
“已經叫人問了,咱們得先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才能把人找回來。”程丹若說話太多,嗓子愈發疼痛難忍,“他有沒有對您提過什么?”
楊首輔沉默少時,冷冷道:“去個人,把張文華叫進來!”
他也不傻,祝灥無故怎么可能私自離宮,必有人攛掇。程丹若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挑事兒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兩人開始苦等。
薛尚書最先到達,見他們倆一個咳嗽不止,一個頻頻喝水,卻都面色凝重,心知必有大事。
“莫非前線有軍情?”他聲音繃緊。
程丹若搖搖頭:“次輔,前兩日陛下召見你,都問了什么?”
薛尚書心頭一顫,下意識緊張了下,可隨即反應過來,他又沒說什么:“陛下召老臣詢問朝鮮戰事。”
“陛下對朝鮮之戰很感興趣?”她追問,“次輔是怎么答的?”
薛尚書瞟向楊首輔,他沒有反應,才皺眉道:“日本不過彈丸小國,昌平侯經驗豐富,自是必勝之戰。”
程丹若擰眉,少頃,道:“好叫您知道,陛下失蹤了。我剛得到的消息。”她喉嚨疼痛,示意王詠絮再說一遍。
王詠絮只好重復了遍過程。
這下,薛尚書的臉孔也青了,怒然道:“是誰妖言惑眾,迷惑今上?”他掃向滿太監和李太監,怫然道,“你們就是這么伺候陛下的?”
兩個大太監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又過半個時辰,謝玄英、靖海侯和永春侯來了。
謝玄英率先道:“京城已經戒嚴,不許任何人出入,我去馮家、高家、季家詢問過,他們都沒有見過陛下。但永春侯家里似有人在京郊見過,段都督已經出京去尋了。”
永春侯點頭:“是犬子,他奉內子家眷到莊子避暑,回程時似見著與陛下肖似之人,還喊了一聲,可那人很快離去。犬子道是錯認路人,未曾在意,方才清臣上門詢問,犬子才記起此事。”
楊首輔立即問:“陛下可安康?”
“據犬子所言,那人帶著兩個長隨,一人一騎,并無宵小在側。”永春侯知道利害,盤問得很清楚,“他們是朝東邊去了。”
程丹若吞咽茶水:“什么時候的事?”
“今日一早。”
眾臣默然。
靖海侯率先道:“既然陛下是主動離去,應當不是受人脅迫。只消早日尋到,將他帶回即可。”
“他去找昌平侯了。”程丹若推測出最有可能的答案,“陛下專程找次輔詢問朝鮮戰事,又問過皇后,別無他選。”
大家都認可這個猜測。
祝灥之前就對戰爭表露過興趣,且少年氣盛,熱衷軍事實屬常事。他又是坐不住的性子,屢次逃學,溜出去想參與一把,半點不違和。
他們一方面認為,小皇帝還是太頑劣,難當大任,另一方面也頗為欣慰。
無論如何,能成功避開眾人耳目,離開京城,沒點能耐是做不到的。
聰慧、狡黠、行動力強、善于謀劃,都是優點。
“咳。”楊首輔清清嗓子,沉聲道,“總而言之,立即派人將天子帶回來,也給昌平侯去信一封,令他多加留意。”
眾人紛紛應承。
謝玄英領了尋人的差事,沒辦法,內閣里他最年輕,折騰得動,程丹若拿了皇帝寶璽,寫了一封調令給他,方便他調動京營兵馬。
楊首輔寫親筆信,向昌平侯道明原委,派心腹秘密送去前線。
李太監則即刻戒嚴宮禁,以防消息外泄。
此時,距離祝灥離京已經過去30個小時。
程丹若心底彌漫起隱秘的擔憂。
京城周邊的治安不能說好,卻也不差,就算有歹人看中祝灥,見他衣著富貴,多半也不會馬上殺了。祝灥機靈,周旋兩日總是不難的。
她怕的不是人,是環境。
祝灥長到十五歲,除了她家里,他幾乎沒有踏出過宮門。
皇宮和外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宮里哪里都有仆人,餓了有吃的,冷了有衣添,逛花園都有十來個仆從跟隨,保證冷不著餓不著。
但這是古代物質最充裕的地方,皇宮之外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在城里還好些,總有地方賣吃食,能躲風雨,野外呢?
沒有人比她體會更深了。
程丹若剛到古代時,被低生產力的世界嚇到,出城就是荒郊野外,走大半天看不見人影,路上有各種野生動物,出了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沒有地圖,更沒有導航,不認路的人甚至無法辨認方向。
古代的城市和現代的城市,不是一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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