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聽你的!去哪都可以!
嚴青梔迅速滑落,直到十幾米遠的時候,她手中的長槍驟然卡在了一處縫隙之上。
那縫隙比較深,嚴青梔略微用力,長槍便卡進去一大半。
她一手握著長槍,一手扯著繩子,就看著拉著繩子的梅橫從她身邊滑落,直接停在了她的腿邊。
下面是一個孩子尖叫的聲音,從位置判斷,這會兒應該還吊在半空呢。
梅橫臉色難看,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都變得蒼白無比,向下看了一眼,感覺雙手無力,連忙轉頭回來,剛一轉回頭就對上了嚴青梔的眼睛。
嚴青梔慌的不行,這槍桿承重有限,她和一個孩子不怎么樣,但加上梅橫這樣一個人就變得未知了起來。
可對方是為了救她才跳下來的,她就是有一萬句‘臥槽’也不好說出來,只能咬牙詢問對方。
“你能撐住嗎?”
梅橫現在也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他們這里還能聽見山崖頂上的打斗聲,雙方不一定直到這里的情況,但眼下這個梁子是結定了,天鏡司的人著急找到梅橫未必會想要戀戰,但那些江湖中人最是難纏,這會兒見嚴青梔掉下去,心頭火氣,一腔怒火肯定都要撒在這些天鏡司玄衛的身上。
雙方之間肯定還要打上一會兒,嚴青梔倒是沒關系,可梅橫只一手在那里吊著肯定不行。
梅橫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么。
嚴青梔對于他對于整個梅家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救人的時候是沖動,這會兒倒是冷靜下來了,但人已經吊在這里了……
他說不出能堅持住的話,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就是堅持不住!
嚴青梔聽不見他的回答,便已經猜到了梅橫這會兒的情況。
她抿了抿嘴,雙腿努力夠到了山壁之上,她咬牙將手中的繩子提起,從槍桿尾端順了上去,繩子那頭的小男孩要比梅橫輕,不過草繩的摩擦力還要算在內,所以梅橫一時半刻還沒滑下去。
嚴青梔爬到石頭縫隙處,看著下面的山谷,這里距離下面的山谷還有百來米,她不知道上面的戰況如何,二十多人對上五六十人,嚴青梔也不知道最后結果。
眼下只能是先想辦法自救。
嚴青梔空出了一只手還不算,她接著山壁和長槍之間的夾角穩住了自身,空出了兩只手來。
她從腰間解下了平日用來纏黑漆木盒的綁帶,擰成了繩子增加拉力,一頭在自己腰上纏了兩圈系緊,另一邊則緩慢將梅橫拎了上來,梅橫一手扯著繩子,另一手在到了一定高度時便扳住了槍桿。
嚴青梔見此,雙腿卡在槍桿上,抵著后面的山壁,整個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她雙手環住梅橫的身體,一手拼命夠著另一手的綁帶,她感覺到梅橫的身體緊張到了顫抖,雖然說綁在腰上有利于平衡,可嚴青梔實在是夠不到梅橫的腰,她只能將梅橫整個人都往上提了提,將綁帶綁在了梅橫腋下,這時候就顧慮不了那么多了,沒綁在脖子上已經是她用盡全力的結果了。
“你不要放手,繩子另一邊有個孩子!”
怕梅橫不知道情況,嚴青梔將他綁好之后連忙叮囑,感受到他點頭回應的力量,嚴青梔這才用力將他又把他提上來一些,只是她剛有動作,上空忽然有一個人掉落,那人手腳并用,竟然直接抓在了嚴青梔的槍桿上面。
剩下那一截槍桿驟然彎曲,嚴青梔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她心跳都停止了,霎時間冷汗便出了一身。
嚴青梔翻身落下,兩手緊緊握住槍身,梅橫的力量墜的她有一種腸子都要被扯出來的錯覺,嚴青梔轉頭看向那個罪魁禍首!
巧了這位還是嚴青梔認識的!那鐵盔,那板甲……
“我去尼瑪的吧!”
嚴青梔瞬間來氣,不等那人往里面趴,飛起一腳就把他給蹬了下去!
梅橫短暫的安全下來,他顫抖著手將那截快要從他手里滑出去的繩子纏了幾圈,嚴青梔轉頭見此也安心了許多,回憶著剛才那孩子尖叫的聲音,心里計算了一下距離,單手從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刀。
嚴青梔找了個穩妥的位置,一個用力,將那短刀打進了石縫,卡在了兩塊石頭中間,嚴青梔爬了起來,又按照剛才的方式坐在了長槍和山壁的夾角上面。
她深深的呼出了口氣,顫抖著手將那繩子從槍尾上摘下,套進了短刀把手和石縫形成的空間之中。
她試了試手感,確定沒有問題之后,才讓梅橫放手。
嚴青梔用那繩子打了個專業的結,確定不會松開,這才將梅橫扯了上來。
梅橫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勁裝,順滑的長發高高束起,被一個精巧的銀冠固定住。
明明是英姿颯爽的裝扮,但配上了梅橫蒼白的臉色,微紅的眼角,便給了嚴青梔一種說不出來的破碎感。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嚴青梔考慮到了梅橫的雙腿,沒有就這么吊著他,而是想要將他背在身上。
“梅司使客氣了。”
只是說話間,梅橫一眼就看到了嚴青梔后背的傷。
“你后背有傷……”
只是他開口的時候,嚴青梔已經將他背了起來。
“我知道,所以你可要保住了我的脖子!”
梅橫自詡自己的臉皮已經足夠厚了,但聽到嚴青梔這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哆嗦了一下。
嚴青梔扯著繩子,從山壁上抽出了自己的長槍,梅橫現在盯著她,那是萬萬不能放進空間的,怕一會兒耽誤自己,嚴青梔毫不猶豫的將之投向了腳下的山谷,反正她早晚也會下去的!
對此,梅橫倒是沒什么反應,一桿長槍而已,就算是破云槍的仿制品,那也就是個仿制品而已!
嚴青梔雙腳蹬在山壁上,雙手一點一點的往下放,手上傷口沁出的血給草繩染上了一抹紅色。
盡管疲憊,但嚴青梔對于自己的身體掌控已經足夠她滑到準確的位置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個被她一直記掛的孩子。
這里距離地面還有三十多米,那孩子腰間還有一段草繩,只是他被剛才的顛簸嚇壞了,尤其是那瞬間下落十幾米的失重感,讓他擔心自己萬一再放一些就直接摔死在地上了!
這會兒嚴青梔落下來,才回頭跟他說道。
“我已經把上面的繩子固定住了,你現在往下放是安全的!”
那孩子看著狼狽的跟鬼一樣的嚴青梔,有看了看嚴青梔背后背著的神仙一樣的梅橫……
如果沒有梅橫的話,他此刻肯定會嚇死過去,當然就是有梅橫,他也在懷疑自我。
“我……我……”
嚴青梔見此,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可能用錯了辦法,轉頭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重新轉回頭看向那孩子時,已經成了另一幅面孔。
“快點放繩子,你想死嗎?”
嚴青梔一兇他,那孩子倒是清明了許多,趕緊手腳并用的開始從腰間解繩子往下放。
有了繩子下去不過就是時間問題,三人很快落地,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著梅橫的方向。
有些人并不能分辨出美丑,何況審美這個東西想來是個很私人的事情,不過對于這孩子來說,他的審美倒是挺主流的,這會兒連害怕都顧不上了,視線怎么都離不開梅橫的臉。
嚴青梔將身上的綁帶解了下來,打量了周圍的環境。
周圍各種聲音嘈雜,最讓嚴青梔高興的就是草叢中的那悉悉索索的動靜,嚴青梔從腰間摸出一枚銅錢,翻手彈了出去,一聲慘烈的雞叫之后,嚴青梔起身過去檢出了一只脖子被打斷的野雞。
梅橫見識過她的手段,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但那孩子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視線轉過來看到了嚴青梔倒著放血的那只野雞……
谷</span> “鮮血的味道會引來野獸的!”
那孩子趕緊提醒,他在這周圍采了幾年的藥,對這里的環境有所了解,他們出門的時候都不敢這樣給野獸放血,就算是真打死了的那種,也要趕緊用草葉什么的擦去包好,盡快離開那個位置。
嚴青梔沒有在意,要是有野獸正好,她現在餓的夠嗆,一只三五斤的野雞根本不夠她塞牙。
梅橫坐在那里,寶藍色的衣服蹭上了大片鮮血,還有些抽絲,又慘又落魄。
不過落下來之后,他的狀態好了許多,很快就恢復到了嚴青梔初見他時的那種淡然。
“放心吧!這位姐姐很厲害的!對了,弟弟你似乎對這里很熟啊?是常來這邊采藥嗎?”
梅橫很是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淡淡一笑就將那孩子的注意力拉了回去,順帶的還打聽起了對方的事情。
“嗯……是的!我一個月總要過來三四次的,以前是跟著我阿爺來的,現在都是帶我阿爹過來。”
說到了阿爹,他這才想起來什么,一下子慌張了起來。
“對了!我阿爹……我阿爹還在上面……”
說著他爬起來就要走,卻被嚴青梔開口喊住。
“哦!你阿爹我知道,是不是一個男的,大概這么高,穿著灰色的短打……”
嚴青梔跟他一形容,那孩子趕緊點頭。
“就是他!我阿爹怎么樣了?”
畢竟上面那么多人掉下來,他阿爹要是在上面,可能也會被波及吧!
“他呀!他跑了,跑的可快了,你們家要是不遠的話,他這會兒可能都到家了!”
雖說嚴青梔好像親情淡泊似地,但那也只是因為她爺爺和叔伯舅舅的關系,實際上她的父親對她還是很好的。
在嚴青梔對于父親那有限的記憶里,父親一直個人溫暖又包容的人,小時候她一邊打拳一邊過馬路,險些被車刮到的時候,是她父親一把擋在她的身前,半點都沒有含糊。
她和嚴青竹可能在心理上有各式各樣的缺陷,但兩人從來都沒有抗拒過自己應當肩負的責任,這樣的品質也算是父母留給他們很寶貴的東西!
如果那人當時沒跑,而是選擇第一時間救自己的孩子,嚴青梔是無論如何也要把戰場引向另外一邊的。
說不定,那時候梅橫的出現就是英雄一般,而不會是現在這樣……
想到了這里,嚴青梔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梅橫,正好梅橫也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了她的方向。
兩人突然相視而笑。
但馬上嚴青梔想到了自己這可是嘲笑,是十分不道德的,瞬間,她的表情便收了起來,有些心虛的輕咳了一聲。
像他們這種常年活在生死邊緣的人,好像除了生與死之外,旁的都不那么在意,可對于這個小孩子來說,這種真相實在有些傷人了!
嚴青梔不覺得自己應該瞞著對方什么,她不知道采藥的人多大年紀合適,但明顯上面那正值壯年的男人比這孩子要合適的太多。
那人跑起來的時候可不像是有什么隱疾的模樣,要說是另有苦衷嚴青梔才不會相信。
那孩子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低下頭,用自己粗糙到干裂的手指扣起了土布褲子的紋路。
見此,嚴青梔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起來。
自家也是有孩子的,家里那一群天天鬧騰著上房揭瓦,一個個白白壯壯,可在看這個孩子,渾身都沒有二兩肉,卻不得不出來采藥供養全家。
“嗯……那個”
嚴青梔撓了撓臉上干涸的血漬,又看了看梅橫笑瞇瞇看她的眼睛,有些尷尬的開口。
“你今天是被我連累了,藥也都撒了,這樣,我身上還有點錢,你帶回去吧,別不好交代。”
嚴青梔自動腦補了一出爹不成材,孩子養家供養,還要被苛待的戲碼。
別的不說,那孩子背后的傷就足夠說明一切了,嚴青梔覺得自己給錢太多不好,萬一讓那廢爹以為靠這個能發家致富,以后苦的都是孩子,不過給的少了她又怕誠意不夠,這孩子今天這一遭罪確實因她而起,花點錢就能消災,總比好過背上無辜的人命強。
那孩子年紀不大,也沒想過巴結人什么的,但自己到底是出來賺錢的,眼下這東西也沒了,繩子也解不下來了,自己背上的傷又裂開了,下個月也不能出來……
下個月可是許多藥材成熟的月份,他一想到這里,之前的憋悶和難過全都涌上心頭,眼淚瞬間落了下來,他不想要這么懦弱,可擦眼睛的時候連條袖子都沒有,只能用胳膊抹了一片的慘樣,實在是把自己可憐壞了!
嚴青梔有些不好開口,自己現在這鬼樣子根本安慰不了孩子,只能靠近了梅橫一些,將手里一塊五兩多的銀子遞了過去。
梅橫有些好笑,拄著雙手向前挪了一下,他提氣正要起身,卻見嚴青梔想到了什么一般,趕緊上前把他手里的銀子拿了回來。
梅橫:……
嚴青梔兩步走到那孩子身邊,將銀子塞進他的手中。
“這些錢你拿著,回家以后家里要是有能做主的人就給那人,要是沒有能做主的人就自己好好收著,當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錢。”
感受著手中銀子的重量,從來都見過這么多錢的孩子一下連怎么哭都忘了,頂著張花臉去看嚴青梔。
金錢的魅力果然無限大,剛才還覺得嚴青梔像鬼似地,這收了人家的錢以后再看,竟然覺得對方眉清目秀起來。
“可是……可是不值這么多錢的……”
聽他這樣說,嚴青梔隨口回了一句。
“沒事兒給你壓壓驚!行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看這路上要是有什么野獸你自己也危險。”
也不知道是錢的關系,還是那孩子哭夠了,這會兒總算是覺得心里舒服了許多,怕起身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而嚴青梔也彎腰將梅橫背了起來,又找到了自己的長槍,將之拆開掛在了腰上。
等一切準備就緒,嚴青梔這才想起來,自己做決定習慣了,這會兒都沒問問梅橫什么打算!
她剛想開口,就聽梅橫在她耳邊輕笑一聲,開口說道。
“走吧!誰知道一會兒下來的人是敵是友!”
梅橫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慵懶之余又字字清晰,聲線仿佛帶著一條平穩的弧度,讓人在聽見的時候,便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畫面。
這是一把能給人營造出某種氛圍感的聲音,一開口就讓嚴青梔從耳后酥酥癢癢的一路蔓延到了后腰。
她深吸一口氣,偏頭躲開些許也順便詢問了一句。
“送他回家的話……可以嗎?”
梅橫也沒有半點異議。
“聽你的!去哪都可以!”
聽他這么說,嚴青梔倒是有些摸不準梅橫的來意了,不過眼下還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問什么,便跟著那孩子順著山谷向著他家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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