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縞素貴女(二)
一收到任務,江芹聞風而動,以最快速度沖下樓,混進人群當中,占了個絕佳的觀賞點。
只見騎兵在前面開路,訓練有素地過去十來人,接著一輛奢華的小牛車緩緩駕駛而來,車廂金光閃閃,簡直要閃瞎路人狗眼。
車廂四角分別掛著一顆鎏金鏤空的大香球,車子途經處,香氣繚繞,綿綿不絕。
車窗玉簾高高卷起,小牛車經過的短短幾秒,一幕和美的畫面映入她眼簾——
車室內一對中年夫婦,男的高大豐偉,女的端莊明艷,十分恩愛地十指緊扣,放在男人膝上,目光端直地凝視前方,坐得筆直,貴氣逼人。
豪啊,是真的豪啊。
江芹感覺自己的眼前被這一句彈幕占滿了。
這就是公主的快樂嗎?
系統大哥給她發這個任務,確定不是來刺激她的嗎?
牛車過去后,看熱鬧的人潮舍不得離去,盯著隊伍尾巴,指指點點,嘁嘁喳喳地竊竊私語。空氣中還余留著許國大長公主車駕的香氣,揮之不去,塵土皆香。
被金子晃瞎眼的江芹忙著在做數學題,腦瓜飛速轉動,預估車廂用來裝飾的金子凈重多少,折成錢又是多少。
自娛自樂,像是掉進米缸的老鼠,樂此不疲,連宋延出現在她面前都沒有察覺。
大太陽底下看熱鬧看得如此忘我,這人不怕中暍暈厥嗎?
宋延心想著,默默挪近了一步。
這時,這五感遲鈍的人才發現他,曬紅的臉蛋轉瞬寫滿了驚喜。把臉一抬,像及邀寵的小貓,逼得他不適應地往后一退,又被身后議論的大爺大娘們硬生生地擠回她面前。
“你回來啦,鎮魂玉第二次鍛造需要的材料都買好了嗎?”她適時開口,打破了尷尬。
“嗯,所缺的不是什么罕見材料。”
“那就好。”
她說著,竟繞過他,一頭扎進大爺大娘堆里。宋延回頭,見她毫不羞怯地圍進他人的小圈子,熟練地與人套近乎:“嬸嬸,能跟您打聽一下,剛才那么大陣仗的貴人是誰嗎?”
“小姑娘是外來的人吧,你問我啊,算是問對了,老汴京人最是消息靈通。”大娘一打量,看見是個干凈周正的姑娘,話匣子一下開了,“車里坐著的是先帝的獨苗,許國大長公主聽說過嗎?邊上的當然是駙馬爺。這位駙馬爺可是吳越國老國主的五世孫,今日公主和駙馬出城祈福回來。要說陣仗,你是沒見過當年長公主和駙馬爺大婚的盛況,比起那場面,這就不值一提啦。”
“吳越國?!”江芹立刻精神一振,“那個以堪輿風水作為國術的國家嗎?”
“小丫頭還有些見識嘛。”一位戴著斗笠的老漢插言道:“不過當年老國主帶著玉璽投誠咱們國朝,哪還有什么吳越國啊。說起皇家陣仗,我說就沒能比得上今上和皇后當年大婚的。天子娶婦,皇后嫁女,那才是正兒八經的天家大喜。”
江芹聽得津津有味:“天子娶婦是什么,皇后嫁女又是什么?”
老漢答道:“這得說到先帝。先帝子嗣稀薄,為了招來皇子,早年從宗室里挑了今上進宮,在膝下養著。可巧,如今的太后,當年的皇后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便從她姐姐那招了個女兒進宮養著。到了年紀,又做主給兩個小的定了親。這不就成了天子娶兒媳,皇后嫁女兒嘛。”
又有人說:“天家情份到底單薄,你們看看今上怎么對長公主的。”
“這話倒是。長公主風光一時罷了,矮了一截,終歸拉不長了。今上一登基,對他這名義上的妹妹可不咋好,把她從原來的公主府趕了出來不說,還讓自己的女兒住了進去。長公主說是祈福,依我說,焚香向先帝告狀去了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太后娘娘在,再不風光也是先帝的長公主,誰敢動她。車上裝飾用的黃金,你是沒瞧見嗎。”
大娘大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了起來,江芹聽了半晌八卦,意猶未盡地撤出來。
一轉頭,發現宋延背上多了塊青布,把太淵劍緊緊地包裹住了,登時奇道:“這是?哦——,我知道了,這叫財不外露!”
宋延一時語塞,與其說是無奈,不如說是無可奈何。
四目相交,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攤開手掌心。
“這東西你務必收好。在京期間,若無他事盡量待在我身邊,不可擅自行動。有急事,撥斷上面的琴弦,我能聽見。”
“送給我的?!在哪兒買的呀?”
江芹低頭一看,受寵若驚,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他竟然破天荒地給她帶回了一份小禮物。
這小巧的琴,比照了一下,只有她一截食指長短,麻雀雖小五臟卻全。琴頭有個小孔,可以系在腰間,很方便攜帶的樣子。
他不作聲,回身徑直走進酒肆,輕描淡寫道:“做的。順路,順便,順手而已。”
“什么?你做的?!”她聲音高八度。
酒肆里吃酒的客人和小二聞聲,紛紛向這邊瞟了一眼。宋延停住步子,轉過頭來,語氣有些陰冷:“再問便還我。”
發現他眼中奇特的惱怒,緊隨其后的她當即收斂起囂張的笑容,乖覺地閉上嘴,做了一個縫嘴的手勢。
接著雙掌攏住小琴,喜滋滋地往胸口貼,話像從嘴縫里擠出來般:“不問了不問了,再也不問了。”
宋延不語,正要踏上階梯,忽然之間,似乎像是察覺到背后有什么,飛快轉過身,疾步走到酒肆外。
大街上車馬輻輳,各色行人來來往往,街道兩邊多種植花樹,一到盛夏,京城草木興盛,放眼望去,猶如錦繡。
“怎么了?”江芹追了出來。
發現他的目光正望向對面屋頂,那兒有一只埋頭在翅膀里啄毛的灰麻雀。
一只麻雀有什么好看的?
正納悶,只見宋延手掌一個翻覆,那只灰毛麻雀“倏”地一下變成陽光里的飛塵,就這么憑空地消失了。她怔了怔,難以置信地揉著眼睛:“那麻雀——”
“不入流的障眼法罷了,用于窺探監視。”
她大感意外,畢竟這才進京的第一天,“這么說,我們被人盯上了?”
“無妨,無須多慮。”宋延神色如常,似乎不把這一切放在眼里,“發琴莫要遺失,上面有五根弦,對應五次效用,危難之時,我會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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