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水仙何別(二十七)
等到暮色四合,仍無消息。
茶也喝完了,陳徑擁著江晚云,將她摟在懷中,兩人默默無言。
帶著個累贅的榮玉衡,仿佛就此從司天監消失一般,數個時辰過去, 竟然還是找不到人。
司天監高懸在昆侖,陣法沒有任何示警,榮玉衡就算長了一雙翅膀,也不能生生飛走才是,就不怕活活摔死嗎?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陳徑心說著,院外雜亂腳步聲逼近。
來人四五位, 通通身穿黑袍,進到院中就看見坐在廊下的陳徑,紛紛行禮:“陳師兄, 宋大人醒了,請師兄前去相見。”
江晚云頓時繃緊臉面,一手猛地攥住陳徑衣袖。
“無事,別擔心。”陳徑安慰地拍拍她手心,站起身,步下階梯。
走到院門外,陳徑頓了頓。
天空一輪明月幾近墜落,夜風如暗流涌動。
江晚云站在廊下,望著那縷飛揚的黑帶,秀眉緊蹙,淚花閃爍在一雙美目中:“我等你,早些回來。”
她的嗓音輕柔婉轉,如同晨間鳥啼,山澗春水。
陳徑笑著點點頭,大氅獵獵飛揚,身影逐漸消失在風聲中。
江芹院中,每一燭亭均累著兩顆靈石照明。
滿院亮如白晝。
明日就是她的吉日, 院中垂幔流蘇一概換成大紅綢子, 就連院里的綠植也打扮得喜氣洋洋。
可惜一概是死物,連帶院中隨處可見的紅衣傀儡,這份喜氣也就變成詭異。
陳徑為搜捕榮玉衡,加強司天監四面法咒威力,咒力加深之后,各處各院的空氣變得如同實質一般,每當有人行走出入,水樣波紋隨即閃爍。
屋里熏過香,暖香四溢。
侍女進屋稟報后,帶著陳徑向里走,止步于內室屏風外。
陳徑不能視物,但整座小院安靜非常,傀儡不會發出任何響動,因此內室里兩道微微發沉的呼吸聲分外明顯。
看來宋延果真是醒了。
生生捱過血元反噬,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拆筋裂骨一樣的痛,此時呼吸略為緩慢, 每一次吐納, 透著一股謹慎, 似乎再多用些力氣,就會將抽疼的肺腑撐破。
“宋兄,榮玉衡的事想必你已經知曉了。”否則何必找他,陳徑心知肚明,搶白一句。
此時,江芹也在內室,手中端著一碗粥,漫不經心攪動著。
她心知,陳徑這是要撇清自己。
的確,她往錦囊里動了手腳,也在歸元閣下見六郎時在他額頭施了道同心印,更在天青草中加了點蟾宮丹粉,所以六郎才在短時間內固元恢復。
但那女修實屬罪有應得,六郎和陸田不曾動手取她性命,她卻咄咄相逼,結果誤傷著自己,丟了小命。
陳徑找了半日,找到現在,還是找不到六郎的下落。
李道生想取碧玉壺天,陳徑此時此刻,心里應該如同油烹火煎。
江芹若無其事,舀起一勺粥,往自己嘴里送。
情勢再險惡,終歸也要吃飽東西,保存體力,決不能空著肚子,這是她雷打不動的堅定信念。
全然忘記,這碗粥,好像不是給她喝的。
宋延沒有說話,胸膛微微起伏著。
半晌,視線落到她臉上,話卻是對陳徑說的:“減弱法陣力量,叫你的人不必再找了。”
陳徑一時沒有明白。
什么叫不必再找了?
難道就任由榮玉衡消失在眼前?師父出關之時,他又將如何交代?
宋延凝眸看著床尾坐著的江芹,聲音暗啞,一字字道:“榮玉衡再有天大的本事,豈能平白無故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一種可能,碧玉壺天一直就藏在他身上。而今他躲到壺中天地里,任你掘地三尺,將司天監一寸寸掰開來找,不過徒勞。”
碧玉壺天?!
榮玉衡竟躲進壺中天去了!
陳徑猶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意味深長道:“沒想到這個病秧子竟有如此深沉的謀算,將你我都騙了過去。”
江芹送口粥到嘴里,對兩人的旁敲側擊只當做沒聽到。
仿佛整件事與她無關,她只是個聽眾看客。
眼下,搜查司天監已然沒有任何意義。
想要找到榮玉衡與吳福元,必須找到碧玉壺天,但陳徑從未見過碧玉壺天長什么樣子,更別提讓手下找尋。
室內響起一聲清咳,宋延單手撩開
陳徑突覺罡風掃過臉龐,如同刀割,猶豫片刻,伸出手,果然觸到一張厚紙,上頭墨香仍在。
頓時了然,收下紙張,拱手致意之后,轉身離開。
“今晚,陳徑恐怕睡不了一個好覺了。”看著離去的背影,江芹繼續低頭吃粥。
手腕驟然一緊,一股蠻橫的力量將她拉住,“那你呢?如你所愿,榮玉衡逃出生天,芹芹今夜可能安眠!”
宋延眉頭緊皺,肅冷的殺氣驀地迸發出來。
腕上疼得厲害,勺子掉進碗里,眼看著被粘稠粥液漸漸吞沒。
江芹暗暗咬牙,直視著他,一狠心,將手抽出來。
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不必扯謊。
“我當然———”
一句話沒有說話,肅風掃過,瓷碗被掃落到腳踏上,轟然摔個粉碎,粥液飛濺。
江芹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微微一怔。
沒等她反應過來,腕上力量烙鐵般拽著她向下,一陣天旋地轉,宋延滾燙的身軀壓了上來,滿是燭光顫顫巍巍地搖動,他一只手,輕而易舉地壓制住了她。
長發掃過她的臉頰,宋延雙眸幽深,冷汗順著鼻梁向下流淌,掠過那雙冰冷蒼白的薄唇:“我說過,你若救他,我便要殺了他。”
江芹駭然,雙眼圓睜。
她從未有過這般發自內心的懼怕過他。
斷臂包扎過傷口再一次有鮮血滲出,血氣彌漫。
碧玉壺天如此重要的上品法器,器魂不同尋常,他不可能感應不到。
“芹芹,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宋延俯身下來,貼在她耳畔,往里吹了口氣,嗓音低沉沙啞,“告訴我,你將碧玉壺天藏在何處?”
嘴角輕翹,笑了一聲,“還是說,你要我親自來搜。”
江芹背脊發涼。
還沒等她給出回答,那只停在鬢邊的手向下,撫過她出了細汗的脖頸,勾裂衣扣。
腦袋轟地一下炸響。
江芹掙扎著要坐起,卻被他壓制得動彈不了,細密的吻雨點般砸下,讓人喘不過氣,帳內滾熱仿佛蒸籠。驚懼交加之際,握緊拳頭。
宋延低頭親她,卻像知道她心里所想,就著白膩頸子重重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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