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確實(請不要訂閱本章)
若是把剛才的動搖寫在臉上,豈有資格作為仆役迎接主人。
塞巴斯制止自己差點去碰嘴唇的手,裝出符合完美仆役該有的表情。
「沒什么,迪米烏哥斯大人。」
「不用那樣拘謹地稱呼我,塞巴斯。你可以像方才面對安茲大人──面對無比尊貴的大人時一樣直呼我的名字。科塞特斯,你呢?」
「我也不介意。」
聽兩名守護者這樣說,塞巴斯表示明白了。
后來過了五分鐘,空間歪扭起來。
當歪扭部分恢復原狀時,那里站著一位人物。
當然,那人就是安茲。
方才還拿在手里的安茲·烏爾·恭之杖不見蹤影,威克提姆也不在了。
塞巴斯、科塞特斯、迪米烏哥斯、索琉香。
房間里的四人一齊下跪,低下頭。
「有勞各位迎接。」
安茲繞到桌子后頭,在椅子上坐下。
「起來吧。」
四人一齊起立,視線望向心情看似極佳的安茲。
「讓我們進入正題吧。迪米烏哥斯,這下子證明了你有多愛擔心吧。可是一點都不認為塞巴斯會背叛喔。你們太過謹慎了。何況我在王座之廳就確認過了。」
「萬分抱歉。也感謝安茲大人接受了我對大人的判斷提出異議的無謂意見。」
「沒關系。我有時也會有所忽略。只要想到迪米烏哥斯會為我多加注意,我也能放心。再說你是擔心我才表示意見,我的心胸可沒狹隘到會指責你喔。」
安茲的視線從深深低頭的迪米烏哥斯轉向另一邊。
「那么,該談談如何處置那個人類女子了,塞巴斯。」
塞巴斯緊張得全身僵硬。
他先是勉強擠出聲音,應了聲「是」,接著觀察了一下安茲的神色,然后才下定決心似的問道:
「該如何處理琪雅蕾呢?」
沉默持續了一會,接著安茲說出像是提問的話。
「唉,我記得如果放了那名女性,我等納薩力克的情報會外泄,是吧?」
迪米烏哥斯在安茲的注視下,點點頭。
「是的。正是如此,大人認為該如何處理呢?」
「那就篡改一下記憶吧。然后......給她點錢,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就是。」
「安茲大人,我想直接殺了她比較方便,也比較沒有后顧之憂。」
對于迪米烏哥斯的意見,索琉香點頭表示同意。
安茲看了兩人的反應,略為陷入沉思。
大概是覺得既然有兩個人抱持相同意見,就應該......吧。
塞巴斯內心急了起來。
一但主人做出決定,就不容易請他更改了。
雖說塞巴斯得到了安茲原諒,但迪米烏哥斯、科塞特斯與索琉香對塞巴斯的好感想必降低了不少。
若是隨便講出反對意見,肯定會引起他們的不快。
但是,他這時必須提出意見。
塞巴斯開口,打算說出反對迪米烏哥斯的意見。
然而,他終究沒機會說出來。
因為安茲比他先開了口。
「......好了,迪米烏哥斯。我不太喜歡無益的殺生行為。應該說殺害了弱者,以后就不能利用了。只要還有一條命在,也許將來會有什么用處,應該要考慮到這點。」
塞巴斯吞下放心的嘆息。
對琪雅蕾的處分還沒確定。
既然如此,就還有可能性。
「知道了......那么讓她到屬下管理的飼育場工作如何?」
「喔,我記得你在養種魔獸(Chimera)嘛。對了,你不考慮把它們剁碎了做成糧食嗎?我們還得提升納薩力克內的伙食水準呢。」
迪米烏哥斯的視線,從喃喃自語著「混種魔獸排......不,應該是漢堡排」的安茲身上挪開,轉為某種望向遠方的目光。
然后隨即轉了回來。
「......他們的肉質不佳,恐怕達不到糧食的水準。藥用在光榮的納薩力克當中有點......」
迪米烏哥斯微笑著,表示不推薦。
「不過嘛,屬下有把死掉的家畜剁爛,喂其他的家畜吃。只是直接喂食的話他們不吃,所以我會做成絞肉。」
「唔......它會吃同類嗎?畜牲終究是畜牲啊。」
「您說得完全正確,安茲大人。不過這正是他們愚蠢而可愛,適合當成玩具的地方。只是他們是雜食性,也會吃小麥等食物,所以如果有剩下的小麥,是否可以賜與屬下一些呢?目前狀況來說,光靠搶來的分量有些不足。」
「它們是重要的羊皮紙供應來源,我也不愿讓它們挨餓。我看這樣吧......塞巴斯,徹退前先買進大量小麥,給迪米烏哥斯。」
「我知道了。既然分量要多,那么我想暫時租間倉庫,將小麥儲存在那里。要如何從倉庫將小麥搬到納薩力克呢?」
「這個嘛......把夏提雅叫來,讓她用『傳送門』把小麥運到納薩力克好了。之后就交給迪米烏哥斯處理,沒問題吧?」
「是。到了納薩力克后就由我們來搬。」
「很好。對了,迪米烏哥斯啊,你的功勞真可說是納薩力克第一,我對你深懷感謝。」
「謝謝安茲大人!有您這一句話,我迪米烏哥斯不知受到多大鼓勵!」
「......嗯,哎。你冷靜點。所以我有件事想問你。你工作如此繁重,會不會很辛苦?每次有事我都把你叫回來,你還得為了安定供應羊皮紙而營運飼育場,又要為塑造魔王做準備,托付你這么多重要事宜,我怕你吃不消。」
迪米烏哥斯露出滿面笑容。
塞巴斯從未看過他那種表情,是毫無惡意、讓人產生好感的笑容。
「您為了不才屬下如此擔心,真是感激不盡。不過,請您放心。這些工作都相當有意義,目前并未對屬下造成任何負擔。如果屬下判斷有所必要,一定會向您請求支援,屆時再請您費心了。」
「這樣啊,這樣啊。」
聽著主人欣喜的聲音,想到迪米烏哥斯口中的飼育場實情,塞巴斯內心顰眉蹙額。
塞巴斯與迪米烏哥斯同樣在納薩力克侍奉無上至尊,很清楚迪米烏哥斯的性情。
迪米烏哥斯那種人不可能只是單純經營飼育場。
就算飼育場養的是混種魔獸這種魔物也一樣──
塞巴斯腦中閃過一道鮮明而強烈的光芒。
因為他猜到迪米烏哥斯在飼育些什么了。
他能把琪雅蕾送進那種地方嗎?
沒錯,迪米烏哥斯也會保證琪雅蕾的生命安全。
但他恐怕不會連她的精神狀態一起保證。
兩人的對話正好告一段落。
要插嘴只能趁現在。
塞巴斯做出如此判斷,于是向主人說到:
「──安茲大人。」
「嗯?怎么了,塞巴斯。」
「如果可以的話──」
他屏氣凝息。
這是個賭注。
非常危險的賭注。
但他非得踏出一步。
「我想讓琪雅蕾在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里效力。」
寂靜降臨室內,所有人視線集中在一處,安茲平靜地向塞巴斯問道:
「之前我也問過科塞特斯一樣的問題......塞巴斯啊,這樣做有什么好處?」
「是。首先,琪雅蕾會做飯。現在納薩力克當中能夠下廚的,只有料理長與副料理長這兩人。請容我將由莉等人當成例外。考慮到納薩力克今后的需求,竊以為會下廚的人能再多一點更好。而且我認為測試人類在納薩力克工作的效果,也是一大好處。借此顯示連人類這種劣等生物也能在納薩力克效力,應該能夠成為非常良好的前例才是。其他還有──」
「──知道了,知道了,塞巴斯。」
聽到塞巴斯滔滔不絕地強調琪雅蕾的用處,安茲舉起手打斷他。
「我知道了,塞巴斯。我完全明白了你想說什么。的確,我之前也想過會下廚的人太少,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可是,安茲大人。她能做出適合納薩力克的料理嗎?」
塞巴斯倏瞬間狠狠瞪了迪米烏哥斯一眼。
對于這樣的塞巴斯,迪米烏哥斯露出了微笑。
討厭的家伙──塞巴斯在口中咬碎了咒罵。
就算安茲原諒了寒巴斯,迪米烏哥斯也并沒有原諒他。
所以他在琪雅蕾的處置上,無論如何都不想如了塞巴斯的意,一定是這樣的。
「這話說得也很有道理。那么你的看法呢,塞巴斯?」
「......琪雅蕾會做的似乎是家常菜。若是問我適不適合納薩力克......我想有點難以回答。」
「家常菜嗎。我認為在納薩力克,應該用不到蒸熟馬鈴薯之類的餐點吧。」
「我不得不說迪米烏哥斯的想法太草率了。因為能做家常菜,表示只要向料理長求教,其他料理也一樣學得會。不該只看現在,而是要放眼將來。」
「那么真希望她能到我的牧場幫忙制作餐點呢。做絞肉也不是件輕松事喔。」
「我是──」
兩人吵鬧不休。
安茲望著他們的對話。
同時,也望著兩人背后浮現的光景。
他們的創造主的身影,往昔時光的幻影──
●
「那么,今天要去哪里呢?」
「炎之巨人──」
「冰之魔龍──」
「......呼。烏爾貝特桑,我們之前就說過要去打炎之巨人的頭目,刷史爾特爾的掉落道具,你不記得了嗎?」
「塔其桑才是忘記了吧。有人要狩獵魔龍才能滿足特殊職業的轉職條件,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掉落道具也是夜舞子桑強化必須的啊。」
「啊,我無所......」
「你是指太初之火嗎?那太初之冰也一樣需要吧?既然如此應該先狩獵魔龍......」
「......現在掉寶率因為付費而提高了。比起魔龍,史爾特爾的原始掉寶率比較低,你不覺得應該先打它嗎?」
「那下次我付費就好了嘛?」
「.......所謂、謂、謂......」
「......潛入深淵去打女夢魔之類的情色系魔物怎么樣?」
「老弟。你給我閉嘴。」
「惡魔系的話,我想去打討伐七大罪魔王之類的。雖然可能需要做不少準備就是了。」
「......塔其桑,我認為你不該這么任性。看看現在聚集的成員就知道,去消滅冰之魔龍比較有效率,不是嗎?」
「不,任性的是烏爾貝特桑吧。再說我們玩游戲可不只是為了效率。」
「魔法職業最強跟戰士職業最強別吵架啦......」
「那兩個人從以前就是那樣。他們找我加入時就那樣了。」
「竟然會想跟粉紅色的肉棒攀談,塔其桑真是偉大啊。」
「......茶壺桑還有佩羅羅奇諾桑都把武器放下,好嗎?我要動用公會長特權嘍。」
「七大罪魔王是不是已經被哪個公會打掉了?」
「傲慢好像被消滅了。網路上有人貼了。」
「只要把七大罪全打倒好像就一定能獲得世界級道具(World)──畢竟那可是世界級敵人嘛。」
「說到世界級道具,我們來做用『熱質石(Caloric Stone)』當成主核心的最強哥雷姆嘛。」
「Noobow桑。我覺得比起做成哥雷姆,不如鑲到武器上比較好吧?」
「我個人覺得鏡甲也不錯就是。」
「哎,這方面的確需要多考慮一下。畢竟這可是能向營運團隊做出要求的道具,再稍微考慮下也沒關系吧。」
「就是啊,飛鼠桑。」
「雖然已經知道刷『熱質石』的方法了,不過那會消耗很多從隱藏七礦山采集的金屬呢。」
「除非獨占礦山,否則絕對拿不到,真教人頭痛啊。」
「就是啊。只要各公會還在分割管理,一用掉就再也拿不到了。也不可能大家排隊使中嘛......情報賣給三位一體之類的如何?起了貪念的人應該會爆發沖突,我們就趁機來個魚翁得利。」
「把情報賣給,讓他們自相殘殺是嗎?不愧是布鈕萌桑,詭計多端呢。」
「說到『聯盟』,他們好像又在計劃結盟喔。」
「咦?這是為什么?」
「聽說是因為他們搶了某個忘記叫什么公會的世界級道具,所以對方公會改變了方針。」
「哎呀──不過想跟上次一樣組成高階公會同盟,恐怕很難吧。」
「──那么就由飛鼠桑來決定如何?」
「我覺得這樣很好。公會長覺得該怎么做?」
「......咦?什么?我完全沒在聽耶......咦?哦,這種時候來問我喔?......真是......那就依照慣例采取多數表決,不留麻煩吧。」
「我沒異議。」
「我也是。」
「那么,新金幣代表烏爾貝特桑。舊金幣就代表塔其桑吧。好──各位,手上請拿著金幣。現在開始聽兩人說明嘍──」
●
「──你們吵夠了沒有,現在可是在安茲大人御前!」
科塞特斯對吵得愈來愈兇的塞巴斯與迪米烏哥斯潑了一桶冷水。
兩人轉向凝視著自己的安茲,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雖然無法從空虛眼窩中晃動的火焰看出情感,但視線當中包含著強烈的力量,是無庸置疑的事。
兩人判斷主人隨時可能怒聲斥責,同時采取了行動。
「在安茲大人的面前,屬下失禮了!」
「讓大人看到如此愚蠢的行為,屬下萬分抱歉!」
兩人低頭謝罪,然而安茲的反應,卻令他們無法理解。
「──啊哈哈哈!」
室內突然響起了笑聲。
那是非常快活而開郎的笑聲。
他們不記得安茲有這樣心情愉快地發笑過,科塞特斯、迪米烏哥斯、塞巴斯與索琉香,目睹這難以置信的景象,全都看傻了眼。
「沒關系。我準,我準你們吵!對啊!就得像這樣吵個沒完才行,啊哈哈哈。」
雖然完全不明白是什么觸動了安茲的心弦,總之塞巴斯心想這下事情應該有了轉機,安心地悄悄嘆了口氣。
「啊哈哈......嘖,被壓抑住了嗎......」
突然,像是斷了線般,主人的氛圍沉穩了下來,不過看起來心情好像還不錯,應該不是塞巴斯看錯了。
安茲心情舒暢地對塞巴斯說道:
「我已經明白塞巴斯想說什么了,不過很可惜,把人類帶進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總是不太好。話雖如此,我想看看那個叫琪雅蕾的女人,帶她過來。」
「咦?啊──是!屬下明白了!」
塞巴斯雖然內心對安茲的奇妙發言費疑猜,但仍然立刻走出房間,把琪雅蕾帶回來。
「安茲大人,我帶她來了。」
「嗯,把她帶過來──」
安茲從椅子上探出身子。凝視著琪雅蕾的模樣相當詭異。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讓主人感到不快?
塞巴斯側眼觀察著琪雅蕾,但她跟剛才并無不同,他一點也不明白主人為何會顯示出這種態度。
「......很像呢。」
輕聲漏出的低語,應該不是刻意說出口的。
「......歡迎你來,琪雅蕾。首先我得說清楚。我基本上是不會警告第二次的。因為我想尊重對方的選擇。就算結果會導致那人的不幸也一樣。以這一點為前提,我要問你。只要你撒謊,事情就不用談了,如果你給的不是我要的答案,這件事也到此為止。」
站在一旁的塞巴斯聽見了琪雅蕾吞下口水的聲音。
這也難怪。
聽到這番語帶威脅的話,她應該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感到很不安。
「那么·我問你。告訴我你的全名。」
塞巴斯不懂這個問題的意義。為什么要問這個?
側眼偷偷一瞧,琪雅蕾的視線正在房間中彷徨。
那態度說明了一切。
(誠實回答吧。)
塞巴斯在心中祈求。
她連對塞巴斯都沒說過本名,可見本名很可能有什么問題。
即使如此,如果對主人撒謊,將會有最糟的狀況等著她。
沉默持續了一會,等經過了讓人焦急的一段時間后,琪雅蕾終于像蚊子叫一樣小聲說:
「琪、琪雅蕾......琪雅蕾妮納。」
「姓呢?」
「琪雅蕾妮納·貝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么我問你,琪雅蕾妮納。你的心愿是前往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也就是我等統治的土地,并且在那里生活,是嗎?......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不是人族生存的世界。不,我的意思不是說人族在那里不能生活,而是那里沒有人族這種種族。因此,我不知道那里適
不適合你生存......你也可以選擇收下我給你的大筆財富,到遙遠的人族土地過日子喔。」
這提議實在太過寬宏大量,讓人不明白安茲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
然而,琪雅蕾沒有一點猶豫,立刻回答:
「我、我想跟塞巴斯大人......一起生活。」
安茲緩緩點頭。
空虛眼窩中亮起的紅光奇妙地柔和。
「好。聽好了,我的仆人們。」
所有人全都表示出恭敬態度,琪雅蕾也趕緊有樣學樣。
「我以安茲·烏爾·恭之名,保護琪雅蕾妮納今后的安全。我可以將你當成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客人,不過你的希望呢?」
「謝、謝謝大人。不、不過,請讓我跟塞巴斯大人一起工作。」
「──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那么琪雅蕾妮納就暫且成為塞巴斯直屬的臨時女仆。塞巴斯,給她恰當的工作吧。同時六連星(Pleiades)今后改為七姐妹星團,按照規定變更小隊指揮官。不過,不要讓她離開這里,讓由莉·阿爾法代任指揮官吧。」
索琉香深深低頭。
「還有,告訴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所有人,琪雅蕾妮納已在安茲·烏爾·恭之名的保護下。同時,她也是與你們一起效力之人。」
除了琪雅蕾與安茲之外,房間里所有人一齊低頭。
「迪米烏哥斯,你對我的決定有沒有異議?」
「完全沒有。安茲大人所說的話,就是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法律。不過,我想很多人會對迎接人類到我等祝福之地感到不解。該如何勸說他們呢?」
「......冷靜想想。夜舞子桑的妹妹明美桑雖然是森林精靈(Elf),但我們也曾經請她來過納薩力克。沒人說人類就不可以吧。若是要這樣計較的話──」
安茲看著在房間里待命的索琉香,接著說:
「──那我得把你們的小妹也趕出去了。」
「不過不老能否稱為人類,還有待商榷就是了。」
「確實如此,索琉香。那么,迪米烏哥斯。你就說這是我說的。告訴大家誰有意見就來找我。我來跟他解釋。」
「屬下明白了。沒有其他問題了。」
「那么來確認一下吧。首先我們立刻撒出這楝宅邸。布署于這楝宅邸的所有警備兵即刻歸返納薩力克。塞巴斯與索琉香處理在王都的最后一件工作,就是替迪米烏哥斯收購小麥,并搬到倉庫。買齊足夠數量后,就送夏提雅過來以『傳送門』搬運小麥。就這樣吧?」
所有人不發一語地低下頭,琪雅蕾環顧周圍,也趕緊低頭。
「那琪雅蕾妮......琪雅蕾怎么處理?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跟塞巴斯一起回去?」
「屬下認為跟我一起回去,可以省去比較多的麻煩。」
「是嗎,塞巴斯,我知道了。那么塞巴斯、索琉香,把那些警備用的下屬帶到這里來。用我的魔法回去吧。」
「遵命!」
目送三人走出房間后,迪米烏哥斯向安茲問道:
「您認識那個女孩嗎?」
安茲沒回答這個問題,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然后把臉轉向無人的墻壁。
那動作看起來,就像有人站在那里。
隔了一小段時間后,安茲開口了。
「我這個人呢,迪米烏哥斯,秉持有仇必報的精神。而同樣的,我也認為受人恩惠,一定要還。」
安茲從空間中取出一本書。
這本皮革封面的書,是以細繩裝訂而成,做工說是一本書略嫌粗糙。
「我讓司書長翻譯過了,不過這是原來的版本。是某個......姐姐被貴族擄走,燃燒怒火的一名少女的日記。」
在某個村子里,有一對感情很好的姐妹。
年紀輕輕就父母雙亡的兩人,雖然生活貧困,仍然互相幫助,相依為命。
然而,姐姐卻被領主──而且是只有極壞風聲的貴族擄走,帶去做女妾了。
若是姐姐能夠過得幸福,也許做妹妹的還能忍住淚水祝福她。
可是,妹妹從至今聽聞的風聲,猜得到姐姐只被當成玩具凌虐,玩膩了就像垃圾般被丟掉。
而她的猜測成了事實,憤怒的妹妹尋求幫助,離開了村子。
因為沒有人愿意幫助她。
不久她發現自己擁有魔法的才能,為了運用這份才能救出姐姐,她逐步累積力量。
只不過,她的目的還沒達成,就宣告結束了。
日記當中大部分都只是記載了簡短的一句話,最后一頁寫著的,是對與她一同出發采藥草的兩名冒險者,飛飛與娜貝的贊賞之詞。
「我從這本日記學到了某種程度的一般知識。那么這就算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恩情,就還給你姐姐吧。」
安茲摸了摸積年累月而變色的皮革封面,然后收回空間里。
「安茲大人,屬下還有一件事想請您允許。」
「怎么了,迪米烏哥斯?」
「我看過塞巴斯呈交的資料,有件事讓我在意,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有什么問題嗎?」
「是。有個地方我想去看看。我會盡量在安茲大人回去之前回來,但由于我得尋找那個地方在哪理,因此或許會花上一點時間......要讓安茲大人等候實在是大不敬,但可否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看著神色凝重的迪米烏哥斯,安茲為了讓他安心,開朗地說:
「沒關系,迪米烏哥斯。你是為了納薩力克的利益才有此行動吧?為了納薩力克的利益而等候,我一點都不以為苦。去吧,迪米烏哥斯。」
「謝謝大人!」
6-2
下火月[九月]四日 15:01
黎明到來,塞巴斯與索琉香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他們也可以不告而別,但至今營造的商人身分就這樣白白舍棄掉太浪費了,所以他們決定演一場戲,假裝要回帝國。
他帶著只有剛來時與大家碰過一次面的索琉香,向有所往來的商人與工會的人報告回國一事。
當然不可能只寒暄兩句就結束,多少也得話點家常,這是提升人際關系時不可或缺的工夫。
更何況,事實上沒有那個男人會不愿意跟索琉香這樣的美女交談,于是耗費的時間也就更多了。
結果每造訪一個地點都得要待上三十分鐘,等到他們向所有人報告完畢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雖然花了非常多時間,不過暫用倉庫以及搬運小麥的作業都完成了。這樣就沒事了,可以回納薩力克了吧。」
索琉香說話語氣中難得帶有喜悅之色。
塞巴斯看出這是因為能回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而且也完成了主人下達的指令,讓她心滿意足。
由于在王都收集情報基本上是塞巴斯的工作,她大概沒什么機會體會到為主人效命并收到成果的成就感吧。
這次的歸返在名目上,必須輪到扮演主人的索琉香出場,這是她的工作。
想必讓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
看她幾乎一副幾乎要哼歌的模樣。
實際上,多虧她心情極佳地跟商人們交談,使得交涉在各方面都對他們有利。
比方說倉庫的租金,就算扣除了大量購買小麥這個理由,也算得上特價大優惠。
(長得漂亮就是吃香呢。)
塞巴斯打從心底這樣想著,將馬車停在宅邸的院子里,帶著索琉香走向大門。
塞巴斯在門前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
然后他一如平常地轉動鑰匙,卻沒聽見該有的喀襟聲,也沒有開鎖的觸感。
塞巴斯疑惑地皺起眉頭,與索琉香面面相觀。
──門是開著的?
一推,門微微開啟了一點。
宅邸里只留下了琪雅蕾一人。
她不可能一個人到外頭走動。
「鑰匙孔上有幾個新的刮痕。很可能是被某人撬開──」
沒等索琉香說完,塞巴斯用力推開了門。
他絲毫沒考慮到有陷阱的可能性。
就算有陷阱,一腳踩碎就可以了。
已經完成撒收工作的宅邸,懷抱著空蕩蕩的冷清感。
他一腳踏入屋內,用上全副的探測能力,尋找生物的呼吸──琪雅蕾的蹤跡。
然而他完全厭覺不到人類的氣息。
「琪雅蕾!琪雅蕾,你在嗎!」
他大聲呼喚,在屋子里到處尋找。
塞巴斯找遍了每個角落,但沒找到她。
不但沒找到她,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
簡直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不對,肯定是有某人入侵了。沒聞到血腥味,所以應該只是被綁架了。這樣的話,綁架犯的要求是......)
塞巴斯握緊拳頭。
果然不該留下琪雅蕾出去告別的,他對自己的失敗氣惱不已。
他本來就不放心把琪雅蕾一個人留在宅邸里。
由于自己曾跟非法組織起過沖突,他覺得危險遲早會找上門來。
即使如此,他還是讓琪雅蕾一個人待在屋里,是因為她的心靈創傷還沒治愈,對外界仍然感到害怕,也會怕人。
她在與主人他們會面時之所以沒有陷人恐慌,大概是因為他們的外形與人類相差甚遠吧。
那時琪雅蕾的反應不是心靈受到傷害的人,而是「看到怪物的一般人」的反應。
就算讓她留在馬車上,說不定也會引起一些麻煩,這樣的擔憂讓塞巴斯決定把她留在宅邸里。
而且他以為既然已經把整間娼館砸了,對方想重整旗鼓或是計劃襲擊,應該都還需要時間。
如今只能說,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塞巴斯快步走過走廊時,有個聲音叫住了焦躁的他。
是從會客室傳來的。
「塞巴斯大人,這邊。」
「索琉香,她在那里嗎?」
怎么可能會在那里。
塞巴斯剛才也稍微看過會客室了。
但他還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走進房間,只見索琉香站在房間中央,手上握著一張羊皮紙。
「紙上似乎寫了些什么──」
「給我。」
不等索琉香回答,塞巴斯從她手中像是用搶的一樣拿走了羊皮紙。
然后他啟動了魔法道具,讀過紙上寫的文字,怒形于色地捏爛了它。
「她被綁架了。所以,我要去救她。」
索琉香的回答十分平靜,不帶感情。
「屬下也認為應該這樣做。」
這實在不像索琉香會說的話,讓塞巴斯睜圓了眼睛。
「不過,安茲大人的命令,是要我們撒退回到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是不是應該先以這項命令為優先呢?」
「要回去,也得帶著琪雅蕾回去。」
「塞巴斯大人......屬下認為您這次如果又擅作主張,會引來很大的危險。第一,您要去哪里救人呢?」
「紙上十分親切地指定了時間與地點。對方似乎是我搗毀的娼館的經營組織關系人。」
「原來如此。不過,在您前往之前,應該向安茲大人報告一聲。打從一開始若不是塞巴斯大人搗毀了娼館,也不會導致這樣的狀況。您這樣不是違背了安茲大人要求我們低調行動的旨意嗎?塞巴斯大人您如果再度擅作主張,就等于再度違背安茲大人的旨意……再說,塞巴斯大人忘了那時候安茲大人說過的話嗎?」
這番話中,有句話像閃光般掠過腦海。
安茲大人決定以誰之名保護琪雅蕾的生命安全?
「向安茲大人報告。就說琪雅蕾被綁架了,請問大人我們該怎么做。」
6-3
下火月[九月]四日15:15
「哼哼哼──」
開心地哼著自創的歌曲,雅兒貝德將針穿過毛線圈,然后將毛線一扯。
接著再把針刺進去,一扯。
谷縓</span> 重復幾次相同動作后,黑布就被縫在白色線打成的球上。
接著她把布塞進白球里,讓球變得更圓。
細細端詳著接近渾圓球體的毛線布偶后,雅兒貝德臉上浮現出溫柔的微笑。
那表情洋溢著慈愛,宛如女神一般。
「好!安茲大人的頭部完成了!」
她心滿意足地握了一下拳頭,然后撫摸著毛線編成的頭蓋骨。
那頭蓋骨的眼睛與嘴巴是用貼布繡縫上去的,非常可愛,要是讓安茲看到了,一定會很害羞。
「好了,接下來做身體......」
她極其溫柔地把毛線編的頭蓋骨放在桌上角落,然后從椅子上站起來,去拿白毛線球。
這里是雅兒貝德的個人房間。
說是個人房間,雅兒貝德原本是分配到王座之廳做為防衛場所,所以本來并沒有私人房間。
但安茲判斷這樣以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守護者總管的身分來說有點問題,因此一聲令下,將四十一位無上至尊的備用房間賜給了她。
跟安茲的房間一樣,雅兒貝德的起居室也很寬敞。
因此老實說,本來就沒有多少私人物品的雅兒貝德,原本還覺得這房間實在太大了。
然而,在這里生活了差不多兩個月后,情況不同了。
原因之一,出在雅兒貝德此時正要打開的更衣室。
房間里到處都是安茲。
當然,是做出來的假安茲。
包括描繪著各種不同姿勢的好幾個等身大抱枕在內,還放了無數Q版造型的安茲布偶。
這里正是雅兒貝德的秘密房間之一,是連來房間打掃的女仆都不許進入、不可侵犯的圣域。
通稱后宮房。
「咕呼呼呼呼呼──」
雅兒貝德發出奇怪的聲音,跳了起來。
她拍動長在腰上的翅膀,減緩速度撲向抱枕。
動作有如橄欖球員的擒抱。
雅兒貝德緊緊把抱枕摟在懷里,就這樣滾倒在地板上。
地板上也放了各式各樣的安茲,所以絕不會撞痛了身子。
她就這樣埋在三個安茲抱枕里,發出奇怪的笑聲。
「咕呼呼呼呼。拜領安茲大人的床單做成的最新抱枕......等于是跟安茲大人同床共眠。咕呼呼呼呼......」
把臉埋進抱枕里,雅兒貝德抽抽鼻子聞味道。
「沒有味道......呢。」
那聲音顯得非常遺憾,聽到的人都會產生罪惡感。
因為身為不死者的安茲根本不需要睡眠,不會使用寢室,而且一身白骨,因此沒有任何體味。
他會入浴沖掉濺在身上的血或塵埃,但他自己的身體不會分泌任何氣味成分。
「唔,嗯?這是......難道是......安茲大人的......」
然而,換做是戀愛中的少女,就連安茲不可能產生的微弱氣味,她都能聞得出來──不過也有可能只是鼻子的幻覺。
「咕!咕呼呼呼呼呼呼嗚嗚嗚!」
她以與其說是守護者總管倒不如說是變態的舉止,把臉埋在里面吸吸吐吐。
「啊──好幸福喔。」
身為納薩力克的守護者總管,雅兒貝德的職務涉及許多方面。
納薩力克內的士兵布署與布置周邊警戒網等各項事宜、確認納薩力克內的防衛狀況,還要在王座之廳待命確認所有人的狀態等等,多的是讓人眼睛酸痛的工作。
因此,進入這個房間養精蓄銳,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
「啊──好想見安茲大人。好想見安茲大人。啊──好想見他。」
她用力抱緊枕頭,借以宣泄對與安茲一同旅行的娜貝拉爾的怨氣。
就在這時──
「──雅兒貝德。」
她身體嚇得一震。
雅兒貝德額上冒著冷汗,臉部抽搐地環顧四周,確定聲音是來自于魔法。
「安、安茲大人!有何吩咐嗎?」
「剛才,塞巴斯──不,是索琉香傳『訊息』給我,塞巴斯撿來的女人琪雅蕾似乎被綁架了。因此,麻煩你編組一支支援塞巴斯的部隊。」
聽到他說琪雅蕾,雅兒貝德馬上想到那是誰。
雖然安茲一回到納薩力克,就立刻前往耶·蘭提爾去扮演飛飛了,不過大致上的事情,她都聽留下來的迪米烏哥斯說過。
「請原諒我對安茲大人的決定提出異議的愚蠢行徑。可是,人類這種下等生物有那種價值,必須特地編組部隊去救嗎?如果是跟夏提雅那件事有關的人在背后牽線,屬下還能明白......」
「不,我想此事應該與夏提雅被控制無關。這次這件事似乎是潛伏于王國內部的犯罪集團所為。」
「既然如此,那更......」
「雅兒貝德啊。我可是以安茲·烏爾·恭之名約定要幫助琪雅蕾。你明白嗎?」
語氣中呈現的氣氛全變了。
灼熱的怒火傳達給了雅兒貝德。
她的喉嚨像是黏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
「你明白吧?你應該明白吧!我可是特地拿出這名字說好要保護她喔!但竟然還有人敢架她。這就表示大家取的這個名字被人踩在腳底。就算那些人不知情,也絕不可原諒!」
他堅決地講到這里,忽然,傳來一種憎惡減緩的氣息。
可能是情緒超過一定標準,因此遭到抑制了吧。
「......抱歉。我對那些該死的綁架犯有點動氣了。雅兒貝德,原諒我。」
聽見主人冷靜的聲音,她的心情才稍許恢復平靜,終于能夠說話。
縱然知道至高無上的主人并非對自己動怒,然而就算是雅兒貝德,也還是會感受到壓力。
「安、安茲大人并未做出任何需要道歉的事。」
即使安茲并不在眼前,雅兒貝德仍然深深鞠了個躬。
「......那么雅兒貝德,我命你平安救出琪雅蕾妮納。」
「遵命!救出此人的同時,我也會嚴懲觸怒安茲大人的那些人類!」
「也好,麻煩你了。對了,迪米烏哥斯應該還在納薩力克處理搬運小麥的事吧?讓他擔任負責人。」
「由我直接行動──」
「不,雅兒貝德,需要你保護納薩力克,把迪米烏哥斯送過去。還有別忘了多加小心,千萬不可以讓真面目曝光。那么王都一事就全權交給你與迪米烏哥斯負責。好好辦。」
「謹依尊命!」
「訊息」解除,房間恢復了寂靜。
雅兒貝德慢慢站起來,把抱枕仔細收好。
「......不過,我真不明白。」
輕聲低喃的雅兒貝德,眼瞳中含藏著異樣僵硬的光輝。
她的臉朝向房間一隅。
這個房間不許任何女仆進入,原因之一出于雅兒貝德的獨占欲,不想讓任何人碰自己做的這些安茲人偶。
另外一個原因就在那個角落。
那是繡有安茲·烏爾·恭公會標志的紋章旗。
本來應該掛在房間入口附近的旗幟,現在卻被扔在房間角落,布滿灰塵。
從那里看不出敬意或尊敬,只有侮蔑、憤怒與敵意。
「安茲·烏爾·恭嗎......無聊透頂。」
雅兒貝德想起代替安茲·烏爾·恭的紋章旗掛起的巨大旗幟。
由于那面旗幟實在太大,變得像歌劇院布幕一樣厚重地垂掛著。
「這座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是只屬于您的。我雅兒貝德,只想向您一個人效忠。啊啊......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聽見您那美妙的名字──」
下火月[九月]三日 18:27
與克萊姆叫來的衛士換班,踏上歸途的布萊恩回到葛杰夫的宅邸時,時間已經過了傍晚。
一從戰斗中獲得解脫,才發現肚子餓得胃都發酸了。
(......如果史托羅諾夫也是餓著肚子等我,那可真是過意不去。)
他推開宅邸的門。
布萊恩那毫不客氣的態度好像把這里當自己家一樣,不過不用說,是葛杰夫準他這樣做的。
進入宅邸,往葛杰夫借自己的房間走去時,大概是聽到了聲音吧。
有個腳步聲往布萊恩走來。
他猜測來人是葛杰夫,而當腳步聲的主人步下階梯時,證明了他猜得沒錯。
「回來得真晚啊,安格勞斯。到哪去了?」
葛杰夫的詢問中并沒有責問的語氣。
當布萊恩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思忖了一下時,他反而還對布萊恩投以亮著興趣燈火的眼光。
「方便的話,一邊吃飯一邊如何?」
這個提議正合布萊恩的意
布萊恩摸著肚皮對他笑笑。
「這個提議真是太棒了。那我們到哪里吃?」
葛杰夫先是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然后說「這邊」,帶他到了飯廳。
「你要叫仆人弄飯嗎?還是說,難不成史托羅諾夫你要下廚?」
聽了這不經意的疑問,葛杰夫面露苦笑。
「不,我完全不會下廚。」
說完,他將嘴巴抿成ㄟ字形,補充道:
「不過,我家仆人可能是年紀大了,調味都好淡。做這門重度勞動的工作,就會很想吃重口味的食物......但我家仆人就是不懂這一點。」
布萊恩輕輕一笑椰榆著問:
「王國最強的戰士長,都被迫吃些清淡的健康食品啊?」,葛杰夫也毫不介意,板著一張臉回答:
「就是啊。」
「其實請你嘗嘗我家引以為豪的素菜也不錯,不過我還是出去買了。」
「這樣啊。那得謝謝你的好意了。」
他說著咧嘴一笑,葛杰夫好像覺得很有趣,也跟著輕聲笑了。
然后他反擊似的問:
「那安格勞斯你會下廚嗎?」
然而這一記反擊揮空了。
「雖然做不出什么好菜,不過簡單的還可以。畢竟遠行練武時,自己不會煮飯就傷腦筋了。」
「原來如此。」
葛杰夫一邊回答一邊走進飯廳,拎起放在墻角的籃子。
籃子大小差不多可以放進一個小寶寶。
從里頭飄散出隱約刺激鼻子與胃的誘人香氣。
兩人面對面坐下來。
從籃子里取出好幾種料理擺在桌上后,兩人拿起斟滿葡萄酒的酒杯,互碰一下。
也沒有特別為了什么而干杯。
兩人沒說什么,咕都咕都地喝著紅酒。
新鮮而爽口的風味在口中擴散開來。
喝了差不多兩口之后,布萊恩放下酒杯。
他呵出一口氣,感慨萬千地低語:
「......好久沒喝到酒了。」
「我也是。應該說這陣子都沒回家吃飯。」
「......在王宮執勤也不輕松呢。」
「坐戰士長這個位置,要做的事情還挺多的。」
「王室警備也是你的工作嗎?」
「是啊。大多數時候這才是我的主要工作。」
聽了葛杰夫的半輩子人生,布萊恩從中感受到葛杰夫這個漢子的剛正不阿。
其實偶爾曲從一下也不會怎樣,但他就是堅持要走正路。
(那些貴族一定討厭死這種平民了。)
布萊恩似乎猜得沒錯,葛杰夫話里極少談到貴族。
明明位居王國戰士長這種崇高的地位,估題內容卻幾乎都是作為士兵的事,或是關于自己待奉的王室。
絲毫沒有提到舞會之類的奢華世界。
在鄰近的帝國,這種風氣已經漸漸消失了,然而在王國,貴族與平民這兩種身分之中,仍然隔著一堵高高的厚墻。
突然間,布萊恩覺得很可笑。
過去他為了戰勝葛杰夫而練劍,還自顧自地想下次碰面時就要殺個你死我活。
然而現在兩人卻成了朋友,舉杯共飲。
也許自己的這種想法傳達給了對方,葛杰夫也露出笑容。
兩人同時舉杯互碰。
可能是有了三分酒意,碰得用力了點·杯里的葡萄酒灑了出來,弄濕了桌子。
「喂喂,別灑在菜上喔。」
「灑上去了變成葡萄酒味,搞不好不錯吃喔?」
「我舌頭很遲鈍所以是無所謂......難不成安格勞斯你也跟我一樣?」
「布萊恩。叫我布萊恩就好。」
「是嗎。那你也叫我葛杰夫吧。」
「知道啦,葛杰夫。」
兩人再度相視而笑,酒杯相碰發出「鏗」一聲。
葛杰夫的話題無所不包,講到布萊恩所不知道的世界,聊得正起勁時,葛杰夫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他:
「話說回來,布萊恩。像你這樣的男人,怎么會變成那樣?」
葛杰夫問話的語氣好像小心翼翼,或者像是怕碰了人家的傷口。
窺探似的眼神,并不是想看穿真偽,而是擔心刺傷布萊恩的心吧。
「嗯,謝謝。」
布萊恩沒來由的道謝讓葛杰夫愣住了,他那表情實在逗趣,讓布萊恩的臉頰線條緩和了點。
然后他坐正姿勢,開口說:
「......我遇見了怪物。」
「怪物?你是指魔物嗎?」
「我想,應該是吸血鬼(Vampire)吧......名字叫作夏提雅?布拉德佛倫。只用一根小指就彈開了我自創的......用來打倒你的招式。」
布萊恩察覺到葛杰夫的瞳孔微微放大
「......這樣啊。」
只說出這句話,葛杰夫就咧嘴露出了粗獷的笑容。
布萊恩很清楚那笑容里包含了何種情感。
渴望擊潰強敵的戰士之心。
那是布萊恩曾經對葛杰夫懷有的情感。
葛杰夫應該也渴望能與布萊恩一戰吧。
再經歷一次那場讓人汗毛直豎的死戰──
然而,野獸般的暴戾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剩下的是王國戰士長的笑容。
布萊恩舉出吸血鬼的外貌特征,葛杰夫回答「沒聽說過」,仰頭喝下一口葡萄酒。
布萊恩也以葡萄酒潤唇,講起當時的戰斗──不,是單方面的蹂躪。
不過,他絕口不提自己當時受雇于傭兵團的事。
雖然他覺得葛杰夫也許會說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但面對這個剛直的男人,他實在不愿提起過去的自己為了追求劍術無所不用其極,這輩子以來干過哪些勾當。
葛杰夫默默聽他講完整件事,眼中毫無懷疑之色。
「你愿意相信我說的嗎?」
「......畢竟世界很大嘛。有這種怪物也不奇怪吧。縱觀歷史,世界上還曾經出現過魔神或龍王(Dragon Lord)呢。不過,這么強大的魔物......恐怕我也打不贏吧。」
「是啊。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實力,所以不能亂講,但我仍然可以斷言,你絕料打不贏那家伙。那個怪物的世界,是憑我們這點程度不可能踏足的領域。就我們兩一起上,也不過就是把戰斗時間從一秒拖延成兩秒罷了。」
「你應該要安慰我說『不會啦』才對吧。」
葛杰夫開玩笑地抱怨,然而布萊恩嚴肅地告訴他:
「葛杰夫。你必須以王國的戰士長身分保衛王室。就算看到那家伙,也千萬不要上前挑戰喔。因為你的性命可不能白白浪費。」
「感謝你的忠告。不過,如果那個叫夏提的怪物要對國王下手,到時候就算要舍棄這條命,我也要爭取時間。」
哪有可能爭取到什么時間。
除非那個怪物想玩玩,否則葛杰夫根本無計可施。
即使如此,布萊恩卻也開始覺得,如果是葛杰夫的話搞不好辦得到。
就算只能爭取到這些許時間也好。
「是夏提雅。夏提雅?布拉德佛倫。」
他再詳細說明了一次容貌等特征后,葛杰夫重重點頭。
「好,我知道了。不過等我酒醒之后,為了安全起見,希望你可以再跟我說一遍。我這邊也會到處搜集情報,」
「再怎么收集情報,我覺得也拿那家伙沒辦法喔。」
「如果暴風雨要來,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對策?總不能放著不管。再說只要能借助各方人士的智慧,也許能找出什么好辦法也說不定。」
「真能如此就好了......」
「雖然關系不太熟,不過我認識一位精鋼級的冒險者。如果是他的話,應該能夠出些好主意......那么布萊恩,你今后有何打算?」
這個問題讓布萊恩蹙起眉頭。
自己今后該怎么辦呢?
視線不知不覺間,移向靠在小桌旁的愛刀。
這是留戀。
終究不過是留戀。
今后自己不管怎么努力,恐怕都贏不了那個怪物。
成為最強劍士的夢想已經破滅了。
這段人生已經確定白費了。
今后自己必須腳踏實地,好好活下去。
(只是一場小孩子的夢想呢......)
「做什么好呢......不如去種田吧?」
他本來就是農村出身。
關于農事的記憶雖然已經磨損不少,但還留在腦海深處。
除此之外他只知道揮劍。
講得好聽點,可以說他這輩子活得很專一。
「種田......是也不錯,不過......怎么樣?要不要跟我一起為國效力?」
布萊恩覺得這個提議還不壞。
雖然贏不了那個叫夏提雅的怪物,但以人類范疇來說,布萊恩相信自己還算有點本事。
只是──
「我不認為自己很合群,也不太喜歡跟人鞠躬哈腰耶。」
「沒那么常鞠躬哈腰喔。」
「啊,抱歉。我不是在諷刺你。只是我對宮廷勤務就是帶著這種印象......我覺得葛杰夫你的提議倒也不壞。為了別人而戰啊......對了!喂,葛杰夫,我見到了一個名叫克萊姆的少年。」
「克萊姆?難道是個聲音沙啞的少年嗎?」
看到布萊恩點頭,葛杰夫「哦」了一聲。
「你在哪里碰到克萊姆的?我以為他是公主的貼身侍衛,應該不太有機會離開公主身邊......」
「我看到他在街上修行。」
「到了街上還在修行啊......因為那家伙缺乏才能嘛。我看他不可能變得比現在更強了。再來就只能鍛煉肉體,強化能力層面吧。他是在做這方面的訓練嗎?如果不是,我最好給他一點指導。」
「嗯──他的確......沒有劍術才能。不過,在某方面上,那個少年比我還強喔。」
葛杰夫露出「別開玩笑了」的表情。
的確,布萊恩與克萊姆的實力相差甚遠,才能也無法相提并論。
然而,布萊恩知道這種差距在真正強者的面前根本沒有意義,因此覺得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比起這點小差距,克萊姆挺身面對塞巴斯那種強者的殺氣,那種強悍的心靈才真正值得贊賞。
(我受到挫敗,選擇了逃跑。但如果是克萊姆的話,只要必須保護的人站在背后,他一定不會逃跑,而選擇戰斗吧。如果是那樣的男子漢......至少能砍斷那個怪物的指甲也說不定喔。)
對于葛杰夫大惑不解的表情,布萊恩沒說什么。
取而代之地,他大略講起了今天發生的事,就是襲擊八指經營的娼館那件事
「這樣啊。你跟克萊姆一起......原來如此。」
「如果會惹麻煩上身,盡管舍棄我沒關系。冷靜地想想,在你這種立場的人家里進出的家伙,如果跟黑社會唱反調,應該會給你造成不少困擾吧?」
「不,完全沒有這種問題。我反而歡迎都來不及了......那些混帳是污染王國的害蟲。如果可以,我巴不得能帶頭殺進他們的大本營。」
「八指這個組織對王國害處真的這么大?」
「大到讓我作嘔。他們支配著王國的大部分黑社會,借此牟利,再將這些臟錢等利益散撥給貴族們,與貴族沆瀣一氣,在一般社會照樣作威作福。就算想摧毀他們也會遭到貴族們阻撓,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想給予他們打擊,只能像布萊恩你做的那樣,強行闖入巧妙隊藏起來的相關設施,硬是讓他們的犯罪行為浮上臺面,引起騷動。又因為他們比一般貴族更有權力,因此這種方式一旦失敗,將會遭到嚴重反擊。」
「沒轍了啊。」
「是啊。所以,希望你們這次行動有稍微削減他們的力量,不過遺憾的是,我看很難。」
「沒辦法請國王強制行使權力嗎?」
「對立的貴族派系會從旁干涉,所以辦不到。那些家伙跟兩邊派系都有勾結,所以問題就更棘手了。」
在沉重的氣氛下,兩人都默默無語地喝著葡萄酒,伸手拿料理。
7-2
下火月[九月]四日 7:14
一大早就進了城堡的蒼薔薇一行人,個人都拿著一只大袋子,放在地上時發出了金屬碰撞聲。
袋子里裝的是她們的整套裝備。
因為全副武裝踏進王城總是不太妥當。
放下了沉重的行囊,一行人轉了轉肩膀。
拉娜在房間里神情溫柔地看著大家,領隊拉裘絲亞爾貝因?蒂爾·艾因卓向她問道:
「等會是不是有身為公主的公務要處理?」
拉娜雖然幾乎沒有權力,但還是有身為公主的職責。
「不要緊。那些公務都可以延后,沒關系。」
「哎育。」
拉裘絲露出促狹的表情。
相同地,拉娜也僅一瞬間露出促狹的表情,然后立刻變得不茍言笑。
「拉裘絲。其實只要你們一做好準備,我想請你們火速處理那件事。」
「為什么?我記得昨天聽到的是要極機密地發動襲擊,一個地點一個地點逐步下手,不是嗎?」
戴著面具的魔力系吟唱者(Magic Caster),伊維爾哀問道。
她即使身在王城,仍然沒有拿下遮住容顏的面具。
打扮得這么可疑而不會遭到斥責,是因為她身為人類當中最強的精鋼級冒險者,而且領隊拉裘絲擁有貴族地位。
「其實昨晚發生了意料外的狀況,我覺得有必要變更一部分計劃。是這樣的──」
拉娜說出昨晚發生的娼館強襲事件。
蒼薔薇成員們的欽佩視線,全集中到在后面維持不動姿勢的克萊姆身上,讓他感到渾身癢。
闖進娼館、拯救身陷地獄的人們,都不是克萊姆的力量,而是多虧了與他一起行動的兩名男子幫助。
老實說,克萊姆根本沒做任何該受到稱贊的事。
他反而還對自己很失望,自己擅作主張而沒遭到責罵,計劃也不至于告吹,只要做點修正即可,自己竟然為此感到放心,真是可悲。
「挺有一套的嘛,處男。」
「是啊,格格蘭說得沒錯。能逮捕六臂之一,可是大功一件。」
「......『不死之王』狄瓦諾克、『空間斬』佩什利安、『血舞彎刀』愛德絲特蓮、『千殺』馬姆維斯特、『幻魔』沙丘隆特,然后是組織頭子『斗鬼』桀洛。」
緹亞流暢地舉出每個名字。
「狄瓦諾克是不死者。佩什利安據說連遠離自己的敵人都能砍殺。愛德絲特蓮能靈活使用特殊的魔法武器。馬姆維斯特是專精突刺的使毒劍客。沙丘隆特已經被捕,跳過。然后桀洛是擅長徒手戰斗的格斗家。每個都足以與精鋼級匹敵。」
「嗯,能逮捕這其中的一人,對我們可是大大有利喔。」
「真是太厲害了,克萊姆。不過你碰到布萊恩·安格勞斯,還跟他一起行動,運氣也太好了吧。」
的確,克萊姆也這么覺得。
「能夠一擊打倒沙丘隆特,就表示據說曾與王國最強戰士(葛杰夫?史托羅諾夫)打成平手的安格勞斯實力是貨真價實。既然如此咧,老子個人對那個連安格勞斯都堅稱打不贏的管家老先生比較有興趣喔。」
「我倒是沒問塞巴斯大人的住址。」
「......嗯,克萊姆。那是他對你抱持戒心,不肯告訴你,還是你知道不該問所以沒問......是哪一個?」
「都是,伊維爾哀大人。如果我問了,也許他會告訴我。然而,塞巴斯大人只是受到波及,卻主動提供協助,我的確不想獲得任何會對這樣一位人士不利的情報。」
「......嗯──太老實了。」
「說得對。」
從頭到腳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兩姐妹對克萊姆做出評價。
「這樣了不起的人物,我卻從沒聽過任何傳聞,真教我不解......」
以伊維爾哀的這句話作為開端,克萊姆感到大家似乎對塞巴斯起了疑心,正要開口反駁時,拉裘絲拍了幾下手,改變了氣氛。
「好啦,這方面的問題就先擱一邊吧。若不是有這么一個人在,就找不到娼館的正確地址,也抓不到奴隸買賣頭子(苛可道爾)了。他對克萊姆或是我們來說都是恩人喔。」
「你說得對,拉裘絲。那么,公主啊。你說要變更一部分計劃,是指重新選定襲擊地點嗎?」
「是的,伊維爾哀小姐。我想在今天之內同時襲擊各個地點,一口氣加以攻陷。因為時間拖得越長,狀況就對他們越有利,對我們越不利。」
現場一片死寂。
參與這次作戰的只有蒼薔薇。
人手不足,所以一開始才會說要依序襲擊。
「唉,可是啊,公主。我們不是說過人手不夠嗎?是有誰在半夜表示愿意協助嗎?總不能雇用冒險者吧?」
冒險者工會的創辦理念中,有一項是保護人類免于外在威脅。
為此工會有項不成文規定,那就是極力不介入人類之間的糾紛。
不然工會不可能跨越國家藩籬,互相協助。
因此就算只要工會出手就能拯救某些性命,基于一旦插手介入,今后將會沒完沒了的判斷,他們會施加壓力,要求冒險者遵守這條潛規則。
有時是警告,有時可能會不介紹工作,最嚴重的處分就是逐出冒險者工會。
因為這樣,有一部分的冒險者會染手非法工作,成為被稱作工作者的族群;但是根據一些傳聞,如果有人惡性違反規定,工會還可能派出自家雇用的暗殺部隊。
蒼薔薇開始對抗八指這個人類組織,雖然觸犯了這條不成文規定,但她們是精鋼級冒險者,又可說是工會的代表性人物,不可能真的逐出工會,因此得到了默認。
只不過,是因為觸犯規定的是她們,所以才能得到諒解。
「想動用別的人力而把衛士牽扯進來,是最愚蠢的做法。那幫人的勢力已經深人衛士之中了。要用他們只能用在最后收尾,否則會有麻煩。」
「貴族們從領地帶來的士兵們也一樣。搞不清楚哪個貴族跟他們同流合污,就不能找那邊的人手幫忙。」
「哼。唯一能夠信賴的,只有葛杰夫·史托羅諾夫與他的直轄士兵──戰士們而已吧......不。就連直轄下屬們都不知道有幾個值得信賴喔。」
「著實如此。結果因為我們弄不清楚對手的勢力范圍,所以拿不出對策。可是這樣只是一味調查,王國總有一天會完全腐敗。四面楚歌的結果就是頭痛治頭,腳痛醫腳呢。」
聽到拉裘絲的都膿,拉娜點了個頭。
帝國外患加上本國內亂,政局又在不斷腐敗。
即使在如此不利的狀況下,自己的主人仍然堅持奮戰,克萊姆仿佛在她背后看見了太陽的光輝,瞇起眼睛。
克萊姆重新體認到她才是能統治王國,讓許多人獲得幸福的唯一人物,而更加強了忠誠心。
然而有些人卻不明白這點,認定公主只要當個花瓶,美艷動人就夠了,所有這些人──
主要是貴族──
使克萊姆憤恨不已,握緊拳頭。
但拉娜美妙的嗓音震動了克萊姆的耳朵,化解了他的怒氣,使他再度專心傾聽她們的談話。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想向值得信賴的貴族尋求幫助。」
「你認識能信賴的貴族嗎,公主?」
「認識,伊維爾哀小姐。雖然不多,但我知道只有一位貴族值得信賴。」
「哦,拉娜,你說的是誰?我覺得你不會看漏,不過就算值得信賴,沒有一定實力也沒用喔。也不能保證對方能從領地帶來足夠的士兵。」
「我想這方面應該沒問題。還有,我會請王國戰士長來。」
「這倒可以理解。」
「嗯,戰士長值得信賴。應該說如果連他都跟八指是一丘之貉,那一切都沒指望了。」
「那么克萊姆。請你去叫雷文侯來。他有參加最近那場會議,所以人應該還在王都內才是。」
「侯爵嗎?我的確曾經見過他與王子在一起......」
的確,雷文侯符合他們所要的人物條件。
除了能否信賴這一點外。
他是稱為六大貴族的大貴族之一,財力等各方面都遠勝過其他貴族。
只是,沒有證據能證明雷文侯與八指并非一丘之貉。
或者應該說他的財力如此雄厚,也有可能是收受了他們的賄賂。
不過,克萊姆立即否定了這種想法。
拉娜──他的主人,也是最聰明,最值得尊敬的女性,舉出了那人的名字。
既然如此,雷文侯應該可以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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