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走廊上，穆蘭的腳步卻越來越快，他覺得盧恩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穆蘭以命運指代圣物這一點，盧恩肯定是不可能清楚的，但他以人心中的貪婪和欲望，各種負面指代題目中命運的戲弄，卻也有些道理。

　　實際上，所謂的圣物，雖然是邪神力量的一種體現，但歸根結底，它們的誕生同貪婪和欲望不無關系，同樣的，對于這個世界而言，它們存在的本身就是負面的。

　　而曙光的應運而生，某種意義上也是精神火焰的燃燒，也是精神化為武器。

　　精神的實質化是否有可能呢？

　　這是穆蘭沒有想過的方向，也是他沒有研究過的方向，但他覺得有求證的價值。

　　將一些無形的物質，無形的力量，轉換到有形的介質之中，穆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煉金術。

　　在穆蘭快步急行的情況下，不到十分鐘他就已經到了馬特家中。

　　如今正是《真實與魔力》新一期即將刊印的時刻，馬特已經提前拿到了試印本，在家中細細閱讀著。

　　這一期的魔法期刊雖然沒有什么爆炸性的成果，但同樣值得細細品味，也有很多篇外部投稿值得研究。

　　穆蘭的到來直接打斷了馬特手頭的事，并且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來意。

　　......

　　馬特家的客廳內，他皺著眉頭思索著穆蘭說的話。

　　“精神武器化？護符？”

　　護符或者類似的煉金物品是帶有明顯的精神傾向的被動性，庇護的力量也是依此發(fā)動的，所以馬特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

　　“不，不是尋常的護符，雖然很難形容，但我指的是更純粹的東西，更有殺傷力，更加堅不可摧。”

　　“你理解我的意思嗎，就是那種以精神為主導，意志如鋼則堅不可摧的感覺。”

　　馬特眉頭緊鎖，然后抬頭看向穆蘭。

　　“我似乎有些理解了。”

　　“你真的理解了？”

　　穆蘭不由愣了一下，他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明白呢。

　　但馬特卻點了點頭。

　　“因為在你之前，有人跟我講過類似的東西，至少構想上很接近。”

　　“什么？誰？”

　　穆蘭的語氣都略微激動了一下，但他意識到，肯定不可能是有其他人想要摧毀圣物，或許是出于魔法領域的開發(fā)。

　　馬特笑了。

　　“這個人你知道的，他就是阿洛法教授，他跟我提過類似的設想，但我覺得他肯定不只局限于設想。”

　　因為上一次共同發(fā)表論文，并且取得了極為強烈的反響，致使阿洛法對馬特的態(tài)度明顯上升，也更愿意偶爾和他探討一下煉金術方面的內容。

　　此刻聽到穆蘭的描述，馬特就第一時間想起了最接近的內容。

　　“這屬于比較陌生的領域，雖然和某些煉金術的寶物制作有接近之處，但實際上絕對是不同的，阿洛法確實瘋狂，他想要開辟一條新的煉金術之路。”

　　好家伙，阿洛法這個陰惻惻的人，竟然想要開宗立派啊，而且是推演新武學的那種。

　　“他野心不小啊！”

　　“站在煉金術師的角度，他這叫有理想。”

　　穆蘭微微點了點頭，玩笑了一句。

　　“我是不是對他太有偏見了？”

　　聽到這話的馬特趕緊搖了搖頭。

　　“兩碼事兩碼事，你對他的感覺絕對沒有偏見，有抱負有理想，但他依然是個陰森森的煉金術師，有時候我和他合作做一些小實驗，能看到他身上怨靈氣息的揮發(fā)。”

　　這種情況已經基本就是阿洛法近期殺過人，而且怨氣在他身上環(huán)繞，但也只是怨氣罷了，根本構不成傷害。

　　“我們去找他。”

　　穆蘭不太想見阿洛法，但這回他還是決定過去。

　　“什么我們？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嘛？”

　　“是不是朋友？”

　　“是，但這是兩碼事，和那家伙越熟，他就越放得開，也變得越神經質......”

　　馬特說著說著忽然看穆蘭。

　　“怎么感覺你也差不多，不不，你沒那么危險。”

　　穆蘭笑了，有時候感覺是可以被欺騙的。

　　“走吧，我們好歹一起發(fā)表過論文的。”

　　好說歹說之下，馬特還是跟著穆蘭前往了阿洛法的煉金屋那邊，越是靠近那間煉金小屋，周圍的植被就越稀疏，到后面干脆全都是枯萎的花草樹木。

　　兩人才站到門口，門就被從內部打開了，阿洛法興奮地沖了出來。

　　“我感覺到你們來了，快快快，你們來得正好，我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阿洛法顯得十分亢奮，穆蘭和馬特則謹慎地跟隨著他來到了地下的實驗室內，這里到處都是各種器皿，看起來更像是生物培養(yǎng)實驗室。

　　“你們來得正好，來得正好，整個黑色城堡也只有你們能理解我，只有你們能懂我，快快！”

　　阿洛法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穆蘭不想刺激他，兩人跟著他來到一排底部有小型煉金陣法的器皿邊上。

　　“這是......”

　　穆蘭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些器皿內部都有紅色的物質，在煉金陣法的作用下，呈現出一種光澤的不斷變化和流動。

　　“沒錯瓊斯特教授，這是用你的血培養(yǎng)的！但它們并非實體，而是一種無形的狀態(tài)！”

　　阿洛法攥緊雙拳，然后抓起實驗臺上的一個瓶子往嘴里灌了兩口液體。

　　“這里還剩下六個器皿，它們穩(wěn)定存在了很久，這是突破性的進展，突破性的！瓊斯特教授！”

　　阿洛法忽然轉身看向穆蘭，眼神冒著精光，看得穆蘭都有些毛骨悚然。

　　“再給我一些血，再給我一些......”

　　“阿洛法教授，血的事情之后我會考慮的，實際上我們來你這里，是有別的事想請教你。”

　　阿洛法咬著牙。

　　“給我血，我就幫忙！”

　　穆蘭嘴角微微一抽。

　　“可以給你一小罐。”

　　“哈哈哈哈哈，好，給多少都行！說吧，什么事，等解決了你們的問題，我再好好給你們講講我的成就！”

　　阿洛法一邊說，一邊還在鼓搗著手中的東西，顯得十分忙碌，并且話語中充滿自信，似乎認為不論穆蘭和馬特提出什么問題都難不倒他。

　　馬特想了下，又看向那些器皿。

　　“實際上，穆蘭今天突然提出了一個精神武器化實質化的煉金設想，想和我探討可行性，我就想到了阿洛法教授你，于是迫不及待地和他過來了。”

　　阿洛法不斷鼓搗著實驗器材的動作頓住了，他微微抬頭緩緩轉身看向穆蘭，看得后者頭皮發(fā)麻。

　　“瓊斯特教授，你為什么沒有選擇煉金道路......如果當初我能站出來讓你選擇煉金術，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的......”

　　阿洛法說著，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激動程度明顯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阿洛法教授，請你冷靜一下，我雖然是光輝騎士，但我對煉金一樣有著熱情。”

　　“對對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洛法神經質一般笑了起來，馬特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精神武器化實質化，這種形容非常恰當！這也是我尋求的突破方向！煉金術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創(chuàng)新了，來來回回鼓搗的都是舊知識。”

　　“雖然有很多偉大之處，但沒有創(chuàng)新就沒有生命力！”

　　阿洛法教授抓住了穆蘭的手，拉著他又走到剛剛的器皿前。

　　“這，就是我的突破，也是你想問的問題，精神是需要載體的，我們很難用鍛造正常武器的方法來鍛造精神，我曾經試過直接將活物鍛成兵器，但都失敗了，就算是帝都水牢中再窮兇極惡的人也承受不住那種煎熬......”

　　幾句話似乎包含了一些血淋淋的恐怖，阿洛法沒有深入下去。

　　“但是你的血在當初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狼毒為什么對你無效，因為你的血竟然擁有強大的精神意志！”

　　阿洛法從一側的資料柜上翻出很多東西，不斷有資料和紙張掉在地上，但他沒有去撿，很快他翻到了一疊資料，將之放在實驗臺上。

　　資料上有銀鬃的照片，一些被感染者的圖像和解剖資料，以及血液和肉體觀察數據。

　　“銀鬃的毒是異常狠烈的狼毒，他的毒素有腐蝕性，在肉體和精神層面的腐蝕性，尤其是精神層面的侵蝕，并非直接作用于大腦，而是從血細胞層面的精神突破，而你的血能完全抗衡，甚至產生抗體，這都是因為精神意志的特殊......這是你還沒步入真實的時候，這不同于其他超凡者的抗性，這......”

　　阿洛法開始喋喋不休，穆蘭也在不斷翻資料，很顯然當初的報告他確實隱藏了很大一部分，如果穆蘭完全可以以魔法部成員的身份控告阿洛法違反規(guī)定。

　　“你的意思是，我的血和精神實質化與武器化的研究相關？”

　　“對！你的血，確切地說，是意志高度純粹之人的血，當然，這是考慮到血液再生是最方便的，如果能使用整個軀體的話......”

　　穆蘭趕緊打斷阿洛法的話。

　　“確實，血液可以慢慢積累，不至于斷送今后的研究，而真正突破了特性和變化上的難關，技術得以拓展，就可以放寬篩選條件，用普通材料替代，煉金術的發(fā)展就是從發(fā)現突破和不斷改進簡化中走來的。”

　　阿洛法變得更加激動。

　　“對，對對！說得對！瓊斯特教授，您不如就留在這里和我一起研究吧，我們能開創(chuàng)煉金術的新未來！”

　　“阿洛法教授，您的想法是偉大的，雖然激進，但煉金術的每一步發(fā)展都是因為有你這樣的煉金術師才得以推動！”

　　阿洛法心情更加亢奮，從穆蘭嘴里說出來這些話，讓他覺得是如此動聽。

　　“我愿意支持你的研究，不，我想要共同參與你的研究，我雖然不是專業(yè)煉金術師，但也有一定建樹，如果有我和馬特一起幫忙，一定能更快取得進展！”

　　馬特在邊上罵娘，別扯上我呀......

　　但阿洛法激動地看過來的時候，馬特只能強撐著鎮(zhèn)定咧開嘴。

　　“呃呵呵呵是啊......”

　　這兩人精神狀態(tài)是不是都有些不正常了？

　　“感謝你們，感謝！我的朋友，感謝你們支持我！”

　　阿洛法現在激動得無以復加，甚至穆蘭直接挽起袖子主動開始抽血。

　　為了更快融入，穆蘭當然是和馬特研究阿洛法之前的資料，而后者居然直接同意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阿洛法確實是真心在為煉金術開創(chuàng)未來，甚至有些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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