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解圍
鬧事之人顯然是有備而來，見形勢不妙，掌柜一面吩咐伙計趕緊將此事報給秦申，一面自己繼續(xù)與那鬧事人理論。
秦家一次性在陳州設(shè)立了上百家分號，但分號也分大小，眼下這家，規(guī)模便不小。
集市上本來人就多，又恰逢早上趕集，且此分號還位于集市中央，人來人往都會經(jīng)過此處，鬧事者顯然也是抓住了這點，站在店門口大聲嚷嚷，惹來不少人圍觀。
與這潑皮無賴說理是說不通的，圍觀之人眾多，這中間很多人對秦家依舊是抱著感恩態(tài)度的，畢竟曾經(jīng)陳大順高價賣糧，害得大家過了好一段苦日子，很多人甚至已經(jīng)做好餓死的準備，亦有不少人遠走他鄉(xiāng)。
總之，那段日子，陳家米鋪被罵的狗血淋頭，可罵的同時，為了吃飯活命，高價糧還是得買，買不起就啃樹根，日子別提多苦痛了。
秦家是陳州的救世主，這話可不止一人說，大多數(shù)人都是認可秦家的，于是掌柜換了個說法，不直接與其爭辯，而是將心比心為自己鳴不平。
“我們秦家在文州那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笊蹋蠣敻浅隽嗣拇笊迫耍丶規(guī)Я税偃f石糧千里迢迢從文州趕來，為的就是解陳州高價糧之困，甚至不惜成本。
十文每斤的價格，是陳州前所未有，秦家如此不計得失，又怎會為了區(qū)區(qū)二兩米來自毀名譽？若真如此，我們何不老老實實待在文州？我們是吃飽了撐的才大老遠地過來找氣受嗎？”
他一番話說完，圍觀的人無不感慨，是啊，他們怎么能忘了秦家對陳州人的大恩呢，想想陳大順那廝，暗地里與官府狼|狽|為|奸，這事若非白明坊暴露，他們這些老百姓還蒙在鼓里呢。
陳大順兩年來吞并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糧商，去年高價收購糧食更是將僅存的少許中等糧商給打壓垮了，那些糧商收不到糧，不得不轉(zhuǎn)行去做其他，或者只能在陳家米鋪批發(fā)然后再賣去集市，總之，糧價是高是低，已經(jīng)全由陳家說了算。
陳家，陳大順，此時聽秦家掌柜這么一說，眾人回想起陳家嘴臉，與陳家相比，秦家真的可以說是大大的善人了。
鬧事人見圍觀氣氛不對，趕緊又澆油道：“是啊，你們是吃飽了撐的才大老遠地過來找氣受嗎？商人逐利，我可從沒聽過哪個商人會做賠本買賣的。
諸位，你們可別聽信了此人讒言，他說這么多不過是為了騙取你們的信任，你們可別忘了，他們手里的稱，可真真切切的缺斤短兩，別被他三言兩語就糊弄了，他這不過是為了替他們秦家開脫而已。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什么大善人，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秦家此番前來，可不是為了替我們解圍的，他們是為了將陳家米鋪取而代之，才不計成本的來到陳州。
我聽說，秦家在文州也是大商，試問哪個大商不會試圖將手腳伸向其他地方？他們恨不得全天下都有他們的商號，所以為了跨出第一步，他們可以不計成本，因為往后掙的，那可就多得多了，而往后我們大家所受之苦，也只多不少。”
要說這人也是厲害，一番說辭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有人聽來又覺得有那么些道理。
秦家難道真的只是出于善心才千里迢迢來到陳州？既如此，又為何要在陳州落腳？看他們這架勢，似乎以后都是要留在陳州的，難道秦家的到來只是因為他們盯住了眼下陳州這個不容錯失的天賜良機？
人心就是這樣，永遠搖擺不定，有些人認同物美價廉，有些人則認為便宜沒好貨，譬如眼下秦家的到來，有人感恩，亦不乏有人以惡意揣度。
當(dāng)然，掌柜又豈會讓這廝一人說呢，他避重就輕，撇開眼下于他最不利的缺斤短兩，而是將矛頭指向陳家，“那我問你，陳家為何不降糧價？難道要看到陳州百姓餓死他才滿意？”
鬧事人一噎，此時陳家確實不占理，但他也算有些腦子，并不順著掌柜的話說，“陳家如何那是陳家的事，與我何干，你要問，你去陳家問。現(xiàn)在我們說的是你們秦家。”
掌柜見他不上套，一時有些急，這人是篤定他們手里的稱有問題，所以怎么說似乎都有理，只要這人將話題引到稱上，縱是掌柜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秦家無辜。
“秦管事還沒到嗎？”掌柜趁機偷偷問另一伙計，那伙計早就去后門看了幾次，都沒人，此時也只能無奈搖頭。
“這位兄弟話可不能這么說，若是人人都以惡意揣度人心，那天下豈不是大亂了。我相信商人逐利，但我也同樣相信人心本善。況且歷史上又何曾少過名垂青史的大商。
小夫子、段平、張珍，這些可都是我們?yōu)樯讨＃@些人的事跡，隨便哪個拿出來說，都值得人尊敬和效仿。就拿段平來講，段家曾是福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商，可福州水患之時，段平傾盡家產(chǎn)，最后身邊只剩下一間茅草屋和一張破爛床，這才助福州百姓渡過難關(guān)，才不至于餓殍無數(shù)。
段平之作為，你能說他是商人逐利？還有小夫子、張珍等，無數(shù)先輩楷模比比皆是，這些難道也是商人逐利？你這話說得倒叫我們行商之人寒心，莫非商人就只能唯利是圖？就不能做做好事了？這位兄弟，心胸可莫要如此狹隘啊。”
“是楊老板，錦寶格的三當(dāng)家。”不少人已經(jīng)認出了這說話之人，正是錦寶閣的三當(dāng)家楊繼。
錦寶閣是陳州最大的布商，三兄弟當(dāng)家作主，大當(dāng)家人脈廣泛，二當(dāng)家精于算計，三當(dāng)家不怎么插手商行的事，但待人溫和有禮，也樂善好施，聲譽比其他兩位當(dāng)家還要好。
秦家米鋪掌柜并不認識此人，畢竟他也剛來陳州半月而已，不過此人替他說話，他很是感激，忙上前拱手致謝，“多謝這位兄臺替在下出言解圍，不知兄臺如何稱呼，在下改日一定登門致謝。”
“游手好閑之人罷了，秦掌柜無需客氣，在下楊繼，不過是好打抱不平而已。”楊繼說完，又轉(zhuǎn)身對在場眾人道：“諸位，今日之事疑點頗多，各自也別揣摩了，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但在那之前，楊某相信秦家，畢竟楊某可從未看走眼過。諸位若是愿意給楊某個薄面，還請不要以訛傳訛，以免中傷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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