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晉陽公主
“起來吧。”
妘沂擱下朱筆,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視線投到堂下,只見那云上弟子低眉順眼站在那里,雙手舉在眉前,姿態謙卑。她不由有些好笑:“你果真是奉命來為朕祝壽的嗎?”
“不敢欺君。”
“朕早已廢除前朝舊制,此后我周朝皇帝誕日不再與萬民同慶。”妘沂說,她抿了一口婢女端上的濃茶:“自朕登基以來,云上便在冀州退隱,擺明了是要與朕作對。如今是什么風把你刮到雍州來了?說實話。”
云上弟子不再說話了,他站在謝素一旁,身形竟比這閹人還要纖弱幾分。
妘沂耐心用盡,又不肯相信這云上弟子說辭,推開幾案就往堂下走,卻見那云上弟子撲通一聲伏在地上。
“陛下就算將庶民投入昭獄,庶民也只有這一種說法:自冀州來為陛下祝壽。”
“你——”妘沂快走兩步,她當然不相信,可這云上弟子都這么說了,再逼問下去好像她做賊心虛,容不下與她做對的云上。
“罷了。謝素,天色這么晚了,先安排他住思政殿,天亮了再送出宮,既然是來為朕祝壽,朕也不好趕你們走。”
謝素諾了一聲,對姜瓊玖道:“姜先生,請隨我來。”
姜瓊玖慢慢爬起來,她仍舊是低著頭,只看見妘沂衣袍下擺,聽見她驚詫地叫住自己:“你姓姜?”
“前朝罪人后裔姜忘。”姜瓊玖輕聲說:“倘若陛下覺得不妥,罪臣從此就去了姜姓。”自稱姓姜起她就是這么打算的,到了天啟,她要站到妘沂面前等一個遲到多年的審判,此后就剝離這個姓氏,做一個云上弟子“忘”。
她忐忑地站在昔日的妻子面前,卑劣地以一個全新的面孔想要求一個審判,以此擺脫前世那些如附骨之疽的愧疚。
熟悉的沉香自她身邊飄過,妘沂步履匆匆地與她擦身而過,在一個內侍的通報中露出了慌張的神情,隨即像風一樣離開了明堂。
禹河的水在那一瞬間淹沒了姜瓊玖的口鼻,使她呼吸不能,重新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謝素的聲音穿破了那一層潮水,刺醒了她。
“姜先生,我送您離開。”
姜瓊玖低聲回道:“有勞你。”
因為當今厭惡異族,鮫人在進入天啟城之后便被陳安遣人帶走了,謝素派人去接了一并到思政殿,皇帝沒有吩咐到底怎么安排,謝素自己琢磨了一下,覺得陛下大概還是在意云上宗的,就讓人以客卿之禮待姜瓊玖二人。
思政殿在皇城之北,貼近宮城,此處是晚間辦公的大臣暫住之處,姜瓊玖在路上見到了一些前世的熟人,上輩子最喜歡跟她跳腳叫囂的晉王竟也住在這里,顯然妘沂登基之后把他的封地給收回了。
她低低嘆了口氣,在明堂時當著陳安謝素和那一眾的婢女的面,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跟妘沂開口說明身份……她也不敢跟妘沂說話,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妘沂。來天啟時的勇氣似乎在見到妘沂那刻就跑的一點也不剩。
正懊惱著,有人冒冒失失推開了房門,姜瓊玖警覺地抬頭:“誰?”
是謝素,他方才送姜瓊玖到思政殿住下后就急匆匆走了,此時又折返,臉上掩飾不住的急怒。
“姜先生,與你一同來雍州的那位云上先生有麻煩了!”
“什么?”姜瓊玖一驚,心里先想到的就是歸生的身份被發現,介時非但抓不出幕后之人,自己也會被連累。但是轉念一想,天啟城中也有不少鮫人,歸生在其中不突出啊,她追問道:“那是我師弟歸生,發生什么了?”
謝素說:“我著人去陳統領那接人,歸先生不會騎馬,就陪他慢慢走,誰知在靠近皇城的朱雀坊被人給擄走了!”
“可知道是什么人?”姜瓊玖皺眉,“皇城一旁天子腳下,豈敢如此猖狂!”
“這——”謝素遲疑道:“我正因為知道這人是誰才著急來告訴您,歸先生怕是有麻煩了。擄走他的乃是當朝晉陽公主,平素無法無天慣了的。”
姜瓊玖怔住,半晌道:“除了今日與我一同進宮的儲君,陛下還有其他子嗣么?”
謝素搖頭:“陛下只有重鈺殿下一個孩子,晉陽公主是陛下的嫡親妹妹,年歲與重鈺殿下相仿。”
嫡親妹妹,她完全不知道。
“此事以謝公之見,要怎么把我師弟帶回?”
謝素毫不猶豫道:“姜先生放心,晉陽公主小孩子脾氣,不會傷人。”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該不該說接下來的事情:“此事當由陛下做主把人要回來,但內宮中崔美人病重,陛下憂急如焚,恐怕要請姜先生等上一晚。”
崔美人,她不知道。
“好。”姜瓊玖聽見自己說:“我相信陛下。”
她對妘沂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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