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強(qiáng)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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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利與寇洋回到旅館時，莉莉薇還在睡。
她裹著棉被，身體縮成一團(tuán)，還輕輕打著鼾。
兩人見狀，忍不住相視一笑，但莉莉薇的鼾聲而后止住了。
是只要偷偷說她壞話，莉莉薇的耳朵就會變得特別敏銳，還是她臉上長了胡須，能敏銳地察覺氣氛的變化呢？
莉莉薇緩緩張開眼睛后，先把臉埋進(jìn)被窩底下，隨后便抖動全身，伸了一個大懶腰。
“那么，具體來說，現(xiàn)在要怎么行動？”
莉莉薇一察覺羅利剛才帶了寇洋出門，就立刻把寇洋叫來身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莉莉薇可能是想聞出羅利有沒有買什么東西給寇洋吃，如果有，就打算要寇洋分她一份。
雖然寇洋有些難為情地縮起身子，但還是任憑莉莉薇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行腳商人要是脫離公會，就不可能存活下去。所以，至少不能采取與公會對立的手段。”
“想要倚靠，就要躲在大樹底下，你這家伙是這個意思嘛。不過，就算是個小人物，只要躲在大樹底下，還是能自在地做些小動作。所以這是正確的選擇嘛。”
對于莉莉薇的評論，羅利只能回以苦笑。因?yàn)檫@個說法與洛芙提議他背叛時的論調(diào)很相似。
她們兩人的想法都一樣。正因?yàn)榱_利在蘆葦城不是重要人物，所以能在足以左右城鎮(zhèn)未來的重大事件之中，自由地采取行動。
雖然“小人物”三個字聽起來刺耳，但羅利知道自己必須認(rèn)清現(xiàn)狀。
“如果想在短期內(nèi)獲得最大的利益，那就只能與洛芙聯(lián)手奪取一角鯨了。”
“然后手牽著手一起逃亡嗎？這樣說不定也挺愉快的，是嘛？”
如果莉莉薇不在身邊，自己可能做出如此危險的選擇嗎？
雖然羅利腦中瞬間閃過這個疑問，但立刻想到：要不是與莉莉薇在一起，自己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看到羅利像是在說“愚蠢極了”似的聳了聳肩，莉莉薇臉上雖然浮現(xiàn)捉弄人的笑容，尾巴卻看似安心地擺動著。
雖然很想說：“既然害怕會發(fā)生這種事情，老實(shí)說出來不就好了。”但羅利當(dāng)然沒有這么說出口。
因?yàn)槿绻簧頌橛^眾的寇洋得知劇情的內(nèi)幕，那就太掃興了。
“那，既然公會和洛芙都已經(jīng)知道我們住在這家旅館，就表示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被卷入紛爭之中。為了避免到時候行動不一，我想先跟大家重新確認(rèn)一下現(xiàn)狀。”
聽到羅利這么說，莉莉薇默默地凝視著羅利好一會兒后，輕輕笑了出來。
“怎么了？”
雖然羅利這么反問，但莉莉薇只是搖搖頭，不肯回答。
不過，羅利似乎能明白莉莉薇為什么會笑。
因?yàn)槟蔷拖袷强匆姾⒆拥购鬀]有哭泣時會露出的笑容。
“嗯。”
莉莉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寇洋正在莉莉薇身邊服侍她，而她則頂了寇洋的頭一下。
寇洋也是地位與他們對等的同伴。
“好的。”
在寇洋這么回答后，羅利便開始說明。
已經(jīng)到了兼營酒吧的旅館老板一邊打哈欠，一邊幫客人續(xù)酒的時刻。
羅利本以為海爾或洛芙的手下會來房間找人，沒想到什么動靜也沒有。
因?yàn)橛行┙乖辏_利只喝了少許酒潤潤唇而已，但到頭來似乎只是白擔(dān)心一場。
相對地，莉莉薇則是如往常一樣，早早就把寇洋灌醉了。
在確認(rèn)醉倒的寇洋已熟睡后，莉莉薇把寇洋丟到她的床上。至于這么做的原因，莉莉薇的解釋是：如果沒有灌醉寇洋，寇洋這頭笨驢就會堅持要睡在地上。
羅利實(shí)在搞不懂莉莉薇的行為到底算不算是體貼。
不過，他能確定這樣的舉動很粗暴。
“好了，今天就不要再喝了。”
因?yàn)榻裉觳恍⌒倪B續(xù)露出兩次丑態(tài)，所以羅利抱著算是賠罪的心情，照著莉莉薇的要求，不停的到樓下取酒。
這當(dāng)然是莉莉薇所期待的結(jié)果，但羅利表現(xiàn)得太聽話，一直照著她的要求拿酒回來。
所以，明顯看得出莉莉薇覺得很掃興。
別說是覺得掃興了，不久前莉莉薇明明自己跑去點(diǎn)酒，現(xiàn)在卻是擔(dān)心自己點(diǎn)太多似的一臉不安。
平時羅利只要說不要再加點(diǎn)，莉莉薇就會露出不滿的表情，今天這樣倒是令他有些松了口氣。
這只狼狡猾的地方，就是無法徹底忠實(shí)于自己的欲望。
話雖這么說，莉莉薇畢竟是莉莉薇。
“哎，希望你這家伙也能別再一個不爭氣的話才好吶。”
莉莉薇坐在床邊，把尾巴墊在不停輕哼的寇洋頭部底下。
她一邊從羅利手中接過酒，一邊壞心眼地笑著說道。
羅利認(rèn)為，這個時候候不要隨隨便便回答，而是不予理會，莉莉薇可能會更高興。因?yàn)樗哪訉?shí)在太過孩子氣了。
不過，如果讓莉莉薇太高興，可能會吵醒睡在尾巴上的寇洋。
所以羅利謹(jǐn)慎地回答說：“那也沒什么啊，聽說‘強(qiáng)者必死’是傭兵的經(jīng)驗(yàn)談呢。所以，男人會說一些不爭氣的話，這樣才會剛剛好。”
“大笨蛋。”莉莉薇一副感到無趣的模樣說著，回頭望向身后的寇洋。
接著，她突然捏住寇洋的鼻子，讓他稍微抬起頭。
莉莉薇似乎打算從寇洋的頭底下抽出尾巴。
莉莉薇的動作就不能再溫柔一些嗎？
羅利才這么想著，便發(fā)現(xiàn)原來是寇洋的口水就快流了下來。
莉莉薇撫摸著尾巴說道：“真是大意不得。”
然后，安心地松了口氣。
羅利一邊看著莉莉薇的動作，一邊抓起桌上冷掉的炒豆子放進(jìn)嘴里。
然后，他稍微打開木窗一看，發(fā)現(xiàn)幾名貌似剛走出酒吧的男子分散開來，腳步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走著。
現(xiàn)在明明不是舉辦祭祀的時期，卻會看見醉漢在街上閑逛，想必這個城鎮(zhèn)統(tǒng)治者的治理能力只有中下程度。
北蘆葦城如果是由地主們所統(tǒng)治，那么地主們似乎差不多就快失去人們的向心力了。
一角鯨——能逆轉(zhuǎn)局勢的存在，它的重要性似乎越來越高了。
“本大人就在身邊，你這家伙竟然還要看窗外？”
不知何時莉莉薇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并抓起一大把炒豆子往嘴里放。
莉莉薇喀嗤喀嗤地嚼著豆子，那模樣大膽得讓人覺得爽快。
羅利聳了聳肩，關(guān)上木窗說：“不做好隨時能逃跑的準(zhǔn)備怎么行啊。”
莉莉薇似乎很滿意羅利的答案。
她一邊發(fā)出咯咯笑聲，一邊撿起掉落的豆子吃。
“算了。對了，你這家伙啊，陪本大人喝一下酒好嗎？本大人一個人喝酒太無趣了。”
莉莉薇用手指戳著老舊的陶杯杯緣，陶杯里倒?jié)M了剛從樓下打上來的葡萄酒。
羅利看了自己的酒杯一眼，發(fā)現(xiàn)第一杯酒都還喝不到一半。
“好吧。反正這個時候間也不會有人來了。”
“那可不一定。”
準(zhǔn)備與莉莉薇相視而坐的羅利，反問一聲：“咦？”
“因?yàn)椋偼砩涎哿Ρ容^好吶。”
羅利讓思緒在腦中繞了一圈，他聳了聳肩后，回答說：“如果是這樣，那更應(yīng)該喝酒。”
“唔？”
“如果喝得爛醉睡死了，就不用擔(dān)心被騙。”
莉莉薇露出一邊尖牙，笑著說：“大笨蛋。要是像你這家伙那樣毫無防備地翻出肚子睡大覺，那就徹徹底底沒戲唱了嘛。”
“看到獵物這副德性，狼怎么可能讓狐貍先下手。”
羅利一這么回答，莉莉薇馬上露出兩顆尖牙反駁：“這就難說了。畢竟獵物一天到晚在本大人面前翻出肚子來，本大人會掉以輕心，覺得沒必要咬獵物，說不定真會被狐貍給叼走吶。”
被莉莉薇批評得這么慘，羅利不反駁些什么，怎能甘心。
“你自己還不是也會露出尾巴來。如果你覺得趁我不備，隨隨便便就能搶先我一步，那你最好小心不要被我抓住尾巴。”
“明明不敢抓，還敢說大話——你這家伙想聽本大人這么說嗎？”
莉莉薇在桌上托著腮，擺動著耳朵這么說道。就是羅利脾氣再好，看了也不免有些生氣。
盡管知道，自己三不五時就被莉莉薇捉弄。
羅利喝了一口酒后，還是忍不住這么說：“關(guān)于一角鯨，你還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羅利想要攻擊莉莉薇，自己反而被嚇了一跳。
因?yàn)槔蚶蜣痹菊冻霾粦押靡獾男θ菖e起酒杯準(zhǔn)備湊近嘴邊，卻突然驚訝地縮起了身子。
如果說這也是莉莉薇的演技，羅利就只能舉手投降了。
可是，莉莉薇的情緒顯然在動搖。
當(dāng)她察覺到自己的眼神飄移、情緒動搖時，似乎明白了已經(jīng)無法掩飾情緒的事實(shí)。
莉莉薇咬著下嘴唇，怨懟地瞪著羅利。
“是我被你嚇一跳耶。”
羅利下意識地找了借口作為回應(yīng)。
這個時候，莉莉薇皺起眉頭，做了一次深呼吸。
在隔了好一會兒后，莉莉薇呼了一口充滿酒味的嘆息。
“真是快被你這家伙這頭大笨蛋氣死了……”
莉莉薇嘟噥著，大口大口喝下剛才沒喝成的酒。
說起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羅利占了上風(fēng)，但不知怎地，反而是他在等莉莉薇把話說完。
不僅如此，羅利此刻的心境還像個準(zhǔn)備挨罵的小孩子一樣。
“就算你這家伙露出那種表情，本大人也不會說任何話。本大人不想說。”
說著，莉莉薇一臉不悅地別過臉去。
莉莉薇明明在生氣，行為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也就是說，她是故意這么做的。
不過，這種時候，莉莉薇的思緒通常都比羅利快了一、兩步。
莉莉薇有時候是為了在前方一、兩步埋設(shè)陷阱，有時候則是為了展開追擊，而刻意拉開距離。
當(dāng)羅利在思考會是哪種情形時，莉莉薇的耳朵和尾巴會是重要的判斷指標(biāo)。
就像樵夫和獵人會利用各種形狀的狼煙交換情報一樣，羅利也解讀著莉莉薇耳朵和尾巴微妙的變化。
莉莉薇在掩飾自己的害臊。
當(dāng)羅利解讀出莉莉薇的反應(yīng)近似這樣的情緒時，下意識地發(fā)出“啊”的一聲。
“你這家伙要是敢再多說一句，當(dāng)心本大人生氣。”
莉莉薇保持別開臉的姿勢，閉上眼睛撇下這句話。
羅利猶豫著該不該笑，最后決定舉起酒杯，用喝酒含混帶過。因?yàn)樗麑?shí)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反應(yīng)才好。
莉莉薇知道一角鯨的存在。
這么一來，就表示她應(yīng)該也知道其謠言或傳說的內(nèi)容。
也就是說，莉莉薇知道生吃一角鯨，就能長生不老。把一角鯨的角熬煮來喝，就能醫(yī)治萬病。
再一個，只要回想與莉莉薇一路行下來的各種互動，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莉莉薇因?yàn)樽约旱拈L壽，而感到恐懼的事情是什么呢？
然而，就算是莉莉薇，也不可能在出生不久后就領(lǐng)悟到一切。
她一定也有過不聽道理的孩童時期，一定也有過一、兩次魯莽行事的經(jīng)驗(yàn)。
要是她的愿望能實(shí)現(xiàn)，就算到了此時此刻，莉莉薇一定也會這么祈禱！
好想彌補(bǔ)我等之間的壽命差距。
“是本大人自己太笨，才會以為你這家伙早就有所察覺，還貼心地裝作不知道。”
莉莉薇似乎借由觀察羅利的表情，察覺到羅利總算追上了她的思緒。
她很受不了似的說著，再次舉起酒杯喝酒。
莉莉薇沒有表現(xiàn)出想哭的樣子，也沒有顯得悲傷，讓羅利松了一口氣。
因?yàn)榭匆娎蚶蜣甭冻鲭y為情、像是因?yàn)楸蝗舜疗七^去犯下的錯誤而不悅的表情，讓羅利能輕易地展露笑臉。
“不是啊……老實(shí)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極度不懂世事的人。
所以，我沒想到你連一角鯨的傳說都知道。”
再一個，有關(guān)吃了一角鯨能長生不老或治萬病的傳說，顯然是為了人類而存在的。
所以，羅利一直以為莉莉薇與追尋這類傳說的人，壓根不會扯上關(guān)系。
“大笨蛋……”
莉莉薇粗魯?shù)赜靡滦洳寥ゲ恍⌒膹淖旖且绯龅纳僭S葡萄酒，然后一臉疲憊地趴在桌上。
她手中還牢牢握著酒杯，那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喝醉了。
“你曾經(jīng)狩獵過一角鯨？”
聽到羅利的詢問后，莉莉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莉莉薇狩獵一角鯨一事，想必已是好幾百年的事情了。
“哎，那時候本大人確實(shí)不懂世事吶。本大人以前相信世上所有看不慣的事情，都有其解決之道。如果不喜歡受人依賴和景仰，那就去行動；如果沒有朋友，那就交新朋友；還有，本大人打從心底相信，那些愉快得就像浸在溫泉里的時光，會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莉莉薇保持趴在桌上的姿勢，撥弄著從盤子里掉出來的炒豆子，看似愉快地說道。
即使到了現(xiàn)在，莉莉薇有時還是會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莽撞。
如果說莉莉薇是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風(fēng)化，才擁有現(xiàn)在的個性，那在歷經(jīng)風(fēng)雨磨削之前，肯定比現(xiàn)在尖銳許多。
“不過，因?yàn)檫@樣，本大人那時候也經(jīng)常哭哭啼啼的就是了。可能是你這家伙喜歡的類型也說不定吶。”
莉莉薇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將視線掃向羅利。
說著，她把炒豆子用力彈向羅利。
被如此對待的羅利，當(dāng)然只能皺起眉頭，借著喝酒逃避話題。
“咯咯……不過，怎說呢，回想時越是令人心痛的回憶，臉上越容易浮現(xiàn)笑容。”
“這點(diǎn)確實(shí)無可否認(rèn)。”
羅利也有過坐在馬車上忽然回想起過去的失敗，而獨(dú)自笑出來的經(jīng)驗(yàn)。
不過，羅利并不喜歡這樣的經(jīng)驗(yàn)。
理由不用說，當(dāng)然是因?yàn)闆]有人在身邊陪他一起笑。
就算只有一瞬間，羅利好像也不該讓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
敏銳的狼仍然保持側(cè)著臉趴在桌上的姿勢，面帶笑容看著羅利。
“不過，本大人現(xiàn)在有你這家伙陪伴在身邊。”
聽到莉莉薇毫不害臊地這么說，羅利當(dāng)然只能學(xué)莉莉薇那樣用指甲把炒豆子彈過去。
“還有寇洋啊。”
“本大人不能跟寇洋小鬼說這些話。因?yàn)榭苎笮」硎潜敬笕司S持萬狼公主身份的牽制力。”
莉莉薇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羅利下意識地思考起這個問題，停下就要彈起炒豆子的手指。
寇洋來自北方深山，并且把莉莉薇視為現(xiàn)在進(jìn)行式的傳說主人翁。
這么一來，莉莉薇會用“牽制力”來形容寇洋，只有一個理由。
這個時候，莉莉薇豎起指甲，刺向羅利停下的手指。
“寇洋小鬼仰慕身為萬狼公主的本大人。看見本大人的模樣時，那個笨驢一開口就說想要摸本大人的尾巴。好幾百年沒有人做出那樣的反應(yīng)了，那讓本大人既懷念，又開心……那個笨驢是讓本大人想起自己是萬狼公主的最佳存在。”
莉莉薇豎起指甲戳著羅利的手指，羅利勾住她的食指說：“畢竟，你確實(shí)是變得越來越散漫了。”
“呵，本大人無從反駁。”
所以說，莉莉薇的意思是。
因?yàn)榭苎笱瞿缴頌槿f狼公主的她，所以讓她想起自己是萬狼公主。
至于莉莉薇為什么要這么做，答案顯而易見。
因?yàn)椋涞蒙涎埑巧值氖侨f狼公主莉莉薇，而不是那個待在行腳商人身邊悠哉過著懶散生活的小丫頭。
“不過……”
兩人像在較勁誰比較有骨氣似的，沉默地?fù)芘鴮Ψ街割^好一會兒。
羅利才繼續(xù)開口道：“你一直要我決定什么事情之前，必須先跟你商量，自己卻隱瞞我這么重要的事情。”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兩人各自在心中思考了一大堆事情，使話題越來越嚴(yán)肅。
羅利相信莉莉薇聽到自己說過的話，應(yīng)該也會覺得刺耳。
結(jié)果，卻看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答道：“要是與對方商量如何賺錢，本大人的利益會減少，是嘛？”
要不是看見莉莉薇說出這句話時，也露出捉弄人的笑容，羅利或許就沒辦法露出苦笑回應(yīng)。
莉莉薇挺起身子，稍微伸展了一下，輕輕擺動著耳朵。
不可以變得太親密——這是羅利與莉莉薇互相默認(rèn)的一大要事。
然而，在兩人意識到這點(diǎn)的同時，事態(tài)不僅朝著反方向進(jìn)展，羅利甚至曾一腳踢開這個重要事項(xiàng)。
羅利都是如此了，更別說是莉莉薇，在她幾乎可以用永恒來形容的漫長旅途中，肯定多次想要踢開這顆阻擋去路的大石頭。
盡管如此，現(xiàn)實(shí)并不會因?yàn)檫@樣而改變。
莉莉薇會形容寇洋是她維持萬狼公主身份的牽制力，或許一點(diǎn)也不夸張。
莉莉薇會利用寇洋來捉弄羅利，當(dāng)然是因?yàn)樽脚_利讓她感到愉快，但想必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自衛(wèi)。
為了不讓自己不小心越過界線，為了掩飾自己“雖然明白道理，但就是無法自制”的心情，為了讓自己這般不耐煩的心情，至少能找到一個借口。
“哎，本大人是個貪婪的家伙，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東奔西走。”
“關(guān)于這點(diǎn)，我只能表示贊同。不過……”羅利帶著挖苦的意味說道：“如果我不是個貪婪的人，就能買很多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聽到羅利的玩笑話，莉莉薇一副撓癢難耐的模樣笑笑后，從椅子上站起身子。
看見莉莉薇滿臉泛紅，羅利認(rèn)為她可能覺得太熱了。
不出所料地，莉莉薇稍微打開木窗，舒暢得瞇起眼睛，讓窗外的冰冷空氣拂過臉頰。
“嗯……不過，你這家伙的利益不就是討本大人歡心嗎？”
莉莉薇的模樣就像是讓人撓脖子的貓咪。
她閉著眼睛，讓冷風(fēng)拂過臉頰，然后稍微睜開一只眼睛，望向羅利問道。
莉莉薇的舉止顯得刻意，仿佛她對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像照著水面一樣了若指掌。
“如果你是個用食物就勾得到的卑賤家伙，或許就是這樣。”
聽到羅利出言反擊，莉莉薇又閉上了眼睛。
莉莉薇明明擺出與幾秒鐘前一模一樣的姿勢，現(xiàn)在的樣子看起來卻像在鬧別扭，看得羅利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
不過，幾秒鐘后，莉莉薇已經(jīng)完全變成傲慢貴族般的模樣。
“那這樣，你這家伙有什么其他方法？”
這個時候羅利想到，自己曾經(jīng)受有生意往來的小村子委托，帶著村民趁農(nóng)作空檔制作的桶子，前往擁有廣大葡萄園的寺廟推銷。
盡管高傲得讓人難以忍受的對手一下子嫌?xùn)|，一下子嫌西，羅利還是一一接受對方的要求，拼命想要推銷桶子。對于這般模樣的羅利，對方甚至表現(xiàn)出瞧不起的態(tài)度。
當(dāng)時那名和尚想必是因自己身為高貴寺廟的和尚而自傲，并且打從心底相信自己擁有更接近神明的高貴身份，才會表現(xiàn)出瞧不起人的態(tài)度。
那么，此刻在羅利眼前的這只被尊稱為神明，同時厭惡被尊稱為神明，甚至排斥被景仰的萬狼公主，為什么會表現(xiàn)出這樣的態(tài)度呢？
當(dāng)時的和尚只顧著優(yōu)先自家的利益，壓根不管推銷者會虧損，還是賺錢。
這么一來，既然前提完全相反，結(jié)果也會是相反。
于是，羅利說出了莉莉薇想聽的答案：“用食物勾不到的話，那就用言語或態(tài)度啊。”
“可是，以你這家伙的狀況來說，這兩者沒有一樣可信吶？”
莉莉薇說著露出尖牙。她那壞心眼的笑臉看起來，也比羅利平常看慣了的笑臉顯得更加可愛。莉莉薇已經(jīng)表示言語和態(tài)度都無法信任，羅利當(dāng)然只會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行動。
然后，為了證明此言不虛，羅利必須從椅子上站起身子。
或者是，繼續(xù)坐在椅子上等待莉莉薇主動靠近。
對羅利而言，無論是采取主動還是被動，都是魅力十足的選擇。
然而，盡管知道魅力十足，羅利喝了一口葡萄酒后，還是這么回答：“那也沒什么啊，你就當(dāng)作被騙，先試著相信這兩種方法再一個啊。搞不好不是騙人的哦。”
“呃……”
不愧是不死河流域之狼——洛芙說過的話，效果果然不同凡響。
莉莉薇斜眼瞪著羅利，一臉不甘心地甩著尾巴。
她再厲害，應(yīng)該也無法做出反擊。
比起在裁縫店捉弄工匠學(xué)徒，難得在舌戰(zhàn)之中占上風(fēng)，讓羅利感覺痛快得多。
戰(zhàn)敗會讓強(qiáng)悍的老鷹變成小雞，勝利會讓膽小的老鼠變成勇猛的狼。
然而，狼天生狡猾，壓根無人能比。
“本大人不是這樣的意思。”莉莉薇露出落寞的表情，帶著怒氣說道。
所謂舌戰(zhàn)，是利用理論和現(xiàn)場氣氛的理性之戰(zhàn)，然而莉莉薇卻突然亮出這樣的武器，這壓根就是犯規(guī)。
如果說，剛才的互動算是商業(yè)洽談的一種，莉莉薇使出的就是能勝過商業(yè)洽談的力量。
正常交易總會敗給什么呢？
莉莉薇看著遲遲不肯采取行動的羅利，把木窗稍微再打開一些。
羅利剛才在木窗前，不小心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他說，不做好逃跑的準(zhǔn)備怎么行啊。
莉莉薇讓視線落在窗外，耳朵則是朝向羅利。
羅利連搖頭嘆氣的力氣都沒有。
居然還想贏過莉莉薇，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羅利從椅子上站起身子，走近莉莉薇。
“你就不能偶爾對我溫柔一些嗎？”
他在莉莉薇身邊說著，坐上窗沿。
莉莉薇沒出聲地笑了笑，然后動作輕盈地坐上羅利的膝蓋。
“勝者不可能主動向敗者搭腔。”
“你一邊這么說，還一邊把我壓在底下，什么也不用怕了吧？”
隨著莉莉薇，把身體貼近，不停擺動的耳朵磨蹭著羅利的臉頰，讓他感到一陣撓癢。
羅利下意識地認(rèn)為，真是只滿嘴借口的萬狼公主大人。
“不過，哎，這樣或許多少能信任你這家伙一些嘛。”
“是嗎？可是，商人總是會露出感到佩服的表情，一副低頭屈膝的樣子，但其實(shí)內(nèi)心偷偷在吐舌頭。”
雖然，連羅利都覺得這話說得太直接。
但就算說得婉轉(zhuǎn)一點(diǎn)，莉莉薇也不會手下留情。
“的確，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示弱的時候都會吐舌頭。”
“唔……”
雖然，很不甘心，但羅利找不到反擊的話語。
只能嘆口氣，然后無力地靠在窗沿上。
莉莉薇一邊發(fā)出咯咯笑聲，一邊緩緩說道：“不過，本大人能確定，不管是你這家伙還是本大人表現(xiàn)軟弱時，身邊都會有人陪伴。”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經(jīng)過，羅利下意識地覺得莉莉薇這句話非常重要。
他稍微抱緊莉莉薇，回答說：“我會銘記在心。”
“嗯。”
莉莉薇輕輕甩動尾巴，然后，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這個平靜的時刻，寇洋被灌醉后所發(fā)出的輕哼聲，似乎稍嫌吵了些。
不過，無論是幫助莉莉薇想起自己的萬狼公主身份，或是預(yù)防羅利的視野變得狹窄，寇洋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羅利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不過，他至少明白寇洋的存在，確實(shí)能成為維持微妙關(guān)系的牽制力。
莉莉薇閉著眼睛，臉上浮現(xiàn)淡淡笑容，或許她也在思考著同一件事。
羅利把雙手繞到莉莉薇背后，準(zhǔn)備抱緊她嬌小的身軀。
就在這瞬間……
“唔。”莉莉薇突然抬起頭，有些不悅地發(fā)出低吼聲。
“怎……怎么了？”
雖然，羅利試圖裝作鎮(zhèn)靜，但還是冒出冷汗，話也說得有點(diǎn)結(jié)巴。
不過，莉莉薇當(dāng)然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羅利這樣的反應(yīng)，她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樣笑了笑，不停甩動著尾巴。
接著，莉莉薇緩緩?fù)ζ鹕碜樱浜貌幻β档匾幌伦映螅幌伦映摇?br />
羅利立刻明白了莉莉薇沉下臉來的原因。
“唉，預(yù)感這東西還真是小看不得。”
“怎樣？”
羅利當(dāng)然很快地就知道莉莉薇所指的意思，莉莉薇看向窗外的同時，羅利也望著同樣的方向。
“喏，叫什么名字來著？那個破爛店面的老板。”
“雷霞啊？”
在腳步蹣跚，分散走在街上的醉漢之中，出現(xiàn)了一位用外套裹住全身、體格稍胖的男子。
此時此刻，正在朝著旅館急急忙忙走來。
羅利仔細(xì)一看后，發(fā)現(xiàn)男子正環(huán)顧四周，鬼鬼祟祟地沿著路邊走來。
“這或許是個確認(rèn)你這家伙之決心是真是假的好機(jī)會嘛。”
眼看雷霞就要走進(jìn)旅館，面對這般事態(tài)，羅利沒有因納悶而歪頭，而是在莉莉薇站起身子之前，在她耳邊說道：
“裝睡要裝得像一點(diǎn)啊。”
雖然，莉莉薇的動作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卻露出打從心底感到開懷的壞心眼表情，回答道：“要邊裝睡邊吐舌頭嗎？”
莉莉薇的絕招，就是只說一句話，卻能讓其中包涵許多意思。
羅利認(rèn)為“還是不要隨便回答，以免掉入泥沼”。
于是，稍微加重?fù)崦蚶蜣蔽舶偷牧Φ馈?br />
當(dāng)作是報剛才那句話的一箭之仇，然后把莉莉薇趕上床。
雖說，擁有共同秘密的人一向是越少越好。
但如果商行老板在夜里主動前來密會，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海爾與洛芙都是派人與羅利聯(lián)絡(luò)，商行老板卻是親自前來，兩者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
“抱歉，這么晚來打擾。”
因?yàn)椋宦放踔蠖亲忧皝恚裕M管寒風(fēng)颼颼。
商行老板的額頭還是冒出汗珠，一副喘吁吁的模樣。
不過，或許有部分原因是因?yàn)榫o張，商行老板才會額頭冒汗。
商行老板壓低音調(diào)說話，但似乎不是因?yàn)榭吹嚼蚶蜣迸c寇洋都把身子縮成一團(tuán)，躺在床上睡覺的緣故。
“要到外面嗎？”聽到羅利的詢問，雷霞回頭向后看了一眼，立刻轉(zhuǎn)回前方搖了搖頭。
雷霞似乎認(rèn)為在戶外密談比較危險，這樣的認(rèn)知像極了城鎮(zhèn)商人的作風(fēng)。
行腳商人的活動范圍，多半是在一眼就能看出四周是否有人的草原或道路上。
對行腳商人而言，在不知道墻后有什么人的空間里密談，比在戶外可怕得多。
“要喝酒嗎？”勸了雷霞坐下后，羅利開口問道。
雷霞先是搖了搖頭，后來改變心意地說：“可以給我一小杯嗎？”
“看見羅利先生您沒喝醉，我應(yīng)該沒有白跑一趟……才對吧？”
一介行腳商人投宿的房間，當(dāng)然沒有豪華到能好好款待突來的訪客。
羅利直接把葡萄酒倒入寇洋用過的酒杯，然后遞給雷霞。
雷霞見狀，緊繃不已的臉上浮現(xiàn)恭敬的笑容，同時如實(shí)說道：“您是指……一角鯨的事情吧？”
雷霞會特地在這種時間前來，就表示他看準(zhǔn)了羅利知道一角鯨的事情。
羅利曾經(jīng)帶著洛芙的親筆信，拜訪過擁有狼骨線索的雷霞所經(jīng)營的商行。
雷霞一定是認(rèn)定，一個能在蘆葦城拿到洛芙親筆信的人，不可能沒察覺到城鎮(zhèn)所發(fā)生的騷動。
另外，對于雷霞知道羅利三人投宿在這家旅館一事，想必也不需詢問其理由。
因?yàn)椋瓦B在河川對岸的海爾都知道這件事。
對城鎮(zhèn)商人而言，他所居住的城鎮(zhèn)，就像布下了蜘蛛網(wǎng)的巢穴。
羅利一邊思考這些事情，一邊也坐在椅子上。
雷霞聽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而，雷霞一直表現(xiàn)得很恭敬。
“我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在猜想，羅利先生應(yīng)該知道是怎么回事。”
羅利曾經(jīng)聽過喝醉酒的商人說：“同一個女人在陽光下以及在夜晚燭光下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認(rèn)為，這樣的形容似乎也可以放在商人身上。
雖然，雷霞像個苦惱不已的小店老板，但就算再怎么離譜，也不可能苦惱到最后。
決定前來旅館尋找只是個行腳商人的羅利，而且選在夜深之時偷偷摸摸前來，雷霞的話語肯定省略了很多單字。
“很遺憾地，我也不是很清楚……”
“您去過洛芙被關(guān)押的那家旅館了吧？”
雷霞會如此單刀直入地發(fā)言，是因?yàn)椴幌肜速M(fèi)時間嗎？
還是說，這是他展開商業(yè)洽談的方式呢？
羅利緩緩別開視線，然后，他更加緩慢地把視線移回雷霞說：“洛芙被關(guān)押的那家旅館？”
多虧與騙人功夫超一流的莉莉薇，一路相處下來，羅利的演技才能顯得如此自然。
雷霞的表情，之所以變得僵硬。
應(yīng)該是因?yàn)榱_利的臉皮，比他想象中的厚，而感到驚訝。
“隱瞞事實(shí)對彼此不會有幫助的。我知道羅利先生您去過那里。”
雷霞放下酒杯，然后在羅利面前攤開兩手掌心。
羅利猜想著，雷霞的手勢或許是代表“讓我們坦誠相待吧”之類的意思。
但在商人與商人之間，這樣的手勢不具任何意義。
羅利開始認(rèn)真思考，雷霞已經(jīng)知道羅利去過洛芙被關(guān)押的那家旅館，這是幾乎可以確定的事實(shí)。
但無論接下來話題怎么發(fā)展，還是都不要說出與洛芙的交談內(nèi)容才是上策。
“如果我說是被叫去閑話家常，您也不會相信吧？”羅利輕輕嘆了口氣，一副不打算再隱瞞的模樣說道。
就算是懂得識破人類謊言的莉莉薇，肯定也無法識破羅利這句話的真?zhèn)巍?br />
因?yàn)椋郎嫌刑嗖豢伤甲h的用字遣詞既是真，又是偽。
羅利接著說：“我從洛芙姑娘那里聽到鎮(zhèn)上發(fā)生了什么騷動。當(dāng)然了，我沒忘記對她說：‘在城鎮(zhèn)發(fā)生騷動的時候，你竟然用容易遭人誤會的方式，叫我到容易遭人誤會的地點(diǎn)。’這種話。”
床上傳來布料摩擦聲，羅利隨之發(fā)現(xiàn)莉莉薇翻過身子。
他認(rèn)為，莉莉薇肯定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才會翻身。
羅利繼續(xù)說：“洛芙姑娘在蘆葦城的立場想必非常特殊，感覺得出來在她鎮(zhèn)定的外表底下，翻騰著各種情緒。只是，她并沒有跟我提到這方面的事情。”
“真的嗎？”雷霞瞪大眼睛，迅速插嘴問道。
比起臉上浮現(xiàn)恭敬笑容的謙遜表情，雷霞此刻的表情顯得有活力許多。
“真的。”
有時候佯裝不知情，反而能增添說服力。
雷霞瞪視羅利好一會兒后，終于放松身子，用力嘆了一大口氣。
“抱歉。”
“不會。看您如此慌張的樣子，是不是這與您有什么直接的利害關(guān)系？”
很多時候，攻防的切換動作本身就是一種陷阱。
盡管，雷霞露出一副松懈的樣子，羅利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完全相反。正因?yàn)槲彝耆蒙砭滞猓艜绱嘶艔垺！崩紫紘@了口氣后，笨重地在椅子上挪動身子。
這個時候，羅利想起海倫商行因?yàn)樵馐艿刂鳈?quán)力者們榨取利益，店面才會一片蕭條。
生意做得好的地方總會引來更多好生意，生意不好時則是相反。
而且，一旦發(fā)生危機(jī)，平日建立的交情就會隨之化為烏有。
這在世上是一種常態(tài)！
在經(jīng)常遇到生死難關(guān)的行商之旅中，羅利也有過不少次這樣的經(jīng)驗(yàn)。
再一個，在景氣蕭條的北蘆葦城，有這么一個能經(jīng)營高利潤生意的店鋪，應(yīng)該會招來人們的反感。
在這樣的狀況下，雷霞連收買人心的資金都沒有。
倘若危機(jī)發(fā)生，雷霞勢必會被孤立。
“而且，我們家與鎮(zhèn)上的有力人士配合往來，關(guān)系好得不得了。這件事您應(yīng)該聽說了吧？”
如果雷霞打算借著這段話仗勢欺人，那他面臨的狀況或許還好一些，只可惜事實(shí)并不然。
不過，雷霞的發(fā)言，成了羅利做出判斷的重要線索。
雷霞會這么說，就表示，他認(rèn)為洛芙告訴了羅利很多有關(guān)北蘆葦城的事情。
雷霞有了這樣的認(rèn)知，還特地選在夜深時刻偷偷前來。
從這樣的舉動，能再猜測出一些他的想法。
也就是說，雷霞認(rèn)為洛芙在這次的一角鯨騷動之中，就算不是站在非常重要的地位，至少也會是站在收集得到情報的位置。
洛芙白天把羅利叫去，然后像是在發(fā)牢騷似的自顧自地說不停。
而雷霞現(xiàn)在展露出來的態(tài)度，能讓洛芙當(dāng)時說的種種話語，增添現(xiàn)實(shí)感。
“我是聽說了，您好像在經(jīng)營銅制品的進(jìn)出口生意。”
“呵。”
羅利拐彎抹角的說法，讓雷霞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撓了撓鼻子。
可能是有什么企圖，也可能是受不了自己面臨的狀況，雷霞拉遠(yuǎn)了視線。
羅利沒有搭腔，只是輕輕啜了一口葡萄酒。
不久后，雷霞抬起頭，這么延續(xù)話題說：“就像您前來打聽的神骨一樣，我本來以為可以利用一角鯨來逆轉(zhuǎn)局勢。”
說著，雷霞用手掌蹭了蹭自己的臉頰。
商人露出的溫和笑容，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但，雷霞露出的笑臉，讓羅利看了，卻是下意識地感到胸口一陣刺痛。
因?yàn)椋篮惿绦邢菰诳嗑车牧鰶]有改變。
也知道，雷霞肯定很想擺脫北蘆葦城的枷鎖。
“我抱著一縷希望前來，想說試試看能不能與不死河之狼搭上線，沒想到……哈哈，沒事沒事。真是的，來這邊叨擾您一場。”雷霞勉強(qiáng)笑笑后，一邊放松臉頰的力道，一邊說道。
羅利找不到話語接，只能一直陪笑臉。
在這之后，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莉莉薇的夢囈聲點(diǎn)醒了雷霞。
“啊……對，我都忘了時間已經(jīng)這么晚了。真是抱歉。”雷霞一邊道歉，一邊站起身子。
他會在夜深時刻來到羅利三人投宿的旅館，或許也是因?yàn)橐呀?jīng)用盡了所有方法，只剩下最后這個選擇。
雷霞之所以會偷偷摸摸前來，或許不是因?yàn)閾?dān)心被他人撞見與羅利密會，可能惹來麻煩。
而純粹是因?yàn)椋辉敢獗绘?zhèn)上的人發(fā)現(xiàn)他，陷入了不得不仰賴非北蘆葦城人幫助的窘境。
這么一想，羅利下意識地覺得雷霞的松弛臉頰，讓人同情。
“不會，很抱歉沒能幫上忙。”
“我才是呢。關(guān)于三位前來打聽的事情，我也沒能提供太多情報，抱歉啊。”
羅利與雷霞兩人中間隔著桌子，互相露出體貼對方的笑容交談著。
這個時候，沉默突然降臨。
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苦笑，并互相握手。
“您下次如果有機(jī)會遇到那只狼，請幫我告訴她，雷霞有一肚子怨言。”
“好……抱歉，我知道了。”羅利忍不住笑了出來，旋即又收起笑容回應(yīng)。
“這么晚還來打擾真是抱歉。那我告辭了。”
羅利送客到房門口時，雷霞又道歉一次，才踏出與來時成對比的沉重步伐。
“晚安。”
雷霞披著外套，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聽到羅利向他道晚安，雷霞而后應(yīng)道：“嗯，晚安。”
雷霞就這么走下階梯，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盡管雷霞在城鎮(zhèn)擁有商店，并且包辦著銅制品的交易，看起來似乎可以安泰一生，但背影卻散發(fā)出落敗者的氛圍，感覺落寞極了。
羅利回到房內(nèi)，輕輕嘆了口氣后，找了張椅子坐下。
他用手肘倚著桌面一邊喝酒，一邊反思與雷霞的對話，下意識地再次深深體會自己被卷入的事件有多么地重大。
羅利會有這種感受，是因?yàn)榫瓦B商才過人的雷霞，竟然也會如此拼命地追查一角鯨。
不，應(yīng)該這么說才對——雷霞竟然現(xiàn)在也如此拼命地追查一角鯨。
“好了……我也差不多該睡了。”羅利嘀咕著，吹熄了蠟燭，走向床鋪。
他穿過莉莉薇與寇洋共枕的床，伸手觸碰自己的床鋪。
躺上床并鉆進(jìn)被窩后，羅利疲憊地嘆了口氣。
因?yàn)檠劬�沒有適應(yīng)黑暗，羅利眼前的景象顯得模糊。
在這片模糊之中，他看見躺在隔壁床裝睡的莉莉薇終于醒來。
“好像走遠(yuǎn)了嘛。”
突然之間，莉莉薇的身影好似在黑暗之中消失了。
原來，是莉莉薇在黑暗中發(fā)亮的眼眸轉(zhuǎn)往另一頭的方向。
羅利閉上眼睛，說了句：“辛苦啦。”
“不過，你這家伙沒有立刻跟本大人說話，本大人真是松了口氣。”莉莉薇在床邊坐下，一臉開心地說道。
不出羅利所料，雷霞果然踮著腳尖從階梯折返回來。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羅利有沒有向莉莉薇說出真心話。
“這個嘛，我還不至于沒注意到這點(diǎn)。”羅利笑著說道。
“畢竟，我也經(jīng)常這么做。”
“呵呵呵。不過，那人營造出一股強(qiáng)烈的哀愁感，連本大人都差點(diǎn)上了當(dāng)。實(shí)在難以想象那人居然心懷鬼胎。”
“商人這種生物，能把冷的東西和熱的東西同時放進(jìn)荷包里。雖然，我不覺得雷霞背影散發(fā)出來的哀愁感是在騙人，但我想他也應(yīng)當(dāng)不會就此退縮。”
“商人還真是頑強(qiáng)的生物。”
“說得一點(diǎn)也沒錯。”
羅利笑著答道，接著又問：“不過，你覺得雷霞的目的會是什么？”
羅利會刻意這么詢問莉莉薇，是因?yàn)樗闹性缫延辛舜鸢浮?br />
莉莉薇而后答道：“他想與那只狐貍?cè)〉寐?lián)系，所以，不會有其他的目的嘛。”
“果然是這樣啊……”
“你這家伙在想什么？”莉莉薇以手撐住床鋪探出身子，露出壞心眼的笑容問道。
她口中這么問，臉上卻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沒什么啊，我只是在想這事情還真是有趣。”
莉莉薇之所以微微擺動耳朵，并露出壞心眼的笑容。
應(yīng)該是因?yàn)槁牫隽_利的話語一半是發(fā)自真心，一半是扯謊。
商人能在荷包里同時放進(jìn)熱的東西和冷的東西。
羅利一臉疲憊地用雙手枕著后腦勺。
既然，有了這樣的借口，就算內(nèi)心感到恐懼，也可以一邊說著“可怕的事情才會有趣”，一邊去蹚這灘渾水。
羅利畢竟是個男人，就算早被莉莉薇識破真心，多少還是想要顧及面子。
而羅利光是這么想，似乎就已讓莉莉薇非常高興。
莉莉薇坐在床上，露出滿面笑容。
這個時候，羅利如果回應(yīng)莉莉薇，萬狼公主大人肯定會高興不已。
不過，也只有在羅利虛張聲勢的這段期間，萬狼公主大人才會覺得高興。
若是與莉莉薇繼續(xù)玩下去，只要她爪子稍微一抓，就能輕易拆穿羅利薄弱的不實(shí)理由。
至于被拆穿時，會有多么凄慘，羅利連想都不敢想。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戳破謊言，就會破壞了此刻建立在危險平衡感上的愉快氣氛。
“我要睡了。”所以，羅利決定這么說，并背向莉莉薇躺下。
即使背對著莉莉薇，羅利也感覺得到空氣中彌漫著失望的氣氛。
不過，莉莉薇只是大大地甩了一下尾巴。
然后，輕輕說了一聲：“晚安。”
莉莉薇慢慢鉆進(jìn)被窩的聲音傳來，那聲音顯得特別響亮。
她不會做出破壞玩具的行為，這么一來，羅利只能做一件事情。
既然，喜歡討莉莉薇的歡心。
羅利當(dāng)然只能盡力讓自己變成堅固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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